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公版经典 > 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归来记

第十三章失而复得的密信

书名: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归来记 作者:(英)柯南·道尔 著;傅怡 译 本章字数:16938

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9:32


第十三章失而复得的密信

  

  我原先打算在《格兰其庄园》发表之后,就不再记述福尔摩斯的一些光辉功绩了。这并不是由于缺少什么材料,没有讲的案例多得数不过来,也不是读者不想了解这位英雄人物的优良品质与独特的兴趣。更重要的原因,福尔摩斯不想继续发表他的经历了。其实,记录这些业绩对他的侦破工作有很大的好处,不过他坚持要离开这儿--伦敦,想去苏塞克斯的丘陵地带,到那儿研究学问与养蜂,于是对继续发表他的经历不再感兴趣了,而且再三叮嘱我必须尊重他的意愿。我跟他说,我对读者已经承诺过要发表《失而复得的密信》,之后我也将结束这些故事。以一个重要的国际性案件告终,是最适合不过了。最后我得到了他的允许,要把这个案件认真仔细地告诉读者。在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有些细节可能显得不太清楚,请公众原谅我不得已的苦衷。

  在某一年的秋天,是一个周二的上午,两位驰名欧洲的客人来到我们简陋的住所。一个是贝林格勋爵,他曾连任两届英国首相,有着高耸的鼻梁,炯炯有神的眼睛放射出深邃光芒,相貌特别严肃。另一位有浅黑的肤色,清秀好看的面目,举止端庄文雅,虽未到中年,但看上去阅历广博,他就是负责欧洲事务的大臣特里劳尼·霍普,也是英国最有发展前途的政治家。他们俩肩并肩地坐在长沙发椅上,从他们那焦虑不安的神色中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来这儿,一定是有要事相求。首相双手紧握着那把伞的象牙柄,手上青筋暴起,他看看我们,憔悴冷淡的脸上呈现出无限的哀怨,那位大臣更是心神不宁地弄着胡须,时而又摸摸表链坠子。

  "福尔摩斯先生,今天上午八点钟,我发现有重要文件丢失,就赶紧报告给首相,按照他的意见,我们立即就来找你了。"

  "您报警了吗?"

  首相说话很快又很果断,他说道:"没有,我们绝不能这样做。如若报警的话,就意味着把这些公布于众,这绝不是我们想要的。"

  "先生,这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这文件太重要了,一旦向公众公布就有可能引起欧洲形势的复杂化,甚至还会涉及到战争与和平的问题。把文件追回,这事必须严守秘密,否则没有一点意义,因为偷窃文件的目的也是为了公布文件的内容。"

  "我明白了。特里劳尼·霍普先生,请您准确地讲一下文件遗失的具体状况。"

  "好的,福尔摩斯先生,想把它讲明白用几句话就可以。在六天前,我们收到一封外国君主寄来的信。这信事关重大,我真的不敢把它放进保险柜,而是每天都把它带到白厅住宅街的家里,并把它锁在卧室的文件箱里。昨晚信还在,这是千真万确的,当换衣服要吃晚饭时,我把箱子打开,那时文件还在。但是今天上午文件不见了。文件箱一整夜就放在卧室梳妆台镜子的旁边。我们夫妻睡觉非常轻,我们都确信夜里没人进来过,可文件就是没有了。"

  "您几点吃晚饭?"

  "大概七点半吧。"

  "您在休息之前都做了些什么?"

  "当时我妻子外出看戏。我一直坐在外屋等到十一点半,我们才进屋休息。"

  "也就是说,有四个小时没有人看着那文件箱。"

  "除了我贴身的佣人与我妻子的女仆早晨可以进这间屋外,其他任何时候绝对不让任何人进屋的。这两个人非常可靠,他们在这儿工作也有一段时间了。并且,那个时候,他们俩绝不可能知道在我文件箱里放着非同一般的公文。"

  "会有谁知道这封信的存在呢?"

  "家里所有的人都不知道。"

  "您妻子对此事应该知道吧?"

  "不,先生。直到丢信之后我才跟她说了实话。"

  首相称赞地点点头。

  他说道:"先生,我早有耳闻您有很强的工作责任心,我确信对于您来说,这样重要的信件的保密性,大大高于最亲密的家庭关系。"

  这位欧洲事务大臣点了点头。

  "您说得很公道。在今天早上之前,我一个字也没提到过这封信。"

  "她有可能猜得到吗?"

  "绝不可能,谁都不可能猜出来。"

  "以前发生过类似丢失文件的事吗?"

  "没有,先生。"

  "在英国国内,是否还有人清楚有这封信呢?"

  "昨天刚刚把这封信通知各位内阁大臣,每天内阁会议都要强调保密一事,昨天会上首相还郑重地提醒大家一定要守住这个秘密。天呀,这还没过几个小时,我自己却把那封信给弄丢了!"他用手使劲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神情沮丧,以致他英俊的面容都扭曲了。我们都看出了他是个待人热情、情感极易冲动又很敏感的人。紧跟着他脸上高贵的神情又回来了,语气极其温和。

  "除了那些内阁大臣外,可能有两三名官员了解这封信的事。福尔摩斯先生,我确信除上述之人外,英国肯定再没有人清楚这件事了。"

  "国外呢?"

  "我肯定除了那个写信的人之外,绝不会有其他人看过这封信了。我十分肯定写信人绝对没有通知过他的大臣们,这件事并不是按通常的官方渠道办的。"

  福尔摩斯思考着,过了一会儿说道:"先生,我必须问您一下,这封信到底写了些什么内容,丢失它会有怎样的重大后果呢?"

