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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阿克拉宝藏

书名: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四签名 作者:(英)柯南·道尔 著;傅怡 译 本章字数:14364

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9:32


第十二章阿克拉宝藏

  

  已经很晚了,我才回到车上。耐心的警长依然等着我。他看了空箱子后,显得很失望。

  他颓废地讲:"奖金也没了。箱子中没有财宝,我们就没奖金。今晚的行动,我和普郎本来可以一人得十镑奖金的。"

  我说:"无论箱子中是否有财宝,塞第厄斯·舒尔托都会给你们钱的,因为他有钱也大方。"

  警长仍然拉着脸说:"但埃瑟尔尼·琼斯会认为干得不够漂亮。"正像警长猜到的,在贝克街,当我们将空箱子放在他面前时,他的脸色果然很难看。琼斯押着被抓的凶犯中途改变了计划,先到警署备过案之后才过来,所以他们也是刚到不久。福尔摩斯像平常一样,懒懒地坐在椅子上,对面是乔纳森·斯茂,他把那条木腿翘着搭在好腿上。当我把空箱子给大家看时,他忽然开始仰天大笑。

  埃瑟尔尼·琼斯愤怒地说:"斯茂,这一定是你在捣鬼!"

  斯茂大笑说:"当然,这是我的杰作,我已将它们藏到了一个你们永远也别想摸到的地方。那是我的财宝,假如我得不到,你们更休想。告诉你吧,只有安达曼岛牢里的三个伙计和我有权利得到它,其余人都休想。既然我们都不能拥有它,那我只好将它处理,这也正符合我们四个签名时的发誓,我们会永远一致。我想他们也会这样想,宝物宁可沉到泰晤士的河底,也不能到别人的手中,尤其是摩斯坦或舒尔托的后代手中。是我们干掉了阿奇麦特,决不能让别人就此发财。当我确定你们的船肯定会追上我时,就决定要把珠宝藏到别人永远找不到的地方了。这趟,你们连一个卢比的油水也得不到,珠宝、童格现在在一起呢。"

  埃瑟尔尼·琼斯气愤地喊:"斯茂,大骗子,你为什么不把箱子和珠宝一起扔掉,非要自找麻烦呢?"

  狡猾的斯茂斜着眼看了一下他,说:"我扔省事,对你们,捞更省事。你们既然能把我逮到,也就能在泰晤士河中捞出一只铁箱子。但如果把宝物分散在五英里的河道,那你们捞起来也不那么容易。我是下了狠心才这样干的,当我发现你们的船在逐渐接近时,我差点疯了。这一辈子,我有成功,也有失败,但我决不后悔我曾做的事,后悔也没用!"

  琼斯说:"斯茂,你这样做的性质很恶劣,假如你能协助我们的工作而不是蓄意破坏法律的话,没准判刑时,我们会从轻发落你。"

  罪犯笑着说:"多好听的一番话啊!但这财宝属于谁呢?难道不是我们吗?财宝本来不是他们的,但法律非要给他们,这公平吗?当初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得到这批宝物。二十年啊,我在那热病肆虐的潮湿地中整整呆了二十年!整个白天都要在红树下做苦工,晚上又被锁到肮脏不堪的窝棚中,除了蚊虫叮咬,症疾流行,身上还有手铐、脚镣。可即便如此惨重的代价也仍然无法换得阿克拉宝物,你们却还在和我谈什么公平!假如我把这受尽折磨才得到的宝物拿去让别人享用,你们就觉得公平了?我宁愿被绞死,或者让童格用毒刺射死,也决不想让别人来肆意挥霍我的财宝还要让我在监狱过非人的生活。"此时的他和之前沉默寡言的他判若两人,他滔滔不绝地讲出了一大堆话来,由于太激动而使手铐不停地作响,但他的眼睛依然很亮。看到这副情形,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舒尔托少校一听到囚犯越狱的消息就那么骇然失色了。

  福尔摩斯平静地对他说:"斯茂,我们确实不了解你的真实情况,但你不把事情的经过全部告诉我们,我们又怎能判断你是否有理呢?"

  "先生,您说的很对。尽管您给我戴了手铐,但我不怨您……这事很正常。如果您愿意听我的故事,我会一丝一毫都不隐瞒地告诉您所有实情。谢谢,请把杯子放在我身边就行了,渴了,我会凑近杯子喝水的。

  "我祖籍伍斯特郡,出生在波舒尔城附近。有时真想回去看一看,那儿住着很多斯茂族的人。但我平时不太检点,所以我的族人不一定欢迎我。他们都是受人尊敬的老实农民和虔诚的教徒,但我却是个流浪汉。在我十八岁时,由于谈恋爱惹了麻烦,在那里呆不下去了,只好离家另谋生计。恰好那时步兵三团要驻军印度,为了谋生,我入了伍,开始了以军饷为生的生活道路。但上天好像故意阻挠我上沙场冲锋陷阵,因为就在我刚学会鹅步操和怎样使用步枪不久,有一天我到恒河游泳,一条鳄鱼将我的整个小腿都咬掉了,好像做外科手术一样干脆。因为太过惊吓和过量失血,我昏了过去,幸亏游泳好的约翰·荷德当时在身边,他把我抓着救上了岸,不然我早淹死了。我在医院住了五个月,五个月后装着木腿一瘸一拐地出了院。由于残废,我被取消了军籍,所以就更没有糊口的工作了。

