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7年02月21日 10:09
她。
锦兮却轻笑一声,拖长的尾音充满嘲讽和不屑。“慕锦兮从来不是害怕死亡的人!你说你不会置之度外?那好!十年前玥冥宫大火,你在哪里?我被打落悬崖,你又在哪里?幽阙你不觉得你说这话已经太晚了吗?”锦兮原以为,那晚她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为什么幽阙还要苦苦纠缠?——难道,非要她再说一遍不可吗!
“锦儿……”无边黑暗里,漫无边际的寂静和漫无边际的哀伤将两人锁在小小的空间里,牢牢的扣在臂弯中。沧桑而带着酒香的气息弥漫整个世界,那一句句指控就像毒蛇钻进幽阙的耳朵,同时也钻进锦兮的心口。一点一点咬噬着她的每一寸皮肤。
前尘往事飞快掠过,一切痛苦屈辱顿时化为汹涌洪水无法遏止……
当年,她原以为只要和幽阙在一起,哪怕是刀山火海横在眼前,也会毫不犹豫踏过去。她给予幽阙的爱是不顾后果的热烈,她执着,她乐观,就算她怀疑过一切,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她永远相信着幽阙,毫无保留。
正因如此,她从没有想过这个将要执手一生的男人心里究竟装着什么?可能一切都是她活该,是她被爱情蒙蔽双眼,看不到玫瑰下面的尖刺,最后才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可是为什么到现在,他还不肯放过自己?
为什么?不是说好不再相见了吗?为什么见到你还会哭?为什么我在你面前永远都那么狼狈?
啪!晶莹的泪珠滴到幽阙的手上,接着——越来越多的泪珠簌簌落下,落在皮肤上丝丝凉凉,让埋进锦兮颈项,贪婪她身上体香的人眼中有了几分清明。“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近乎冷漠的语气宛若风雪吹散,抚平嘴角的笑容。她用自己的手一根一根掰开幽阙的手,退后一步,再抬头,咬破唇角,道:“你以为说这些就可以回到过去吗?你以为带我逃离这里就可以不用再说对不起了吗?”
那夜的火照耀了半边天,仿佛焚毁了她的过去,也焚毁了她所有的幸福。一生的美好锦绣都化作云烟铺就成一条鲜红的地毯包裹她的天,包裹她的地,也包裹了她自己。一簇簇火苗跃起,无情的吻上她的每一寸皮肤,从里到外,烈火焚身!
火整整燃烧了十年,从眼底骤然跃出,照亮着过去也照亮着那人,让他不由后退一步。
那人默默低下头,一如当年凤凰树下那个懵懂少年,对她说:“对不起!”
“对不起!”
如今贵为安王的幽阙和当年身为杀手的幽阙穿越时空阻隔,交叠在一起,光华错乱。
今夜无星无月,锦兮已经分不清是过去还是现在。如果是过去,他们还在那段美好的时光中吗?
泪再次蜿蜒落下,顺着消瘦的脸庞滑到下巴,然后,重重跌进尘埃里……
三次短暂的相见,每一次都以悲伤收尾,而每一次的相见锦兮都比上次要消瘦,单薄的身子让幽阙心疼,让他想不顾一切的将她再次拥入怀里,抱住,然后再也不分开!
“此生不曾相见!便不再相见!为什么你不守约定?为什么你还要来?你——”锦兮还来不及说完,嘴就被那人重重覆上。
绝望,深情,饱尽无尽苦涩和愧疚,他们的吻肝肠碎断,辛酸凄凉。他仿佛用尽所有感情化为这个吻,紧紧胶合缠绵在一起……十年了!这十年间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她说,有太多太多的对不起想告诉她,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老天能不能把她送回自己身边?
可是老天似乎给他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明明你最爱的人就在身边却视而不见,明明曾经最在乎人就在身边却不断错过。一味执着过去,无法放眼未来。
锦兮曾说你是天下最傻的傻瓜!到今天幽阙才终于理解,只是明白的太晚……太晚了。
他努力的想抓到那抹清冷的月光,却没料到早已失之交臂。心里剩下的只有懊悔、愧疚……
他不求锦兮可以原谅他,他只是想用这个吻来证明自己十年的思念与自责。千般爱恋,万般不舍化为绕指肠,十年前的火燃烧至今,燃烧掉彼此的理智,只盼这一吻最好直到地老天荒……
“能放开我吗?”安静的只有粗重的呼吸声的空间里倏地响起冷漠的女声。
这句话好似当头棒喝让他停止所有动作,尴尬的松开手,但始终抵不过锦兮一个眼神让所有的骄傲自信——烟消云散。凤凰树下那一抹倾城倾国的笑,九幽派地底那一抹纯洁乐观的笑,流水阁那一抹淡然自信的笑,顷刻间支离破碎!
她冷冷看着她,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她说:“我的阿郎不会这样对我!”
幽阙已不再是过去的阿郎,而过去的阿郎也不会如此伤害锦兮。究竟是谁造成今天这样局面?这一点——幽阙或许永远都不会明白。
说完,锦兮头也不回的走进屋将木门重重关上,拦绝幽阙所有视线。而屋子的另一面她却站在门后,将身子靠在门框上,任泪水肆意横流在脸上,汹涌的眼泪一遍遍冲刷心头,越发滚烫的温度一点一点消耗大脑里意识,渐渐她眼前一黑,闷声倒在地上。
从虚幻的梦境醒来,率先入目的是一方天青色帐子,锦兮视线微微向旁边转去,见玉妃坐在床边,眼神略带惊喜的对自己说:“醒了!你终于醒了!安蓉快告诉皇上和安王,姑娘醒啦!”
“我怎么了?”遍布全身的虚脱无力几乎让锦兮无法开口,沙哑虚弱的声音让玉妃听着都吓了一跳。
玉妃拍拍锦兮手背,轻柔安慰道:“你受了风寒整整睡了三日,现在烧退了,你会好起来的。”
“惠嫔,惠嫔怎么样了?”锦兮回想起那晚发生的事,询问道。
玉妃点点头道:“她已无大碍,你放心。反而眼前身体最弱的人倒是你!如果你不养好身子,对谁都没有好处。”
锦兮自然明白玉妃的意思,轻轻点头,张口道:“我想要一杯水。”
“来,我扶你!”小心的将锦兮扶起,支起枕头,让她在床上坐起,接着从宫人手中接过茶杯,轻轻吹走热气,递到锦兮唇边。
等玉妃接过空茶杯,将之放到一旁后轻声再道:“虽然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你昏迷了几日,他就在门口站了几日。你喝不下药,他也陪你不吃不喝。”
“……”
看着锦兮无动于衷,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玉妃犹如撞到一堵墙,尴尬的咬咬唇,继续开口:“本宫知道,本宫没有资格对你说这些,可是本宫想奉劝你,恨不能成为你的全部,放过他,也是放过你自己。”话了,拂了拂衣袖,起身离开床边,“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你好好休息吧。”
临走前,她扭头回望床上犹如木偶的女子,脸上苍白几乎没有一点血丝,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打落一片阴影,浓稠化不开的哀伤锁住眼眶,在眼角闪烁着晶莹。
玉妃在心里问自己:这样的锦兮,谁能保证还会活过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