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9:36
“但是要想找出几个有关他的年龄和履历的特点来,至少并不是怎么困难的。”
我从我那小小的放医学书籍的书架上拿下一本医药手册来,翻到人名的地方。书里面有好几个姓莫蒂默的,但只有一个可能是我们的来客。我高声地读出了这段记录:
“詹姆士 ·莫蒂默, 1882年毕业于皇家外科医学院,德文郡达特荒原格林盆人。在 1882至 1884年,在查令十字医院任住院外科医生。因著文《疾病是否隔代遗传》而获得杰克逊比较病理学奖金。瑞典病理学协会会员。曾著有《几种隔代遗传的畸形症》(载于 1882年的《柳叶刀》),[《柳叶刀 Lancet》是英国的一种医学杂志。]《我们有进步吗?》(载于 1883年 3月份的《心理学报》)。曾任格林盆、索斯利和高冢村等教区的医务官。”
“没有提到那个本地的猎人吧,华生!”福尔摩斯说,脸上带着顽皮的微笑,“正如你敏锐地观察到的那样,他只不过是个乡村医生。我想我的推理是十分正确的。至于那些形容词,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我说过‘亲切友好、没有野心、心不在焉’。根据我的经验,在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亲切友好的人才会收到纪念物。只有没有野心的人才会放弃伦敦的职业而跑到乡下去。另外,只有常心不在焉的人才会把他的手杖落在你的房间,却在等了一小时以后,不留下自己的名片。”
“那狗呢?”
“那狗习惯叼着这根手杖跟在它主人的后面。这是一根很重的手杖,所以狗只好紧紧地叼着它的中央,因此能很清楚地看到狗的牙印。从手杖上的牙印之间的空隙来看,我以为这只狗的下颌要比小猎犬的下颌宽点,但又没有獒犬的那么宽。它可能是……对了,它一定是一只卷毛的西班牙猎犬。 ”
他一面说着,一面站了起来,开始在屋里来回地走着,走到楼外突出的窗台前站住。他的语调里充满了满满的自信,引得我惊奇地抬起头来瞄了他一眼。
“我亲爱的伙计,你怎么可能如此肯定呢?”
“原因非常简单,我现在正看到那只狗就站在我们门口的台阶上,它的主人按门铃的声音也传了上来。不要走掉,我恳求你,华生。他是你的同行兄弟,你在这里可能对我会有帮助。现在是命运最富戏剧性的时刻,华生,当你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命运正一步步地走进你的生活。可是,你不知道这是祸是福。这位医学界的人物,詹姆士 ·莫蒂默医生要向犯罪问题专家歇洛克 ·福尔摩斯请教些什么呢?请进!”
我们的拜访者的外表让我有些吃惊,因为我先前预料他是一位典型的乡村医生,而他却是一个个子很高,却又很瘦的人,长长的鹰钩鼻突出在一双敏锐而呈灰色的眼睛之间,两眼间距很小,炯炯有神地藏在一副金边眼镜的后面。他穿的衣服倒是很职业,但又显得很邋遢。他的外衣看起来脏脏的,裤子也已经磨破了。虽然他还年轻,可是长长的后背已经显得有点驼,走路的时候他的头向前探着,带出一股绅士风度来。他一进屋,眼光就落在福尔摩斯手中拿着的手杖上。他一边激动地欢呼着,一边就向着手杖跑了过去。“我太高兴了!”他说道,“我不能肯定它是否被我落在了这儿,还是被我忘在轮船公司里忘了拿。我宁可失去整个世界,也不愿失去这根手杖。 ”
“我想它是件礼物吧。”福尔摩斯说。
“是的,先生。 ”
“是查令十字医院送的吗?”
“是那里的一两个朋友在我结婚时送给我的。 ”
“天哪,真糟糕!”福尔摩斯摇着头说着。
莫蒂默医生透过眼镜眨了眨眼,稍稍有些惊讶。
“为什么糟糕?”
“因为您已经打乱了我们的几个小小推论。您说是在结婚的时候收到的礼物,是吗?”
“是的,先生,我结婚后就离开了医院,也放弃了成为顾问医生的所有希望。但为了能建立起自己的家庭,我必须这样做。 ”
“所以说,我们并没有完全都错了。”福尔摩斯说道,“现在,詹姆士 ·莫蒂默医生……”“先生,阁下,您称我先生好了,我只是个卑微的皇家外科医学院学生。 ”“显而易见,还是个思想缜密的人。 ”“一个对医学一知半解的人,福尔摩斯先生,一个在广阔的未知海岸边拣贝壳的人。我猜想我是在对歇洛克 ·福尔摩斯先生讲话,而不是……”“不,这是我的朋友华生医生。 ”“很高兴能见到您,先生。我曾听别人把您和您朋友的名字一并提起过。
我对您很感兴趣,福尔摩斯先生。我真想不到这么长长的头颅以及眼前深陷的眼窝。您不会反对我用手指从您的头顶骨缝开始往下摸一下吧,先生?直到亲眼看到您的头骨实物,我相信您的头骨模型,对于任何人类学博物馆来说,都会是一件出色的收藏。我并不是在过分地恭维您,可我必须承认,我十分羡慕您的头骨。”
歇洛克 ·福尔摩斯摆摆手,请我们的陌生拜访者坐到椅子上。“先生,我能够看得出您和我一样,都是很热衷于思考问题的人,就像我对自己的本行一样。”他说道,“从您的食指,我可以看出您是自己卷烟抽的。不要再犹豫了,抽一支吧。”
那人拿出卷烟纸和烟草,以令人惊奇的熟练手法卷成了一支烟。他那长长的手指抖动着,好像昆虫的触须一样。福尔摩斯的表情很平静,可是他的眼珠在不停地快速转动着,我可以看出,对我们这位怪异的拜访者,他已经产生了兴趣。“我认为,先生,”他终于开口说话了,“昨晚您赏光来访,今天再来,恐怕不只是为了表达对我的头颅的羡慕之情吧?”
“不,先生,不是的,虽然我对于有机会这样做感到很高兴 ,但我之所以来拜访您,福尔摩斯先生,是因为我意识到自己是个没有多少实践经验的人,而且我忽然面临一个极为严重而又非常特殊的问题。正如我意识到的那样,您是欧洲第二高明的专家……”
“哦,先生!请问谁是那位有幸排在第一位的人呢?”福尔摩斯有些粗鲁地问道。“对于一个具有精确的科学头脑的人来说,贝蒂龙先生的工作总是有着很强的吸引力。 ”“那么,您去找他商讨不是更好吗?”“我是说,先生,就精确的科学头脑而言。可就对办事的实践经验而言,众所周知您是无人可比的。我相信,先生,我并没有在无意之中……”“只是稍微一点,”福尔摩斯说道,“我想,莫蒂默医生,您最好一点也不耽搁地把要求我协助的问题清楚地告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