  "你们无法想像,年纪轻轻地成了一个废人,境况是多么惨。幸亏不久否极泰来,一个名叫阿波怀特的人刚到印度,他经营的靛青园子需要有人监工,而他恰巧是我以前所属部队团长的朋友。团长平时很照顾我,这次更是竭力向园主推荐我。这工作骑在马上就可以完成,尽管腿残废了,但我仍能夹住马肚子骑马,因此很快就上任了。我监督工人,把工人的表现随时反映给园主,住得也舒服,报酬也很多,慢慢地,我开始想就这样过一生也不错。阿波怀特为人和善,加之在那儿白人之间来往很亲密,所以园主先生也经常会来我的小屋,抽支烟或说句话。

  "但是,好景不长,印度突然发生了民族暴乱。人们在前一个月还各做各的事,而后一个月竟有二十多万黑鬼子宣称自由,不再接受管束了。这使印度成了地狱。也许这些事情你们通过报纸,比我们了解的还多。我仅知道我身边发生的事。我们的靛青园叫牧德拉,处于西北几省的边缘。每到晚上,我们都能看到周围被烧房的大火映得满天通红,而白天则总能看到在小队士兵保护下的家小,急急忙忙逃到附近驻有军队的阿克拉城避免灾难。阿波怀特园主比较固执,他坚决认为消息未免夸张,并相信叛乱不久就会被平息,因此他还和以前一样,继续在凉台上吸烟喝酒,完全没有看到四周的战火。我和一位管账的夫妇对园主一直都很忠实,因此我们三人没去逃命。结果那一天终于来了,我当时正好需要到很远的园子里去办件事,晚上才骑着马赶回来。我在离家不远的半路上就看到了一堆东西,蜷伏在陡峭的山谷谷底,走近后下马细看,真是倒吸一口冷气,那正是管账先生妻子的尸体,并且还被人用小刀残忍地割成了条状,且被野狗或野狼叼走了许多肉。管账先生就在不远处趴着,手里拿着已经放空了的枪,四个印度兵的尸体在他前面交叠着。就在我惊魂未定的时候,一抬头,我看到那边园主的房子已被大火烧着了。我知道,如果这时进去无异于白白送死,而且也帮不了任何忙。于是我悄悄躲在远处张望,看见上百个穿红衣服的印度人正在被点着的房子前欢蹦乱跳,他们中的几个发现了我,向我指了一下,接着两颗子弹从我脑袋旁打了过去。我急忙策马飞奔而去,到了阿克拉城已是半夜。

  "但是阿克拉也不安全,事实上,全印度都不太安全。聚在一起的英国人,最多也只是保护枪炮射程内的一小块范围,其他各处的英国人则落难街头。这场战争是几百万人和几百人的战争,但是我们最不甘心的是:我们曾经精心培养的精锐士兵现在都成了我们的敌人,无论骑兵、炮兵还是步兵,他们的武器装备都是我们提供的,就连军号的调子也是我们的。阿克拉驻着我们的孟加拉第三火枪团,由部分印度兵、一连炮兵和两队马队组成。除此之外,还新成立了一支义勇军,由商人和公务员组成,我拖着木腿也参加了。我们在七月初到了沙根吉,打退了那里的叛军,但因为弹药缺乏,后来又只好退回城里。周围不断传来最糟糕的消息。如果看过地图,你就会知道情形糟糕的原因。我们正处在大暴乱的核心地区,拉刻瑙就在东边一百多英里外,坎普城在南边的同样距离,四周都充满了暴乱和杀戮。

  "阿克拉城很大,里面住着千奇百怪的各色人等。在狭窄弯曲的街道中,仅凭为数不多的英国人很难严密防护,于是长官就调动军队聚集到了一个叫做阿克拉古堡的地方,准备将那里作为阵地。你们听说过关于这座古堡的情况吗?抑或是和它有关的历史记载?这一生,我到过许多地方,但是,这座古堡是我曾见过的最神秘的地方。它占地面积很大,仅仅征用较新的那一部分,就能把全部军队、家属都安排好,并且还有余地。而古堡旧的部分比新的还大很多。旧堡是蝎和蜈蚣的地盘,没人敢去。里边全是空无一人的大厅,还有许多通道和走廊,人一旦进去,很容易迷路。因此,几乎没人进去,不过偶尔也有几个大胆的会带着火把进去探险。

  "环绕旧堡前的那条河是条天然护城河,堡的后面和两侧都有许多能够出入的门,因此需要分出一些士兵来把守。但我们人太少,既要防守堡的每一个角落,又要照顾炮位,人手根本不够,所以根本无力在那么多的堡门处设重兵。后来,我们想到在堡中心设置个中心守卫室,一个堡门由一个白人和两三个印度兵把守。我被派到了一个孤立的小堡门,在堡垒西南处,每天夜里负责它的安全,两个锡克教徒是我的手下。上方指示我,一有危险,只要开枪,马上就有中心守卫室的人接应。但从中心守卫室到堡门间,大约还有二百来步路,中间都是曲折的走廊和甬道。一旦有危急情况,援军能马上赶来吗?我不敢相信。

