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年06月28日 20:03
骂你的事,全国各地茶肆酒坊处处都在传扬,我长有两只耳朵还能不知道?”六姐如此回答。
“那你知道海睿他骂了朕一些什么吗?”嘉静又问。
“他骂你呀——”六姐欲答又止,反问道:“哎,你是真想听我嘴里再把你骂一通吗?”
“当然是真心想听!”嘉静回答道。“海睿那道奏本上字太多,咬文嚼字的酸味太浓。加上当时朕已经被气的头昏脑胀,既没看清更没记住,正需要听你复述一遍。”
“好!不过我得事先声明,一会儿我要骂的,并非照海大人的奏本宣科,还有着我亲耳听来的亲眼看到的,有可能比海大人骂的更凶更把你气的头昏脑胀哩!”六姐不知怎么居然学会了先打“预防针”,叫嘉静听了不敢变脸惩处她的无法无天。
嘉静果然被六姐给套住了,说:“不要紧,你也不必害怕,此刻朕这双耳朵里特别想听从你嘴里说出来的真实话。哪怕是骂的朕狗血淋头,朕也绝不怪罪于你!你放心大胆地畅所欲言吧!”
既然皇帝万岁爷金口玉言说了“绝不怪罪于你”(其实他即便怪罪又能把瑶池的六公主如何?),好像庆幸自己逮住了机会的六姐,便如江河直下畅所欲言起来。
嘿嘿!瑶池六公主放心大胆地畅所欲言了,人间的凡人徐介、黎时珍几乎被吓昏过去了!
“干父皇,我先问你,海睿海大人他骂你骂的最厉害的是什么?”六姐想了个好计谋,让嘉静自己说自己的过错。嘉静果然中计,想了想,说:
“他说朕耳聋了,眼瞎了,------”
“这一条他说的不对!”六姐不等嘉静说完,便批评海睿不对。
六姐说了海睿不对,嘉静可喜坏了。连忙说:“到底是朕的,不,我的,我的好六公主,维护我。你看嘛,我这耳朵哪一只聋了,眼睛又怎么是瞎了?真是胡说八道!”
“不。”六姐又说了声“不”。“你是长了一对奇耳朵,生了一双怪眼睛。”
“我是真龙天子,别说耳朵眼睛,全身那个地方都与普通人不同嘛!”嘉静以为六姐是夸他,得意地说。
“你别自吹自擂。我的意思是:你这耳朵呀,有时候聋有时候聪。这双眼睛呢,同样也是有时候对人对事都看得清清楚楚,有时候又变成睁眼瞎!”六姐却在他的兴头上洒了一碗凉水。
“嘿嘿!我这耳朵眼睛还真有这样的神通!”嘉静更高兴了。“来,你给我仔细说说,我这对耳朵何时聪何时又聋?这眼睛看什么看得清清楚楚,为什么突然又会变成睁眼瞎?”
“你这对耳朵呀,听表面尽忠于你的奸党贪官污吏对你的谗言时,像得到了顺风耳的神通。可是一听到忠臣良将利国利民弹劾乱臣贼子的逆耳忠言时,立刻便聋了!你这双眼睛也是一样。只看得见诬陷忠良的奏本,看到了忠臣良将痛责奸党祸国殃民的本章时,就当什么也没看到,不就等于睁眼瞎吗?”
“你——你这腔调不是与海睿如出一辙吗?”嘉静本来扯长耳朵在听自己耳、目的神通,谁想听到的却是这样的“神通”。本想大发雷霆,可又被自己刚才的“绝不怪罪于你”六个字把“雷霆”给锁住了。只得说:“算了算了,算是我中了你的圈套,还是学着海睿来骂我。现在我想听你亲耳听到的亲眼看到的。”
“也好。”六姐应允了。“干父皇,我这就给讲个癞蛤蟆打呵欠的笑话。有一回我在茶馆里喝茶解乏,听见有个叫张三的对一个叫李四的说:‘喂喂,你借给我几十两银子好吗?’李四问:‘你借银子干嘛?’张三说:‘我想去把皇宫金銮宝殿上的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买了来,劈做柴烧饭吃。反正那上面十多年没人坐了,留着它摆什么样嘛!’”
