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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弗朗西斯·卡法克思女士的失踪

书名:福尔摩斯探案全集4 作者:柯南·道尔 本章字数:13969

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9:36


第六章弗朗西斯·卡法克思女士的失踪

  

  “为什么是土耳其式的?”歇洛克 ·福尔摩斯问道,眼睛盯着我的靴子。这时我正躺在一把藤靠背椅上,伸出去的两只脚引起了他的极大注意。“英国式的,”我有些惊奇地回答,“在牛津大街拉提默鞋店买的。 ”福尔摩斯微笑着显出不耐烦的神情。“澡堂!”他说,“澡堂!为什么去洗让人松弛而费钱的土耳其浴,而不去洗个本国的澡提提神呢?”“因为这几天我的风湿病犯了,感觉衰老了。土耳其浴是一种可取的疗法,一个新的起点,躯体的一种清洁剂。 ”

  “噢,对了,福尔摩斯,”我接着说,“我不怀疑,对于周密的头脑而言,靴子和土耳其浴之间的关系是不言自明的。但是,如果你能说清楚,我会特别感激。”

  “这个道理并不太深奥,华生,”福尔摩斯说,顽皮地眨一眨眼。“我要用的还是那一套推论法。我来问你,你今天早晨坐车回来,有谁跟你同车?”“我并不认为一种新颖的例证就是一种解释。”我带点挖苦地说。“好啊,华生!好一个庄严而合理的抗议。我来看,问题在哪里呢?把最后的拿到最前来说吧——马车。你看,你的左衣袖上和肩上溅有泥浆。假如你坐在车子的当中,就不会有泥浆了。假如你坐在车子当中,要有泥浆当然是两边都会有。所以,你是坐在车子的一边,这很清楚。你有同伴,这同样也很清楚。 ”

  “这很明显。 ”

  “平淡无奇,是不是?”

  “但是靴子和洗澡?”

  “同样简单。你穿靴子有你自己的习惯穿法。我现在看到的是,靴子系的是双结,打得很仔细,这不是你平常的系法。这证明你脱过靴子。这是谁系的呢?鞋匠——要不就是澡堂的男仆。不可能是鞋匠,因为你的靴子差不多是新的。噢,还有什么呢?洗澡。太荒唐了,是不是?但是,总之洗土耳其浴是有目的的。”

  “什么目的?”

  “你说你已经洗过土耳其澡,因为你要换换洗法。我建议你洗一个吧。亲爱的华生,去一趟洛桑怎么样?头等车票,一切开销都会是有气派的。 ”“好!但是,为什么呢?”福尔摩斯靠回安乐椅里,从口袋中取出笔记本。

  “世界上最危险的一种人,”他说,“就是漂泊孤独的女人。她本身无害,而且常常是十分有用的人,但却总是引起别人犯罪的因素。她无依无靠,到处为家。她有足够的钱供她由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由一家旅馆到另一家旅馆。她常常失落在偏僻的公寓和寄宿栈房的迷宫里。她是迷失在狐狸世界里的一只小鸡。一旦她被吞没,也很少有人想念她。我很担心弗朗西斯 ·卡法克思女士已经碰见了某种不幸。 ”

  这样突然从抽象概括转到具体问题让我感到欣慰。福尔摩斯在查阅他的笔记。

  “弗朗西斯女士,”他接着说,“是已故拉福顿伯爵直系亲属中唯一的幸存者。你可能记得,遗产都给了儿辈,只留给她一些非常稀奇的古老西班牙银饰珍宝和精巧琢磨的钻石。她喜爱这些东西,真是爱不释手,不肯存放在银行家那里,总是随身带着。弗朗西斯女士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物,是个美貌的女人,仍然处在精力充沛的中年,但是,因为一次意外的遭遇,却成为 20年前还是一支庞大舰队的最后一只轻舟。 ”

  “那么她出了什么事啦?”

  “咳,弗朗西斯女士出了什么事,是活着还是死了,这就是我们要弄清楚的问题。 4年来,她每隔一个星期写一封信给她的老家庭女教师杜布妮小姐。这已经成为习惯,从未改变。杜布妮小姐早已退休,现在住在坎布韦尔。前来找我的就是这位杜布妮小姐。 5个星期过去了,杳无音讯。最后一封信是从洛桑的国家饭店寄出的。弗朗西斯女士似乎已经离开那里,没有留下地址。一家人都很着急。他们非常有钱,假如我们能够弄清事情的真相,他们将不惜重金酬谢。”

  “杜布妮小姐是唯一能提供情况的人吗?这位女士肯定也给别的人写信吧?”

  “有一个通讯者是肯定的,华生,那就是银行。单身女人也得活。她们的存折就是日记的缩影。她的钱存在西尔维思特银行。我看过她的账户。她取款的最后一张支票,只是为了付清在洛桑的账目,但是数目很大,现款可能留在她手上。从那之后只开过一张支票。 ”

  “给谁的?开到什么地方?”

