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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罪犯兄弟间的秘密

书名: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回忆录 作者:(英)柯南·道尔 著;傅怡 译 本章字数:10682

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9:32


第三章罪犯兄弟间的秘密

  

  结婚后没过多久,我在潘丁顿区买了一个诊所,是老费夸尔先生的。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老费夸尔先生的业务很兴旺。但随着年龄增长,他精力渐渐不支,又患了一种所谓的舞蹈病,手脚不灵便了,因此诊所业务也开始冷落下来。因为人们都认为:医生自己的健康十分重要,只有他健康才能治愈别人。如果连自己的病都治不了,那恐怕医术就有问题。就这样,老费夸尔身体越来越虚弱,收入也越来越少。过去他的年收入是一千二百镑,在我买下诊所时,每年却仅有三百镑了。但是我很自信,我年轻且有旺盛的精力,一定会使生意重新振作起来。

  开业后我一直为医务奔忙,三个月来很少见到我的朋友福尔摩斯。因为我没空儿前往,而他又很少外出,除非有案件需要。

  六月的一天早上,用完早饭,我正在看《大英医务杂志》,忽然门铃响了。我听到是福尔摩斯在说话,他那高亢而有力的声音真让我有点意外。

  福尔摩斯走进房间,说道:"亲爱的华生,很高兴见到你!华生夫人应该早已恢复了吧?她在'四签名'的案件中受惊不小!"

  我热情地和他握手,回答道:"我们都很好,非常感谢你的关心。"

  他一边坐到摇椅上一边说:"但愿如此,虽然你医务繁忙,但我也要提醒你,可不要把我们那点逻辑推理的兴趣给忘了。"

  我回答道:"正好相反,昨晚我还又重读了一遍笔记,并且分门别类地整理了一番。"

  "我完全相信,但是,你该不会认为搜集资料的工作到此结束了吧?"

  "当然不,我认为这样的经历多多益善!"

  "如果我们今天就出发跑一趟,你行吗?"

  "好呀!为什么不行?只要你愿意,现在就去!"

  "去伯明翰那么远的地方也可以吗?"

  "当然,只要你开口。"

  "那你的工作怎么办?谁来照料这一切?"

  "我的邻居可以,他每次外出,都是我替他行医。"

  福尔摩斯靠在椅背上,用他锐利的眼睛观察了我一番,然后说:"这真是太好了!不过你最近身体状况不太好,夏天的热感冒真让人讨厌。"

  "上星期我确实感冒了,三天没出门。但是现在完全康复了。"

  "应该是吧,看起来很不错了。"

  "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亲爱的华生,你知道我有办法。"

  "又是推测。"

  "完全正确。"

  "如何判断?"

  "拖鞋,你的拖鞋。"

  我低头打量着脚上的新漆皮拖鞋,"可是……"我刚要讲话,他就回答了。

  "你的拖鞋是刚买的,没过一个月。但是向我这边的鞋底儿烧焦了,开始我认为是鞋湿后在火上烤干时烧焦的,但是,写着店员代号的纸片还在鞋上,这说明鞋子没沾水。因此,肯定是你把脚靠近壁炉取暖时烧焦的,一个人如果很健康,那么即使在六月潮湿的气候下,也不会烤火。"

  像福尔摩斯作的所有推测一样,经过他解释的事情往往就变得非常简单。他从我的表情中了解了我的想法,于是他笑了,显得很俏皮。

  他说:"我的解释其实很多余。不讲原因,只说结果才会给人深刻印象。你下定决心去伯明翰了?"

  "当然,这案子怎么回事?"

  "火车上我详细告诉你。我的委托人还在马车上等着我们呢,你能现在就出发吗?"

  我说:"请稍等片刻。"

  我将一张写好的便条交给了邻居,又上楼跟妻子打了招呼,这才出门追上福尔摩斯。

  他看了看隔壁门上的黄铜门牌,点着头对我说:"你的邻居也是医生。"

  "是的,他也同样有诊疗所。"

  "很早就有了这个诊所吧?"

  "和我的相同,两个诊所在房子建成时就开业了。"

  "是吗?但是看起来你这边的生意比那边好多了。"

  "我也这样认为,你是怎么知道的?"

