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8:11
新鲜的果子和最好吃的糖果,但他不爱帕尔马的橘子或热那亚的蜜饯,却偏爱到一家邻居的果园里去偷栗子或在搁楼上偷吃苹果干,虽然我的花园里长的胡桃和苹果可以随他吃个够。当贝尼台多大约五六岁的时候,有一天我们的邻居华西里奥抱怨说他的钱袋里少了一个路易,原来按照当地的风俗,他是从来不把钱袋或贵重物品锁起来的,因为,大人知道,科西嘉是没有贼的,我们以为他一定数钱数错了,但他却坚持说一点没有数错。那一天,贝尼台多在早晨离家,到很晚了还没有回来,我们非常焦急,后来,我们终于看到他牵着一只猴子回来了,他说他看到那只猴子锁在一株树脚下,是捡来的。这个喜欢恶作剧的孩子老是东想西想,想要一只猴子的念头已在他的脑子里盘桓了一个多月。一个路过洛格里亚诺的船夫有几只猴子,那个刁滑的家伙引坏了他,偷钱的念头无疑也是那个家伙教他的。’我们树林里是捡不到锁在树上的猴子的,‘我说,’老实承认你是怎么弄来的吧。‘贝尼台多坚持着他的谎话,而且讲得有声有色,虽不足证明他的诚实,却证明他富于想象力。我发火了,他却开始大笑起来。我威胁要打他,他退后了两步。’你不能打我,‘他说,’你没有这个权利,因为你不是我的爹爹。‘
"我们始终不知道这个要命的秘密是谁泄露出来的,我们一向小心地瞒着他,总之,在这一句回答里,那孩子的全部性格都暴露出来了,我几乎被他吓倒,我的手垂了下来,连碰都没有碰到他。那孩子得胜了,而这次胜利使他变成这样肆无忌惮,以致把爱苏泰所有的钱都任意用掉。他愈不成器,爱苏泰似乎愈爱他,她不知道该如何抑制他的任性,也没有勇气阻止他的放荡行为。当我在洛格里亚诺的时候,一切还好,但只要我一转身,贝尼台多就成了一家之主,而一切就都糟了。当他才十一岁的时候,他就已在十八九岁的年轻小伙子里挑选他的伙伴,而且选中的都是巴斯蒂亚甚至科西嘉最坏的家伙,他们已经闹过不少恶作剧,好几次有人恐吓要控告他们。我慌了,因为一经控告,就可能发生严重的后果。这个时期我不得不离开科西嘉去作一次重要的远征,我考虑了很多时候,决定要贝尼台多陪我去,希望借此来避免一场临近的祸
事。走私贩子的生活是活跃而辛苦的,我希望那种生活,再加船上严格的纪律,可以使他那种已差不多堕落的性格来一个有益的转变。我和贝尼台多单独谈话,叫他陪我去,努力用种种最能打动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的幻想的许诺去引诱他。他耐心地听我讲,当我讲完的时候,他顿时大笑起来。
"’你疯了吗,叔叔?‘(他高兴的时候就这么叫我。)’你以为我会用现在这种生活去换你那种生存方式——放弃了我这种愉快自由自在的生活,而去象你这样又辛苦,又危险地去自讨苦吃?夜里受刺骨的风霜,白天受灼肤的酷热,东躲西藏,一被人发觉,就吃一排子弹——这样去赚一点点钱?哼,我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只要我要,妈妈总是给我的,你瞧,我要是接受了你的提议,我就是一个傻瓜啦。‘他说得这样厚颜无耻,头头是道,我简直呆住了。贝尼台多却已回到他的伙伴那儿去了,我看到他远远地把我指给他们看,当我是一个傻瓜。"
"可爱的孩子!"基度山低声说。