  "一个刚入伍的残兵,竟会得个小头衔,这令我得意了好几天。一开始,那两个旁遮普省的印度兵和我把守堡门。他们一个叫爱勃德勒·克汗,一个叫墨赫米特·辛格,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他们的个子都很高且相貌非常凶,英语都说得很好,可却整夜用古怪的锡克语叽哩哇啦地说个没完,我都没法儿插句话,只好一人在门外站着。对岸不时传来的铜锣声和鼓声,以及吸过鸦片后乱喊的疯狂叛军们的声音都在提醒我,对面的人很危险。值勤的军官为了避免意外出现,每两个小时就会到处巡查一回。等到第三天黑夜,天空中下起了雨,在这样的天气站几个钟头,真能烦死人。所以我试着再和那两个印度兵说话,但他们却不理我。凌晨两点时,例行的巡查将这里的沉寂打破了,后来一切又都照常。由于他们不想和我说话,所以我只好自己点支烟抽。就在此时,这两个印度兵突然向我猛扑过来,一个抢了枪,打开保险,把枪口对准了我的头,另一个将大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咬着牙对我说,只要动一下,就打死我。

  "我的第一个想法是:他们和叛军是同样的货色。若他们占了这堡门,整个堡垒便会陷落,那么堡里的老人孩子就要再次无家可归。或许你们会认为我是向自己脸上贴金,但我发誓,开始刀在我脖子上架着的时候,我的确是这么想的,并且打算立刻大叫,没准能向中心守卫室报警,即使只是最后的一声。拿刀的那个人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我刚要喊,他却凑过来悄声说:'不要出声,我们不是叛兵,堡垒没危险。'从那人的眼里可以知道,我只要一喊,就会立刻没命,且他的话有点可信度,因此我没说话,只等着他们出新花招。

  "他们中比较凶的是爱勃德勒·克汗。他跟我说:'先生,和您说吧,您只有两条路能走,一是永远别想出去,另一条就是和我们合作。也就是说,或者你发誓真心地和我们合作,或者我们今晚便把你的尸体扔入河中,再去投靠叛军,除了这,没有别的选择。因为事情重大,咱们谁也无法犹豫。你选吧,想死还是想活?三分钟内回答我们。时间很急,等下次巡查来之前,必须办妥。'

  "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让我决定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假如涉及到堡垒的安全,我决不和你们合作,你们干脆马上给我一刀。'

  "他说:'此事与堡垒没关,我们只要你做一件事,即你们英国人到印度的共同目的--发财。我们用这刀向你发誓--没有一个锡克教徒曾违反过此誓言--假如你和我们合作,我们会分给你四分之一的所得财宝,这是最公平的做法。'

  "我问他们:'什么财宝?我肯定想发财,但你们得先和我说清楚原因。'

  "他说:'用你父亲的身体、母亲的名誉及你的宗教信仰来对我们发誓,今后不能做有害于我们的事,不能说不利于我们的话。'

  "我说:'只要对堡垒没危害,我就可以起誓。'

  "'我们俩也都向你发誓,四分之一的宝物属于你。就是说四个人各得一份。'

  "我说:'但现在仅三个人啊。'

  "'不行,德斯特·阿克勃尔必须有一份。等他的时候,我告诉你经过。你先到外面去,墨赫米特·辛格,他们来了你就告诉我。先生,我们相信你,是由于我认为欧洲人肯定遵守诺言。假如你是个撒谎的印度人,不论你怎么发誓,我们绝不会相信你,早就将你的尸体扔入河中了。但我们相信英国人,我想你们英国人也会相信我们的吧,继续讲此故事吧。'

  "'印度北部有一个土王,他虽然领地很小,但却有很多财产。一半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另一半是他自己搜刮来的。此人既爱财又小气。叛乱后,他处于两难境地:首先,他听说许多白人被杀,因此就附和叛军反抗白人;另外,他又怕将来白人万一反败为胜,会找他报复,因此左右为难,不知道该站在哪边好。最后,他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将财产分为两半,凡是金银钱币类都放在宫中的保险柜中,而所有的珠宝钻石类则都放在一个铁箱子中,然后差遣一个亲信,装成商人前往阿克拉堡藏宝。将来假如叛军胜利了,他就保住了金银钱币,但如果白人胜利了,他将只丢掉金银类,而保住了珠宝钻石。他那儿的叛军势力较大,所以分完后他就加入了叛军。先生,你想想看,他是不是应该效忠于一方,而他的财产,是不是也应该被总是忠于一方的人所拥有呢?'

  "'土王的亲信已化名成一个叫做阿奇麦特的商人,他就在阿克拉城。今晚,他将到堡里来。这个秘密,他的随从德斯特·阿克勃尔也知道。我们已经跟他约好,今晚将他们从我们把守的这个堡门带进来。他们马上就快到了。这儿很偏僻,人们想不到他们会来这儿。阿奇麦特应该消失,而土王的财产也将是咱们的了。怎么样,先生?'

