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年06月02日 10:41
辆马车上端坐着走了一年的房世英,她想叫,她想喊,但她没叫没喊,而是转头撒腿朝回跑,惊得刚过去的毛驴都闪到路边给她让路。车上的七八个汉子被她惹得哈哈大笑,指着她的背影嘴里直叫唤:“快看,疯婆姨,疯婆姨。”
花腊梅足下生风,边跑边抬起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擦拉擦去的擦成个大花脸。一进院子,花腊梅就“娘,娘”的喊。娘慌忙出来,见花腊梅一脸黑乎乎的,惊吓得问:“老二家的,你咋啦?”花腊梅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拳头使劲捶着地说:“娘,咱家老二回来了,咱家老二回来了。”说罢立马起来拉起娘就往外走。娘诧异地问:“没看走眼?真回来了?”花腊梅擦着脸嘿嘿一笑说:“真切切的,肯定错不了。”娘信了,一时也欣喜起来,晕头转向的不知做甚好,瞅了半天花腊梅的大花脸后,眼泪花花地说:“看把你欢喜的,还不回去洗把脸。”花腊梅这才记起自己脸上还摸着锅底黑,羞涩地跑回窑里摸了两把又跑出来,咧着嘴搀扶着娘来到街畔上远远地瞭。
二十头毛驴和五辆马车进村了,伴着一窜窜脆耳的摇铃声穿街过巷一路招摇走来。家户里的人们都惊得往出跑,三五成群的站在自家街畔上掂起脚尖细看个究竟,还有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七八个男童惊奇地跟在毛驴后面,抓着干草疙枝不住的撩拨。每过一户人家街门口,有人就会笑着脸问候:“房家老二,回来啦?”房世英就会点头送着笑脸回答:“啊,回来啦。”快到家门了,房世英瞭见了站在街畔上的娘和大嫂,慌得跳下马车快步走上去,一把抓住娘的手说:“娘,我回来了。”娘满眼泪花笑着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花腊梅呵呵笑着,忙去招呼过来的毛驴和马车上的人。
田秀姑走了,窑里空无一人。房世英坐了半天,娘过来叹口气说:“走了,走得倒是很安然。”房世英点点头说:“哎,只是苦了她了。”娘说:“你也甭想多了。”房世英说:“哎,安顿了院里的货物就开几桌席吧!”
花腊梅照着房世英的吩咐,连小带大的拾掇出了几间窑洞,翻出了几年没动过的花花被子铺在炕上。房世太忙着给毛驴切干草,切完了用筛子一遍一遍的筛了尘土倒到牛槽里,倒不下的就倒到浅瓷盆里。毛驴欢欢的吃着草,摇铃响彻整个院子。大黑在毛驴们的胯下钻过来钻过去的,嗅嗅这个,闻闻那个。
马车上的货物卸了一大滩,花腊梅指派着那些个汉子把货抬到了闲置的土窑里。汉子们抬完后都到拾掇好的窑里歇着去了。花腊梅过来问:“还行不?”汉子们回答:“好着哩!”花腊梅就问:“你们是哪搭的,听口音不是本地人。”汉子们回答:“关中的。”娘在门外喊叫,花腊梅赶紧过来帮忙做饭。房世太把家里的桌子凳子都搬出来,长长的摆了一溜。饭菜上来了,房世英打开拉回来的两坛子西凤酒招呼窑里的汉子们出来吃饭。一人一大碗酒倒上了,房世英端起说:“弟兄们,辛苦大家了,往后这儿就是家了,来,喝一个。”汉子们齐声说:“喝一个。”
花腊梅抱着女丫和娘坐在边上瞅着笑,房世太蹲在门口端着大瓷碗吃一口看一看,脸上放出了少有的光芒。
饭后,汉子们醉汹汹的回窑睡了。房世英和花腊梅收拾停当后,先后来到娘的窑里。娘问询了些在外的情况。花腊梅说,听关中回来的人说你做了土匪,原来都是胡扯的。房世英简单说了说,并没提及自己做土匪的事。娘说提那些没用的干甚,回来就好。房世英出去一会后手里提着一个布袋又进来,解开布袋口往炕上一倒,白花花的大洋片子“哗啦啦”地滚出来堆成了小山。花腊梅抓了一把,眉欢眼笑的说:“娘,咱发了。”娘笑笑不言语。房世英说:“娘,往后还要大发呢,我要开办个白狐镇最大的染织厂,我要咱房家坐上白狐镇最最有钱人的椅子上。”娘突然神情黯然起来。房世英问花腊梅出了甚事。花腊梅就把这一年来发生的事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房世英点了袋旱烟,沉默良久后说:“娘就宽心吧,以后会好的。”花腊梅问:“那三儿还没消息呢。”房世英说:“没消息就是有消息,好在还有人照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