  “开给玛丽 ·黛文小姐。开到什么地方不清楚。不到 3个星期前,这张支票在蒙比利艾的里纳银行兑现。总数是 50镑。 ”

  “那么这个玛丽 ·黛文小姐是谁呢?”

  “这个,我查出来了。玛丽 ·黛文小姐过去是弗朗西斯 ·卡法克思女士的女仆。为什么把这张支票给她,我们还无法断定。但是毫无疑问,你的研究工作将会很快弄清这个问题。 ”

  “我的研究工作?”

  “为此才要到洛桑去作一番恢复健康的探险啊。你知道,老阿伯拉罕斯生怕送命,我不能离开伦敦。另外,一般情况下,我最好不到国外去。如果没有我,苏格兰场会寂寞的,并且也会在犯人中引起不良的激动。亲爱的华生,你去吧。假如我的意见每个字能值两个便士的高价,那就让它在大陆电报局的另一头日夜听候你的吩咐吧。”

  两天后,我来到洛桑的国家饭店,受到那位大名鼎鼎的经理莫塞先生的殷勤招待。据他说,弗朗西斯女士在这里住过几个星期,见到她的人都很喜欢她。她的年龄不过 40岁,风韵犹存,可以想见她年轻时是一位美貌佳人。莫塞并不知道有任何珍贵珠宝。但是,茶房曾说起过,那位女士卧室里的那只沉甸甸的皮箱总是小心地锁着。女仆玛丽 ·黛文跟她的主人一样,与众人关系很好。她已经跟饭店里的一个茶房领班订了婚,所以打听她的地址并不费事,是在蒙比利艾的特拉扬路 11号。这些我都仔细记下了。我觉得即使是福尔摩斯本人,收集情况的本领也不过如此罢了。

  只有这位女士突然离去的原因,尚未探明。她在洛桑过得很愉快,有理由相信,她本想在这套湖滨的豪华房间里度过这个季节。但是,她却在预订之后一天就离开了,白付了一周的房钱。只有女仆的情人如勒 ·维巴提出一些看法。他把突然离去和一两天前一个又高又黑、留着胡子的人来拜访的事情联系起来。“野蛮人——地地道道的野蛮人!”如勒 ·维巴喊道。这个人住在城里某处,有人见过他在湖边的游廊上和这位女士认真交谈,随后他曾来拜访过,但她拒绝见他。他是英国人,但是没有留下姓名。这位女士随即离开了那个地方。如勒 ·维巴,以及更为重要的是如勒 ·维巴的情人,都认为这次访问是因,离去是果。只有一件事,如勒不能谈。这就是玛丽为什么要离开女主人的原因。关于这一点,他不能也不愿说什么。假如我想知道,我必须到蒙比利艾去问她。

  我调查的第一部分就此结束。第二部分要谈的是弗朗西斯 ·卡法克思女士离开洛桑后要去找的那个地方。关于这一点,似乎有某种秘密让人确信,她到那个地方去是为了甩开某个人。否则,她的行李上为什么不公开贴上去巴登的标签?她本人和她的行李都是绕道来到莱茵河游览区的。这些情况是我从当地库克办事处的经理那里搜集到的。我发电报给福尔摩斯,把我了解到的全部情况告诉他,并收到他的回电。他半诙谐地赞许了我一顿。然后,我就前往巴登了。

  在巴登追寻线索并不困难。弗朗西斯女士在英国饭店住了半个月。她在那里认识了来自南美的传教士施来森格博士和他的妻子。弗朗西斯女士和大多数单身女子一样,从宗教中获得慰藉。施来森格博士超凡的人格、全心全意的献身精神,以及他在执行传教职务过程中得过病,现正在恢复健康这一事实,深深打动了她。她帮助施来森格太太照料这位逐渐恢复健康的圣者。经理告诉我,博士白天在躺椅上度过,身旁一边站一个服务员,他正在绘制一幅专门说明米迪安天国圣地的地图,并在撰写一篇这方面的论文。最后,在完全康复之后,他带着妻子去了伦敦,弗朗西斯女士也和他们一同前往了。这只是 3个星期之前的事情。此后,这位经理就再没有听见什么了。至于女仆玛丽,她对别的女仆说永远不再干这行了。她前几天痛哭了一场就走了。施来森格博士动身之前,给他的那一帮人都付了账。

  “哦,对了,”经理最后说,“事后打听弗朗西斯 ·卡法克思女士的人不止你一位。几个星期之前,也有人来这里来打听过。 ”

  “他留下姓名没有?”我问。

  “没有,但是他是英国人,虽然样子显得特别。 ”

  “一个蛮子?”我说,按照我那位大名鼎鼎的朋友的方式将我知道的事情联系起来。

  “对。说他是蛮子倒是很恰当。这家伙块头很大,留着胡子,皮肤晒得黝黑,看样子,他习惯住在农村客栈,而不是高级饭店。这个人很凶,我可不敢招惹他。”

