更新时间:2015年11月10日 10:54
只有锦兮面色如常,淡漠的眼神平静凝视着,仿佛在她听来这样的场面根本不值一提。
并不是因为她胆子大,而是她所经历的远比这些更为可怕——无力阻止眼睁睁望着自己最心爱的人走近死亡;苦苦守候,三天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火般煎熬。当希望一点点变成绝望,欢喜逐渐被悲伤替代,心不断掏空直至玥冥宫禁地的石门重新开启,那人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
几声叹息归往,可笑死亡并非世间最恐怖之事,生死如她,经历过也曾刻骨感受,万丈尘寰天地间,或许执念中最可怕的还是曾经的弱小无望只能束手无策的等待。
“那个锦囊,究竟是不是你送给她的?”
“是,但是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会有那害人东西在里面!”一想到昨夜的指控,惠嫔便焦急起来,抓着锦兮的手求她一定要相信自己。
“这点我当然相信你。但是……”锦兮反手握住惠嫔手背,轻声安抚,却话中迟疑,不敢继续说下去。
只因这件事矛头直指将装着害人香料送给菀嫔的惠嫔,加上宫中谣言四起,都说是上次惠嫔差点小产完全是自导自演,害文妃不成便来害菀嫔,事后还装作受害人的模样博取皇上垂怜。更有甚者还说惠嫔是妖孽转世,腹中孩子也是一个妖精,所以才能招来那么多野猫野狗害人性命。谣言越传越烈,宫中已经有大半人听过这个传言,导致现在几乎没人再敢来寝宫附近,避之不及尚来不及又怎敢再来自找祸患。
锦兮望着惠嫔憔悴的神情,把一切想说的话都堵在喉咙里,生生咽下,包住惠嫔双手,紧握一团,搁在她的小腹,微笑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查出真相证明你的清白。”
“裴姑娘……”锦兮的承诺令惠嫔红了眼,如此境地居然还能有人相信她,这怎能不让惠嫔感动。顿时热泪盈眶伏在锦兮肩头将这几日的害怕担忧全部发泄出来。
考虑自己停留的时间过久不宜再加上为惠嫔身体着想,索性点了惠嫔睡穴,安排妥当后,便和素绫重新带上兜帽,离开烟瑞殿。
离开后的锦兮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去了那夜出事的地方,目光微掠,遥望远处凉亭内站着一人,早早等候在那的昭阳公主鬓角丝毫不乱,只有斜插的金步摇摇晃着反射出繁碎的金光。
“琴师怎么去了这么久?可让本公主好等……怎么?见到本公主还不请安?”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总是有人放着大道不走,非要苦苦等候给锦兮来一个下马威。
不过昭阳公主不是姚纤凝,几句话就能轻易打发走,加之两人前后脚从惠嫔寝宫离开,这会儿却堵在这里有备而来,锦兮绝对有理由相信她一定有话要对自己说。
锦兮欠身行礼道:“裴锦见过公主,不知公主在此等裴锦所为何事?”
昭阳公主昂着下巴,潋滟秋水四射流波,看似平和,温婉无害,可身体里流淌着的最高贵的血脉让她眉目间仍如皎月明曦,高贵凛然。一开口便是警告之言,“裴锦……哼!你是谁本宫并不想知道,不过关于你的事情,本宫并非一无所知,警告你——永远别想伤害皇上半根汗毛!这个代价你承受不起……”
锦兮大方直眸,眸光清澈不露半分怯意,从容中带着骄傲,冷冽中透着宁静,迷离而朦胧,就像夜晚那一轮月光,虽冰冷无比却极其平和,静默注视着芸芸众生,无喜无怒。
她说:“公主不惧天气恶劣苦等奴婢多时,没想到开场第一句竟然会是这句。想必公主早已知晓锦兮的秘密,那接下来无论您开出什么样的条件,锦兮都只有答应的份儿,是吗?”
