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张启之一脚踢了过去,张子琪也是面色大变,慌忙将张启之往后拉了一把,将旋风踢的力道卸去了大部分,饶是如此,剩下的劲道也将那个城守踢的眼冒金星,踉跄后退。其他城守见状立时抽刀提棍,一声喝斥将张家爷俩围了起来。
张子琪嘴角发苦,张启之这一脚便是连他都不曾注意到,等到张启之踢出去的时候自己已经无法阻止,不过刚才张启之飞起一脚的那股劲道便是他炼气第五层的修为都暗自心惊,甚至怀疑是不是张启之踢的,不过眼下自己的儿子惹了祸事,张子琪也无暇多想,赶忙赔礼道歉。
那个被踢的城守向来都是他惹别人,别人不敢惹他,今个被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娃踢了一脚,怎能忍得下这口恶气?也不管那张子琪,指着张启之的鼻子骂道:“爷爷俺驻守莒州城门数十年,不曾有人来撼俺的腿脚,今个你这小娃子许是活腻歪了,俺便替你老子教训教训你!”
“要打便大,真以为小爷怕你这龟孙儿不成?”张启之现在已是炼气第六层的修为,比自己的父亲还要高上一层,而且一身怪力巨大无比,便是不动用天绝剑以及从韩永那里抢来的炽火龙云剑等异宝,对付百儿八十的汉子都无所畏惧,怎怕区区一个城守?
那个城守许久不曾有人挑衅,今天被一个七八岁的少年指着鼻子骂开了,若不露两手今后也不用在自家兄弟面前抬头了,怒极反笑,“好!好!好!既然你那么皮痒,那就先吃爷爷一鞭!”话音未落,手里的皮条鞭儿已经抽了上来。
张子琪面色微沉,他自己本就是后天武道高手,后来张启之捡了问天诀,他按照上面的法诀修炼,误打误撞踏入修仙之途,在一位神秘高人的指点下,自己已经是炼气第五层的修为,寻常人等根本不放在眼里。
只是听那位神秘高人说最近莒州附近出现了许多修为高深的修仙者,他不想太过显眼,因而也不想与这蛮横的城守闹出许多事来,先前一鞭子他犹犹豫豫间便被抽在了身上,这也无所谓,自己炼气第五层的修为这点皮肉伤也是全然不惧。
但是眼见那厮的皮条鞭儿狠狠地朝自己儿子打来,全然没有因为对面只是一个区区的七岁孩童而留有余地,张子琪也是愤怒之极,伸手抓了鞭梢,冷冷道:“军爷这一鞭下去便是一个大人都受不了,何况一个孩子?未免太狠毒了一些!”
城守本是尽力一鞭,就是青砖也要断成两截,不想张子琪举手便捏在了空中,动弹不得,也是暗暗吃惊,不过事已至此,他怎肯在其他城守面前丢了脸面,便冷言道:“你等二人在这闹事,俺便打了又如何?”
张子琪面色微寒,冷笑道:“如此便来试试!”说着屈手一抖,皮条鞭儿震起一道弧形的尘土,城守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虎口一阵剧痛,未曾反应过来便被弹了出去。
那个城守踉跄后退了七八步方才止住,握鞭的右手兀自颤抖不止,满脸的惊骇之色,不过很快面色阴沉,满脸狠厉的对周围一挥手道:“这两人形迹可疑,怕是叛逆,一发捉了去见县老爷!”
众城守纷纷围了上来,棍棒刀枪,便要欺身而上,张子琪冷哼一声,左手揽了张启之的腰,轻轻一抛,便扔在了马车上,同时脚下发力,未等众人缓过身来便鬼魅般地进了众城守的核心。
只见他双掌翻动,打出许多个掌影,宛若惊涛拍岸,周边裂出一道道凌厉的劲风,那群凶横无比的城守不曾有什么动作,便如棉花一般被打飞出去。
张启之站在马车上也是惊骇地差点掉了下巴,老早就知道自家阿爹身手不凡,却从来都没见过他出手,今天还没眨眼睛的功夫便把七八个人打飞出去,张启之自问自己炼气第六层也没这般速度!