  这两个人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首相眉头紧锁,说道:"信封薄而长,淡蓝色的,信封上还有红色的火漆,上面盖着蹲伏狮子的印记,收信人的名字写得又大又醒目……"

  福尔摩斯说道:"您讲的这些内容是挺重要,也应值得重视,不过为了调查清楚,我必须把信的内容弄清楚。"

  "那可是非常重大的国家机密,我不想告诉你,因为我觉得没有那个必要。如果你能够找到我所说的那个信封与信的话,你会得到重大奖赏的,我们将给你我们权力范围内最大的报酬。"

  歇洛克·福尔摩斯面含笑容,站起身。

  他说道:"你们两位可是英国最忙的人,不过我这个小小的侦探也有很多事要做。我很抱歉帮不了你们,再继续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首相突然起身,在两只深陷的眼中迸射出一种令人惊慌恐惧的凶狠目光。他说道:"你敢这么对我说话……"但他还是抑制住了满腔怒火,再次回到位子上。大概有一两分钟工夫,我们静静地坐在那儿,谁也不讲话。这位政治家耸了耸肩说道:"福尔摩斯先生,我接受你提出的意见,你完全正确。我想只有对你完全信任,才能有好的成果。"

  那位年轻的内阁大臣说道:"我同意您的意见!"

  "我信任你和你的同事华生大夫的声誉,所以我会把实情全都告诉你们。我确信你们一定有非常强烈的爱国心,如果这件事一旦泄露的话,会给咱们国家带来难以想象的损失与灾难。"

  "您可以放心地信任我。"

  "一位外国君主,对我们发展迅速的殖民地感到愤恨而写了这封信。信是匆匆忙忙写成的,并且完全出于他个人的意见。调查表明他的大臣对此完全不知情。我可以看出他写得并不怎么得体,里面有的问句带着挑衅意味,这信要是发表的话,肯定会把所有英国人激怒的,这封信会引起一场战争的。"

  福尔摩斯在一张纸条上写了个名字,并交给首相。

  "是呀,正是他。这信不知怎么就丢失了,它很可能会引起几亿英镑的损耗和几十万人的牺牲。"

  "您通知写这封信的人了吗?"

  "通知了,先生。刚刚给他发过密码电报。"

  "或许他是希望发表这封信的。"

  "不是这样的,我们相信写信人早已感觉到他这样做有失慎重,又太急躁了。如果要公开这封信的话,对他本国的打击要比对咱们国家的打击更严重几倍。"

  "要是这样的话,公布这封信符合哪些人的利益呢?那又为何会有人要偷盗并公布它呢?"

  "福尔摩斯先生,这可是涉及到国际政治关系了。如果你想一下眼前这种欧洲局势,就肯定能够看出这里的玄机了。整个欧洲大陆全副武装,其中有两个军事联盟齐鼓相当,大不列颠持中立,维持着它们之间的平衡。如果英国无奈与任何一个联盟交战的话,一定会使另外一个联盟占尽好处,不管它们参战与否。你明白了吗?"

  "您说得非常明白。很清楚是这位君主的敌人想弄到它并把它见诸报端,以此使两国交恶。"

  "是的。"

  "如果这份文件落入敌人的手中,他将把这封信交给谁呢?"

  "不管交给欧洲哪个国家的大臣都可以,或许这个人正往目的地赶呢。"

  特里劳尼·霍普先生低下了头,而且叹息了一声。首相把手放到他肩上以示安慰,并说道:"亲爱的朋友,这件不幸的事情,不能怪罪你,你并未疏忽大意。福尔摩斯先生,你已经完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你认为现在该做什么呢?"

  福尔摩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先生们,你们认为如果找不到这封信的话,就一定会发生战争吗?"

  "我觉得有一定的可能性。"

  "好的,先生们,那就做好打仗的准备吧。"

  "福尔摩斯先生,可是信不一定找不回来呀。"

  "请仔细地想一下,在夜里十一点半以前,文件肯定被人取走了,因为霍普夫妇从那个时候起就没离开过卧室。也就是说在七点半到十一点半之间信被偷走的,也许是在七点半多一点时偷的。因为小偷了解到文件在密码箱里,肯定想尽快弄到手。好了,那封信在哪儿呢?这封信谁也不可能把它扣留,他一定以最快的速度交给需要它的人。现在我们还有什么机会找回这封信或是追查信在哪儿呢?我们无能为力啊。"

  首相突然从长沙发椅上站了起来。

  "福尔摩斯先生,你讲的有一定的逻辑性,我意识到我们再也无能为力了。"

  "为了侦破这案件,我们假设信是由女仆或男仆拿走的……"

  "他们全是经受过考验的老佣人。"

  "我听您讲过,您的卧室在二层,那儿又没有连接楼外的门,有陌生人从外面进去不可能不被人发现。所以我相信肯定是被家中的什么人给拿走的。那么他会把信给谁呢?我们非常熟悉国际间谍或国际特务,有三个人很可能是他们头领,我要逐个调查,看看他们在不在,如果某一个失踪了,尤其是昨晚不见的,那么我们不就知道文件落在谁手里了吗?"

  欧洲大臣问道:"可他为何要离开呢?他也可以把信送到各国驻伦敦大使馆呀。"

  "我认为这不可能,这些人肯定是独立工作,他们与大使馆的关系不太好。"

  首相点头表示同意。

  "福尔摩斯先生,我觉得你讲得很正确,他必须亲自将这宝贵的东西送回总部,你所采取的步骤完全可行。霍普,我们绝不能因这件事而把其他的事给忽略了。如果今天有新的情况的话,我们会快速地告诉你,也请你把你的调查结果告诉我们。"

  两位政治家告别后,表情严肃地离开了我们的住处。

  在两位走后,福尔摩斯默默地把烟点上,坐下来在那儿沉思了许久。我把晨报打开,一丝不苟地看一件昨夜发生的骇人听闻的杀人案。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朋友长叹一声,站起身,把他的烟斗放在壁炉架上。

  他说道:"只能这么办了,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情况极其严重,还好没有彻底绝望,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弄明白是谁取走的,或许现在这封信还在这人手中而未拿去交给总部呢。对他们来说,只是想多要些钱罢了。我们有英国财政部,绝不怕他抬高价钱,只要他肯卖,我不管多少钱都买。可以想象得出他持有这封信,是想看看哪一方出的钱多。敢做这件事的人只有奥勃尔斯坦、拉罗希尔与艾杜阿多·卢卡斯三个人,我得分别去找他们。"

  我看了一眼手中的报纸。

  "是戈道尔芬街的艾杜阿多·卢卡斯这个人吗?"