  "人们在伍斯特尔州认为生命是最重要的,但是在战火纷飞的情况下,也许就不那样认为了。当时,那批宝物真的让我很动心,至于阿奇麦特的生与死,我已经顾不得了。我的脑子里已经装满了以后将怎样享受这笔财富的憧憬,以及当我这个曾经被乡亲们认为是品行不端的人带着很多金币回去,并分给他们时,他们吃惊的样子。想到这里,我一下拿定了主意。但爱波德勒·克汗以为我还没下定决心,所以又追问了一句。

  "他说:'先生,您想一想,假如这个人被指挥官捉住,那结果也肯定是死,而且宝物还要交公,任何人都不可能得到一分钱。咱们为什么不私下里解决了他,然后四个人共享宝物呢?这些宝物足以使咱们都成为富翁。反正宝物归了咱们或充公,其实都一样。旁边没人会看到。这主意行吗?先生,您必须明确表态到底是要跟我们合作,还是将成为我们的仇人。'

  "我坚定地回答:'我已经将整个人都交给你们了。'

  "他把枪还给我,说:'太好了!我相信您将能永远守诺。接下来我们只要耐心等待那两个人就行了。'

  "'德斯特·阿克勃尔知道这些吗?'

  "'这都是他的主意。现在,咱们去和墨赫米特·辛格一起站岗吧。'

  "当时正值雨季,雨下个没完没了。天特别黑,肉眼甚至看不清一步远的东西。堡门前的战壕里虽还有些积水,但想过来并不难。于是我们开始默默等待那个前来送死的人。

  "忽然,我看到战壕对岸有一个灯光,正慢慢向我们移动过来。

  "我大喊:'他们到了!'

  "爱波德勒低声对我说:'你只要像平常一样问他就行,不要吓到他,一会儿将他交给我们,我们会处理好的。你只要守在外面就可以了。点着灯,小心认错人。'

  "灯光一闪一闪的,渐渐地我看清两个黑影正慢慢地移到了壕的对岸。等他们下了壕坡,我低声问:'谁呀?'

  "那边答道:'自个儿人'.我将灯凑近照了照,看到了一个现实生活中很少见的印度人,他的个子极高,满脸的黑胡子竟然长到了腰际。后面是一个个子特矮,头上裹着大黄包头的家伙,他手提一个包,胖得出奇。他就像只刚钻出洞的老鼠,不停地东张西望,可能由于害怕,所以浑身都在发抖,但唯有眼睛分外明亮,显得高度警觉。一想到要亲自杀死这样一个人,我不由有些于心不忍。但一想到宝物,我就又什么也不在乎了。他一认出我是白人,便高兴地跑了过来。

  "他气喘吁吁地说:'先生,我是个逃难的商人,现在正需要您的保护。从拉杰普塔纳到阿克拉城的这一路,总有人打劫、侮辱我,就是因为我以前和英国军队比较要好。感谢上帝,我和我的东西现在终于安全了。'

  "'包里是什么?'我问道。

  "他说:'是祖宗留下的两件东西。别人认为它不值钱,可却是我的宝贝。我真的不是乞丐,求求您,叫我在你这儿歇两天吧,以后我定会报答您及您的长官。'

  "看着他那可怜的小胖脸,我更不忍心杀他了。于是我不敢跟他再多说话,也许让他快点儿去天堂会更解脱。

  "'将他带到总部。'我说。两个印度兵引着他进到了甬道,高个子的跟在后面。在此之前,我还从未见过有这样被死亡严密包围着的人。他们进去之后,我就一个人手提灯笼站在外面。

  "不久,我听到他们在长廊上走动的声音,接着是死一样的沉寂,然后就是拼命的撕打声。突然,我听到一个声音越来越近,赶紧拿灯向里照了一下,吓死我了,商人满脸是血,正向这边拼命跑来,后面是那个拿刀的高个子。商人跑得奇快,后面的人有点追不上。我知道他只要逃出我这儿,就可能活下去,看到他求生的样子,我真有点想放他,但一想到那些财宝,我的心肠又硬了起来。他跑近后,我用明火枪在他的两腿间猛抡了一下,他被打中了,向前滚了过去。没等他爬起来,印度人追了上来并给了他一刀。他哼都没哼一声,就死了。其实没准我那一下就已经杀死他了。先生们,我说话算话,无论对我是否有利,我都告诉你们了。"

  他说到这儿时,伸出戴着拷子的手接过了福尔摩斯给他斟的加水威士忌。听他讲了这么多闻所未闻的往事,且不说那些血淋淋的杀人情节,仅从他讲述之时自然流露出的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情上,也极易让人感觉到他凶狠残忍的本性。因此我认为,无论将来他会受到怎样的惩罚,我都不会同情。琼斯和福尔摩斯也都手扶膝盖,严肃地坐在那儿倾听着。很明显,他们也跟我有同感。斯茂好像看出了我们的心思,在后来的叙述中,声音和动作都表现出了为自己辩解的意图。