"噢!假若他是我自己的儿子,"伯都西奥回答说,"或甚至是我的侄儿,我就会把他带到正路上来,因为你知道自己是在尽责任,你的力量也就来了。但想到要打一个父亲死在我手里的孩子,我就下不去手了。我的嫂嫂总是为那不幸的孩子辩护,但她也承认,她曾丢过好几次钱,而且数目都相当大,于是我好好地劝她,让她把我们小小的财宝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以备将来不时之需。我已经下定决心了,贝尼台多已完全能读,能写,能算,——当兴致起来的时候,他在一天中所学的比旁人一个星期学的还要多。我存心想把他送到一只船上去当职员,事前丝毫不让他知道我的计划,拟定一个日子一清早就送他上船,送他上了船,把他推荐给船长以后,他的前途就由他自己去决定。计划决定以后,我就动身到法国去。我们的全部货物都得在里昂湾里卸上岸,这样干已愈来愈困难,因为已是一八二九年了。社会秩序已完全重新建立,海关关员的警戒已增强了几倍,布揆耳的集市又刚才开始,所以他们这时执行得更加严格。
"我们的长征开始的时候很顺利。我们把船驶进罗纳河,在布揆耳到阿尔之间的一段河面上抛锚,和其他几只帆船混在一起。我们一到,当夜就开始卸货,凭着和我们有联络的几位客栈老板的帮助,把货运进城里。究竟是成功使我们疏忽了呢,还是我们被人出卖了,这我就不知道了,有一天傍晚,约莫五点钟的时候,我们的小船童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通知我们,说他看见一队海关关员向我们这个方向走来。我们吃惊的倒不是他们就在附近,——因为罗纳河沿岸是经常有人巡逻的——而是他们的小心,据那孩子说,他们怕被人看到。我们立刻警戒起来,但太迟了。我们的船已被包围,在海关关员之中,我还看到有几个宪兵,虽然我平时很勇敢,这时看见他们的制服,却吓得象老鼠见了猫一样,我跳进货舱里,打开一扇圆窗,窜入河里,潜水游开,只有要呼吸的时候才浮上来一下,就这样一直游到罗纳河和那条从布揆耳到埃格莫特的运河会合的转弯处。我现在安全了,因为我可以沿着那个转拐角游而且不会被人看到,我平平安安地游到了运河,我是故意朝这个方向游的。我已经告诉过大人,一个尼姆的客栈老板曾在比里加答到布揆耳的路上开设了一家客栈。"
"是的,"基度山说,"我记得很清楚,我想他是你们的同党吧。"
"一点不错,"伯都西奥回答说,"但在距今七、八年前,他已把他的店顶给了一个马赛的裁缝,那个裁缝,因为在他的老行当上几乎破了产,所以想换个行业重起炉灶。我们对于新旧店东当然不分彼此,也和他订立了同样的合同,我那时就是想去要求这个人庇护的。"
"他叫什么名字?"伯爵问道,似乎对伯都西奥的故事有点感兴趣了。
"葛司柏?卡德罗斯,他娶了一个卡康脱村的女人,除了她的村名以外,我们不知道她究竟叫什么名字。她正发着一种寒热病,似乎正在慢慢地死去。而她的丈夫,倒是一个很壮健的汉子,年约四十至四十五,他曾在危险中充分地证明他很有头脑和勇气,而且不止一次了。"
"而你说,"基度山插口道,"这件事情发生的那一年是——"
"一八二九,伯爵阁下。"
"哪一个月?"
"六月。"
"月初还是月底?"
"三日傍晚。"
"啊,"基度山说,"一八二九年六月三日傍晚。讲下去吧。"