  "是呀。"

  "你肯定再也看不到他了。"

  "为什么呢?"

  "他昨晚被人杀了。"

  在我们查案的过程中,总是他让我惊讶,而这次恰恰相反,是我让他吃了一惊,我不免心中有些喜悦。他惊讶地盯着报纸看,随后把它从我手中抢了过去。又从椅子上站起身,认真地读了一段。

  威斯敏斯特教堂杀人案

  昨晚在戈道尔芬街十六号发生了一桩神秘杀人案。这条街位于泰晤士河和威斯敏斯特教堂之间,差不多被议院楼的影子遮住,在安静的街道两边都是十八世纪的古老住宅。十六号是幢小巧别致的房子,伦敦着名社交人士艾杜阿多·卢卡斯先生在这儿居住许多年了。他和蔼可亲,待人友好,享有"英国最佳业余男高音"的美誉。卢卡斯先生,今年三十四岁,未婚,家中还有女管家波林格尔太太与男仆米尔顿。女管家在阁楼上住着,早早地就去睡了。当时男仆外出探望一位朋友,那个人住在汉莫尔斯密。大约在十点以后,家里就剩下卢卡斯先生一个人了。十一点四十五分,警察巴瑞特巡逻时经过这里,看见十六号大门半开着,敲门时却没人应答。他看见前面屋中有光,就走进过道那儿敲门,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而后他推门进屋,当时屋内乱七八糟,一边的家具差不多全倒下了,有把椅子在屋中央倒着。死者就躺在椅子旁边,一只手还抓着椅子腿不放,一定是被刀子刺进了心脏,当场就死了。杀人犯用的是把弯曲的印度匕首,是原来挂在墙上作为装饰品的东方武器。凶杀动机并非抢劫,因为屋中任何贵重物品都没有丢失。艾杜阿多·卢卡斯先生很出名,非常受人喜爱,所以他这样悲惨而又神秘地死亡,肯定会引起许多友人的深切同情与关注。

  福尔摩斯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华生,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考虑?"

  "这也许就是个偶然的巧合罢了。"

  "巧合!他可是我刚才讲的三个人当中最可能拿到那文件的人,这场戏刚要演出时,他却惨遭杀害。种种迹象表明,这绝非巧合。这或许不太准确,亲爱的华生,这两件事的发生是应该有一定关系的,而且还互相联系在一起,我正想要找出二者之间的关系呢。"

  "现在警方一定对此非常清楚了!"

  "不,他们所知道的就是在戈道尔芬街所见的那些。关于在白厅住宅街发生的事,他们一定不清楚,将来也绝不会知道。而知道这两件事的,只有我们两个人,而且还能搞明白这二者的关系。不管怎样,有一点让我怀疑他,这就是:从威斯敏斯特教堂区的戈道尔芬街走着到白厅住宅街只需要几分钟,而我讲的另外两个特务均住在伦敦西区的尽头。所以,能同欧洲事务大臣的家人建立友好关系从而得到消息的人非卢卡斯莫属,这本身虽说是件小事,但从作案时间上考虑,能在几个小时内把东西弄到手,这一点就非常重要了。看谁来了呀?"

  赫德森太太端着托盘进来了,里面放着一张女士名片。福尔摩斯看了看名片,如同看到了希望一样,随手就把名片交给我。他对赫德森太太说:"快,请希尔达·特里劳尼·霍普夫人进来。"

  在这个简陋的房子中,那个早晨,在我们接待了两位名人后,一位伦敦最可爱的女人又来了。我经常听说贝尔明斯特公爵的小女非常美丽,可是不论别人对她的赞赏还是她自己的照片,都使我未能想到她会如此美丽,如此婀娜多姿和美艳动人。不过,这般美丽的妇人,在那个秋天的上午给人的第一印象却不是美丽。她双颊虽美,但由于过分激动而显得苍白;两眼虽然非常明亮,但显得过于急躁不安;也许是为了尽力抑制自己吧,她薄薄的嘴唇紧紧地闭着。当她直直地站在门口时,最先感觉到的并不是她的美丽可人而是她那恐惧的神情。

  "福尔摩斯先生,我丈夫刚刚来过这儿了吗?"

  "是的,太太,他已来过了。"

  "福尔摩斯先生,我请求你不要对他讲我曾来过。"

  福尔摩斯冷冷地点了点头,指着那把椅子让她坐下。

  "夫人,您使我很为难。请您坐下讲您有什么要求,不过我恐怕不能无条件地答应一切。"

  她向屋子的另一侧走去,背靠窗户坐下。那风度就像个高贵的公主,身材苗条,姿态优雅高贵,女性魅力十足。

  她两手戴着白色的手套,时而握在一起,时而分开。她说道:"福尔摩斯先生,我甘愿把所有的事情都向您讲了,同时我希望您也能对我坦诚些。我们夫妇不管做什么事都彼此信任,就除了一件事,那就是在政治方面的问题,他在这点上从来什么都不对我讲。现在我刚刚知道昨晚有一件非常不幸的事在我们家发生了,一份文件丢失了。因为这与政治有关,他也就没有和我说清楚。事情一定非常重要,我已经完全彻底地弄明白这件事了。除了那几位政治家外,也就只有您对这件事了解得最为清楚了。福尔摩斯先生,我请求您把昨晚发生的事告诉我吧,也把因此而造成的后果再讲讲吧。请您不要觉得因为说出来会对我丈夫利益有损而对我有所隐瞒。我觉得您只有对我非常信任,他的那些利益才有可能得到保障,他迟早会清楚这点的,请您把我丈夫所丢失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文件告诉我吧。"

  "夫人,我实在不能说。"

  她长叹一声,用双手捂住了脸。

  "夫人,您得清楚,我必须这样做。您的丈夫觉得您还是不了解此事为好。对我来说,这是职业所在,我保证绝不会泄露一点儿情况,我绝不可以讲出他不让我说的话,您最好还是去问他本人吧。"

  "我曾问过他。我是没办法了才来找您的,福尔摩斯先生,现在您不愿清楚地把事件告诉我,那您是否能给我一点点的启发呢?这样的话,也许会对我有很大帮助的。"

  "夫人,这点启发到底指什么?"