  秘密的真相开始显露,随着云雾逐渐散去,人物变得更清晰了。有一个凶险的家伙在追捕这位善良而虔诚的女士,她到一处,他追到一处。她害怕他,否则她不会逃离洛桑的。他仍然在追踪着,早晚会追上她的。他是否已经追上她了呢?她继续保持沉默的秘密是不是就在这里?和她做伴的那些善良的人难道竟然不加以掩护,让她免遭暴力或讹诈之害?在这长途追逐的背后隐藏着什么可怕的目的,有什么深层的企图呢?这就是我要解决的问题。

  我写信给福尔摩斯,告诉他我已经迅速而肯定地查到了案子的根由。我收到的回电却是让我说明施来森格博士的左耳是什么样子。福尔摩斯的想法真是奇怪,偶尔难免有些冒失。现在开玩笑也不是时候,所以我就没有加以理会。说真的,在他来电报之前,为了找到女仆玛丽,我已经到了蒙比利艾。

  寻找这位被辞退的女仆,并获得她了解的情况并不困难。她很忠诚,她离开她的女主人,只是因为她确信她的主人有了可靠的人照料,同时因为她的婚期到了,早晚也要离开主人。她痛苦地承认,她们住在巴登的时候,女主人曾经对她发过脾气。有一次甚至追问过她,好像女主人对她的忠诚发生了怀疑。这样分手反倒更加好办,否则就会难舍难分。弗朗西斯送给她 50镑作为结婚礼物。同我一样,玛丽也十分怀疑那个让她的女主人离开洛桑的陌生人。她亲眼看见他公然在湖滨游廊上恶狠狠地抓住她的手腕。玛丽认为,这个人凶狠可怕,弗朗西斯女士愿意和施来森格夫妇同去伦敦,就是因为害怕这个人。这件事,她从来没有和玛丽提过,但是很多细小的痕迹都让这位女仆深信,她的女主人一直生活在精神忧虑的状态中。刚说到这里,她突然从椅子上惊跳起来,脸色惊恐。“看!”她叫喊起来,“这个恶棍悄悄跟到这里来啦!这就是我说的那个人。 ”

  透过客厅里敞开着的窗子,我看见一个留着黑胡子的黑大汉缓慢地踱向街中心,急切地在检查门牌号码。显然,他和我一样在调查女仆的下落。我一时冲动,跑到街上,上前去和他搭腔。

  “你是英国人。”我说。

  “是又怎么样?”他反问我,怒目而视。

  “我可以请问尊姓大名吗?”

  “不,你不可以。”他断然拒绝。

  这种处境真是尴尬。但是,最直截了当的方式往往是最好的方式。

  “弗朗西斯 ·卡法克思女士在什么地方?”我问道。

  他惊讶地看着我。

  “你把她怎么样了?你为什么追踪着她?我要你回答!”我说。

  这个家伙怒吼一声,像一只老虎似的向我猛扑过来。我经历过不少格斗,都能顶得住。但是这个人两手如铁钳,疯狂得像个魔鬼。他用手卡住我的喉咙,几乎让我失去知觉。这时从对面街上的一家酒店里冲出一个满脸胡须身穿蓝色工作服的工人,手拿短棍,一棒打在向我行凶的那家伙的小臂上,让他松了手。这家伙一时站住了,怒不可遏,不知是不是应该就此罢休。然后,他怒吼一声,离开了我,走进我刚才从那里出来的那家小别墅。我转身向我的保护人致谢,他就站在路上,在我的旁边。

  “嗨,华生,”他说,“你把事情搞糟了!我看你最好还是和我坐今晚的快车一起回伦敦去吧。 ”

  一个小时后,穿着平常的服装,恢复原来风度的歇洛克 ·福尔摩斯已经坐在我的饭店的房间里。他解释说,他之所以突然出现,道理极其简单。因为他认为他能够离开伦敦了,于是就决定赶到我旅程的下一站把我截住,而下一站是明显不是的。他化装成一个工人坐在酒店里等待我露面。

  “亲爱的华生,你做调查工作始终如一,不简单啊,”他说,“我一时还想不起你可能有什么疏忽之处,你的行动的全部效果就是到处在发警报,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

  “就是你来干,大概也不比我强。”我委屈地回答说。“不是‘大概’,我已经干得比你强了,尊敬的菲利普 ·格林就在这里跟你住在同一个饭店。我们能够肯定,要进行更有成果的调查,他就是起点。 ”一张名片放在托盘上送了进来,然后进来一个人,就是刚才在街上打我的那个歹徒。他看见我,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福尔摩斯先生?”他问道,“我得到你的通知,就来了。但是和这个人有什么相干?”

  “这是我的老朋友兼同行华生医生,他在协助我们破案。 ”

  这个陌生人伸出一只晒得很黑的大手,连声道歉。

  “但愿没有伤着你。你指控我伤害了她,我就火了。说实在的,这几天我是不应负责任的。我的神经就像带电的电线一样。但是这种处境,我无法理解。福尔摩斯先生,我首先想要知道的就是你们到底是怎么打听到我的?”

