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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美人泪 第五十一章 心伤

书名:君心乱红颜 作者:上官清则 本章字数:4775

更新时间:2011年08月12日 13:18


陆陆续续的有些贵妃和皇子来到钟粹宫,兰芷依然跪在那里,仿若一尊石雕,一动不动,清冷孤绝,任由所有人审视。

似乎是皇后下了旨意,不许打扰皇帝休息,所以只有少许人准许进入西厢,其余的人则在中厅中等候,很多目光飘到她身上,伴着窃窃私语。

宫女、太监们进进出出,太医们神色紧张的商议,她却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只有心伤。

脸已经完全肿起来,衣襟被汗水湿透,晚秋的夜风凉沁如水,阵阵钻进她的身体,她瑟瑟抖着,瘦削的背却依然挺得直直的。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奈何朝来寒雨晚来风。

夜幕愈发浓郁,风不再是带着清爽的凉意,而是越来越大,刮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阵阵肆虐。

不知何时开始,滚圆滚圆的雨滴从天而降,砸在地上瞬间粉碎,一如她的泪水,蜿蜒而落,晶莹剔透。

雨愈下愈大,地面上已经汩汩的流着些许小溪,冰冷的雨水从她膝下淌过,一阵钻心的冷意,周身也被雨水冲刷着,头发湿乎乎的贴在脸上,伤口被雨水冲刷得怎一个痛字了得。

她心头的火却被冰冷的雨水浇灭了,不再落泪,心里变得清明一片。

软弱是最不能要的东西,她这些年一路走来,从未害怕过,如今也不能,即使明日杀头,也不能输了志气。

她的唇畔浮起一抹倔强的笑,浅浅的,即使稍微动动都会面部抽痛,她也不在乎,仰起头,任凭寒凉的雨水清洗着自己眼里的痛苦和满脸的血污。

若是现在能动,她定要翩翩起舞,每当心伤时她便弹曲起舞,这样就没有多余的心思留给痛苦了。

“宿空房,秋夜长……”

“夜长无寐天不明……”

“耿耿残灯背壁影,萧萧暗雨打窗声……”

断断续续的歌声,低低哑哑的从她的樱口中溢出,自成曲调,哼着哼着,她竟抬起头咕噜噜喝了一口雨水,寒意瞬间从胸口蔓延到了胃里,终于整个人都冷了。

“兰儿,”有人及其轻柔的唤她。

她不抬头,口中依旧哼着小曲,“冰雪透香肌,姑射仙人不似伊……”心中却愈发平和,声音断断续续。

“你怎么跪在这里?”那人不依不挠,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抚上她单薄的肩膀,俯身弯腰,一顶油纸伞照在了她的头顶,可是对于早就湿透的她来说又有何用。

“七王爷,兰儿犯了错,你还是别管兰儿了。”她侧目,对上慕容君弈的清眸,那里清晰的倒影着她的影子,如此狼狈。

他这才发现她的脸颊肿的高高的,面目有些狰狞,一丝也瞧不见往日的花容月貌,心下一痛,他便要伸手把她拉起来。

她微弱的挣扎了一下,红肿的眼眸由于用力而皱着,“别动,皇后娘娘让我跪在这的。”她轻轻的说明原因。

他的手静止了,原来是自己的母后让她跪在这的……

他晃晃荡荡的起身,不顾她的阻止,把雨伞塞到她柔嫩苍白的手里,不顾漫天飞雨如骤,急急的走进了门内,满室的光色添了他背影的寂寥。

兰芷松开手,任凭晚风吹走了那把水墨伞,雨帘中翻飞的雨伞竟带着说不出的美。

“堂下何人?报上姓名。”安荣奸细的声音呵责到。

“儿臣云杳杳,参见皇后、席贵妃、十皇子、七皇子。”兰芷重重的将头叩在柔软的羊毛织毯上,温暖的触觉传递到她冰冷的额头,让她的心颤了颤。

皇后一脸的冷若冰霜,怒目瞪着兰芷,要是眼神能杀人,她估计已经被凌迟了。

慕容君弈水润的黑眸中满是忧心,眸光锁住周身还在滴水的女子,单薄无力的她似乎随时都会倒在地上。

洁白的织毯已经濡湿了一大片脏污的水渍,隐隐的还带着暗沉的红色,是她的血。

慕容浩轩看见如此狼狈的兰芷,心下很矛盾,这不是自己一手设计的吗?为何从她身上却依稀看到了彼时受苦的母妃,心有些酸涩。

“你说你是谁?”皇后的眼里没有丝毫疑问,却故意高挑着声音问到,声音中透着恨意。

“儿臣云杳杳。”兰芷缓缓的抬起头,凌乱的墨发贴在脸颊上,她用手轻轻分开,可是那张脸孔早就被打得肿胀血红,任谁能够分清往日的倾城绝世容颜?

