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年06月23日 17:06
一声,慢慢移步过来,他今日未曾穿狐裘,只罩了一件外衫,他微微侧首,慢慢开口,声音清雅低缓,钟沁几近能闻得对方身上淡淡的药香,她细细听着,嘴角不由地轻轻上扬。若是如此,当真也是件畅快的事儿。
彼时,卷起的花瓣纷纷扬扬,因昨夜起了大风,今日的花瓣在地上铺了一层,如今只消得微风轻拂,便能卷起一片,落至钟沁发间,又落至夏之兮衣领上。
钟沁听他讲透了,方才舒一口气:“原是药理也这般冗杂,我本以为只消得临床经验,原来林林总总的都得逐字逐句记着。”
夏之兮含笑道:“总归有些东西要记得熟稔,就如同习武一般。一招一式,皆少不得背的熟悉。”
谈及习武,钟沁忍不住心中痒痒,她自如双月楼许久不曾动用内息,亦不敢施展轻功,怕内伤未好,又伤及深处。
“公子瞧我这病是不是好得差不多了?还能不能习武?”
夏之兮淡淡笑道:“钟姑娘你内伤未曾复原,还须得养上些时日。过了冬入春之时,大概便能练武了。”
入春之时?钟沁瞪大眼睛,委实有些难以想象,她如今自觉得手脚灵活,也不曾有胸口发闷的情形,各处皆十分利索,怎还要这般长的时候?
钟沁方要再说几句,一人自梅林中的小道而来,脚步轻缓,落地无声。钟沁见着那人的面目时,才发觉时暮夜,然而,此番她便也不觉得奇怪了。想必公子府中的每一位公子都入了双月楼,公子府既是少了主子,便也算散人吧。
暮夜见着钟沁,唇边一笑,倒似是知她在楼中住下,只是笑道一句:“钟姑娘。”
钟沁笑着回应一声,继而方才明白对方喊她钟姑娘,她只是微有讶然,旋即便抹去了。既是楼中的事,楼中的人怎会不知?
暮夜行至夏之兮身旁,微微俯身道:“公子,扬州一事已差凤寒办妥,不过,贾家的老爷想要见上公子一面,却说要与公子亲自谈谈,方才应下。”
夏之兮撩了撩袖口,笑道:“如此,便挨上几日。你差人去回应道,若是贾老爷愿意,可否等上半月。”
暮夜应一声,却又蹙眉道:“公子这般可当真要前去扬州?”
夏之兮淡笑道:“贾老爷好歹也是夏国第一大贾,见上一面,倒未曾不是一件坏事。”
暮夜微有异议,神色微忧:“这一路去扬州少说亦得半月,公子身子已大不如往常,如何能撑得住?韩先生交代过,公子不得长途跋涉。”
夏之兮摆摆手,微微笑道:“你莫忧心,韩先生这般说也不过是吓唬吓唬你们,何来虚弱至及之说?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再清楚不过。”
暮夜顿住,须臾方道:“好,暮夜这就差人去办理。”
钟沁在座椅上扯着书页,思绪已然晃至二人言语间,暮夜却与她又招呼一声:“钟姑娘若是不介意,可否让韩先生教你医术?韩先生医术高明,定然能助姑娘。”
钟沁听着一愣,半响才明白,对方大概是觉得自己日日烦着夏之兮,恐是累着夏之兮,她立马点点头,应下来:“好的。”
暮夜一笑,道:“那暮夜且去与韩先生说一说,往后钟姑娘若是有何不懂的,便可去青园请教先生。”
待钟沁又点头,他方才离去。
钟沁将目光转至夏之兮处,心中不免起了几分歉意:“真对不住,我忘了你身子还不大好。还老是寻你。”
夏之兮闻言不由莞尔,颇为漫不经心:“无碍。若是连提点人的精力都没了,之兮岂不成了废人?”
钟沁收起书卷,站起身来:“无论如何,是我疏忽了。”她笑了笑,又说:“往后我虽不来请教你医理,若是闲暇,可否允我来公子院中走走?”她环顾一周,补充道:“公子的别院叫人生出几许安宁,委实让钟沁喜欢。”
夏之兮不可置否,唇边带笑:“自然。钟姑娘若是欢喜,随时可来。”他素来不计较何人进入他的院子,人来多了,反倒还能添上几分生气。他是个随意之人,从不计较,只是心中永远都有一扇清亮的镜子,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至于无关紧要的,便恁是如何,也与他无关了。
钟沁不知道自己是鬼使神差般,又似千方百计般,想着与夏之兮走近些。她是欢喜与他相处的,那是一种难有的恬适。仿若周遭只剩下一片静然的氛围,只因他清雅的眉目,含笑的神色,温润如玉的面庞。
入夜时分,寒月高挂,折射的月光宛若银带,点点铺散开来,如一乳黄汁水般,点缀于漆黑的夜空中,荡开一圈圈光晕。
寒风又起,拉动树木摇摆,一身着白衫之人缓步而行,约莫七八步后,那人倏尔停住步子,面上柔和一笑,声音温雅:“何方朋友,既是来了,又为何不现身?”
只听得簌簌几声,一白色布条缠着匕首自梅林间突而射出,白衫之人左手微抬,两只便将匕首夹在其中,紧接着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亦出轻功而至,面上带些许焦虑:“公子!”再见到夏之兮手中的匕首时,面色犹然大变。
夏之兮微微笑,将缠在匕首上的白布取下来,他看一眼,面上依旧平静,亦初移步而至,,口中道:“公子可是出了甚事?方才亦初见着有一道影子自公子梅林间闪过,”他似想着措辞,稍稍顿了顿方才道,“那人身手不凡,亦初才追几步,便已然追不到对方的踪影。”
夏之兮叹一声,道:“原是武林中还有这般的高手,那人武功高你一倍,你自然追不上他。”
亦初一怔,他的武功在江湖中已算得上高手辈分,若是高他一倍,他委实不敢想象。“也难怪他能进得了楼中。”亦初看一眼夏之兮手中的布条,忍不住道:“那人要公子做什么?”
夏之兮将布条交至亦初手中,亦初将布条摊开,却是面色大变:“公子,这是……”
夏之兮微微笑,淡淡道:“我以为得隔上些时日,想不然来的这般快。”他唇边轻轻勾了勾,似是自语般:“三个月,倒也不算太短。”
亦初执着布条,神色凝重:“公子,武林中三大门派力量并非小觑,他等联合,必是有后备。”
夏之兮负手而立,淡笑道:“当日灭门水天派时,便已料到他等联手,天水派毕竟乃武林中大派,这般被铲平,如何不叫他等恐慌?”他眉眼清雅,月下面如玉雕琢一般:“三个月的时间,去一趟扬州,倒也不算匆忙。”
亦初听他这般言语,便已然不知该说些甚的,默然而立。须臾,才听得夏之兮道:“明日一早,你将暮夜唤来我房中。”
亦初一怔,却道:“公子可要提早去扬州?”
夏之兮淡笑道:“恩,恐是得赶些时候。你便不要去了,留在楼中。”
亦初抿嘴,道:“公子又将亦初撇下。”
夏之兮笑了笑,道:“楼中少不得一人把持,便是要委屈你劳顿了。”
亦初听不得这般的话,却仍是忧心三大门派“请”公子与各堂主走一遭武当山,他再笨也明白其中的厉害的关系,话说擒贼先擒王,这武当山走一遭,想必是想着将双月楼一网打尽。然则,他并不再多问,公子做事素来讲究时事与分寸的。
“公子要何时动身去扬州?”
“再隔五六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