  “我和弗朗西斯女士的女家庭教师杜布妮小姐取得了联系。 ”“就是戴一顶头巾式女帽的老苏姗 ·杜布妮吗?我记得她。 ”“她也记得你。那是在前几天——当时你认为最好是到南美去。 ”“啊,我的事你全都知道了。我用不着向你隐瞒什么了。我向你发誓,福尔摩斯先生,世界上从来没有哪个男人爱女人像我爱弗朗西斯女士那样真心实意。我是个野小伙子,我知道——我并不比别的年轻人坏。但是她的心像雪一样洁白。她不能忍受丝毫粗鲁。所以,当她听说我干过的事后,她就不理睬我了。但是她爱我——怪就怪在这里——她是那样爱我,就是为了我,她在那些圣洁的年月里一直保持独身。几年过去了,我在巴伯顿发了财。这时候,我想我也许能够找到她,感动她。我听说她还是没有结婚。我在洛桑找到她,并且尽了一切努力。我想她变得衰弱了,但是她的意志却很坚强,等我第二次去找她,她已经离开洛桑了。我又追她到了巴登,没过多久,我听说她的女仆在这里。我是一个粗野的人,刚脱离粗野的生活不久,当华生医生那样问我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看在上帝的面上,告诉我,弗朗西斯女士现在怎么样了?”

  “我们要进行了解,”福尔摩斯以特别严肃的声调说,“你在伦敦的住址呢,格林先生?”“到兰姆饭店就能够找到我。 ”“我劝你回到那里去,不要离开,我们万一有事可以找你,好吗?我不想让你空抱任何希望,但你可以相信,为了弗朗西斯女士的安全,凡是能做到的,我们一定去做,一切在所不惜。现在没有别的话要说了,我给你一张名片,以便跟我们保持联系。华生,你整理一下行装,我去拍电报给赫德森太太,请她明天 7点半为两个饥肠辘辘的旅客准备一顿美餐。 ”

  当我们回到贝克街的住房里,已有一封电报在等着我们。福尔摩斯看了电报又惊又喜。他把电报扔给我。上面写着“有缺口或被撕裂过。”拍电报的地点是巴登。

  “这是什么?”我问道。“这是一切,”福尔摩斯回答说,“你应该记得,我问过一个似乎与本案无关的问题——那位传教士的左耳。你没有答复我。 ”“我早已离开巴登,无法询问。 ”“对。正因为如此,我把一封内容相同的信寄给了英国饭店的经理。这就是他的答复。 ”

  “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我们要对付的是一个非常狡猾、非常危险的人物,亲爱的华生。牧师施来森格博士是南美的传教士。他就是亨利 ·彼特斯,是在澳大利亚出现的最无耻的流氓之一——在这个年轻的国家里已经出现了某些道貌岸然的人物。他的拿手本领就是诱骗孤身妇女,利用她们的宗教感情。那个所谓的他的妻子是个英国人,叫弗蕾塞,是他的得力助手。我从他的做法的性质看破了他的身份,还有他身体上的特点—— 1889年在阿得来德的一家沙龙里发生过一次格斗,他在这次格斗中被打得很厉害——证明了我的怀疑。这位可怜的女士竟然落到了这一对什么都干得出来的恶魔似的夫妻手中,华生。说她已经死了,也很有可能。即使没有死,无疑也被软禁起来了,已经无法写信给杜布妮小姐和别的朋友,她根本就没有到达伦敦,这一点是可能的,要不然就是已经经过了伦敦。但是第一种可能未必能成立,因为欧洲大陆有一套登记制度,外国人对大陆警察耍花招是不容易的。第二种情况也不可能,因为这帮流氓不大可能找到一个地方能轻易地将一个人扣押起来。我的直觉告诉我,她是在伦敦。但是,目前无法说出她在什么地方,所以只好采取现在的步骤,吃我们的饭,养好我们的精力,耐心等待。晚上,我将顺便到苏格兰场去找我们的朋友雷斯垂德谈一谈。 ”

  正规警察也好,福尔摩斯的高效率的小组也好,都不足以揭露这一秘密。在伦敦数百万茫茫人海中,我们要找的这三个人无影无踪,仿佛根本就不存在。登广告试过了,不行。线索也追过了,一无所获,对施来森格可能常去作案的地方也作了推断,无济于事。把他的老同伙监视起来了,但是他们不去找他。一个星期无所适从地过去了,忽然闪露出一线光亮。威斯敏斯特路的波文敦当铺中,有人典当一只西班牙的老式银耳环。典当耳环的人个子高大,脸刮得很光,一副教士模样。据了解,他用的是假姓名和假地址。没有注意到他的耳朵,但从所说情况看,肯定是施来森格。

  我们那个住在兰姆饭店的满脸胡子的朋友为了打听消息,来了三次。第三次来的时候,离这一新的发现还不到一个小时。在他那魁梧的身上,衣服显得越来越肥大了。因为焦虑,他似乎逐渐在衰弱下去。他经常哀求说:“是不是让我做点什么啊!”最后,福尔摩斯终于答应了他的请求。

  “他开始当首饰了。现在我们应该把他抓起来。 ”

 

 “这是不是说弗朗西斯女士已经遭遇什么祸害了?”