  "我丈夫的政治生涯会因此而受到威胁吗?"

  "只有纠正错误,才有可能避免恶劣的后果。"

  "啊?"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疑团一下被解开了一样。

  "福尔摩斯先生,这儿我还有个问题。在这件事刚刚发生时,我丈夫的表情真的非常震惊,当时我就明白了一切,这件东西的丢失肯定会在全国范围内引发可怕的恶果。"

  "如果他这样说的话,我当然不会反对。"

  "丢失它后,可能造成怎样的后果呢?"

  "不,夫人,这个我绝不能回答。"

  "好吧,我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福尔摩斯先生,我绝不会责怪您谨慎的言词,而我也非常相信您不会多讲我的事。因为我想帮助他,为他分忧解难,即使他不愿我这样做。我请求您不要告诉他我到这儿来过。"

  她向门口走去,回头又看了我们一眼,她那美丽可人与焦躁的面容,加之她那受到惊吓的目光与紧闭的双唇,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她走出了房门。

  裙子摩擦地板的声音渐渐消失了。这时,福尔摩斯却微笑着对我说道:"华生,你对女性应该有所研究吧!这位外貌美丽的夫人在搞些什么把戏呢?她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她的意图讲得非常明白,而且她所表现的焦虑不安更是自然极了。"

  "哼!华生,你看她那神情、态度与那被抑制的焦虑不安,还有那一再提问的表情。你应该知道她的身世吧,她不应该很容易就把表情显露在外的。"

  "她的样子确实非常激动。"

  "你应该记得,她总是在恳求我,说只有她了解了一切,才对她丈夫有好处,她说这话时到底有什么意思?

  "我想你一定也注意到了,她背靠窗,是不想让我们看清她当时的神情。"

  "对呀,她好像特意挑了那把背光的椅子。"

  "女人的心理最难猜测了。也是相同的缘由,我也曾猜疑过玛尔盖特的那个女人,也许你还记得吧,我只从她的鼻子未擦粉而得到启发,最终还是把问题给解决了。你绝不能这样轻信别人的言词。有时,她们一个细小的动作很可能包含重大意义,完全可以暴露出她们的反常。华生,早安。"

  "你现在要出去吗?"

  "是呀,今天上午我想去趟戈道尔芬街同苏格兰场的朋友们一起消磨这段时间。我们所要解决的问题同艾杜阿多·卢卡斯有很大的关联。不过到底要用怎样的方法加以解决,我真的没有一点儿头绪。事情还未发生就下结论,这样做太武断了。亲爱的华生,在家好好接待客人,我尽早归来同你共进午餐。"

  从那天算起,已经过去三天了,福尔摩斯一直沉默不语,我知道他在那儿苦思冥想,不过外人很可能不这么认为。他进来出去,连续不断地抽烟,时而拉几下小提琴,时而陷入幻想当中,同时也不按时吃饭,也不爱搭理我。很明显,他的调查进行得并不顺利。关于这个案件他一句话也没说过,我只是从报纸上得到了只言片语,比如死者的仆人约翰·米尔顿被抓了,但后来又释放了。验尸官指出这是件蓄意谋杀案,但是弄不清楚案情以及当事人。杀人动机更不清楚了。屋中虽说有许多贵重物品,可丝毫没动过,死者的文件同时也没有被人查看过的迹象。对死者的文件书稿详细查看后,获悉他热衷于研究国际政治问题,是个非常棒的语言学家。他平常有许多书信往来,认识好几个国家的主要领导人,不过没有发现值得怀疑的文件。关于他同女人的关系,很杂乱,但都交往不深。他认识很多女人,但真正的女朋友却很少,更谈不上对哪一个情有独钟了。他并没有特殊的生活习惯,行为非常有规矩。他死得很神秘,完全是个谜。

  对于仆人约翰·米尔顿的被抓,只不过是一点儿沮丧失望之后的多余行为罢了,以此来避免人们认为当局无所事事。当天晚上,那个仆人去了一个叫汉莫尔斯密的地方探望朋友,有充分证据证明当时他并不在案发现场。从他起身回家的时间来推算,他到威斯敏斯特教堂时,应该还未发生这件谋杀案。不过他向我们解释指出,当天晚上夜色很美,为此他步行了一段路,所以回家时已是十二点了,刚到家时就被眼前的一切吓坏了。他同主人的关系一直很好。在仆人的箱子中发现了些与死者有关的东西,其中一盒刮脸刀引起人们的关注,不过约翰·米尔顿解释说那是他主人送给他的,并且女管家也证明了这事的真实性。卢卡斯雇用米尔顿已经有三年了,他从没有带米尔顿去过欧洲大陆。有时他在巴黎住很长一段时间,而他的仆人就留在戈道尔芬街看家。女管家在出事当晚,说没听到有什么声音,如果有客人来的话,那也是主人本人请来的。

  我一连三天都没有在报纸上看到有关这个案件的消息。也许我的朋友了解更多的情况,可他到目前为止并没有讲出来。不过他告诉我,侦探雷斯瑞德把他掌握的全部情况全都告诉了他,我也相信他能够迅速了解破案的进展情况。一