  "朋友,你看门前的台阶。你家的磨损比较严重。现在我来介绍,这位是我的委托人霍尔·派克罗夫特先生。车夫,请走快点,不然会赶不上火车的。"

  派克罗夫特先生坐在我对面,是一个年轻人。他身材魁梧,气宇轩昂,表情坦率而又真诚,小胡子稍稍有点卷,穿一身黑衣服,戴一顶大礼帽,全身整齐而又朴实。这一切都说明,他是个机灵干练的城里人。他这种人常被称为"伦敦佬"(指住在伦敦东区即贫民区的人--译者注)。正是他们这种人,曾组成了着名的义勇军团。在大不列颠,许多杰出的运动员、体育家都来自这一阶层。他脸色红润,表情愉快,只是嘴角略微下垂,给人忧伤的感觉。直到在开往伯明翰的火车的上等车厢中,我才知道他遇上了些麻烦。他就是为这件事来请的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说:"我们的旅途大约需要七十分钟,派克罗夫特先生,你曾和我谈过一些有趣的事,请再讲给我的朋友听听,最好更详细一些。再听一次事情的经过或许对我有帮助。华生,这案子或许有些名堂,或许也很普通,但至少都是你我喜欢的那种离奇、怪异的事情。派克罗夫特先生,我不打扰了,请讲吧!"

  派克罗夫特用信任的眼光看着我。

  "这件事很糟糕,而且有可能是我上当受骗了,尽管好像一切正常,也没感觉到什么特殊之处。但是,假如我因此失去工作,那就失去了一切,那才倒霉呢!华生先生,我不善于言说,情况大致如此:

  "我以前在考克森和伍尔豪斯商行工作,它位于德雷帕广场旁边。你们或许还记得委内瑞拉公债券案,发生在今年春季,我们因被卷入而破产。商行辞退了所有的二十七名员工。五年来,我在那里勤奋工作,老考克森在鉴定书中对我评价极好。我到处找工作,可有很多处境和我一样的人,所以在很长时间内我都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在考克森商行,我每星期收入三镑,总共存了七十镑。但这点储蓄很快就用完了。我身无分文,连征聘广告的信封和邮票都没钱买。我穿梭于公司、商店,可是,鞋都磨坏了,还没找到工作。

  "后来,我听说龙巴德街有一家莫尔森和威廉姆斯证券交易商行,那里有个职位空缺。我想也许你们不太了解伦敦东部中央邮政区,我敢说,那应该是伦敦最富的商行。我把我的鉴定书及申请寄了过去,但自知希望渺茫。想不到后来竟收到了他们的信,要求我下星期一去面试,面试通过就任职。天知道为什么选中了我。有人说,或许是他们的经理像摸彩一样随便抽的。但无论怎样,我很幸运,也非常高兴。每星期一镑的收入,而且以后可以增加,职位还是老行当。

  "但是,奇怪的事不久就发生了。我住在波特巷十七号,那是汉普斯特街附近的一个公寓。被录用的那个傍晚,我正在房里吸烟,房东老太太突然进来了,她把一张名片递给我,上面印着'财务经理阿瑟·平纳'.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更不知道他来干什么,但还是请他进来了。他中等身材,头发、眼睛、胡子都是黑色的,鼻尖上闪着亮光。更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他走路飞快,说话急促,显然很珍惜时间。

  "他问我:'你就是霍尔·派克罗夫特先生吧?'

  "我回答道:'正是,先生请坐!'说着推给他一把椅子。

  "'你曾在考克森和伍尔豪斯商行工作吧?'

  "'先生,没错。'

  "'你现在受雇莫森商行?'

  "'是的!'

  "他说:'是这么回事,据说你很善理财,并且成绩不俗。考克森的经理帕克先生对你总是称赞有加。'

  "我很荣幸他能这样说,虽然我在业务上作出一点成绩,但从没想过有人会夸奖我。

  "他问我:'你的记忆力怎么样?'

  "我谦虚地回答:'还行。'

  "他又问:'自从你失业后,还注意市场的行情吗?'

  "'当然,我每天都去证券交易所看牌价表。'

  "他高声说:'你真勤奋!是块料!如果你不介意,我想问一个小问题,你能告诉我埃尔郡股的牌价吗?'

