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02月03日 16:06
都骗不住,她不想欺骗的人却一定要去欺骗。从前,她何尝又想欺骗谁呢?
将彷徨掩去,悲伤消散。欠身回道:“大王的话,奴婢谨记。”
“咦?”锦兮不愠不火的态度对于男人来说太过出乎意外,深邃的轮廓划过一丝惊异,凉薄的嘴唇绽出一缕揶揄。这般态度与方才那人无二啊……
男人黑耀般明亮的眼睛熠熠发光,从黑暗处走来,嘴角漾出独有的凉薄笑意,他说:“像极了带刺的玫瑰,如今的你倒令本王勾起了好奇之心!希望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
“……”
蓦地,女子深沉黝黑的眸色漾出一片金色,那是那木尔转身扬起的衣角,仿如雪狼国被夕阳映射的山峰,白玉勾带,上面还绣着繁复密匝的花纹。
转眼便搭上锦兮手腕,绝妙花纹遮挡锦兮的视线,温热的气息全部喷洒在她耳后,“你先别急着走。我还没有让你看一出好戏。”世上独一无二的好戏。
“放手……”锦兮还来不及反抗,身子就被紧紧桎梏,不由自主的视线移到一侧,目睹这世间的确罕有的一幅画面——
“世上难逢的场面,难道你要错过吗?慕、锦、兮?”
“……”
众目睽睽之下,瞬间涌动着一股紧张的暗潮,连乐声都漏了一个节拍,乐子们纷纷退到两旁,让卫王与宁文渊踏步上前,向盛帝颔首道:“臣,见过皇上!”
“臣弟参见皇上!”
“免礼!两位一路劳顿,辛苦了!”盛帝抬手免去两人的行礼,广袖衣袍上金龙栩栩如生,反观对面暗纹织绣螭龙也毫不逊色。
接下来是一番客套寒暄,双方脸上均挂着淡淡笑意,冲散了宴会场上最后一丝不安局促,表演出一段兄友弟恭,臣忠君和的戏码。
“哼!都说中原人爱演戏,果然并非虚言。你看——他们明明势不两立却还要这般,是不是很可笑呢?”那木尔轻轻在锦兮耳边低声喃语,鬼魅似风中流云,飘渺却字字划破锦兮耳膜。卫王与宁文渊一同面圣,使原本暧昧的关系恍然明朗,笑容下隐藏的威胁阴狠的撕扯下浮世的繁华烟花。
雪花已落九百重,摇曳倾城水岸灯。罄福公主和一群侯门千金效仿民间习俗放花灯,为此裴远派数十名禁军侍卫举剑砸冰,将滚滚热水注入水池。莲灯火煌煌,池上云蒸蔼蔼,恍若瑶池仙境。如此除夕佳节,去旧迎新,百官朝拜,万国进贺,不知凶险的稚龄幼童吵闹着携父母观赏舞曲,或与同龄伙伴一道嬉耍玩闹,跑遍整个皇城花园。
“臣弟久居雷州,一路见皇上雄才伟略竟将父皇留下的天下守得这般好,臣弟着实佩服!”望着这般情景,卫王拱手笑道,淡淡唇色不知为何绽出一抹嫣红。
天空中烟火不断,又一朵粉色牡丹灼灼盛放,衬得盛帝面色如玉,倒不像一朝帝王,“卫王客气了,只是朕既从先帝手中接过重任理当不负先皇所托。”只是身上金龙怒爪还昭示着他不可磨灭的身份。
“……”卫王面色微僵,笑的有些尴尬,点头继续道:“话虽不错,可当年父皇缠绵病榻许久,陪伴在旁的也只有你一人,父皇病的老眼昏花不识人心也是可能的……”话完,骄傲的昂起下巴,和盛帝对视起来。由于身高的缘故,卫王也只到对方鼻尖,再怎么努力抬头,也觉得盛帝的目光轻蔑不屑,像是看一个跳梁小丑。
“雷州十年,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愚蠢狂妄!”对视许久,盛帝才悠悠吐出一句。
当他还在冷宫时便从宫女太监口中得知这位宁氏所生的八皇子备受宠溺,自小胆大妄为,劣根十足。
一道同皇子们读书那会,戏弄侮辱之事做最多的便是他,他向来眼高,不将任何人看在眼里,哪怕圣旨落下远离帝都,凭着身后宁家这棵大树,他也要笑着叫他等着瞧!
“真是愚蠢之至!”