直到第四天上午,报上把一封从巴黎发来的很长的电报刊登了出来,所有的问题看上去已经都解决了。电文如下:

  巴黎警方当局已有所发现(据《每日电讯报》报道),这可以彻底揭示艾杜阿多·卢卡斯先生之死的谜团。读者或许仍记得,卢卡斯先生是本周一晚在戈道尔芬街自己的住所被人刺死的。他的男仆曾被怀疑过,后经调查他因不在场而获释。昨天曾有几个仆人来警局报告说他们的主人亨利·弗内耶太太精神不正常,她住在奥斯特利兹街外的某栋小房子里。经有关部门证明,弗内耶患有狂躁症,这个病非常危险。据查证,那周二自她从伦敦回来后,有一些行踪与威斯敏斯特教堂杀人案有关。经多方查证与核对照片后,当局觉得亨利·弗内耶同艾杜阿多·卢卡斯是同一人,死者或许出于某种原因,分别在巴黎和伦敦轮流居住。弗内耶太太是克里奥尔人,性情怪异,容易激动,由于嫉妒而变得癫狂,据估计病人可能由于癫狂症发作而持匕首行凶,以致引起整个伦敦震动。

  到目前为止,对周一晚病人的所有活动还没有查清,不过,周二早晨,在查林十字街火车站,有位外貌酷似她的妇女,由于外貌奇特,举止又非常狂躁,而特别招人注意。所以,有人认为她那时可能处于癫狂状态而把人给杀了,或许杀人之后又变疯了。到现在为止,她还不能完全清楚地讲述她过去做了什么,医生认为没有一点儿希望能让她恢复健康了。有人证实在周一晚有位女士来过戈道尔芬街,还盯着那栋房子长达好几个小时,也许那就是弗内耶太太。

  福尔摩斯将要吃完早餐时,我把这段电文读给他听,还说道:"福尔摩斯,你觉得这段报道是什么意思呢?"

  他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走动,他说道:"华生,你还挺能沉住气的,什么话都不说。我在过去的三天什么都不说,主要是因为没什么要讲的,现在从巴黎来的这个消息,对我们来说还是没用。"

  "总与卢卡斯的死有点关系吧?"

  "卢卡斯的死纯属意外,它同我们的真正目的--找出文件来避免那场欧洲灾难相比,实在是小事一桩。在过去的三天里唯一重要的事情,就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这两天以来,每过一小时我就会收到一次政府报告,可以肯定整个欧洲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产生不安的迹象。如果这封信已经丢了的话,不,绝不可能丢失,可它现在又在哪里呢?它在谁手里呢?出于什么原因而扣掉这封信呢?这些疑问好像把锤子,不停地敲打我的脑袋。卢卡斯的死与信件的丢失,难道真属巧合吗?他真的收到过信吗?如果收到了,可又为何不见了呢?难道真是他的癫狂妻子给拿走了吗?如果这样的话,信难道在她巴黎的家中?我怎么能够做到不引起巴黎警方的注意而把信找到呢?亲爱的华生,在这个案件上,不但罪犯和我们为难,连法律也和我们作对。人们都在阻碍我们,但事关重大,如果我非常顺利地侦破这个案件,那会成为我最辉煌的一页。啊,又有了新进展!"他匆忙地看了一眼手中的信,说道:"好像雷斯瑞德已查到了一些重要情况,华生,把帽子戴上,我们一起去趟威斯敏斯特教堂区。"

  这可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这儿的房子很高,外表看似陈旧,但是布局非常严谨,美观大方,结实耐用,带有十八世纪的建筑风格。

  雷斯瑞德正在前面的窗户那儿朝外面看,一个大个子警察为我们打开了门。雷斯瑞德热情地朝我们跑过来以示欢迎。我们进屋一看,除了地毯上有块形状不规则的、非常难看的血迹外,什么也没有了。在屋子中央放了一块方形地毯,周围是由小木块拼组成的美丽的日式地板,地板被擦得很光亮。被缴获的武器挂在壁炉那边的墙上,杀人用的武器就是其中的一把匕首。在窗户旁放有一张非常贵重的写字台,屋中的任何一件摆设都显示出了它的精美豪华。

  雷斯瑞德问道:"你看过巴黎那边的消息了吗?"

  我的朋友点了点头。

  "这回我们的法国朋友好像抓住了事情的要害,他们讲得合情合理,当时她正在敲门。这或许是出乎意料的来访,因为死者很少与外界接触,但他绝不会让她单独一人站在大街上,所以才让她进来了。弗内耶太太对死者说她找了他好久,而且还责怪了他。事情是互相关联的,墙上有匕首,所以,用起来很方便。不过,不一定一下子就把他给杀死了,你再看看周围椅子几乎都倒向一边,而且卢卡斯手里还拿了把椅子,他或许正用椅子抵挡她。似乎事情很明白了。"

  福尔摩斯眼睁得大大的,盯着雷斯瑞德看。

  "那么为什么还要把我找来?"

  "啊,那是另外一件小事,不过你肯定会感兴趣的。因为这件事非常特别,也和你想象的一样,一反常态。这和主要事实无关,至少从表面上看好像是这样。"

  "那么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你应该了解每当这类案件发生时,我们总会小心翼翼地保护现场,派人日夜看守,不许动任何一样东西,也确实没有人动过什么东西。今天早晨,我们想要把这个人埋了,毕竟现在调查也结束了,所以我们打算整理一下屋子。这个地毯根本没有被固定在地板上,只是作为摆设放在那儿,我们碰巧把它掀开了,结果发现……"

  "什么?快说你发现了……"

  我的朋友的表情由于着急而显得更加紧张。

  "我保证就算给你一百年的时间,你也永远猜不出我们发现了什么。你看见地毯上那摊血迹了吗?大部分血迹早已渗过地毯了吧?"

  "应该是的。"

  "不过在相应的白色地板上根本没有发现血迹,对这点你不感觉奇怪吗?"