周围进城的民众见几个嚣张跋扈的城守被打倒在地,也是忍不住大声叫好起来。天灾不断,生计本就艰难无比,而上头却变本加厉地征要杂七杂八的税种,已是民怨沸腾,民生不满,张子琪这番拳脚颇令众人舒畅。
几个城守被打飞出去,知道是遇到了高人,惶惶不敢上前。张子琪轻叹一声,打了这些恶霸,今天这城算是进不得了,转身回到马车旁,拉了缰绳便欲回去。
这时候一声清脆的掌声响起,张子琪抬头望去,一个身着银丝长衫,腰缠白玉腰带的儒生扣掌而击。那个儒生约莫三十岁有余,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端的清新俊逸,温而文雅。行走间步态稳健,有一种咄咄逼人的贵气。
白衣儒生后面站了两个人,一高一矮。高个的是一面色阴冷的黑衣男子,身上一股淡淡的杀气,矮个的是一十多岁的少女,明眸皓齿,身上珠贝叮当,嘴里叼着一串糖葫芦,仿佛万事不关己似的。
白衣儒生走上前来,对张子琪一拱手道:“兄长好身手!”
张子琪待要答话,却听后面气势汹汹地骂开了,“军爷们在这里执法办事,是哪个不长眼的孙子敢来捣乱?”
众人循声望去,见是一七尺汉子骑了一匹枣红马,人未到,声先到地奔了过来。那汉子红通通的脸,穿一身青色的简陋盔甲,浑身肌肉纠结,背负一双超大的斧子,看上去也少不了几百斤重。汉子后面跟了二十多个手执枪械棍棒的汉子,皆是兵士打扮。
被张子琪打翻的几个城守见是头儿来了,气焰又嚣张起来,不过却是不敢近前,奔到骑马汉子面前,告张子琪的状去了。
张子琪头大无比,眼见那二十多个人急急掠来,已是知道今早这事情恐要闹大。抬眼看那白衣儒生,竟也不慌张,而且一身的大家之气。张子琪暗赞一声,看这人的气势,定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红脸汉子名叫张魁,是这莒州城的大城管,天生神力,在莒州城内横行了十多年也不曾遇到过对手,放在正在演练拳脚,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来说城门口有人闹事,这便奔马而来。
汉子下了马,指了白衣儒生,冷道:“是你这厮在这里闹事?”
白衣儒生也不惊慌,微微一笑,“小弟一介书生怎有这个本事?”随后又指了指张子琪道,“便是这位兄长了。”
被白衣儒生点了出来,张子琪也颇有些尴尬,拱手道:“正是在下……”
“那便吃老子一斧!”张魁见找出了闹事的家伙,似乎也不愿多废话,从背后抽出双斧便劈了过来。
张子琪眉头微皱,这厮也太横行霸道了些,不听自己解释便要打来。那两把巨斧,换做是平常人等,便是一下也拍成乱泥了。不过眼见张魁欺身劈了过来,张子琪已是无暇多想,虚身一晃,便了无踪影。
张魁一斧贴着张子琪的面门劈了下去,眼见对手就要丧命于此,却见眼前一晃,张子琪所站之地已是空空荡荡。
张魁大惊,不过已然是收势不住,两把巨斧砍在城门前的地砖上,开了两道深深地口子。张魁虽是力气大些,不过武艺倒也松松散散,没见过真正的高手,心下狐疑间,听得头顶呼呼风声,抬头间,两只黑影奔着面门踏了过来。张魁呀的一声,鼻子一阵剧痛,跌倒在地。
张魁身后,张子琪本欲打出的手掌缓缓收了回来,抬头瞪了一眼兀自得意洋洋的张启之,不过心下也是吃惊,这小子两番出手,虽然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但也都非凡了得!
张启之趁着张魁露了空门,一脚踹了过去,自己本就力气大的很,虽是留了余地,也踢得张魁鼻血长流,弃斧哀嚎不已。偷袭得手张启之自然是畅快无比,不过见自家阿爹瞪眼过来,便心虚了许多。
张魁抱脸嚎了一阵,见面前是个小娃子,大怒不已,提着拳头便砸了过去。张子琪心下一惊,手指屈伸,掌中劲风抖动,正欲弹去,却见眼前一道黑影晃过,身高七尺的张魁惨叫一声,斜斜地飞出两三丈远。
黑影定住,竟是白衣儒生身后的黑衣男子。张子琪面色微变,看这黑衣男子的速度,实力竟不在自己之下,当下运转清灵神目,一道细微的青色光华在瞳孔闪过,抬眼望去,却是一阵晕眩,差点站立不稳。
张子琪更加骇人,知道对方定然是修为高上自己许多的修仙者。那黑衣男子似是有所察觉,冷冷地看了过来,不过却又慢慢地退到了白衣儒生身后。
黑衣男子这一脚威力如何,恐怕只有飞出去的张魁能切身体会到。张魁自家身板也是壮硕无比,便是百儿八十斤的棍子扫来也不待哼一下的,先前黑衣男子那一脚恐要踢断几根肋骨。
仅是一小会的时间,眼见事情闹到了这种地步,张子琪也是无奈,拱手对白衣儒生道:“多谢先生出手,在下感激不尽,这便先告辞了。”说着牵了马车,拉着张启之便反身回走。
张启之奇怪道:“阿爹,咱不进城了么?”