  他说:"确实不应该做这种事,但在当时

那种境况下,有谁宁愿自己丧命而不要宝物呢?从他进到堡门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我们当中必须有一个人得死。假如让他活着出去,一旦事情败露,我们四个谁都活不成。"

  福尔摩斯打断了他的话说:"接着往下说那事。"

  "我和爱波德勒·克汗及德斯特·阿克勃尔一块儿将那尸体抬到了里边。别看他矮,但是很重。墨赫米特·辛格在外守门。经过曲折的一条甬道,我们最终来到一个空荡荡的大厅,大厅四周的墙壁早已支离破碎,地上的大坑成了他天然的坟墓。我们早就找好了这个离堡门很远的地方。我们将他的尸体放进去,又用碎砖块埋了。一切都收拾好后,这才去看宝物。

  "你们眼前的这个铁箱那时就放在阿奇麦特曾躺过的地方。一把钥匙用丝线系在箱子的雕花提柄上。打开箱子之后,瞬间美梦成真,那满箱金光灿烂的珠宝晃得人简直睁不开眼睛,就像我童年时在波舒尔听过的传奇故事一样。尽情地过了一番眼瘾之后,我们将所有珠宝开了一张清单。箱子里装有二百一十块青玉、六十一块玛瑙、一百七十块红宝石、九十七块翡翠、四十块红玉、一百四十三颗上等钻石。其中有一块叫'大摩克尔'的钻石,据说号称世界第二大钻石。其余还有无数的缟玛瑙、绿玉、土耳其玉、猫眼石及当时我不知名的宝石,但后来我都认识了。另外,还有三百颗上好珍珠。其中十二颗串成了一条珍珠项链。从樱沼别墅将箱子取回后,我仔细清点了一下,发现就少了那串项链。

  "清单开好后,我们又将宝物放回到箱子里,并让墨赫米特·辛格看过。最后,我们再一次发誓:严守秘密,团结一致。我们决定先藏好箱子,等局势稳定之后再平分。

  "这些珠宝太珍贵了,如果马上平分,各自都带在身上,非常容易被发现并引起怀疑。另外我们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地方藏它。所以我们又将箱子抬到了埋尸体的那个屋子,找到一面最完整的墙,先卸下了几块砖,将宝箱藏进去之后,又将砖头封好。我们都用心记住了藏宝的地方。第二天,我为每个人画了张地图,并且四个人都签了名,以此代表我们许下的诺言:从今之后,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四人的共同利益,任何人不能独占。先生,我敢发誓,我至今决没干过有损于我们四人共同利益的事。

  "关于印度暴乱的结局,我想就不必说了。德里被威尔逊占领,考林爵士收复了拉克瑙,暴乱就此结束。新的军队纷纷开到了印度,那诺·萨希布乘着飞机逃走了,克雷特海德上校率领了一个急行军纵队来到阿克拉,将叛军彻底清除了,印度又慢慢地恢复了和平。我们都迫切盼望着平分宝物的那天早日到来,然后各奔东西。可没想到的是,我们却被逮入监狱,一切梦想都破灭了。

  "事情的经过是:尽管来藏宝的阿奇麦特是土王的亲信,但土王并不完全信任他,同时又派了一个更贴身的仆人沿途跟踪阿奇麦特。那晚,他看到阿奇麦特进入堡门后,本以为他已经藏匿好了珠宝,并在第二天也想法儿混进了堡内,但他却始终没有找到阿奇麦特。他认为事情蹊跷,于是就报告了守卫班长,班长又报告了司令。司令要求在堡内进行一次全面搜查,后来,就发现了阿奇麦特的尸体。而我们这四个人呢,三个是守卫堡门的,另一个是死者同伴,因此很顺理成章地就被逮捕了。土王那时已被罢免了,并被赶出了印度,所以在审问中,那些宝物就再没人提起。这变成了我们四个人的秘密。但是,杀人偿命,我们都成了凶手。三个印度人被判终身监禁,我则被判处死刑,后来又被减免,跟他们一样了。

  "终身监禁意味着一辈子要坐牢,但是我们都共同保守着秘密。命运就是捉弄人,我们原本可以马上成为富翁,享受荣华富贵,可现在却只能眼睁睁地守着宝藏的秘密,在狱中为了一口饭、一口水而忍受狱卒的欺辱。现实和内心的煎熬快把我逼疯了。幸好我生性倔强,因此还是勉强忍耐着,等待着时机。

  "这一天,时机终于来了。我被从阿克拉城监狱转向马特拉丝,最后再到安达曼群岛的普雷尔岛。这儿白人囚犯不多,另外,我的表现也不错,因此不久便在哈里厄特山的好望城里分配到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小茅屋。当时岛上有一种很吓人的热病,还有一个生番部落甚至吃人,他们还经常向我们施放毒刺。我们在那儿日复一日地做苦力,开荒、挖沟、种山药,还有很多杂事,只有晚上才能稍微歇一小会儿。后来,我学会了一些帮外科医生配药的皮毛知识。当然,与此同时,我也时刻在找机会逃跑。但是,此孤岛离任何大陆都非常远,海上好像静得连一点海风都没有,想逃跑实在太难了。