"我那时就是想去要求卡德罗斯庇护。我们是从来不走向路的那扇大门的,所以我决定不破坏老规矩,而翻过花园的篱笆,在橄榄树和野生的无花果树中间爬进去。怕卡德罗斯那儿有别人,我就躲进一间小屋里,我以前常常在那间小屋里过夜,它和客栈正屋只隔着一层板壁,板壁上有洞,我们可以从洞里张望,等候机会宣布我们的光临。我的意思是,假如外面只有卡德罗斯一个人,我就通知他我来了,在他家继续吃完那一顿刚才被海关关员打断的晚餐,趁着那快要到来的暴风雨回到罗纳河去打听我们的船和船员的情形。我走进那间小舍,而幸亏我那样做,因为那时卡德罗斯正巧带着一个陌生人进来。
"我耐心地等着,并不是想偷听他们的谈话,而是我没有别的事可做,而且,这种事情以前也是常常发生的。那个和卡德罗斯一起来的人显然不是法国南部本地人,他是到布揆耳的集市上出卖珠宝的商人,那次的集市要连续一个月,有许许多多从欧洲各地云集而来的商人和顾客,一场集市,每一个珠宝商人常常可以做到十万到十五万法郎生意。卡德罗斯匆匆忙忙地进来。看到房间里照常是空空的,只有那只狗,他就叫起他的老婆来。’喂,卡康脱人!‘他说,’那位可敬的长老并没有骗我们,钻石是真的。‘于是听到一声欢呼,楼梯就在一种软弱的脚步下格格地叫起来。’你说什么?‘他的老婆问,脸色白得象死人一样。’我说那粒钻石是真的,这位先生是巴黎的头等珠宝商,他肯出五万法郎向我们买。只是,为了想证实它真是属于我们的,他希望你也象我那样来讲一遍,究竟那粒钻石是怎样不可思议地落到我们手里的。现在,请坐,先生,我去给你倒一杯酒来。‘
"那珠宝商仔细察看客栈内部,看出对方显然是穷人,而他们要卖给他的那粒钻石,似乎是从一位亲王的珠宝箱里来的。’讲一讲你的故事吧,太太,‘他说,无疑的想利用那丈夫离开的时间,使后者无法影响他妻子的故事,看看两篇话是否符合。’噢!‘她答道,’这是天赐
的礼物,我们做梦也想不到的!我的丈夫在一八一四或一八一五年的时候有一个好朋友,一个名叫爱德蒙?邓蒂斯的水手。这个可怜的人,卡德罗斯已经忘记了,但他却没有忘记他,他临死的时候,把这粒钻石遗赠给他。‘’但他又是怎么弄到的呢!‘那珠宝商问道,’他入狱以前就有那粒钻石了吗?‘’不,先生,好象是他在监牢里认识了一个有钱的英国人。当他在监牢里生病的时候,邓蒂斯象对待亲兄弟似地照看他,那英国人在释放的时候就把这粒钻石送给邓蒂斯,邓蒂斯却没福气,他死了,于是这粒钻石又由他拜托一位好心肠的长老转赠给我们,就在今天早晨送到这儿来的。‘’说得一样!‘珠宝商自言自语地说,’这个故事最初似乎难于令人相信,但或许倒是真的。我们现在还没有讲定的只是价钱了。‘’怎么没有讲定呢?‘卡德罗斯说。’我以为你已经同意我要的那个价钱了。‘’我出的价钱,‘珠宝商回答说,’是四万法郎。‘’四万!‘卡康脱女人喊道,’那个数目我们是不卖的。长老告诉我们它值五万,还不连那托子。‘’那位长老叫什么名字?‘那不怕麻烦的商人问。’布沙尼长老,‘卡康脱女人说。’他是一个外国人吗?‘’一个意大利人,我想大概是从孟都亚附近来的。‘’让我再来看看这粒钻石,‘珠宝商答道,’宝石的价值第一次看的时候常常会估错。‘卡德罗斯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一只黑鲛皮的小盒子,打开盒子,把钻石交给珠宝商。一看到那颗象榛子般大的钻石,卡康脱女人的眼睛里立刻射出贪婪的火花来。"
"窃听者,你对于这个美丽的故事觉得怎么样?"基度山说,"你相不相信?"
"相信的,大人。我并不把卡德罗斯看作一个坏人,我以为他是不敢犯罪的,即使偷窃罪也是不敢犯的。"
"这只能证明你的心地善良,可不是证明你的阅历深,伯都西奥先生。你认不认识他们所说的那个爱德蒙?邓蒂斯?"