“你说什么?你敢辱骂本王!”卫王从来没有把盛帝放在眼里过,从小如此,如今亦是如此。就算他夺得皇位又如何?永远都别想主宰自己!那张椅子——卫王迟早会坐上去的。
正要发作,宁国舅的目光似有若无飘然而至。脑海倏时想起宁文渊的劝告,小不忍则乱大谋。故化愤怒为笑,邪佞的脸上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拱手道:“皇兄说的没错!臣弟受教了。适才臣弟忽听闻一个趣闻,想与皇兄分享,不知皇兄可有兴趣听呢?”
“哦?”盛帝挑眉轻咦一声,也示意卫王继续说下去。
卫王嘴角上勾,眸子微眯,冷冷盯着盛帝,“臣弟一路走来,听到民间百姓都在谈论数月前——青狐山上江湖所传的三大公子聚首,为的却是正邪厮杀,你死我活。可就在这注定血流百里的修罗场上出现了一段天籁的琴声,和弹这把琴的女子。”
宫廷华美独有的靡靡之音瞬间消退无形,周身似包裹一层窒息的无光之影,投射到卫王身上的黑暗,又隐隐泛着诡异的银白。
“不过可惜,这把琴和这个弹琴的女子很快消失在青狐山上,但是民间谣传,这把琴正是父皇久寻不至的凤鸣琴,而琴的主人是昔日玥冥宫慕燊爱女——慕锦兮!”他的眸子宛若一条冰冷的毒蛇冷冷盯着盛帝,浑身散发出阴冷的气息,“这种坊间谬言原本只是笑谈,不足道与皇兄,可就在今日皇弟有幸见到这位慕姑娘,你说,这难道不是天意吗?哈哈……”
“你究竟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卫王忽然止住了笑声,收敛身上阴冷的气质,负手望水道:“臣弟别无他意,只是好心提醒皇兄,事情做的不够干净,让别人抓住把柄……可就不好了!”
“哦?”盛帝也笑了,视线紧紧追逐卫王的目光,手指握紧遮在锦袍里,只见一片泛白。
血公子幽阙李云傲,玉公子玉鸣李云佑,天胤中两个身上流淌着最尊贵血脉的人——居然,联起手来欺骗天下所有人!
隐瞒身份试图消灭整个武林势力,在江湖中掀起滔天波浪,并且还私藏邪教之女。倘若卫王将慕锦兮还活着的消息透露出去,倘若连带着将两人的身份也公布出去——举目八方,还有谁再相信我们的盛帝陛下呢?还会有谁愿意效忠这个人呢?结局,他可是很期待呢!
“这一天,你恐怕是见不到的……”
“你说什么?”卫王蓦地脸色一变,目光尖锐大喊,“事到如今,本王倒想要看看你如何能扭转乾坤?”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目光灼灼,一改先前的温和仁厚。总有一日他一定会让卫王臣服在自己脚下,磕头过罪!
卫王被盛帝自信傲慢的神情弄得极为生气,“我们走着瞧!”长袍甩袖转身欲离开。眼前却忽然出现一袭白色狐皮大氅止住了去路,目光闪过一丝惊羡。
因为这件大氅是用白狐制成,制作时不容许有一根杂色,而白狐出自雪狼国雪山深处,凭着与雪般浑然一体的颜色,莫说猎杀,就算见——也是鲜有人见到的。
眼前这件分明不止用了一只狐狸……
卫王挑眉向上看,凤目又闪过一丝鄙夷,轻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金公子景德。金公子家财富可敌国,果然令本王领教呐!”
就见景德玉冠束发,眉宇俊逸,白色大氅为他增填富贵奢华同时又增几分风流遗韵,与这天胤最高贵的宴会相得益彰。看的一旁宫娥的心肝砰砰直跳。
他长目微阖,淡淡扫过卫王与盛帝,接着躬身道:“草民景德,见过卫王爷,盛帝。”
“免了……”卫王挺直了胸,挥手免去景德的请安,“本王可当不起,你还是留着好好祝福本王皇兄的大好江山,最好千秋万代——哼!”
未说完,卫王拂袖离开,与景德视线仅碰触一秒便拾级而下,踏上被积雪掩一层的大理石小路。
“金公子,别来无恙!”
景德抬头与盛帝相视一笑,拱手道:“皇上何出此言?草民从未与皇上见过,又何来无恙二字?”
“……是!”盛帝唇瓣泻出一丝笑意,容貌虽不及这天下第一的美男子,但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反倒让他显得渺小,“朕记错了,我们从未见过。”
一位是权倾天下的帝王,一位是富可敌国的平民,同是男子,却叫人有种如临画中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