  福尔摩斯非常严肃地摇摇头。

  “现在也许把她看管起来了。很清楚,放走了她,他们就会自取灭亡。我们要做好准备,可能会出现最坏的情况。 ”

  “我能做点什么?”

  “那些人认不出你吧?”

  “认不出。 ”

  “以后他有可能会去找别的当铺。在那种情况下,我们就又必须从头开始了。另一方面,他得到的价钱很公道,也没有向他问什么,所以假如他急需现钱,他也许还会转到波文敦当铺去。我写张便条,你去交给他们,他们就会让你在店里等候。假如这个家伙来了,你就盯住他,跟到他住的地方。不能鲁莽,尤其是不准动武。你要向我保证,没有我的通知和许可,不要随意行动。 ”

  两天来,尊敬的菲利普 ·格林(我得提一下,他是一位著名海军上将的儿子。这位海军上将在克里米亚战争中曾指挥过阿佐夫海舰队)没有给我们带来任何消息。第三天晚上,他冲进我们的客厅,脸色苍白,浑身发抖,有力的躯体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兴奋得直颤动。

  “我们找到他了!我们找到他了!”他喊道。他非常激动,连话都说不连贯。福尔摩斯说了几句话安慰他,把他推到椅子上坐下。“来吧,现在从头到尾告诉我们吧。”他说。“她是一个小时以前来的。这一次是他的老婆,但是,她拿来的耳环是一对耳环中的另外一只。她是个高个子、脸色苍白的女人,长着一对老鼠眼睛。 ”“正是那个女的。”福尔摩斯说。“她离开了商店,我盯住她,她向肯辛顿路走去,我跟在她后面,她一下进了一家店。福尔摩斯先生,这是一家承办丧殡的店铺。 ”我的同伴愣住了。“是吗?”他的语音颤抖,表明在那冷静苍白的面孔之后掩盖着内心的焦虑。“我进去时,她正和柜台里的一个女人在说话。我仿佛听到她说‘已经晚了’或者是这类意思的话。店里的女人在解释原因。‘早就该送去的,’她回答说。‘时间得长一些,和一般的不一样。’她们停止说话,看着我。我只好随便问了几句话就离开了商店。 ”“你做得好极了。后来呢?”“她出了商店,我躲进一个门道里。也许已经引起了她的怀疑,因为她向四周张望着。随后,她叫来一辆马车坐了进去。幸亏我也叫到一辆马车跟在她后面。她在布里斯顿的波特尼广场 36号下了车。我驶过门口,将车停在广场的转角里,监视着这所房子。 ”

  “你看见人了吗?”

  “除了底层的一个窗户,剩下的一片漆黑。百叶窗拉下了,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我站在那里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这时候开过来一辆有篷的货车,车里有两个人。这两个人下了车,从货车里取出一件东西抬到大门口的台阶上。福尔摩斯先生,是一口棺材。 ”

  “啊!”“我差点儿要冲进去。正在这时,门被打开了,让那两个人抬着棺材进去了。开门的就是那个女人。我站在那儿,她瞥了我一眼,看来已经认出了我。我看她吃了一惊,赶快把门关上。我记起你对我的嘱咐,所以就到这里来了。 ”

  “你的工作做得很出色,”福尔摩斯说着在半张小纸条上信手写了几个字。“没有搜查证,我们的行动就不合法。这种事情你去做最好。你把这张便条送到警察局,去拿一份搜查证来。可能会有些困难,但是我想出售珠宝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雷斯垂德会考虑一切细节的。 ”

  “但是,他们现在就可能会杀害她的。要棺材干什么呢?不是给她还会是给哪个人准备的呢?”

  “我们会竭尽全力,格林先生,一分钟也不能耽搁了,把这件事交给我们吧!现在,华生,”当我们的委托人匆匆走后,福尔摩斯接着说,“雷斯垂德将会调动正规的人员,而我们,和往常一样,是非正规的。我们必须采取我们自己的行动,情况紧急,迫使我必须采取最极端的手段,即使这样也是名正言顺的,立刻去波特尼广场,片刻都不能耽误。 ”

  “让我们再来分析一下情况,”他说,这时我们的马车正飞驰过议会大厦和威斯敏斯特大桥。“这些歹徒首先挑拨弗朗西斯女士离开她那忠实的女仆,现在已经把这位不幸的女士骗到伦敦来了。假如她写过信,也都被他们扣下了。他们通过同伙租到一所房子。他们一住进去就把她关了起来,而且他们已经取得了这批贵重的珠宝首饰,这也是他们一开始就要骗取的东西,他们已经开始卖掉一部分。在他们看起来这是够安全了,因为他们不会想到还会有人关心这位女士的命运。放了她,她当然会告发他们,因此决不会放她。但是,他们也不能永远把她关着,于是只有用谋杀的办法。 ”