"不,大人,我以前从来没有听人说起过他,后来也只听人提起过一次,那还是我在尼姆监牢里看到布沙尼长老的时候他亲自对我说的。"
"说下去吧。"
"珠宝商接过那只戒指,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一把钢钳和一具铜的小天秤,把钻石从托子里拿出来,仔细地称了一称。’我给你四万五,‘他说,’半个铜板也不添了,而且,这粒钻石也只值那些钱,我身上刚巧只带那个数目。‘’噢,那没有关系,‘卡德罗斯回答说,’其余那五千法郎我跟你回去拿好了。‘’不,‘珠宝商把钻石和戒指还给卡德罗斯,答道,’不,再多就不值了,我已经后悔给得太多了,因为这粒钻石里面有一条裂纹,我刚才没有看出来。但是,我讲出的话决不赖,我可以出四万五。‘’至少,你得把钻石装回到戒指上面去呀。‘卡康脱女人厉声说。’啊,对的。‘珠宝商回答,于是把钻石重新镶好。’没有关系,‘卡德罗斯一面说,一面把那只盒子放回到他的口袋里,’别人也会买的。‘’是的,‘珠宝商又说,’但别人却不会象我这样好说话,别人不会相信这种故事。象你这样的一个人会有这样的一粒钻石是不大合情理的。他会去告你。你就得去找布沙尼长老,而把价值两千路易的钻石送人的长老是不多的。法院会把它拿去,把你关到牢监里,过了三四个月放你出来的时候,那只戒指就会不见了,或是给你一粒价值
三个法郎而不是四万五千法郎的假钻石,不错,它或许值五万五,但你必须承认,做这笔交易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的呀。‘卡德罗斯和他的妻子焦急地互相对看了一眼。’不,‘卡德罗斯说,’我们不是有钱人,五千法郎亏实在吃不起。‘’随便你,我亲爱的先生,‘珠宝商说,’但你看,我是带着亮晶晶的洋钱来的。‘于是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金洋,故意把洋钱的光射到客栈老板那一对看昏了的眼睛里,另外一只手则拿着一叠钞票。
"卡德罗斯的脑子里显然发生了一场严重的斗争,在他看来,他拿在手里翻来复去的这只鲛皮小盒子,其价值显然是不足和那吸引他目光的那大笔钱相匹敌的。他转过去低声问他的妻子,’你觉得这件事情怎么样?‘’卖给他吧,卖给他吧!‘她说。’假如他空手回布揆耳,他会去告我们的,而正如他所说的,谁知道我们这一生还再见不见得到那位布沙尼长老呢?‘’好吧,那末,我愿意了!‘卡德罗斯说,’你就出四万五千法郎买了这粒钻石吧。但我的太太要一条金链子,我也要一对银纽扣。‘珠宝商从他的口袋里摸出一只扁扁的长盒子来,里面装着几种他们所要的东西的样品。’喏,‘他说,’我这个人做生意非常爽快,你们自己挑吧。‘那女人选了一条约值五个路易的金链,那做丈夫的选了一对大概可值十五法郎的纽扣。’我希望你们现在不会再抱怨了吧?‘珠宝商说,’长老告诉我它是要值五万法郎的。‘卡德罗斯自言自语地说。’来,来,把它给我吧!你这个人多奇怪!‘珠宝商说,一面从他的手里把那钻戒拿过来。’我给了你四万五千法郎——就是,每年可有两千五百法郎的进账,我倒很想发这样的一笔财,而你还不满足!‘’那四万五千法郎在哪儿呀?‘卡德罗斯用一种嘶哑的声音问道,’来,我们先来看看钱!‘’钱在这儿。‘珠宝商回答,于是他在桌子上数出一万五千法郎的金洋和三万法郎的钞票。’等我先把灯点起来,‘卡康脱女人说,’天黑下来了,说不定会弄错的。‘
"的确,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夜已经来了,还有那半个钟头以来一直气势汹汹表示快要临降的暴风雨也和夜一起来了。远处已可听到雷声隆隆,但那珠宝商,卡德罗斯,或是卡康脱女人似乎都没有去注意它,都象是着了魔似的。我看到这许多金洋和这许多钞票也觉得有点入迷了,真象是在做梦,而象在做梦时常常发生的情形一样,我觉得自己已被钉在那个地方了。卡德罗斯把金洋和钞票连数了两遍,然后交给他的妻子,于是他的妻子又连数了两遍。在这期间,那珠宝商在灯光下查看那粒亮晶晶的钻石,钻石发出来的光使他没有去注意那暴风雨的先驱发射到窗口的光。’喂,‘珠宝商问道,’现款对不对?‘’对的,‘卡德罗斯说。’把皮夹拿给我,卡康脱人,再找一只可以装钱的口袋来。‘