“十皇子,”皇后眸光一转,阴寒的看向慕容浩轩,“她可是你的皇妃?”声音尖细,一字一字响亮决绝。

“正是。”简练的两个字从他的薄唇中溢出,慕容浩轩面色坦然,黝黑的凤眸中一片平和。

“你以为你是十皇妃,本宫便会饶了你吗?”皇后冷冷的哼了一声,“你好大的胆子,身为十皇子的皇妃却诱导皇兄与你做出龌龊之事,还居然胆大包天的在席贵妃的钟粹宫公然勾引太子,你可知这是皇帝宠幸妃嫔的地方,你却在这里引诱太子做出此等有悖伦常的事。”皇后怒斥着,仿佛占了天大的理。

兰芷不屑的冷笑,不问她为何会出现在钟粹宫,不追究他儿子擅自来他老子女人的宫殿做什么,却只说她勾引了他,这就是所谓的王法。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奸情败露,无言以对了?”皇后看到她默不作声,以为她怕了,便继续狠厉的问到。

兰芷平静的抬头与她对望,青白分明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恐惧,周身的寒意让皇后看得一惊。

“不但如此,你还惊吓到了皇帝,你可知皇上现在仍在昏迷。”皇后急急的说着,语气有些凌乱。

兰芷依旧平静的看着她,看着皇后在那自唱自演这出独角戏。

何必问她,不是已经笃定了事实了吗?

不管她说什么也都会于事无补吧?

“大胆的奴才,本宫的话你听到没有?”皇后怒吼着,终于忍无可忍了,却不去看她透着冷冽气息的眼眸。

一口一句本宫,倒真是和慕容君涵如出一辙。

“回皇后娘娘,杳杳听得一清二楚,”兰芷的声音虽很沙哑,但是气势却强硬,“儿臣只有一句话要说,那就是请太子出来与儿臣对峙。”

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令皇后顿时脸色大变,原本由于生气而略微红赤的脸瞬间暗沉,透着阴冷。

“你还有脸说太子,他被你一巴掌拍得昏迷不醒,你不说本宫倒是忘了,现下到又想起了你的一宗罪,勾引不成便生歹心,谋杀当朝太子。”清晰的话语,带着浓浓恨意,让兰芷忽然觉得皇后今晚一定会杀了她。

堂堂当朝太子却抵不住柔弱女子的一巴掌,这要是传出去得笑死多少人?皇后的话说明什么,说明太子羸弱不堪吗?

还什么勾引不成?谋杀太子?见过勾引别人的人这么失魂落魄的吗?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才是被凌辱的那一个,她的唇角微微勾起,这回总算看到所谓皇家的亲情和家法了。

她打在慕容君涵身上的那掌只用了两成功力,要不是他被下了药,估计不会那么容易把他打晕。她都跪了大半夜,如果慕容君涵的毒已经解了,想必都睡了几觉了。

“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我拖下去斩了。”皇后不等兰芷解释,吩咐着侍卫,两个精壮的御前侍卫便一左一右架起她的胳膊,好痛。

她方要挣扎,便听到了一声急急的呼喊:“不许动手,”她惊讶的抬头,这才发现一向淡漠飘逸的慕容君弈腾地站了起来,满脸寒霜的瞪着那两个侍卫,他们被七皇子一看,立马放了手,兰芷身子一软又摔在了地上。

慕容浩轩黑白分明的凤眸中水波一动,瞬间又归于平静,脸上波澜不惊,冷然的看着眼前的局面。

由慕容君弈出来求情便不会造成他和皇后的正面冲突,这虽是没料到的,但既然他出面相救,他当然乐于坐享其成。

本来是打算通过求情让兰芷对自己更死心塌地的,不过总算扳倒了慕容君涵,其他的事来日方长。

“君弈?”皇后不敢置信的看着慕容君弈,却见他径直走到兰芷身畔跪下,向着皇后重重叩首到:“母后请三思,事有蹊跷,万不可如此草率。”

“你在说什么?快给本宫退下。”皇后气的手一直在抖,自己的一个儿子当着皇上的面做了扰乱后宫的荒谬之事,自己趁着皇帝昏迷赶忙来善后,来个杀了一了百了。万万没想到,另一个儿子却跑这求情,还一副潸然泪下的面容。