  “看来这很清楚了。 ”

  “现在我们从另外一条线索来考虑一下。当你顺着两条各不相干的思路考虑问题的时候,华生,你会发现,这两条思路的某一会合点就会接近真相。我们现在且不从这位女士入手而从棺材入手,倒过来论证一下。这件意外的事证明,我担心这位女士无疑已经死亡,同时还说明是要按照惯例安葬的,有正式的医生证明,经过正式的批准手续。假如这位女士明显是被害死的,他们会将她埋在后花园的坑里。可是,现在的这一切都是公开而正规进行的。这是什么意思?不用说,他们是用某种别的办法把她害死,欺骗医生,伪装成是因病自然死亡——说不定是毒死的。但是,这也特别奇怪,他们怎么会让医生接近她,除非医生就是他们的同伙,但是这种假设并不可靠。 ”

  “他们会不会伪造医生证明呢?”

  “危险,华生,非常危险。不,我看他们不会这样干。车夫,停车!我们已经过了那家典当铺,这里显然就是承办丧葬的那家店了。你能进去一下吗,华生?你出面靠得住些,问一下波特尼广场那家人的葬礼在明天几点举行。 ”

  店里的女人毫不迟疑地告诉我将在早晨 8点举行。“你瞧,华生,并不神秘,一切都是公开的!他们无疑弄到了合法表格,所以并不怕。好吧,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从正面直接进攻了。你准备好了吗?”

  “我的手杖!”

  “好,好,我们是够强的了。充分武装,斗争才能胜利。我们绝不能等警察,也不能让法律限制住我们。车夫,你可以走了。华生,我们会有好运的,就像我们两人以往经常合作的那样。 ”

  他用力按着波特尼广场中心的一栋黑暗的大厦的门铃。门马上打开了,一个高个子女人出现在过厅里暗淡的灯光下。

  “你要干什么?”她厉声问道,眼光穿过黑暗窥视着我们。

  “我要找施来森格博士谈谈。”福尔摩斯说。

  “这里没有这个人。”她说完就想要关门。福尔摩斯用脚将门抵住。

  “我要见见住在这里的人,不论他自称什么。”福尔摩斯坚定地说。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把门敞开。“啊,那就进来吧!”她说。“我丈夫是不怕会见世界上任何人的。”她关上身后的门,将我们带进大厅右边的一个起居室里,扭亮了煤气灯后就走了。

  “彼特斯先生立刻就来。”她说。

  她的话果然不假。我们还来不及打量这间灰尘满布、破败不堪的屋子,就发现门开了。只见一个高大的、脸刮得很光的秃了头的人轻轻地走了进来。他长着一张大红脸,腮帮下垂,道貌岸然,但那凶残险恶的嘴巴却破坏了他这副神态。

  “这里一定有些误会,先生们,”他用一种油滑的、悠然自得的声调说道,“我看你们找错地方啦。假如你们到街那头去问问也许——”

  “那倒是可以,但是我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我的同伴坚定地说。“你是阿得来德的亨利 ·彼特斯,后来又称作巴登和南美的牧师施来森格博士。我敢肯定这一点,就像我肯定我的姓名叫歇洛克 ·福尔摩斯一样。 ”

  这个人吃了一惊,死死盯住他的这个不好对付的跟踪者。“我看你的名字吓不了我,福尔摩斯先生,”他满不在乎地说,“只要一个人心平气和,你就没法叫他生气。你到我家里来有什么事情?”

  “我要知道,你把弗朗西斯 ·卡法克思女士怎么处置了,是你把她从巴登带到这里来的。 ”

  “如果你能告诉我,这位女士现在何处,我倒非常高兴。”彼特斯满不在乎地回答说,“她还欠我一笔账,将近 100镑,除了一对虚有其表的耳环以外,什么也没有给我。这对耳环,商家是不屑一顾的。她在巴登跟彼特斯太太和我在一起——当时我另用姓名,这是事实——她不愿意离开我们,跟随我们来到伦敦。

  我替她付账,付车费。但是一到伦敦,她就溜之大吉,而且,留下这些过时的首饰抵债。你能找到她,福尔摩斯先生,我感激不尽。 ”

  “我是想找她,”歇洛克 ·福尔摩斯说道,“我来搜查屋子就能找到她。 ”

  “你的搜查证呢?”

  福尔摩斯从口袋里把手枪掏出一半。“在更好的搜查证没有到来之前,这就是搜查证。 ”

  “怎么,你是一个通常的强盗?”

  “你可以这样称呼我,”福尔摩斯愉快地说道,“我的伙伴也是一个危险的暴徒。我们一起要搜查你的住宅。 ”我们的对手打开了门。“去叫一个警察来,安妮!”他说。过道里响起一阵奔跑时妇女衣裙的声响,大厅的门打开了,接着又关上。“我们的时间有限,华生,”福尔摩斯说,“假如你想阻拦我们,彼特斯,你肯定要吃苦头的。搬进来的棺材在哪儿?”