张子琪点了点头。
“那你应了我的十个糖人儿怎么办?”张启之嘟囔
着小嘴不满道。
张子琪恼怒不已,若不是先前这小子惹得祸事,事情也不会到这地步,便没好气道,“还想着糖人儿,回家吃我棍棒吧!”
那白衣儒生见状,拦了张子琪的去路,笑道:“不知兄长在这门外等了许久,为何不进城了?”
“这个……”被那白衣儒生阻了去路,张子琪也是微微一怔,不知说些什么。
“爹爹,我也想做马车,”原本不关事事的小女孩拿了糖葫芦指了指张子琪身后的马车,娇滴滴道:“那马车上有股清香味儿,好闻的紧。”
白衣儒生面色微变,随即恢复了正常,对那女孩儿道:“好,好,便是婉儿说的爹爹都答应,”随即看了看张子琪,有些无奈道,“兄长,您看……”
张子琪哭笑不得,“那便一起进城罢,只是……”张子琪瞟了一眼依旧围在周边的士兵,有些头痛。
白衣儒生微微一笑,走到兀自哀嚎不已的张魁面前道:“这位军爷,可否放行?”白衣儒生眯着眼睛,瞳孔深处一道幽绿的光芒闪过,张魁心底深处一阵莫名的惧怕,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告诉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惹不得,慌忙道:“放行,自然放行!”
眼见最为依仗的大城管都说了这话,其他人也不敢多说什么,纷纷让行。
白衣儒生起身耸了耸肩,笑道:“张兄请了!”
白衣儒生姓赵,名清远,是京都的一个小商人,膝下小女赵月婉,那个黑衣的男子叫元邛,是赵清远的一个贴身随从。三人来这莒州之地,是听说莒州有一座浮来山,景色甚佳,便是这大旱的天气,草木依然葱郁。
张子琪心下叹然,九州大地灾祸不断,普通百姓便是生计都艰难无比,饿死之人不在少数,不过对于那些腰缠万贯的人来说,也不过是少了些景致,无伤大雅,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不过张子琪却是不信赵清远只是一个小商人,区区一个小商人有个修为高深的修仙者当保镖?鬼信!
马车上,张启之盯着黑衣男子,半晌无语,这个人给自己的压力很大,这便说明一个问题,此人的修为极不简单,而那个白衣裳的大叔,除了衣着华丽,看似再也普通不过,为什么黑衣人会给他当下人呢?而且还服服帖帖地。
“小弟弟,”赵月婉见张启之盯着黑衣人不语,便问道,“你干嘛老是盯着元大叔?难道你俩认识?”
“小姐姐……”
“姐姐就行了,干嘛加一个小字?”
“那你为什么在弟弟前面加一个小字?”
“因为你本来就小!”
“……”
张启之无语。
赵月婉吃完了糖葫芦,将木棒扔了出去,转而在马车上翻了起来,似乎在找些什么。
张启之奇怪,问道:“婉儿姐在找什么?”
“你是不是在套我话儿?”赵月婉也不抬头,依旧在草药篓里翻个不停。
张启之见她说话老是带刺儿,便不再理会她,转而想着阿爹应了自己的糖人儿要什么口味的才好。
马车行了许久,到了一个街道的岔道口,张家父子要到药材铺子去缴卖药材,而赵清远三人要去浮来山,便分了开来。
赵月婉从草药篓子里翻出一棵拇指粗细的小草,也不管张家父子差异的目光,交与了元邛。
赵清远从怀里掏出几两银子,对张子琪道:“小弟缺一味药材,便冒昧地从兄长这里拿了,还望兄长不要见怪!”
“老弟说哪里的话,”张子琪呵呵一笑,将赵清远的手推了回去,“区区一棵药材,乡野之地遍野都是,赵老弟若是拿钱来换,却是太看不起我张某人了。”
赵清远又客气了一番,但见张子琪执意不收,这才作罢,两相拜别。
看着张家父子渐渐远去,黑衣的元邛对赵清远道:“区区一个炼气第五层的修士而已,太子殿下为何如此看重?若是只为了这棵龙吟草,派属下抢来便罢……”
“元兄此言差矣,”赵清远打断了元邛的话,轻轻叹道,“这位张大哥也算是性情中人,品性也不错,我怎能去抢他的东西?不过这棵龙吟草……”赵清远从元邛手里接过那棵小草,微微眯起了眼睛,“两百年的气候,若拿去药铺换几钱银子,倒是可惜了。”
“那些凡人不知道龙吟草的珍贵也倒情有可原,不过那人炼气第五层的修为还不知晓便是有些孤陋寡闻了!”元邛冷然一笑,有些不屑道。
“不管那么多了,有了龙吟草这一味主材料,筑基丹应该可以成功一炉了,那么子弦几人筑基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赵清远问道。
“师傅他老人家炼丹术登峰造极,再加上寻找到的其他两棵四五十年的龙吟草,应该可以出一炉。”元邛回道,“不过张子琪说他那地方有许多,我们不妨也去瞧瞧,若是能够寻得更多,炼就更多的筑基丹,几位殿下筑基的把握也更大些。”
赵清远轻轻点了点头,道:“不过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龙吟草毕竟不是凡物,兄长虽然说满山遍野都是,恐只是一句客套话。”
“不过,”赵清远微微一笑,“有婉儿的灵犀神觉在,只要是有便能找到!”