  "'一百零五镑十七先令到一百零六镑五先令。'

  "'新西兰统一公债的牌价呢?'

  "'七镑到七镑六先令。'

  "他举手称赞:'太好了!和我了解的完全一样。亲爱的朋友,去莫森商行当书记员你不觉得有点大材小用了吗?'

  "没有人能对这样的称赞无动于衷。我说:'平纳先生,别人不这样认为。我很爱这份工作,并且费了很大劲儿才找到它。'

  "'先生,你不该这么想,凭你的才能,本应该有更大发展。我十分看重你的才能,会给你高薪与很好的职位。虽然它还配不上你的才干,但比起莫森商行好多了。告诉我,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莫森商行上班?'

  "'下星期一。'

  "'我认为你最好不要去那里。'

  "'不去莫森商行?'

  "'不错,先生。因为,周一你就要坐上经理的位置了,法国中部五金有限公司经理。该公司在世界各地共有一百三十四家分公司,在布鲁塞尔和圣雷莫也有业务。'

  "我惊奇地问道:'我从未听说过该公司。'

  "'这很正常。公司由私人筹资,生意兴旺,没有必要作宣传,它一直在无声无息中运转着。创始人哈里·平纳是我的兄弟。他现在是总经理,也是董事会成员。他知道我在这里交际广泛,就委托我找一个年薪不高的小伙子,要年轻、能干、有活力,可供差遣。帕克向我提到你,因此我就来拜访你了。开始我们只能给你微薄的工资,一年五百镑,你认为怎么样?'

  "'难以相信,一年五百镑?'

  "'这只是开始时的基本工资,如果你的代销商完成的营业额高,你可以有百分之一的提成,请相信我,这比你的薪水还高。'

  "'但是,我并不了解五金呀!'

  "'朋友,别担心,你很精通会计,不是吗?'

  "诱惑在我脑子中蔓延,我几乎不能平稳地坐在椅子上。可是,我忽然有一个疑问。

  "我说:'坦白地讲,在莫森商行,虽然我每年仅有二百镑,但却很可靠。你们公司,我一点儿都不了解……'

  "他一点儿没生气,接着说:'你很精明,很好!你是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我们正需要这样的人。如果你收下这张一百英镑的钞票作为预支的薪水,那我们就算谈妥了。'

  "'太好了,那我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他说:'明天一点,你拿着我的推荐信去见我的兄弟。你可以在这家公司的临时代办处找到他。地址是:企业街一百二十六号乙。当然,还要经过他的那关。不过,既然我们没问题了,他是不会反对的。'

  "我说:'非常感谢您,平纳先生,真不知道该怎样谢您。'

  "'我的朋友,别客气,这都是你应得到的。但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不过,仅是手续而已,请你在纸上写以下内容:我自愿担任法国中部五金有限公司的经理,年薪不少于五百镑。'

  "我按他的意思做了,之后他把那张纸装进了口袋。

  "他又问我:'莫森商行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我说:'我差点忘掉这事,我会写辞职信。'

  "'我看不必。我跟莫森商行闹翻了。我去向经理打听你,他很没有礼貌,还怪我从他们商行骗走了你。我忍无可忍,就对他说:"你要招聘有才之人,就该给他们很好的待遇。"他却说:"我们救他于水深火热,他肯定宁愿拿微薄工资,也不愿为你们工作。他不会离开我们。"我说:"我拿五个金磅与你打赌,假如他受聘于我们,你就不会再有他的消息。"他说:"走着瞧,我们用他是照顾他,谅他不会说走就走。"这都是他亲口说的。'

  "我大声说:'无赖,我们从不认识,我怎么会得到他的照顾?听你的,我不写了。'

  "他站起来,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就这样定了。很荣幸能与你成为同事,这是预支的一百镑,这是推荐信,地址是:企业街一百二十六号乙,别忘了时间,明天下午一点,朋友。晚安,祝你顺利!'