  “你要棺材干什么?正用着呢,里面有尸体。 ”

  “我必须检查尸体。 ”

  “不得到我的同意,绝对不行。 ”

  “不需要你同意。”福尔摩斯动作敏捷,一下子将这个家伙推到一边,走进了大厅。一扇半开着的门近在咫尺。我们进去了,这是餐室。棺材停放在一张桌子上,上面有一盏半亮的吊灯。福尔摩斯把灯扭大,打开棺盖。棺内深处躺着一具瘦小的尸体。头顶上的灯光射下来,照见的是一张干瘪的老年人的面孔。即使是受尽虐待、受尽饥饿和疾病的摧残,这个枯瘦不堪的人体也不可能是依然非常美丽的弗朗西斯女士。福尔摩斯显得又惊又喜。

  “谢天谢地!”他说,“这是另外一个人。 ”

  “啊,你可犯了一个大错误了,歇洛克 ·福尔摩斯先生。”彼特斯说道。他已经跟随我们进屋来了。

  “这个死了的女人是谁?”

  “哦,假如你真想知道,她是我妻子的老保姆。她叫罗丝 ·思朋德,是我们在布里克斯顿救济院附属诊所里发现的。我们把她搬到这里来,请来了费班克别墅 13号的霍森医生——福尔摩斯先生,这个地址,你可听清楚了——细心照料她,以尽基督教友应尽之责。第三天,她就死了——医生证明书上说是年老体衰而死——这是医生的看法,你当然更明白。我们叫肯辛顿路的斯蒂姆森公司办理后事。明天早晨 8点安葬。这里面,你能挑出什么漏洞吗,福尔摩斯先生?你犯了一个可笑的错误,这一点你还是老实承认吧。你打开棺盖,本想看见弗朗西斯 ·卡法克思女士,结果却发现一个 90岁的可怜的老太婆。如果把你那种目瞪口呆的惊讶神态用相机拍下来,我倒是很欣赏的。 ”

  在他的仇敌的嘲弄下,福尔摩斯的表情像平常一样冷漠。但是,他那紧握的双手显露出他的怒不可遏。“我要搜查你的房子。”他说。

  “你还要搜!”彼特斯喊道。这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和过道上沉重的脚步声。“我们立刻就能够明白谁是谁非。请到这边来,警官们。这两个人闯进我家里。我无法叫他们离开,帮我把他们赶出去吧。 ”

  两名警察站在过道上,福尔摩斯出示了名片。“这是我的姓名和地址。这是我的朋友,华生医生。 ”“哎呀,先生,久仰了,”警官说,“但是没有搜捕证,你不能待在这里。 ”“当然不能。这个,我特别清楚。 ”“逮捕他!”彼特斯喊道。“假如需要,我们是知道如何下手的,”警官威严地说,“但是你得离开这里,福尔摩斯先生。 ”“对,华生,我们是得离开这里啦。 ”不一会儿,我们又到了街上。福尔摩斯一如既往,满不在乎,而我却又怒又恼,憋了一肚子火。警官跟在我们后面。“对不起,福尔摩斯先生,但是,法律如此。 ”“对,警长,你也没有别的办法。 ”“我想你到这里来,一定有道理。假如有什么事我可以——”“是一位失踪的女士,警长。我们认为她就在这个房子里。我在等待搜查证,立刻就到。 ”“那么我来监视他们,福尔摩斯先生。有什么动静,我一定告诉你。 ”

  这时还只有 9点。我们马上出发全力去追查线索。首先我们来到布里克斯顿救济院。在那里我们得悉,前几天确有一对慈善夫妇来过。他们声称一个呆头呆脑的老太婆是他们以前的仆人,并得到允许把她领走。救济院的人听见她去了之后就死了的消息时,没有表示惊异。

  第二个目标是那位医生。他曾被召请前往,发现那个女人极度衰老,并确实看见她死去,因此在正式的诊断书上签了字。“我向你们保证,一切正常,在这件事上,是钻不了空子的。”他说。屋子里也没有什么让他怀疑的,只是像他们那样的人家竟然没有仆人,这倒是值得注意的。医生提供的情况到此为止,没有别的。

  最后,我们去到苏格兰场。开搜查证,手续有些困难。治安官的签字要在第二天才能取到。假如福尔摩斯能在 9点左右去拜访,他就能够同雷斯垂德一起去办好搜查证。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我们的那位警长朋友在快到半夜的时候却来告诉我们,他看见那座黑暗的大住宅的窗口里,仿佛有灯光闪烁,但是没人从里面出来,也没人进去。我们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等待明天的到来。

  歇洛克 ·福尔摩斯特别急躁,不想说话,并且坐立不安,无法睡觉。我走开了。他猛吸烟斗,双眉紧锁,修长的手指神经质地敲打着椅臂。这时,解答这一奥秘的方法可能正在他的脑海里翻腾。整晚,我听到他在屋里徘徊。清晨,他就冲进了我的房间。他穿着睡衣,但是他那苍白的脸色和深陷的眼睛告诉我他整晚没有睡。

  “什么时间安葬? 8点,是不是?”他急切地问道,“哦,现在 7点半。天哪,华生,上帝赐给我的头脑是怎么啦?快,老兄,快!生死攸关——九死一生。如果去晚了,我永远也不会饶恕自己的,永远!”