  "当时,岛上有一个整日无所事事的年轻外科大夫叫索莫顿,一到晚上,那些年轻的驻军军官都去他家赌博。我配药的外科手术室有一扇小窗户和他的客厅相连,有时我实在无聊,就熄掉灯,隔窗看他们打牌,听他们说话。事实上我也很喜欢打牌,因此看看别人玩儿也挺过瘾。常来的人里有率领着一支土人军队的舒尔托少校,普罗姆立·布劳恩中尉和摩斯坦上尉,还有另外两三个司狱官员。这些人玩牌的技术很高,平日里场面总是非常热闹。

  "不久后我就发现,似乎军官们每次都输,而司狱官们经常赢。我想司狱官们技术高的原因大概是,在安达曼的时间长了,也没有其他事,整天都玩儿,因此技术就高了。军官们越输越想赢,因此赌注会更大,但结局多数是钱很快输光。其中舒尔托少校输得最厉害。他先是输光了钱,后来又把期票输完了。偶尔他也会赢点,然后便下更大的注,结果输了更多,因此他整天都不高兴,经常借酒来减愁。

  "有天晚上他又输了很多,结束后摩斯坦上尉和他一起慢慢地往营地里走。少校边走边抱怨他那倒霉事。他们俩每天都在一块,非常要好。当时我正在屋外乘凉,听到了他们的话。

  "快到我房门口的时候,少校说:'摩斯坦,怎么办呢?我看我得辞职了。'

  "上尉安慰着他说:'老兄,不要急。我曾经的遭遇比这坏多了。可是……'我只听到这些,不过,这些足以够我思考了。

  "两天后,我看到舒尔托少校在海边散步,就凑上去对他说:'想请教您件事儿,少校。'

  "他把雪茄烟拿下,说:"斯茂,什么事啊?"

  "我说:'我知道一批珠宝的藏匿地点,价值五十万镑,您说该把它交给谁好呢?您知道我的情况,恐怕是无福享用了,我想交给有关当局,没准他们会为我减刑。'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好像要钻进我的心里去检验一下这是否是真话,后来他说:'斯茂,五十万镑?'

  "'先生,是五十万镑,现成珠宝。它的主人已经逃走,谁先挖出它就是谁的。'

  "他颤抖着说:'应该交政府,交政府。'但语气显然不坚定。我想少校已经上套儿了。

  "于是我又慢慢地问他:'那您说我应不应该把这事告诉总督呢?'

  "'先不要着急,小心以后后悔,斯茂,还是先和我说说经过吧。'后来,我把故事的经过详细对他说了一遍,但是为了避免泄露秘密,还是删改了一些内容。听完后,少校在那儿想了很长时间,他的嘴唇轻抖着,看得出,他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后来,他终于说:'事情重大,斯茂,不要向别人说出一个字,再过两天,我告诉你该怎么办。'

  "两天后,摩斯坦上尉和他一起拿着灯来到了我的屋子。

  "他说:'斯茂,你把这事儿再亲口对摩斯坦上尉说一遍吧。'

  "我又重说了一遍。

  "少校说:'像真的,值得干一次?'

  "摩斯坦上尉点头表示同意。

  "少校说:'斯茂,我看应该这么办。我和少校认真考虑后,觉得这宝物应该归你,与政府没关系。你可以对你的东西任意处理。另外,假如可以达成某种共识,我们也可以替你处理它,或者是再证实一下。不过,你有什么条件?'他在说话时,尽量装着毫不在乎的口气,但他眼睛里所表现出的激动和贪婪的目光已经告诉了我一切。

  "其实,我心里也非常激动,但却尽量保持着镇定说:'只有一个条件,如果你可以帮我和另外三个朋友恢复自由,我们将把宝物的五分之一分给你们。'

  "'仅五分之一,不值得冒险。'

  "'但您可以算一下,平均每人可得五万镑。'

  "'主要是我们没办法答应你的条件。'

  "'其实很简单,我早已想好了。我们只要有一艘能航行的小船和足够多的粮食,就可以。并且这种小快艇或双桅快艇实在是太多了,你们只需要给我们弄一艘船,等我们上船后,再将我们送到印度沿岸的一个地方就行了。'

  "他说:'假如就你自己,就比较好办!'