当然自己杀这个女人更大的原因是她居然伤了她心爱得到宝贝儿子。

兰芷万万没想到慕容君弈会这么做,她有些惊异的看着以往都是淡然翩雅的人,没想到自己会看到总是那么干净利落的人儿跪在满身脏污的自己身边,并且磕着头为自己求情,暖意瞬间就袭满了心房。

“母后,切不可如此草率,父皇是因为见了兰…杳杳才昏倒的,”他一时情急差点叫了兰儿,调整了一下紧张的呼吸,再次重重叩首,徐徐说道:“若是父皇醒来要亲自过问此事,到时见不到云杳杳,他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事关父皇龙体,还望母后三思。”

声音朗朗,却有些急迫,没了往日的淡定,带着忧虑和心痛。

屋内很安静,只能听见深浅不一的几道呼吸。

这席话却说进了皇后的心坎,自己确实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事情有些闹大了。

自己一贯是平易近人、高贵典雅的,宽厚是皇上经常夸赞自己的,不能失去这些。

都是因为着急涵儿,才这么沉不住气,对,做大事者需要沉住气。

皇帝肯定会怪罪君涵,和不和她对峙都是一样的,何况这怪罪本就也是他们早就做出的打算之一,皇后的眉梢微挑,计上心来。

调整了呼吸,皇后对着慕容君弈说道:“弈儿说的是,起来吧。”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眸子还死死的等着兰芷。

慕容君弈再次重重的叩首,长长吐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缓缓落回胸膛。

兰芷没想到满城风雨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化为了无形,她怔楞楞的抬头,却对上慕容浩轩温和的眼眸,他的唇角微动,口型说的是三个字:“别担心。”

她知道浩轩会帮她,估计他也没想到君弈会出手相救,对着他点点头,心中满满的。

“来人,把她压到刑部大牢去。”皇后下着命令,眼皮都没挑。

“母后,”这回发出声音的是慕容浩轩,他优雅的站起身,衣袖如同团团云霞,缓步走到堂下跪定,朗朗的说道:“事情还未查明,云儿又深受重伤,儿臣可否恳请母后,由浩轩先行带她回府,给她医治医治?”声音恭敬而清雅。

皇后的眸子微动,还未开口便听见慕容浩轩朗朗的继续说道:“儿臣素知母后仁慈博爱的美德,云儿哪里都不会去,所以母后该是会应允儿臣的请求吧?”凤眸中有华彩盈动,唇畔挂了一抹如沐春风般的笑。

一半恭维,一半允诺。

皇后恨恨的看着他们三个,“不成,她必须去刑部大牢。”其实去不去大牢无所谓,她说这句的目的是想看看淡若清风、恭敬儒雅的慕容浩轩若是急了,到底会是怎样光景,试探试探罢了。

虽然慕容浩轩总是淡泊宁静、远离权贵、一副经不起事的样子,但是皇后却总觉得他会是她的障碍。

“母后,”慕容君弈声音中透着哀凉,眼神中透着哀求,方才他理智的分析却仍没打动母后的心意吗?

皇后看着此时的慕容君弈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双手抖着正要发威,忽而听到一直在身边未发过一言的席贵妃言到:“皇后姐姐,她既然是十皇妃,而且又伤的不轻,就让她先回去吧。”她伸出盈盈玉手拉过皇后仍在颤抖的手,媚眼如丝。

“这样一张脸有损皇家形象不说,将来皇上醒了要见她,也有碍圣瞻,不如先让十皇子带她回府吧?”声音柔柔腻腻的,透着一股子娇媚,美丽的容颜尽带着悲悯。

皇后听了这声音,心底升腾起一股厌恶,愤恨的想,或许就是这狐媚子的声音勾住了皇上的魂吧?

脸上却添了笑意,“妹妹说的是,难得妹妹这么仁德,今儿还是妹妹的生辰,便听妹妹的好了。”在仁德方面她可不能输。

“那妹妹代十皇妃谢谢姐姐了。”席贵妃盈盈的低了低头,狐媚子一般的眉眼扫过慕容浩轩,微微眨了眨,眼神中有幽光一闪而过,红唇微微上扬。

兰芷窝在马车的角落里,手臂抱着膝盖,把脸埋在膝盖里,说什么也不让慕容浩轩靠近,慕容浩轩无奈的坐在另一边,凤眸如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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