  不到五分钟,我们已经坐上马车离开贝克街飞驰而去。即使这样,我们经过毕格本钟楼时已是差 25分 8点了,及至赶到布里克斯顿路,正敲 8点。但是,对方和我们一样,也晚了。 8点过 10分了,柩车仍然停靠在门边。当我们的马匹停下来时, 3个人抬着棺材出现在门口,福尔摩斯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抬回去!”他命令道,一只手按在最前面抬棺材的人的胸前。“立刻抬回去!”

  “你他妈干什么?我再问你一回,你的搜查证在哪儿?”彼特斯气势汹汹地直嚷,那张大红脸直向着棺材的那一头瞧着。

  “搜查证立刻就到。棺材抬到屋里去,等搜查证来。 ”

  福尔摩斯的威严声调对抬棺材的人起了作用,彼特斯已经突然溜进屋里去了,他们就遵从了这些新的命令。“快,华生,快!这是螺丝起子!”当棺材放到桌上时,他喊道。“老兄,这一把给你!一分钟之内打开棺盖,赏金币一镑!别问啦——快干!很好!另一个!再一个!现在一起使劲!快开了!哦,开了。 ”

  我们一起使劲打开了棺盖。掀开棺盖时,棺内冲出一股强烈的让人昏迷的味道。棺内躺着一个人,头部缠着浸过麻药的纱布。福尔摩斯取去纱布,露出一个中年妇女的脸庞,美丽而高尚,像塑像一般。他立即伸臂把她扶着坐了起来。

  “她死了没有,华生?还有气息吗?我们肯定来得不算晚!”

  半个小时过去了,看起来我们是来得太晚了。因为窒息,因为毒气,弗朗西斯女士似乎已经完全不省人事。最后,我们进行了人工呼吸,注射乙醚,用尽了各种办法。一丝生命的颤动,眼睑抽搐了,眼睛露出了一点微弱的光泽,这一切说明生命在慢慢恢复。一辆马车赶到了,福尔摩斯推开百叶窗向外望去。“雷斯垂德带着搜查证来了,”他说,“他会发现他要抓的人已经逃走。但是,还有一个人来了。”当过道上传来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时,他接着说,“这个人比我们更有权利照顾这位女士。早上好,格林先生,我看我们得把弗朗西斯女士送走,越快越好。同时葬礼可以举行了。那个仍然躺在棺材里的可怜的老太婆可以独自到她最后安息的地方去了。 ”

  “亲爱的华生,假如你愿意把这件案子也写进你的记录本里去,”那天晚上福尔摩斯说,“也只能把它看做一个暂时受蒙蔽的例子,那是即使最善于思考的头脑也在所难免的。这种过失一般人都会犯,难得的是能够认识到并加以补救。对于这次已经得以挽救的声誉,我还想作些解释。那天晚上,我被一种想法纠缠住了。我想,我曾经注意到在什么地方发现过一点线索,一句奇怪的话,一种可疑的现象,但是我都轻易地放过了。后来,天刚亮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几句话来,就是格林向我报告过的丧葬店女老板说的话。她说过‘早就该送去的。时间得长一些,和一般的不一样。’她说的就是棺材。它和一般的不一样。这只能是指,棺材要按照特殊的尺寸来做。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呢?我一下想起来了:棺材那么深,装的却只是一个小小的无关的人。为什么用那么大的棺材去装那么小的尸体呢?为的是腾出地方来再放上一具尸体!利用同一张证明书埋葬两具尸体。假如我的视野不是被蒙蔽了,这一切本来都是很清楚的。 8点就要安葬弗朗西斯女士。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在棺材搬走之前将他们截住。

  “可能会发现她还活着,但是机会渺茫,结果表明,这毕竟是一次机会。据我所知,这些人从来不干杀人的事。到最后关头,他们也避免使用真正的暴力。他们把她葬了,可以不露出她的死因的任何痕迹。即便把她从地里挖出来,他们也还是有机会逃脱。我希望这样的想法能让他们接受。你可以再好好回想一下当时的情景,楼上的那间小屋,你看见了,这位可怜的女士就是长期被关在这里面的。他们用氯仿捂住她的嘴,把她抬进棺材,又把氯仿倒进棺材,让她昏迷,然后钉上棺盖。这个办法倒很聪明,华生。在犯罪史上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假如我们的前任传教士朋友们从雷斯垂德手中逃脱,那么,他们日后还是会演出更精彩的节目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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