  "'不能。我们发过誓,四个人不能缺一个,生死都要一起。'

  "少校说:'摩斯坦,你看,斯茂多看重朋友义气啊,咱们应该信任他。'

  "摩斯坦说:'这可是件掉脑袋的事儿,但它的确能改变咱们现在的困境。'

  "少校说:'斯茂,答应你之前,我们必须得确定一下这话是否属实。要不你先向我们说出藏宝的地方,等通行船来后,我亲自去印度检查一下。'

  "他们越急,我就越平静。我说:'别急,我还需和那三个朋友商量一下。我说过了,只有我们意见都统一了,才能办这事儿。'

  "'这算什么?咱们白人订的协议,和三个黑家伙有什么关系?'他不由地插了一句。

  "'黑白不重要,我已经和他们发了誓,必须守诺。'

  "终于在第二次见面时,爱波德勒·克汗、德斯特·阿克勃尔、墨赫米特·辛格三人也来了。我们又协商了一次,达成了一致。我们四人将阿克拉城的藏宝图给了两位军官每人一份,并在图中标了藏宝的地点,以便舒尔托少校能找到。发现箱子后,舒尔托少校不能先带走,而是必须先将快艇和粮食准备好,到罗特兰德岛来接我们逃走。之后少校马上回营销假,再待摩斯坦上尉请假后,我们一起在阿克拉城会面将珠宝平分。由摩斯坦上尉代领他们俩的那一份。所有的一切,我们都发了誓,并作出了保证,绝不能背叛。花费了一夜的时间,我又画了两张藏宝的地图,上面都签着我们四个人的名字。

  "先生们,我说了这么多,你们该听烦了吧。我知道,琼斯先生肯定是想尽快将我送回拘留所才能安心。那么,我简单点说吧,结果是,舒尔托到了印度就再也没回来。几天后,摩斯坦上尉带给了我们一张从印度开往英国的轮船的旅客名单,上有舒尔托之名。说他伯父留给了他许多遗产,他回去继承遗产了。太无耻了!不仅骗了我们,竟然还骗了他的好朋友。之后,和我们想象的一样,当摩斯坦去阿克拉验证珠宝时,的确已经没有了。这个无耻的东西,没有遵守诺言,将宝物全偷走了。从那以后,我的头脑里仅有报仇这个念头,无论方式合法与否。那些年里,我唯一的念头就是如何逃出去,然后找到舒尔托,并杀死他。这已经比阿克拉宝物本身更重要了。

  "我这一生,只要许下诺言,就肯定遵守。在寻找舒尔托的这些年里,我真是历尽千辛万苦。我说过,我在安达曼群岛学了些医学的皮毛。有一天,岛上的一个生番得了重病,躺在树林里等死。在树林中干活的犯人将他带了回来,不巧这时索莫顿医生也重病在身。我听说这个生番个性非常凶狠,但还是主动仔细照顾了他两个多月,使他又恢复了健康。从此他对我产生了好感,每天在我屋子周围守着,不想回树林去。后来我向他学了一些当地的土话,这就更增加了他对我的好感。童格就是这个生番,他有一个很大的独木船,还有非常高超的驾船技术。他对我很忠诚,并愿意为我做一切事。之后,我就定了个逃跑计划。我想让他伺机在一个无人看守的小码头上等我,我等上船后就连夜逃跑。我告诉了他这个计划,让他准备好船和水,还有一些吃的。

  "童格还真是忠诚可靠,那晚他果真按时把船划到了码头。有个阿富汗狱卒平日最爱欺负我,这天正巧是他站岗,我一直就想找机会报复他,现在终于天赐良机,老天爷将他送到了我面前,让我在临走时能报仇。他那时正背朝着我站在海岸上,开始我想用石头把他的头砸个稀巴烂,可那儿连一块石头都没有。后来,我突然想起身上的一件好武器。我在漆黑的夜里坐下,仔细地解下了自己的木腿,然后猛跳三下,到了他面前,使劲打了下去,他的脑袋顿时粉碎。我木腿上的这条裂痕就是那次留下的。后来,由于重心不稳,我也倒了下去。等我爬起来后,他仍然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之后我就上船了,一个小时后,我们终于离了那个噩梦般的地方。童格将他的全部财产、兵器和神像都搬上了船。其中还有一个竹长矛和安达曼岛的椰树叶编成的席子。我用这做成了船帆和桅杆。我们在海上毫无目的地漂着。十天以后,我们终于看见了一艘从新加坡开往吉达的客轮,船上满载马来西亚的朝圣香客,我们得救了。虽然那些香客都很怪异,但我们还是很快就熟悉了。他们有一点很好,就是什么也不问,只是叫我们静静地呆着。

  "假如照这样说下去,恐怕到明天天亮也说不完我们的复仇经历。总之从此我们就开始满世界流浪,可转来转去,就是总也到不了伦敦。但尽管如此,我仍没忘记报仇。即使是晚上做梦,我都已经追杀了舒尔托很多次。一直到三四年前,我们才终于回到了伦敦。在英国,找到舒尔托并不难。接下来就是打听那宝物是否还在他手中,他是否真的偷了宝物。为此我结交了一个一直帮助我的好朋友--请原谅,我不会说出他的名字的,因为我不想连累任何人。不久,我就查到宝物果然在他手中,于是便开始了我的复仇计划。但是舒尔托太狡猾了,家里除了一个印度仆人和两个儿子外,竟然还有两个拳击手日夜保护着他。