  "为什么会没有血迹呢?不过,一定--"

  "尽管你说应该有,一定有,可实际上就是没有。"

  他手握地毯的一个小角,把它翻了过来,来证明他讲的话是对的。

  "地毯下面的血迹应是相同的,肯定能够留下痕迹。"

  雷斯瑞德把我的朋友搞得疑惑不解,于是洋洋自得地笑了起来。

  "现在就让你看看吧,这儿有第二处血迹,不过与第一处的位置不相同,你仔细看看。"

  他边说边掀开地毯的另一角,这块洁白的地板上露出了一块紫红色的血迹。"福尔摩斯先生,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很明显这本应是两块相同的血迹,不过有人动了手脚。这块地毯是方形的,并未钉牢,很容易移动。"

  "福尔摩斯先生,我们警方不需要你告诉我们地毯一定转动过了。这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地毯上的血迹应正巧盖在地板的血迹上。不过我想知道是谁移动了地毯,为什么要移动地毯呢?"

  我从福尔摩斯那呆滞的表情上看得出来他的内心很激动。

  过了好一阵儿,他问道:"雷斯瑞德,是否门口的那位警察一直没有离开过这儿呢?"

  "是呀。"

  "按照我的话去做,你仔细地问问他。最好不要当着我俩的面。把他带到后面的屋子里,你单独同他一人谈谈,或许他会讲实话。问他为何那么大胆随便放人进来,并且把那个人单独留在房间里,绝不能问他是不是让人进来过,而要说你知道有人来过了,向他逼问,告诉他坦白一切是对他有好处的。记住一定要这样做!"

  雷斯瑞德走了,福尔摩斯这才欢喜若狂地对我说:"华生,你瞧吧!"他无法掩饰住内心的喜悦,精神抖擞,与刚才那平静的样子判若两人。他快速地把地毯拉开,趴在地上,尽力地想抓起每一块方木板。他连续不断地用手指掀木板,突然发现一块木板活动了,如同箱子盖般被翻起来了。下面有个小洞,我的朋友快速地把手伸了进去,不过抽回时,表情难看极了。没想到洞里是空的。

  "快来,华生,把地毯放好!"刚刚把木板放好,地毯收拾好,就听见过道里有雷斯瑞德的说话声。我的朋友一副懒懒的样子,靠着壁炉架,无事可干,看起来很有耐心,一边用手挡嘴,打着呵欠。

  "福尔摩斯先生,很抱歉,让你久等了,你有点不耐烦了吧!他招认了。麦克弗逊,过来把你办的好事跟他们两位讲讲吧。"

  那个大个子警察,满脸通红,一脸懊悔、痛苦的样子,轻轻地走了进来。

  "先生,我真的没想干坏事。昨天,有一位年轻女士来到这儿,她说她把门牌号给弄错了,我们俩就聊了起来。一个人整天在这儿守着不动,真的非常寂寞。"

  "那么后来又怎么了?"

  "她说很想看一看凶案现场,说她曾在报上看到过。她是个很体面大方的女人,我觉得让她看看又有何妨呢。她一看到毯子上的血迹,就昏倒在那儿了,如同死了一般。我赶紧跑向后边弄了些水来,但还是没能把她弄醒。后来我又去'常春藤商店买了点儿白兰地,但等我把酒拿回时,她早已醒来并走掉了。我觉得这是因为她不好意思,不敢再见我了吧。"

  "可是地毯为什么会被移动了呢?"

  "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地毯有些不平。你想想看,她倒在了地毯上,而地毯又没有固定在光滑地板上,所以就弄得不平了。而后我把地毯弄平整了。"

  雷斯瑞德严厉地说道:"麦克弗逊,这回算作教训,下不为例。你肯定认为你对工作不负责不会被人发现,不过我只要看一下地毯,便知道有人进来过,没丢什么东西算你运气好,否则的话,少不了要吃苦头。福尔摩斯先生,为了这点儿小事,请你来真对不起。或许你对这两块不同的血迹会感兴趣。"

  "是的,我非常感兴趣。警官,这位女士就来过一次吗?"

  "是的,只来过一次。"

  "你认识她吗?"

  "我不知道她是谁。她是看广告来这一带应聘打字的,走错了门,是位和蔼可亲的年轻女士。"

  "个子很高,是吗?非常漂亮?"

  "一点也不假,她外表非常好看,也很有气质。她说:'警官,请您让我看一下吧!她很有方法,还会套近乎。我本想让她从窗子那儿看看的,我觉得那样做没什么。"

  "她打扮上有什么不同?"

  "很高雅,穿了一件拖到脚面的长裙。"

  "在什么时候?"

  "当时天刚刚黑下来,我买酒回来时,人们早已点上灯了。"

  福尔摩斯说道:"太棒了。走吧,华生,我们还必须到别的地方去,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做。"

  我们离开这儿时,雷斯瑞德依然留在前面的屋子里,那位警察为我们开门。福尔摩斯走到台阶那儿,转过身时,手里拿了件东西,这让那位警察大吃一惊,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们,大喊道:"天啊!"我的朋友把食指贴在唇上,示意别讲话,而后把这个东西放进衣袋里,得意洋洋地走到街上,这时他放声笑了。他说:"你放心吧,绝不会有战争了。特里劳尼·霍普先生的光辉前景也绝不会受到什么影响的,那位不太谨慎的君主更不会受到惩罚的,首相也不必担忧欧洲局势会有怎样的复杂变化了。只要我们运用些手段,这件事肯定会很好地得到解决的。"

  在我心中,他真的成为一位特殊而又特别的人物了。

  我忍不住大喊道:"你已经把问题弄清了吗?"