  "这是我们谈话的所有细节。华生先生,您应该能想象我有多兴奋,运气实在太好了!我暗自高兴,一夜未睡。第二天清早,我乘火车赶到了伯明翰,以便留出充裕的时间见面。我把行李放在新街的旅店里,然后去找他说的地址。

  "我早到了一刻钟,但我认为这没关系。夹在两家大商店中间的通道就是一百二十六号乙,通道尽头是弯曲的石梯,石梯边有很多套屋子,租给一些公司或自由职业者办公。墙上有一些写着租户名字的牌子,但我没找到法国中部五金有限公司。我站在那里不知怎么办,心想该不是一个骗局吧。这时,有个人向我走来,他与昨天找我的人很像,一样的身材,一样的声音,可是没有胡子,头发颜色也比较浅。

  "他问:'你是霍尔·派克罗夫特先生吗?'

  "我回答:'我是。'

  "'很好,我在等你,你早到了一刻钟。今早我收到了哥哥的信,他对你评价很高。'

  "'我正在找您的办公室呢。'

  "'上星期刚租的房子,因为太忙,牌子还未及挂上去。请跟我来,我们到办公室谈。'

  "我跟着他走上阶梯顶端,那里的石棉瓦下面有两间房子,空荡荡且满是灰尘,连窗帘和地毯都没有。里边只有一张小桌子,两把木椅子,一个垃圾筐。一本账簿放在桌上,陈设简陋至极。而我想象的是:办公室宽敞明亮,干净而又整洁的桌椅前是勤奋工作的职员,真是大相径庭。

  "他注意到我的疑惑,就对我说:'派克罗夫特先生,请不要泄气,更别在意,罗马城也不是在一天内建起来的。我们虽然有雄厚的资本,但不能在办公室上浪费金钱,把介绍信给我看看。'

  "我把信递给他,他很认真地读了一遍,说:'你给阿瑟留下很好、很深的印象。他很重视人才,且从不会看走眼。你可能不了解,我信任伯明翰人,而阿瑟相信伦敦人。不过,这次我听他的,决定正式录用你。'

  "我问:'我的具体工作是什么?'

  "'第一件事是管理巴黎的大货栈。我们现在有一笔大买卖,是要把英国制的陶瓷不断运到法国的一百三十四家代销店。进货的工作一个星期之内就能搞定。这一个星期内,你要留在伯明翰做其

他的工作。'

  "'做什么呢?'

  "他没说话,却从桌柜中拿出一本大大的红皮书。

  "'这是巴黎工商行的一本名录,每个人名后是行业的名称。你将它拿回去,把五金代销商的地址抄下来,分类做成表格,这对我们很有用。'

  "我说:'我会按您说的去做。可是这里不是已经分好类了吗?'

  "'那些分类表不能信赖,而且我们的分类与他们不同。你最好抓紧时间,星期一十二点之前将单子给我。就这样吧,派克罗夫特先生,假如您继续好好表现,公司是不会亏待你的。'

  "我带着书回到旅店,心情矛盾。一方面,我已被正式录用,并且预支的一百镑也装入了腰包;另一方面,看到办公室连牌子也没挂的残破景象及其他一些迹象,觉得公司的经济状况似乎并不好。但是,无论怎样,有了钱,还是坐下来抄吧。星期日,我努力干了一天,但直到星期一也只抄到字母H.没办法,我只好去找东家。终于,在那间好像被强盗洗劫过的屋子里找到了他。他说可以抄到星期三,抄完后再找他。但是,星期三到了,我还是没抄完,只好接着干,终于在星期五即昨天完成了。最后,我将抄好的单子交给了平纳先生。

  "他说:'很感谢你的苦干,也许是我低估了工作的难度,这份单子对我们十分有利。'

  "我说:'虽然花费了很多时间,但总算完成了,我还需做什么?'

  "'很好,这儿有一份出售瓷皿的瓷具店清单,你再去抄一份。'

  "'好吧。'

  "'明天晚上七点来这儿找我,说说你工作的近况。你没必要太疲劳,工作之余不妨去戴氏音乐厅放松一下,这对你的健康有益。'他说完笑了笑,笑得令我大吃一惊。因为,他左上边第二颗牙齿镶着颗很难看的金牙。"