  "有一天,我突然听说他快病死了,但我决不甘心他就这样死。于是潜入他的花园,趴在他卧室窗户上查看情况。我看到他正躺在床上,旁边是他的两个儿子。当时,我真想冲进去以一对三和他拼了,但此时,他的下巴突然垂了下来,死了。即使进去也没有用了。那晚,我偷偷地搜了他的房间,盼望能找到珠宝的线索,但结果很失望。我气得要命,所以在他胸前放了那张有四个签名的图纸,以此作为来报仇的标志,以后见到那三个伙伴,也好告诉他们我已经报了仇。我们被他骗得这么惨,临死不留一点记号给他,实在太便宜他了。

  "这些年来,我们俩的生活主要是靠童格。我们在集市或一些人多的地方进行生番展览和表演,由童格表演吃生肉或跳战舞,每天竟能有一帽子铜板的收入。这几年我们经常听到樱沼别墅的消息,不过也只是他们到处挖宝的事。终于有一天,传来消息说,巴索洛谬·舒尔托在其实验室的屋顶发现了宝物。我想马上去看个究竟,但由于木腿不便,使我无法从窗户爬进去。后来,我得知屋顶室有个暗门,且舒尔托先生每天吃饭都有固定的时间。于是我就让童格拿了根绳子,然后一起又到了樱沼别墅。我用一圈长绳系紧童格的腰,他攀高快得像猫,几下就上去了。但没想到当时巴索洛谬·舒尔托仍在屋中,正好给童格送上了门。童格杀了人,还以为自己做对了。当我抓着绳子爬进去时,他正得意地走来走去。我非常生气,拿起绳子就抽他,一边抽一边骂他是小吸血鬼,他这才知道自己错了。我在桌上留了一个四签名的纸条后就直奔宝箱。最后,我用绳子把箱子吊下去,然后自己也沿绳滑下。童格断后并收回绳子,关好窗户,又按原路返回来了。

  "该说的都说了。另外,我一开始就想好用了'曙光号'外逃,因为我曾听一个船夫说过,它的速度非常快。后来我就和史密司说,如果他能将我们安全送到大船,将会得到许多报酬。他后来当然也看出一些名堂,但我们的秘密他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些句句是真,我也并非是为了换取任何宽恕才这样说,并且我觉得实情才是对我最好的辩护。另外,我也想让天下人都认清舒尔托的真实面目,让人们都知道他是怎样骗取我们的信任,做出了那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的。至于他儿子的死,那根本不是我的错。"

  福尔摩斯说:"真是个有意思的故事。这桩奇案终于得到了一个圆满的结局。你后半段的叙述和我的推测差不多,只不过我没想到是你带来的那绳子。另外,童格应该是把所有的毒刺都丢了吧,但他最后怎么会又有一支呢?"

  "是的,他确实全丢了,只是吹管里还剩下一支。

  "呀,我怎么把这点忽视了呢。"

  犯人主动又问了一句:"您还想知道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你。"福尔摩斯说。

  埃瑟尔尼·琼斯说:"那好,福尔摩斯,众所周知,您是刑案调查专家,我们本来应该多向您学习一些,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还得尽我的职责。今天,我对您的朋友已很通融了,所以现在我必须马上将他带入牢中。马车已经来了,还有两个警长也在楼下等了很久。我想也许开庭时,还得您二位出庭作证呢。好了,十分感激你们的大力帮助,晚安吧。"

  "先生们,晚安。"乔纳森·斯茂也说。

  细心的琼斯走到门口时突然说:"你在前面走吧,斯茂,我可得小心些,免得你像对待安达曼岛的那位先生一样,给我一木腿。"

  他们走后,福尔摩斯和我静静地吸了好一会儿烟。终于,我打破沉默说:"这戏终于演完了,恐怕我以后向你学习的机会会少一点,因为摩斯坦小姐已经同意我做她的未婚夫了。"

  他很低地哼了一声,说:"我早就预料到了,但很抱歉,恕我不能向你贺喜。"

  我听后很不高兴地问:"你难道对她不满意吗?"

  "不是,相反,我认为她是我所见过的最可敬、最可爱的女孩,而且非常有助于你我从事的这种工作。从她保存的那张阿克拉藏宝图,以及她父亲的一些文件来看,她很有这方面的天赋。不过我觉得做这种工作最重要的条件是要有冷静的大脑,但爱情恰恰相反,它是影响大脑冷静的天敌。因此,我将永远不恋爱结婚,以免影响我的判断力。"

  我笑着说:"但我敢确定,我这次的选择肯定经得起考验,好像你累了。"

  "是的,是有点累,恐怕一个星期也恢复不过来。"

  我说:"真奇怪,一个看起来很懒的人,怎么会时不时精力那么充沛呢?"

  他说:"确实,我天生就懒,但我又很好动。所以我经常想到歌德的一句话:

  上帝只将你造成了一个人形,但只是金玉其外,却败絮其中。

  "在这个案子中,我想印度仆人拉尔·乔达恐怕是樱沼别墅的一个奸细,是他做的内应。不管怎样,琼斯总算还捞到了这个人,功劳都算他的!"

  我说:"这个分配不大合理吧。是你一手侦破了此案,而结果呢,我得到了妻子,琼斯得到了荣誉,你呢?你获得了什么?"

  "也许是那个可卡因瓶子吧。"歇洛克·福尔摩斯边说边去拿起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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