  "华生,我还不能下定论,还有几点没有完全弄清楚。不过就我们现在所掌握的,已经挺多了。如果还不能把其他的问题弄清楚,那就是我们无能。现在我们得去趟白厅住宅街,来了结此事。"

  当我们到达欧洲事务大臣官邸之后,我的朋友要找的却是希尔达·特里劳尼·霍普夫人。我们进了屋。

  这位夫人一脸愤怒地说道:"福尔摩斯先生,你太不讲信用了,也不公平,更不宽厚。我已经同你解释清楚了,我希望你能为我保密,以免我丈夫以为我干涉他的事务。可是你为何要来这儿,以示我们之间有什么事务联系,来损害我的声誉?"

  "夫人,没有办法呀。既然我受人之托找回那封非同一般的信件,只能请求您把它还给我了。"

  这位夫人忽然站起身,美丽的容颜变得非常难看。她那双眼盯着前方,身体不停地颤抖,让我以为她会晕倒。她勉强打起精神,尽力使自己保持平静,刹那间,她脸上极其复杂的表情完全被愤怒与惊讶掩盖了。

  "福尔摩斯先生,你在侮辱我!"

  "夫人,冷静点,你用这些手段一点用处都没有,还是把信交给我吧。"

  她朝手铃奔去。

  "管家会过来把你请出去的。"

  "希尔达夫人,没有必要摇铃。如果你摇了铃,我所做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流言蜚语会紧随其后。你要是把信交给我的话,一切都会向好的方向发展的。如果你我好好合作,我会安排好一切。你如果与我作对,我就去揭发你。"

  她似乎对此并不惧怕,显得非常威严。她那双眼紧盯着福尔摩斯的眼睛,企图把他看透。她把手放在手铃上,但是还是抑制住而没有去摇它。

  "福尔摩斯先生,你想吓唬我,你到这儿来恐吓我,这不是大丈夫所为。你说你了解一些事,到底有什么事呢?"

  "夫人,请你坐下,如果摔倒的话,会伤着你的。你不坐下的话,我绝不说。"

  "福尔摩斯先生,我就给你五分钟。"

  "希尔达夫人,一分钟就足够。我清楚你曾去过艾杜阿多·卢卡斯家,你给过他一封信。我也了解到,昨晚你又一次巧妙地进入了那房子。我更清楚,你又把这封信从地毯下的隐蔽处拿回来了。"

  她盯着我的朋友,脸色惨白,有两次她气喘吁吁,欲言又止。

  过了一阵儿,她大喊道:"你疯了吧,福尔摩斯先生!"

  福尔摩斯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硬纸片,那是在照片上剪下的面孔部分。

  福尔摩斯说道:"我时常把这个带在身上,想着说不定什么时候用上,那位警察已经把你认出来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靠回椅子上。

  "希尔达夫人,如果信在你这儿,那还来得及纠正错误。我不愿给你找麻烦,我把它交给你的丈夫,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希望你能采纳我的建议,并开诚布公,这也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她的勇气真的让我赞叹,事已至此,她还不认输。

  "福尔摩斯先生,我再说一遍,你太荒谬了。"

  我的朋友起身从椅子上站起来。

  "希尔达夫人,我对你的表现感到非常遗憾,我已作了最大的努力,这一切都算白费了。"

  福尔摩斯摇了一下铃,管家走了进来。

  "特里劳尼·霍普先生在家吗?"

  "先生,他十二点四十五分回家。"

  福尔摩斯看了看他的手表,说道:"还有十五分钟,我在这儿等他。"

  管家刚离开这屋子,希尔达夫人就跪在我的朋友脚下,她把双手摊开,仰头看着他,眼里饱含着泪水。

  她苦苦地哀求道:"你饶过我吧,福尔摩斯先生,宽恕我吧!看在上帝的分上,不要告诉他!我非常爱他!我不愿让他心里有一点点不愉快的事,不过这件事肯定会把他的心伤透的。"

  福尔摩斯扶起这位夫人。

  "太好了,夫人,你总算明白了。时间太紧了,信现在在哪儿呢?"

  她快速地向一个写字台走去,拿起钥匙把抽屉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封信,信封相当长,而且是蓝色的。

  "福尔摩斯先生,信就在这儿,我保证从未打开过它。"

  福尔摩斯小声说道:"怎么把它放回去呢?快点,我们得想个好办法,现在文件箱在哪里?"

  "还在他的卧室里。"

  "太棒了!夫人,快把那箱子拿过来!"

  过了一会儿,她拿出了一个红色的扁箱子。

  "原先你怎样把它打开的?对,肯定有一把复制的钥匙,是的,你肯定有。打开箱子!"希尔达从怀中取出一把小钥匙。打开箱子之后,里面装的全是文件。福尔摩斯把信塞到靠下边的一个文件中,夹在两页之间,关上箱子,上好锁,她又把箱子送回卧室。

  福尔摩斯说道:"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你丈夫回来了。大概还有十分钟吧。希尔达夫人,我为保护你可出了不少力呀,剩下这十分钟,你应把一切坦白地告诉我,说说你为什么做了这件不同寻常的事?"

  这位夫人喊道:"福尔摩斯先生,我愿意把所有的一切全都告诉你。我宁愿断自己的右臂,也不愿我丈夫有一点儿忧伤!我想恐怕整个伦敦也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女人像我一样深爱自己的丈夫了。不过,要是让他清楚我所做的事,不管我是出于什么动机做的,他都决不可能原谅我。他很重视他的声望,所以他对任何人犯过的错都不会忘记或宽恕的。福尔摩斯先生,你必须救我!我俩的幸福以及生命都受到了威胁!"

  "夫人,快说,时间不多了!"

  "先生,问题就出在我在婚前写的一封信上。那封信写得不够慎重,也非常愚蠢,我是在一时冲动的情况下写完的。我的这封信一点儿恶意也没有,不过要是让他知道了的话,肯定认为这是犯罪。如果让他读过的话,我想他再也不会相信我了。我一直想忘记这件事,不过,后来卢卡斯这个混蛋写信告诉我,说信就在他手上,还要把它交给我丈夫。我恳求他不要这样做,他说我必须把他要的文件拿给他,才把信给我。我丈夫的办公室有间谍,说过有这么一封信。他向我发誓,这绝不会给我丈夫带来任何损害的。福尔摩斯先生,从我的处境来看,我能怎么做呢?"