赵月婉白了赵清远一眼,不满道:“爹爹可真损,又让我吃糖葫芦!”
“阿爹,那棵药草究竟是干什么的?赵叔叔他们为什么如此看重?连赵月婉都不顾染了漂亮衣裳,钻进草药篓子里翻腾!”
张子琪微微摇头,“阿爹也是不知晓,那棵药草我在在采一棵上了年份的山芒的时候偶然发现的,那里有七八株,我见那草散发着一股奇香无比的草药香味,知道定然是一味罕见的药材,便采了一株,本想拿与草药铺子何掌柜看的,不想被那丫头拿了去。”
“那倒可惜了,要是拿到草药铺子,说不上能多换几钱银子,不过阿爹你也真是的,赵叔叔给你钱都不要,”张启之不满地嘟囔道。
“小鬼头,”张子琪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张启之的额头,笑道:“之儿,你给阿爹听好了,做人要厚道,凡事不能光往钱上看,若不是那赵叔叔几人帮忙,恐怕我们父子俩今天也进不来这莒州城,既然赵叔叔他们需要那味药材,拿去便罢,这便是情谊缘分,人行走在凡世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最重要,切不可被区区利益蒙蔽了心眼!”
张启之点了点头。
爷俩走了一会,转过两个街头便来到了目的地,百草堂。
百草堂是一家老字号的草药铺子,未到门口便有一股浓郁的草药味。张子琪将马车停在侧门口,与张启之拿了草药篓子进去。
药铺伙计见是张子琪来了,赶忙过来招呼,不过见不足两篓子的草药,脸色有些难看起来,对张子琪道:“张大哥,怎么这次的草药比上次还少?如今可是入秋的时分了,草药应该要多一些才是!”
张子琪将草药篓子放下,也是无奈道:“你以为我不想多采点啊?小兄弟你呆在县城了却是不知晓,这大旱的天气,半年不曾下过一滴雨,许多的草木都枯死了,找些草药也是无比的艰难!”
“怕是如此了,昨天柳大爷背来的草药不足您这的七分之一,”伙计叹口气道,“这年头,天下乱的很,据说淮南已经闹翻了,青州等地也是乱哄哄的,因而草药奇缺无比,而这供应上又上不来,赚不来钱,何掌柜都快急疯了!”
张子琪呵呵一笑,也没多说什么,等了伙计磅过秤,接过银子一看,不解道:“我说小兄弟,这次采的草药比上次还少,怎么钱反而多给了?”
那伙计笑道:“张大哥有所不知,这草药供不应求,价格自然要上涨,我家掌柜老爷知道你等在山野采药不易,自然也要多给些,今后这草药铺子的生意还等张大哥你们这些人给撑着呢!”
张子琪听后也不矫情,道了声谢,便拉着张启之出了百草堂。
爷俩沿着街道走了一阵,张子琪添了些寻常的家需,又去给红参儿买了件好看的首饰,这才在张启之的缠绕下向水蜜坊走去。
一路上张启之见墙上贴了许多的白纸榜文,便问阿爹那是干什么的。张子琪半个多月便进城一趟,知道那是县太爷贴了榜文寻些道士神仙求雨用的。
不过张子琪倒是奇怪,听那位神秘高人讲,莒州县城最近有一些修为高深的修仙者,为什么过了许久还不曾有人揭了榜文?
其实张子琪也是不太了解修仙界的事情,且不说兴风求雨这等夺天地之功的事情艰难无比,就是有那修为高深的大修士,也不会轻易在这凡世间露脸的。
爷俩正行走间,突然听见一声吆喝:“三千大道,难证长生逍遥,玄奥法门,唯我三清奇妙!海外蓬莱仙阁,道门第一名家三清殿收徒一名,凡符合条件者便有机会证道长生,逍遥天地,速速报名,否则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