  福尔摩斯听后高兴地搓了搓手,我则惊讶地看着我们的客人。

  他说道:"华生医生,您很惊讶吧!我告诉您为什么。在伦敦时,当我答应那人不去莫森商行时,他高兴地笑了,我无意中看到他左边上面的牙齿胡乱地镶着颗金牙。而在不同的场合,我却看到了相同的金牙,并且他们身材、声音完全相同,只有那些可以用剃刀和假发能改变的部位略有不同。根据这些,我认为,所谓的'弟兄'可能是一个人。虽说同胞兄弟难免长得十分相像,但是他们不可能在相同的牙齿上镶一样的金牙。我回到旅店,用凉水冲了头,认认真真考虑了一番。他为什么带我来伯明翰?为什么给自己写介绍信?他又怎样才能先比我到达这里?这些问题使我头脑发热,一筹莫展。后来我想到福尔摩斯先生,也许他会轻易解开这个谜团。于是我搭乘晚上回城的火车,今早便来到了福尔摩斯先生的公寓,并请你们到伯明翰帮我弄清这件事。"

  他讲完之后,我们都沉默了片刻。我的朋友看了我一眼,向后靠在椅背上,露出轻松的神态,像品尝家品酒一样自得,想必是要发表评论了。

  他说道:"华生,有点文章,是不是?这其中很多细节都值得玩味。我认为你肯定会不虚此行。咱们需要先去伯明翰的法国中部五金有限公司临时代办处看看平纳先生。"

  我问:"以什么理由见他呢?"

  派克罗夫特爽快地说:"这很容易,我就说你们是我的好朋友,也想在公司找工作,这样,我带你们见经理就很自然了。"

  福尔摩斯说:"这样当然好,我很想见见这个人,看能否当场找到头绪。我的朋友,你怎么想到这么好的主意?也许……"

  他突然咬起了指甲,心神不定地望着窗外,一直到了街上,他也没说话。

  晚上大约七点,我们来到了那间办公室所在地,但是没有一个人。

  我们的委托人说:"来早了也不会有用,很明显,他为了对付我才来这儿,只有在他指定的时间才会有人。"

  我的朋友说:"这就值得注意。"

  小伙子大声说:"我看见他了!那个人就在我们前面。"

  那人身材矮小,衣服干净整齐,正在匆匆忙忙往前走。他看到有一个小孩子在街道对面卖晚报,便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买了一份,然后拿在手里向办公室走去。

  派克罗夫特大声说:"他进去了!你们跟我来,我会尽力应对好。"

  我们一起爬上五楼,找到一间屋子,门虚掩着。派克罗夫特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的人请我们进去。我们走了进去,正如派克罗夫特所说的,屋里空荡荡的,几乎没什么摆设。

  那人坐在唯一的桌子旁,桌子上放着刚买的报纸。他抬头望着我们,刹那间,我觉得那是一张十分痛苦的脸。那表情不仅仅是恐慌,而且还异常怪异。他的额头渗出汗滴,脸色苍白,双眼紧盯着自己的员工,好像从未见过似的。同时,派克罗夫特的吃惊表情也告诉我们,这不会是那人往常的样子。

  派克罗夫特问道:"平纳先生,您不舒服吗?"

  平纳答道:"是,我有点不舒服。"

  他努力控制他的声音,以克制情绪,又舐了舐干裂的嘴唇说:"这两位先生来干什么?"

  派克罗夫特赶忙说:"这位是伯蒙奇的哈里斯先生,而这位是本镇的普赖斯先生,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工作经历丰富,但不幸都失业了,想问问是否有机会在本公司找份糊口的工作。"

  平纳故作轻松地说:"这很容易,我相信能帮到忙。哈里斯先生,您以前做哪行?"

  福尔摩斯说:"我是会计师。"

  "很好,正是我们所需要的。普赖斯先生,您是干什么工作的?"

  我说:"书记员。"

  "我想我们公司会需要二位,当我们决定时再通知你们。你们现在可以离开了,看在上帝的分儿上,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

  他说话声音特别大,好像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我们三人互相对视,派克罗夫特又走到桌旁。

  他说:"平纳先生,您不会忘记吧,我是来请示工作的。"

  对方又恢复了语调,平静地说:"当然不会,派克罗夫特先生,请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不介意的话,我三分钟后再过来。"

  他很有礼貌地站起来,向我们点点头,然后进了屋子里的另一个门。

  福尔摩斯低声说:"怎么办?他不会逃走吧?"