嘉静这回听清楚懂明白了,脸色变了变,说:“你这不是讲笑话,是在变相地骂我十多年没上朝理政了!不算不算,这可又是海睿骂了的。”
“那你说说,一个皇帝十多年让金銮宝殿上的龙椅在那里当摆设,这又算得是皇帝吗?”六姐“书归正传”了。
“这不——”嘉静找不到答案了,好一会儿后才说:“这不,朕这不是要全力闭关修练长生不老吗?修成了长生不老不就可以永永远远坐在那把椅子上理政了吗?”
“哦,对了。你这么一解释我又想起听到的几个人的谈话了。”六姐又想出了个点子。“有一天我路过一处十多位老人乘凉的大树下,听见有人问:‘你们说,皇帝的长生不老能练成吗?’有人说:‘从古到今,过去了多少个皇帝,你看见有哪个又长生不老了?真要是像唐太宗、宋太祖那样的皇帝能长生不老,他们那朝那代的的百姓嘛,还可以多享几年国泰民安的福。要是像我们这朝的皇帝万岁爷,真要是长生不老了,不光是我们这一代百姓的灾殃,我们的子子孙孙千秋万世也都没好日子过了!’我当时就问:‘老人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呀?’那位老人家说:‘小姑娘,你还小当然不懂我这话的意思。回去把我说的这些话,将给你家大人听,他们会告诉你是什么意思的。’干父皇,你现在成了我家的大人,你说说,那位老人家的话是什么意思呀?为什么你要是长生不老了,他家子子孙孙边都没好日子过了?”
好个丑六儿,你这不是在变着法儿帮助那些老人骂你的干父皇吗?也就是你,也就是你喊了这么一声干父皇,不然你马上便去天牢里见海睿、齐继光了。
果然,已经听得怒火冲到了脑门顶上的嘉静,被那声“干父皇”给压下了四五尺,怒火转成了苦笑,指着六姐说:“好六儿,你这小鬼灵精,怎么这么会说话呀!明明是在骂我,偏偏又叫我发不出脾气!好吧,我这个你家的大人,且告诉你这小姑娘。我这皇帝当的哪些不好了?他们不是老了可以不再去田间干活,安安逸逸地坐在大树下乘凉么?”
“没错,他们倒是真个还过得挺安逸,可他们是住在天子脚下的京城里哪!只要出了京城,哪里都看得到拖儿带女远离家乡沿街乞讨的灾民难民。哪里都能听到这样的叹息:‘远来的乡亲们哪,用不了几天,我们也会跟你们一样,去四处逃荒了!你们看,那些田地里长着的是什么呀?是些稀稀落落的草啊!田里怎么会只长草不长禾苗哪?你看这天旱的,天不下雨禾苗怎么长啊!田里不长禾苗我们可以去挖野菜塞饱肚子,可官府仍然要我们按丰年的收成缴纳公粮国税。官府又不收野菜,叫我们拿什么去交啊!你说,我们不去逃荒还能怎么办?’”
“什么?朕的国家朕的子民真是这样子?”嘉静似乎被吓着了,不相信地问道。
“干父皇,比这更惨的还多着哩!”六姐乘机提出沿海各地人民群众受倭寇残害的事实,说:“在福建、浙江、广东沿海,乡乡村村到处是残垣頹壁,水沟里大路上哪里都能看到饿死的、被倭寇杀死的尸体,和一些跪在尸体边伏在尸体上哭爹喊娘的孤儿寡母。他们连野菜也没处去挖,山上的野菜全挖光了,他们怎么活下去哟!幸亏仁义的齐家军将士们,将自己每天两顿稀粥的口粮,匀出来救济他们,我的干父皇,你的子民们才没有全死光哪!”
“胡说!一派胡言!”嘉静还是忍不住发怒了。他指着六姐质问道:“这些话时你怎么知道的?这些话是谁教授你唆使你来说的?”
“怎么啦?觉着不好听了?”六姐脸上毫无惧色,反而加大嗓门回答道:“我是从浙江海滨来的,这些悲惨的情景全是我亲眼所见到的。假如要问,我刚才所说的话是谁要我来说的,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干父皇。是那写死在倭寇屠刀下的冤魂,横尸在田边饿殍,爬在已经死去的娘亲身上一口一声喊饿的孤儿们让我来说的!”