锦兮的观察入微,揣度人心让自己反客为主,将情势一下子颠倒过来。可贵为公主之尊的昭阳公主绝对不可能轻易向一个民女低头,低嗤声道:“不愧是安王喜欢的女人,聪慧狡诈,和他倒是匹配。也罢!本宫确实见过惠嫔,故意留下形迹是因为本宫想和你做一笔交易,一笔对彼此都好的买卖。”
听完,锦兮迎身站成笔直一道,沉默着,好似烟水笼罩瞳孔,水光潋滟间有种不同于其他女子的韵味。这个小小女子,仅仅注视她的双眼,就觉千重万阕悉数遁去,广寒飘渺,夹杂着无尽哀愁和冷锋,相较昭阳公主,更具飒然威严之势。
她不想和昭阳公主作对,更不会轻易的同人合作。唇瓣微启,下颚上扬的弧度收敛几分寒意,无限温柔问道:“公主看上锦兮哪一点?居然想和锦兮做交易?”能和锦兮做交易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她突然想看看这位公主究竟是不是名副其实。
昭阳公主原本被锦兮的气势压得死死的,但随着她的示弱又消散无形,狐疑的盯了对方半晌,终于明白锦兮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点头道:“都说闻名不如见面,今日一见的确没令本宫失望!”
锦兮没答话,示意昭阳公主继续说下去。“朝堂抑或后宫,同样都有波谲诡诈,筹谋算计。难道你天真的以为单凭你和裴玉妃就能保护的了惠嫔吗?”
“公主的意思是……?”
“实不相瞒,本宫去见惠嫔正是想告诉她一件事,想要平安生下孩子必须依靠我的帮助!而你,若还想平安的生活在这个宫里更得需要我的借助!”
原来她是打着这个主意,锦兮眉梢微挑,望着对方的眼神似乎多了几分耐人寻味。自昭阳公主遵旨出嫁那一天起,就注定属于雪狼国,是那木尔的妻子,荣辱与共都与这里无关,与盛帝无关,却为何还要关心后宫之事,甚至要主动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而她又有什么能力遵守这份契约?
“你不必如此看我。”公主眼神通透,似是明白锦兮困惑,缓步走在凉亭,“除却公主身份,我与其他女子并无不同,只是……自圣旨落下那刻起,身为公主的命运就已经注定——做不了丈夫最爱的女人,本宫就做他最需要的女人。以本宫雪狼国王后的身份再加上盛帝对本宫的愧疚和宁太妃的喜爱,本宫相信,无论是谁想动你们之前都得掂量一下!而你们回报本宫的只有很少……是不是很划算呢?”
“的确很划算!那,惠嫔答应了吗?”锦兮笑着反问。
“这个……”公主顿了顿,唇瓣微抿笑出声来,“姑娘果然聪慧,什么都瞒不了你!本宫告诉惠嫔如果她生下的孩子是男孩,本宫会帮她坐上皇后之位甚至是未来皇上生母的位子。如果是女孩,便是未来的雪狼国王后,终身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可惜——她还没有答应我。”
“如此充满诱-惑力的条件,换做旁人恐怕早就答应了……”锦兮对昭阳公主道,唇瓣虽带着笑意眼底却不见波澜。
昭阳公主点头微笑,不动声色说:“是啊,若那么快就答应,本宫反倒要掂量掂量了……”都说朝堂不宁,看不见的刀影杀人不见血。其实后宫也是如此,女人间的阴谋背叛不亚于男人的较量,倘若惠嫔真的为了荣华富贵与昭阳公主携手,那么难保以后她不会为了到手的富贵变成自私无情翻脸不认人!
故此惠嫔越是拒绝,昭阳公主越肯定自己没有选错人!但想要真正获得惠嫔的信任,还需要一个人帮助。此人曾三番五次救惠嫔一命,在惠嫔心中地位只高不低,只要她能出来替自己做说客,惠嫔绝对会乖乖同意的。
锦兮猜透昭阳公主的意图,目光终于略有不同,鬓角里吹散的碎发顺着肩膀落下,不时贴着鬓角,掠过额前视线,“不知道公主能给我的会是什么好处?”
公主唇瓣上扬出一个弧度,眼神里泄露出的得意被微笑掩盖,裙裾飞扬,顺着逆风贴上玄黑披风,吐出的话还未送到耳畔就被疾风卷走,无人察觉。
“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力量,甚至是自由。而你只需做一件事——事成之后永远消失,永世不能再出现在我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