  派克罗夫特说:"这不可能。"

  "为什么?"

  "里边是套间。"

  "没有别的出口?"

  "没有。"

  "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至少昨天没有。"

  "那么他到底要干什么?难以理解。他不会吓傻了吧?可究竟是什么吓坏了他?"

  我说:"他可能认为我们是警察。"

  派克罗夫特大声说:"很可能。"

  福尔摩斯摇摇头,说:"他不是被我们吓的,我们进来时,他已经脸色发白,那么唯一的可能是……"

  从套间里传出一阵响亮的敲门声,把福尔摩斯的话打断了。

  小伙子惊道:"他在里边干什么?"

  敲门声再次响起,并且更加响亮。我们都朝那扇门望去。福尔摩斯一脸严峻,很激动地向前俯着身子。里边传来一阵低低的喉头咕噜声,接着是咚咚的敲击木板声。

  福尔摩斯像发疯了似的冲了过去,用力推门。门纹丝未动,显然被插上了。我们急忙用力去撞门,合叶断了,门倒下去了。奇怪的是,套间里并没有人。

  我们顿感大事不妙。很快,我们发现屋角还有个小门。福尔摩斯跑过去一把推开,地板上扔着一件外套、一件背心。在门后面的挂钩上,法国中部五金有限公司的总经理上吊了。他双腿弯曲,两只脚敲着门,原来打断福尔摩斯话的是这个声音。我过去抱住他的腰,举起他。福尔摩斯和派克罗夫特赶紧将裤子背带解了下来。背带已勒进他那青紫色的皮肤中。我们将他抬出屋,他躺在地上,面色如死灰,青紫的嘴唇随着微弱的呼吸而不停地颤抖,一副可怕的景象,与五分钟前的他完全不同了。

  福尔摩斯问我:"华生,他还有救吗?"

  我走过去,蹲下身,对他进行检查。他脉搏微弱且有间歇,可呼吸越来越长,眼睛轻轻颤动,眼皮下露出白色眼球。

  我说:"原本很危险,但现在脱离危险了,请给我点冷水,打开窗户。"

  我将他的衣领解开,将冷水泼到他脸上,然后给他做了人工呼吸,直到他自然地吸了口气。

  "现在只是时间问题了。"我站起来说道。

  福尔摩斯低着头,双手插在口袋里,若有所思地站在桌边。

  他说:"我认为现在应该报警,等警察来了,好将这些事移交给他们。"

  派克罗夫特挠着头说:"真见鬼,我还是不明白,不论他们让我来这的目的是什么,但我……"

  福尔摩斯胸有成竹地说:"这已经很清楚了,只是最后这一下子有点突然。"

  "那么,其他的事情您都明白了?"

  "我觉得这一切显而易见,华生,你看呢?"

  我耸耸肩说道:"我承认我很迷惑。"

  "假如你们能仔细想想事情的因果关系,就会明白的。"

  "那么,你的结论是什么?"

  "整个案子有两个关键点。第一,他让派克罗夫特写了为这个空壳公司工作的证明,你们看不出这大有文章吗?"

  "我从未注意到这点。"

  "他们让你写保证的目的是什么呢?这很不正常,因为这类事情通常只需口头约定,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年轻的朋友,你难道没察觉,他们很希望得到你的笔迹,却找不到其他方法?"

  "为什么他们想得到我的笔迹?要它来做什么?"

  "非常好,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们的案子就会有进展。他们希望得到你的笔迹,是因为想模仿你的笔迹,或者说必须用钱来买你的笔迹。现在我们分析第二个关键点。平纳要求你别辞职,是想让莫森商行的经理有希望,认为派克罗夫特先生在星期一早上一定会来上班。"

  派克罗夫特大声说:"上帝啊!我真蠢!"

  "现在让我们看看他要你笔迹的原因。如果有人要用你的名字替你去上班,但是笔迹却与申请书上的不一样,就会自露破绽。但是,假如他们在这几天学会了你的笔迹,那么岂不就有把握了。因为,我确信那家公司没人认识你。"

  派克罗夫特忧伤地说:"是的,没人认识我。"

  "太棒了,事情还有关键一点,就是要尽力让你不改变想法,并且不使你和其他人接触,以防你得知被冒名顶替了在莫森商行的工作。因此他预支你很多钱,并把你派到中部地区,给你许多事做,让你没空回伦敦。不然你会毫不费力地知道内情。"

  "但是他又为什么乔装成他的哥哥呢?"

