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极了。清凉的月色照着远处白雪皑皑的山脉,仿佛照着一条沉睡的银色巨龙。
风起了,吹动树叶哗啦啦地响。偶或间,传来一两声树枝被雪压断的咔嚓声,此外,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动物的怪叫声。
灶膛子里的火噼噼啪啪地燃烧着,雪水混合着干粮的粥烧开了,散发出一阵阵奶香味。
我轻轻地扒拉着灶膛子里的干柴,好让它燃得更旺一点。在桑家戏班的那一段时间,我别的本事没学会,倒是学会了烧火做饭。
今天下午,我几乎掉进悬崖,若不是赵纶出手相救,我恐怕已成为这座大雪山的一部分了。
为了救我,赵纶的伤口又裂开了。我的手心和后背也火辣辣的疼,更加令人烦恼的是,膝盖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继续前行肯定是行不通的了。
于是,我们三人商议后决定,由赵纶写一封信,凌风再将我们的情况告知沙海城的苏将军,求他派人来救我们。而我们三个,则在山上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安顿下来,然后等待苏将军他们的救援。
天佑我们,菊生在一处树林旁找到了一间小木屋。
木屋的墙壁门窗全是由树木筑成的,里面阴暗潮湿,不过床铺灶具一应俱全。
菊生猜测,这座木屋可能是山脚的猎人筑下的。
山高林深,猎人追捕猎物的时候有时得觅上好几天。为了夜间休息的方便,他们可能在这座树林旁筑了这座小木屋。
我才不管这木屋是谁修筑的呢,只要能有一个避风遮雪的地方,再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我就满足了。
我和赵纶将小木屋草草地收拾了一下,其实也就是将地面上的灰尘扫一扫,木板床上的灰尘抹一抹,然后将灶膛子里的火燃起来了就行了。
也许是许久没有人来住过了,小木屋里很是潮湿,并且还发出一种难闻的霉味儿。不过相对于外面的冰天雪地而言,这里已经是天堂了。
长途跋涉下来,我发现自己对物质的要求已经很低了。
菊生在我们收拾小木屋的时候出去寻觅猎物去了。
带来的干粮已经不多了,凌风带消息的速度再快,苏将军他们也得明天再派人过来了。再说了,从沙海城到山脚,快马加鞭需要一天的路程。更何况,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马蹄也容易打滑,到了山脚,他们就得步行上山。这样算起来,我们至少还得在这个小木屋里呆上两三天的时间,所以我们的粮食得备足。
菊生走了之后,赵纶就将小木门的门闩给栓上了。
林子里时常有野兽出没,今天早上我们才遇上的狼群,若是此时它们对我们来个突然袭击,我的手无缚鸡之力和赵纶的身负重伤都将会带来致命的危险。
旺旺的柴火给这屋子里添了一点温度,渐渐地,也许是身上有了一点暖意,也许是鼻子已经适应了,那霉味儿也没那么难闻了。
当灶膛子里的柴火燃起来了之后,菊生也敲响了小木门。
我们打开门一看,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菊
生面带喜色,原来他的收获不错,竟然让他猎到了一只冻伤的黄羊。
于是,我开始煮粥。所谓的粥,其实就是雪活着干奶酪煮成的。赵纶和菊生两个拿了匕首,在小木屋外收拾那只黄羊。
我们今晚打算烤一条黄羊腿。
另外的那大半只,得留着明天吃,
因为菊生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好运的。
刚宰的羊还有着温热,赵纶在羊腿上抹了一层盐巴,然后架起在柴火上面烤。
赵纶的兴致很高,他一边烤着羊腿,一边扬起嗓子唱起一首歌:
长刀所向,直指那北方的国土;
残阳如血,流淌在南下的征途;
旌旗猎猎,召唤着东进的战鼓;
黄沙漫漫,挡不住西征的脚步;
血染战袍,是男儿最美的衣服;
马革裹尸,是英雄壮烈的归宿;
刀枪森森,挑颗颗匈奴的头颅;
战车滚滚,碾排排蛮夷的尸骨、、、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赵纶唱歌,他嗓门儿虽大,却有些五音不全。这歌的歌词雄浑豪迈,但是经他那么一唱,实在是不怎么动听!
想不到帅哥也是有缺点的。
我将陶瓷罐子里的奶酪粥用木碗斟成三分,偷眼瞟一下菊生,发现他神情严肃,似乎还很受用的样子。
当赵纶唱到激情澎湃处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菊生淡笑着瞟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赵纶倒是不以为意,咧开嘴巴还笑得挺欢的:“我知道自己唱得没有菊生好听,不过也应该还凑合吧。”
这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
我白了他一眼,他笑眯眯地回敬了我一个鬼脸。
“榆生,唱支曲子来听吧。”菊生意外地向我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支吾地道:“我、、、我不会唱。”
菊生笑昵了我一眼:“既然叫我师兄,岂有不会唱之理。更何况,师兄我也听过你唱曲儿,还蛮好听的呢!”
“菊生师兄!”我惊讶地瞪大了眼,这么说来,当初在戏班子里知道我装哑的不仅是梅生一个人了,难道是梅生告诉他的!
我心里想着什么,嘴里忍不住喃喃地问了出来。
菊生摇了摇头:“不是梅生告诉我的,你那时晚上偷偷摸摸洗澡,一边洗澡还一边哼着曲子,若不是我,戏班子里恐怕大部分人都知道你在装哑了!”
原来如此!
我的脸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不过,”菊生迟疑了一下,才笑着道:“你女儿家的身份,我一直没有发现,直到小王爷告诉我,我才明白你偷偷摸摸洗澡的原因、、、”说到这里,他才瞟了赵纶一眼。
赵纶笑得好不得意,不过马上,他便转笑为怒,恶狠狠地瞪了菊生一眼。
菊生呵呵笑了:“放心吧,小王爷,我虽知道她在洗澡,但从未偷看过一眼!再说了,每次她都躲在那么黑的地方,想看,也看不见什么呀!”
菊生的话让我和赵纶都尴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