“可朕早先听说的跟你此刻所说的完全相反呀!”嘉静惊心动魄了。
“这没什么奇怪的。一句话,因为早先你对那些给你报喜的人称的是‘朕’,你若是像现在这样对我称‘我’,也许你听到的便截然不同了!”六姐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尽量控制情绪温和地解释。“其实,也不能全怪你这位皇帝,因为你根本就没听到过没看到过忠臣们的良言、奏章!”
“这——怎么可能呢?”嘉静还是不信。
“这又怎么会不可能呢?”六姐还敬了一句,接着说。“不信你问你的军机大臣徐介徐大人,他写了多少利国利民的本章要请你御批,可就因为那些良策,有碍你的左膀右臂言松、吕洪的权益,被扣压下了,你又怎么能看见哪?”
“有这等事?”嘉静简直瞠目结舌了。他急忙问徐介:“徐爱卿,真有六儿她说的这等事?”
可怜的徐介徐大人,跪在那里听六姐的变相骂皇帝的语言,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听的见嘉静问他。直到六姐代嘉静传话:“徐大人,我干父皇在问你,你是否有不少利国利民的好主张好奏折,被言松、吕洪他们扣压下了,未能让皇帝看到。你怎么不据实回答呀!”
徐介为嘉静宠信言松、吕洪,造成了不少残害忠良的冤案,干了不少祸国殃民即将令大明江山崩溃的坏事,给嘉静上过不少奏本,都被吕洪“没收”了。但他为国为民的忠心始终没有丝毫改变,一直在寻找机会得到嘉静的召见,面对面陈述己见,扳倒言松、吕洪。但苦于吕洪在皇宫内权力太大,无法让嘉静看到自己的奏本,更不说见到嘉静的面了。没想,他原本只希望黎时珍能治好嘉静的汞毒,万万没想到黎时珍带来的楚六儿,竟然得到了嘉静的特别恩宠,使他向嘉静面陈言松等祸国殃民大罪的机会提前到了。谁知楚六儿竟然不顾宫廷礼节朝廷法度,像海睿一样痛骂起了皇帝。他担心自己也会因荐人不当之罪受到重惩,跪在那里冥思苦想如何才能躲过这一大劫,没有听清楚楚六儿与嘉静的对话到了什么程度。此刻一听六姐的转告,方才惊魂回体,如实的回禀道:
“回万岁爷的话,微臣这几年确实写过不下百余本奏章,但不知何故全如石沉大海毫无反响。”
这个徐大人,还在害怕,不敢挑明提出相国言松、掌印太监吕洪的名字,与蓄意扣压的阴谋,将真相用“不知何故”掩盖下来。气得六姐狠狠一跺脚,但又不知怎样应付这种突变的场面。幸亏黎时珍一直没像徐介那样吓昏了头,将六姐变相骂嘉静的话,从头到尾听了个清清楚楚,也懂得了嘉静已经开始有了愿听事实真相的意图,心中先夸赞了六姐一声:“好六儿,亏你怎么想出了这么个骂了皇帝还不犯罪的巧妙主意!”接着对徐介说:“徐大人,您写的那些奏章应该都留有底稿吧,今日您没带在身边,明日您把它们交给六儿,让她转呈皇上便是!”
嘉静批准了黎时珍的建议,并且对六姐说:“六儿,你说的那些百姓们除了骂我这个昏君,还骂了言相国吕公公,也都是有凭有据的吗?”
“当然不是无中生有!”六姐斩钉截铁地回答。当嘉静还要问真凭实据在哪里,她又突然惊叫了一声:“哎呀,我怎么忘了!”紧接着她走到黎时珍身边,对他耳语道:“师傅,您赶紧去找到那个张天师,对他说炼制长生不老金丹的事,罪责全在郎千军头上。只要他能按照我说的做,我保证他平安无事!”至于她具体要张天师怎么做,只有等以后做了才知道。
“干父皇。”六姐耳语告诉了黎时珍该赶紧去干什么,随即对嘉静请求道。“我师父有一瓶专治你体内汞毒的灵药没有带来,请你批准他回客栈去拿了来!”
“当然可以!”嘉静批准了黎时珍去拿灵药,回头又问六姐:“你刚才说什么?我体内有什么毒?”
嘿嘿!这可真是——
嬉笑怒骂皆文章,
六儿楞比海睿强。
海睿骂帝下天牢,
她骂骂出干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