  "这也很简单。显而易见,他们仅有俩人。其中的一个已经在莫森商行工作了,他们不想让第三个人参与他们的诡计,却又要有人当你的东家,所以他只好乔装成他哥哥。他认为即便你发觉他们模样相近,也只会认为是兄弟俩长得像罢了。如果不是你无意中看见金牙,也确实不会怀疑他们。"

  派克罗夫特挥动着拳头,叫道:"天啊!在我受捉弄时,如果'派克罗夫特'对莫森商行干了什么,那我该怎么办?福尔摩斯先生,请您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办?"

  "我们不得不立刻发电报给莫森商行。"

  "他们在星期六十二点关门。"

  "没关系,他们有看门人或警卫……"

  "对了,据说,因为他们掌握巨额证券,所以有一支警卫队负责保安工作。"

  "太好了,我给他们发一封电报,看看一切是否正常,是否真有一个冒名顶替的家伙在那里工作。这轻而易举,可还有一点令人费解,为什么看见我们他就自杀了呢?"

  我们身后传过来一声嘶哑的说话声:"报纸!"

  那人已经坐起来,脸白的像死人,他骨碌着双眼,手不停地抚摸颈上红紫色的勒痕。

  福尔摩斯激动地说:"对了,报纸!我真粗心,光想着来访的事,却没想到报纸。秘密一定在报纸上。"

  他打开报纸,叫唤道:"华生,快来看这一条。这是伦敦的晚报,早版的《旗帜晚报》。看这个大标题,答案就在这儿。'伦敦大劫案。莫森和威廉斯商行发生凶案,凶犯抢劫未遂被捕。'华生,这正是我们要知道的,请读给我们听听。"

  这个报道占据了报纸的显要位置,说明的确是一件很重要的案子,内容如下:

  今天下午,伦敦发生了一起杀人抢劫案。有一人被杀死,凶手已被捕。众所周知,着名的莫森和威廉斯商行存有价值连城的巨额证券,且因此警卫严密。不久前,主管人员更是购进了一批新式保险箱,增立了警卫队,并在楼上安排了日夜守卫的武装警察,以此确保万无一失。上星期,公司招聘了一名新职员,名叫科尔·别夫持。此人正是臭名昭着的伪币制造犯贝丁顿。贝丁顿与其弟服刑五年刚刚获释。目前警方尚未查清罪犯是用什么手段取得该公司的信任,以及怎样得到各种钥匙模具,并完全掌握保险库与保险柜的设置状况。

  按惯例,莫森商行在星期六中午会给职员放假。因此,下午一点二十分,当苏格兰场的警官图森看见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时感到很吃惊。那人手里拿着毛毡制的手提包,奇怪的举止更是引起了警官的怀疑,于是喝令其停下准备细究。罪犯惊觉后虽曾奋力反抗,但图森在波洛克警官的帮助下最终捕获了罪犯,并就此查出一起杀人抢劫案。从现场缴获的手提包中,警方发现了价值十万英镑的美国铁路债券,另外还有其他公司的巨额股票。在对商行的检查中,警方发现有一名不幸的商行警卫被杀害,并藏尸保险柜中。此事若非图森警官行动果断,判断准确,则该案恐怕在星期一之前都不会被人发现。据悉,该警卫的颅骨被人打得粉碎。相信系贝丁顿谎称有东西落在公司中,后重新进入大楼,杀死警卫,并迅速将保险柜洗劫一空,然后携赃逃跑。其弟经常与其一起作案,但此次经多方追查,至今未果,警方将继续全力追踪。

  "好了,现在可以给警方省去一些麻烦了,"福尔摩斯看着蜷缩在窗边、神态虚弱的那个人说道,"人类的天性真是奇怪,华生,即使杀人犯也有同样的感情,弟弟一看到哥哥要被处死也宁愿自杀了。可是,我们的行动没法儿选择。派克罗夫特先生,你去报告警察,我们看守人犯。好了,先生们,行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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