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年01月04日 13:08
一旁不知所措的站着,一双眼里满是忧色。小姐这毛笔字从早起一直练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过,她都不曾见过她心事重重到这般境地!
又一张宣纸飘然落下,她方才蹲下身去,小心翼翼的拾起来,看着纸上那颇具风骨的几笔正楷,不由得叹了口气,小姐这字临摹的是越发的像了,看在她眼里简直就与莫公子的书法一模一样。
苏凌越身着厚重的莹蓝绣金锦缎冬裙,窄肩宽袖镶着翡翠丝边,外面套着一件半身立领的绛色夹袄,同样以翡翠金丝绣样,日光里头,煞是好看。但见她纤手执笔,笔尖点墨渗进浅薄的宣纸上,奈何这一纸相思,怎地都敌不过两地别离。
她寻了他这么多时日,竟然杳无音讯!
他不在暮家小姐那里,也不来她这里,难不成还有其他的去处?忽然忆及姚妈妈针针见血的训诫,她的心不由得一紧,手上一滑竟失了稳度,好好的一个“念”字,心上一点重了,沁透了宣纸。
“你一个妓女,拿什么与那暮家小姐比?!”
姚妈妈的话刻薄,无非是想断了她的念想,但却也有几分道理在。的确,她一个妓女拿什么和暮家小姐比?
她也是事后才知晓的,那晚大闹锦雀朱楼绑走莫子笙的少年公子不是别人,竟是正值新婚的莫少夫人,暮家九小姐!
也难怪,若是别人,又怎会有那挥金如土翻云覆雨的气势?不过才一十三岁,模样已是极标致了,那眉眼里显露的风骨,惩或再多长几岁,必不是寻常的脱俗。
人各有命,由不得信与不信!她与暮夏初,同是大宋国的女子,却是截然不同的命数!她命舛薄,自小便被人卖进了烟花柳巷,能活到现在凭得也无非是一副好皮囊。她嗜文,可文采救不出她脱苦海;她恋舞,可舞姿平添的也不过是个艳名。
她以为,这一世也就如此了,到死不过一个凄凉的下场,一撮黄土埋掉一辈子的浊骨。谁曾想,会遇见他呢?
十年风尘几度沉浮,什么样的人她没见过?痴嗔怨念她瓷实的尝了一遍,到最后也不过是遍体鳞伤满目疮痍。
她那时候还小,天真的把嫖客的花言巧语入了心,当真以为那个男人会疼她宠她许她一世的荣华……若不是在桥头遇见莫子笙,恐怕她早就随着心意沉入湖底。纤指将那晕染的宣纸抚平,妖娆的眼里现出一片迷蒙,恍惚间像回到了那个阴霾的日子,雾霭重重的清晨,青苔满布的桥边,一个从画里出来的清隽男子,含笑着一双眼说要娶她。
“清粉佳人,又何苦薄待自己?他不要你我要你啊!”
她只当他是三分戏谑七分同情,不曾当真,却不想他竟真的要替她赎身娶她为妻!她知道那时的他并没有多么喜欢她,他娶她,只是要把事情闹大,为她挣些颜面。即便只是如此,亦足已。
莫子笙说得很对,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她就算这般溺死湖中,也不会让那个人皱一下眉头,所以,她活到了现在,绮丽绚烂而又招摇,她明目张胆的告诉那个人,就算没有他,她也一样活得很好。
“素儿,收了吧。”苏凌越撂下笔,扫了一眼满地的笔墨,叹了口气,道:“烧了!”
“烧了?”素儿有些舍不得,“这字写的多好,烧了岂不可惜?”
“假的终究是假的,烧了还能添些炭火。”
“哦。”素儿收拾了一大抱宣纸,看着她深沉的表情,摇了摇头便踏出了门扉。
苏凌越坐在临窗的软榻上,看着窗上的冰花,不再言语。有多久没有忆起往事了?许是这深冬的雪覆了一地,总是苍凉,莫名的多起愁绪来。想起那双漆黑而狭长的眼,她的心上不由得“咯噔”一下,在最狼狈落魄的时候遇见他,终归还是迟了。她的心思不愿再托付于人,而他宠她护她又能有几分恋慕?不清不楚的暧昧,而今怕是也要走到头了罢!
她知道这婚事并非他所愿,可即便是万分的不情愿,他始终还是结了,而那位暮小姐,她更是挑不出一丁半点的不好。
淡眉清目有三分傲骨,唇齿噙笑了无一丝深情,掷千金,也不为之凝色,抬眸一瞬,也要魅惑三生。
皓腕素手使飞针走绣,敛目听言便知几度心肠,手菩提,绘众生之琼姿,螓首垂目,却是暗计心生。
听闻暮夏初八岁掌权,以一人之力抗下暮家偌大的家业,富可敌国的身家,却于蔻龄委身下嫁。来世不过十三载,却已是这般传奇这般繁华,或许,她生来就是让人艳羡的。只是不知,如陶瓷娃娃一般的可怜见儿,他是否会真的动心?
动心了,她当如何?不动心,她又当如何?她当真能洒脱的放他与别的女人走么?明明只要拴住他,安稳便唾手可得……
“小姐!”素儿推门而入,一下子打断了她的思绪。
“气喘顺了再给我说话,”苏凌越娥眉微蹙,有些不耐的说道:“总是毛毛躁躁的。”
“找着莫公子了!”
媚眼一亮,她急忙起身质问道:“他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