  "把这一切告诉你的丈夫。"

  "不行,福尔摩斯先生!这不仅会毁了我们的幸福,而且事情会变得更加可怕。所以我才敢去偷丈夫的文件。不过在政治方面,我真不知会有怎样的恶果,而我也理解爱情与信任两者都非常重要。福尔摩斯先生,我拿来钥匙模子给了卢卡斯,而后他给了我一把复制的钥匙。我打开我丈夫的文件箱取出他想要的文件并送到他家。"

  "那儿有什么情况?"

  "我按照约定的方式敲了门,他把门打开后,我随他进了屋,不过因为我非常恐惧与这人单独呆在一起,我没有把大厅的门关严。我记得非常清楚,当我进屋时,发现外面有个妇女。我们很快办完了事,我的信就摆在他的桌子上,我把文件交给他,他把信还给我。就在这个时候,房门那儿有声音,而后传来脚步声,卢卡斯赶紧掀起地毯,把它塞进一个能藏东西的地方。之后又把地毯盖上。

  "那以后发生的事如同一个恶梦。我看见一个妇女,黝黑的皮肤,神色有些疯狂,我还听见她说话的声音,她用法语说道:'我总算没有白白等待,让我看到你与她在一起!他们两个非常激烈地打斗起来。卢卡斯手里拿起一把椅子,那妇女手里拿着把闪亮的刀子。当时太恐怖了,我赶紧向屋外冲去,离开了那栋房子。第二天我在报上看见他被杀害的消息。那天晚上我高兴极了,因为我把我要的东西拿回来了,不过我真的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严重的后果。

  "只不过第二天早上,我才明白过来,我又有了新的烦恼。我丈夫遗失文件后的焦躁令我不安。当时我差点就跪倒在他脚下,跟他说信是我拿的,但这就要把我的过去说给他听。我那天早晨去你那里,就是想把我所犯的严重错误搞清楚。从我拿走那封信的那一刻起,我一直在想方设法把它弄回来。如果不是他当着我的面把那封信藏起来,我是不会知道信藏在哪里的。我想自己怎样能进去呢?我一连好几天都去那儿,但门总是被关得紧紧的。昨晚,我做了最后一次尝试,我想你已经知道我是怎样拿到的了吧。我把这文件带回来,本想把它毁掉。我无法把它还给我丈夫,而又不必承担这个错误。天啊!我听见他的脚步声了!"

  欧洲事务大臣快速地跑进屋子。

  他说道:"有什么消息,福尔摩斯先生?"

  "有希望了。"

  他的脸上显出惊喜的表情。"谢天谢地!首相正要与我共进午餐呢,他能够来听吗?他神经非常紧张,自从发生这件事后,他就再也没有睡过觉。雅各布,把首相请到楼上来。亲爱的,我认为这事与政治有关,我们一会儿再去餐厅吃饭。"

  首相举止沉稳,不过从他激动的目光里与不停颤抖的大手中,我知道他非常兴奋。

  "福尔摩斯先生,听说你给我们带来了好消息。"

  我的朋友回答道:"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完全搞清楚。可能的地方我全都查过了,但是仍没有找到,但我确定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福尔摩斯先生,那可不行。我们绝不能整日整夜地坐在火山口上,我们必须把这件事搞清楚才可以。"

  "因为有希望找到文件,所以我才来这儿的。我感觉到这文件绝不可能离开你家。"

  "福尔摩斯先生!"

  "如果文件被人取走了,那么现在肯定已经发表了。"

  "难道有人偷走它只为在家中收藏吗?"

  "我绝不会相信有人取走了它。"

  "那么为什么信件又不在那个文件箱中呢?"

  "我觉得信件很可能还在文件箱里。"

  "福尔摩斯先生,在这个时候还开玩笑就真的不合适了。我确信它不在箱子里。"

  "你从周二早晨起,是否再查看过箱子呢?"

  "没有这个必要。"

  "你是否想到也许你在查看时疏忽了呢?"

  "这绝不可能。"

  "我不是讲非得这样,但是我觉得这种事很有可能发生。我认为箱子中肯定还有别的一些文件,也许混在里面了。"

  "我把它放在最上面了。"

  "也许曾有人晃过箱子,把它给弄混了。"

  "不,不可能,我曾把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过。"

  首相说道:"霍普,这还不好办,我们再把文件箱拿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大臣摇铃。

  "雅可布,把文件箱拿到这儿来。这真的太可笑了,纯属浪费时间,但是我又没法把你说服,只好这样做了。谢谢,雅可布,放到这里来,钥匙在我表链上。你看看这些文件,麦马勋爵的来信,查理·哈代爵士的报告,马德里来信,弗洛尔爵士的信。天啊!这是什么?贝林格勋爵!"

  首相急忙地从他手里拿过那封信。

  "是呀,正是这个。信真的没有被动过!霍普,我祝贺你。"

  "谢谢你,非常感谢!我现在总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但是我实在无法想像。福尔摩斯先生,你是个巫师还是个魔术师?你怎么会知道它在这里呢?"

  "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快速地走到门那儿。"我的妻子现在在哪儿?我要告诉她事情已经结束了。希尔达!"我们听见他大喊。首相望着我朋友,眼睛不停地转。

  他说道:"先生,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文件怎么可能在这里呢?"

  福尔摩斯面带微笑,避开了那双好奇而古怪的眼睛。

  "我们有自己的外交手段。"他边说边拿帽子走向屋门。

下载APP看小说 不要钱!
(←快捷键)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快捷键→)

类似 《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归来记》 的 公版经典 类小说:

游戏二维码

扫描二维码 下载畅读书城

下载APP 天天领福利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