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年06月02日 10:07
果你遇到一个人,他藏得比你深百倍,探测比你快百倍,那怎么办?”
他略带不屑得瞥了我一眼,仿佛我的话完全是无稽之谈,“对‘绝底’人来说,那样的人,根本不存在。”
我有些固执得追问:“如果有呢?万一有呢?”
最终,他轻描淡写得回答:“那么,就等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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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洛,你错了,这样的人真的存在。而我也错了,我的形容显得那样轻渺,眼前的这个人,不是比我快百倍,她根本不需要躲藏和探寻,只一瞬间,就能将我心里所有的堡垒夷为平地。
长达十年的“绝底”生涯为我的内心建立的屏障,此刻恍然化为乌有,仿佛所受的一切训练都是一场不值一提的笑话,仿佛那都是假的。
当然……那些,都不是假的。
我听到眼前的女子问我:“你,为何接近皇上?”
她的语调不愠不火,丝毫辨不出情绪。她清冷无波的眼神顺带上我的脸,我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难过。是的,我很难过,我设想过无数种会面都不是这样的冷眼相待。更重要的是,我心底有一个强烈的声响,甚至响过每一次警铃的呼号,它撕心裂肺得吼着——你不该这样看着我,你不该对我这样冷漠!
我听到我的嘴,恪尽职守:“民女参见亲御大人。民女待皇上,全无刻意接近之意,只因家母心系天檐,是以遇难之时,冒死投奔。”
“噢?”她忽然凑近我,深洞洞的光晕如催眠般深凝我的双眸。我感到心里骤然的,无以复加的恐惧。我急欲躲避,却在她的凝视下无可遁形。
良久的凝视,我觉得我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我的手心渗出细密的湿凉。
忽然,那双深幽的眸,轻巧得一闪。她眼底那两团明晃晃的光,如水中的气泡,噗得一下浮上水面。就那样,魔术一般,幻化成……亲和又好奇的眼神。
“我叫初离,你叫我离儿就好。”她退开一步大咧咧得向我伸出手,“我们长得这么像,真是吓了我一跳呢,可以交个朋友么?”
我募得一怔,完全跟不上她的跳跃——怎么忽然,就这样了?可是我的心,忽然就柔和了,像是应验了期待一生的梦想,无法比拟的……感动。
“嗯?”她略带忧心得凑近我的脸,“哭什么?”她对我讪讪一笑,抓了抓头:“对不起啊,刚才有点严肃,吓到你了吧?我是担心皇上被流域千人骗啊。”
我愣愣得抬手摸自己的脸,一手湿热。我的心脏一阵痉挛般的悸动,心中深埋的警铃终于在强烈的遏制之后骤然爆发——我是怎么了,是怎么了?!从进入绝底以来,我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语气都在绝对可控的范围内。而我的每一滴眼泪,都是致命的武器。可是,我为什么哭了?为什么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哭了?
我突然意识到一切都失控了,我来到这里之后的一切,我自以为全知全能,全方位可控的一切,都崩塌了。看着眼前如我期待一般的盈盈笑脸,甚至有些疼惜的双眼。我自卫的本能发疯一般的叫嚣——她很危险,她对我来说,太危险!
呲——我的手一颤,“冰魂”砰然坠地。我浑身颤抖,不敢看她倒在血泊中的样子。画面瞬间定格,一秒,两秒,三秒。我的身上没有血迹,地上也没有。
我抬起僵硬的脖子,感觉到自己的瞳孔因为极度的惊讶而骤然收紧——她,躲过了!从来没有人可以躲过我极度惊惧下的应激出鞘。这与上一次面对佑刃的应激不同,那一次我有准备,仅限于自卫。而刚才,我实实在在得,动了杀念。而她白皙的脖子上,只留下浅浅一道血痕。
我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表情看着她,我只看到她极细微得一愣,却维持着刚才的笑容。她轻轻拭去自己颈上的血迹,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头,轻细柔和的声音在我的脑中轻轻扬起:“真是只吓坏了的小刺猬啊。”
我心里某个角落为她的安然无恙松了口气,而更多的,是再无法停留的恐惧。我恐惧的是她可以轻易摧毁我二十年来层层伤害所垒成的屏障。而更可怕的,却是她让我不由自主得,甘愿亲手捣碎自己的堡垒,甚至脱下自己的盔甲,毫无遮掩得与她靠近,哪怕被她瞬间秒杀也在所不惜。她让我的生命,我所有的坚持瞬间变得轻渺无比,这才是我心底最深的无助。
最可怕的不是看不透某个人,而是有一个人出现,仅仅站在你面前,就会让你瞬间——看不懂自己。
这是为什么,她究竟是谁?我终于绷不住身形,一转身仓皇而逃,甚至忘了捡起落在地上的“冰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