"卡康脱女人走到一只碗柜前面,拿了一只旧皮夹和一只钱袋回来,她从那只皮夹里抽出几封油腻腻的信,把钞票装进去,又从那只钱袋里摸出两三个值六里弗的艾居,这两三个艾居,多半就是这一对可怜的夫妇的全部财产了。’好了,‘卡德罗斯说,’现在,虽然你叫我们亏了一万法郎,你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吃晚饭,我是诚意请你的。‘’谢谢你,‘珠宝商答道,’时候不早了,我必须得回布揆耳去。我的太太要着急了。‘他摸出表来,喊道,’啊唷!差不多九点钟啦!唷,我得半夜里才能回到布揆耳了!晚安,亲爱的。要是布沙尼长老碰巧回来,
别忘了提起我呀。‘’你再过一个星期就要离开布揆耳了呀,‘卡德罗斯说,’因为集市过几天就要结束了。‘’不错,但那没有关系。写信通知我好了,写巴黎皇家市场宝球弄四十五号蒋尼斯先生收就得了。我会特地来拜望他的。‘
"这时,天上打了一个很响的霹雳,同时电光雪亮地一闪,简直使灯光相映失色。’啊唷!‘卡德罗斯喊道。’这种天气你可不能走了吧。‘’噢,我是不怕雷的!‘珠宝商说。’那末有强盗呢,‘卡康脱女人说,’这条路上碰到这样的集市时期是从来不十分安全的。‘’噢,至于强盗,‘蒋尼斯说,’我这儿有些东西可以对付他们,‘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对上满子弹的小手枪来。’喏,‘他说,’这就是两只又会叫又会咬的狗,谁要是想垂涎你的钻石,就得尝尝它们的味道,卡德罗斯伯伯。‘
"卡德罗斯和他的妻子又交换了一次意义深长的眼色。看来他们好象同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似的。’好吧,那末,祝你一路平安!‘卡德罗斯说。’谢谢你。‘珠宝商回答。于是他拿起那条靠在一只旧碗柜旁边的手杖,转身向外走。他刚把门打开,门外就立刻扑进来一阵狂风,几乎把灯吹熄。’噢!‘他说,’这个天气真正好,在这样的暴风雨中走六哩路才妙呢!‘’别走了吧,‘卡德罗斯说,’你可以睡在这儿。‘’是呀,真的别走吧,‘卡康脱女人用一种颤抖的声音接上说,’我们会好好地照顾你的。‘’不,我一定得到布揆耳去过夜。所以我再来说一次,晚安!‘卡德罗斯慢吞吞地跟他到门口。’我连天地都看不见啦!‘珠宝商说,他已到了门外。’我应该向右走还是向左走?‘’向右走,‘卡德罗斯说。’你决不会走错,大路两旁边都有树。‘’好,行啦!‘听那个声音似乎已到了远处。’把门关上,‘卡康脱女人说,’我不喜欢在打雷的时候把门开着。‘’尤其是当家里有钱的时候,呃?‘卡德罗斯回答,把门上下都闩好。
"他回到房间里,走到碗柜前面,取出钱袋和皮夹,于是两个人开始第三次数他们的金洋和钞票。抖动的灯光照亮了那两张脸,我从来在人的脸上没看到过那样贪婪的表情。那女的尤其可怕,她本来就因为寒热症一天到晚索索地发抖,这时却抖得加倍厉害,她的面孔变成了铅白色,她的眼睛象炽热的煤炭。’你为什么要留他在这儿过夜呢?‘她用一种嘶哑的声音问。’为什么?‘卡德罗斯打了一个寒颤说,’咦,免得他辛辛苦苦地回到布揆耳去呀。‘’呀!‘那女人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回答说,’我还以为是为了别的原因呢。‘’女人,女人呀,你为什么要有这种念头呢?‘卡德罗斯喊道,’即使你有了这种念头,你又为什么不把它闷在自己的心里呢?‘’哼,‘卡康脱女人顿了一顿说,’你不是一个男子汉!‘’你这是什么意思?‘卡德罗斯说。’假如你是一个男子汉,你就不会让他走出这个门。‘’女人!‘’或者不会让他走到布揆耳。‘’女人!‘’这条路有一个大转弯——他是不得不顺着大路走的——而沿着运河走,却有一条近路。‘’女人!你触怒上帝啦!喏!听!‘而正当这个时候,就听到了一连串轰隆隆的雷声,青白色的闪电照亮了房间,然后,那雷声渐渐地滚向远处,似乎有点不愿意离开这该诅咒的房子似的。’耶稣呀!‘卡德罗斯一面说,一面在自己身上划十字。
"正在这时,在那常常随雷声之后来临的恐怖的沉寂中,他们听到
一阵叩门声。卡德罗斯和他的妻子吓了一跳,惊骇地互相望了一望。’哪一个?‘卡德罗斯喊道,并站起来把散开在桌面上的金洋和钞票掳成一堆,用双手把它压住。’是我!‘一个声音喊道。’你是哪一个?‘’呃,不错的!珠宝商蒋尼斯呀。‘’哼,你还说我触怒了上帝!‘卡康脱女人带着一个可怕的微笑说,’咦,正是那好心肠的上帝又把他送回来啦。‘卡德罗斯脸色苍白,吓得出不来气,一交跌回到他的椅子里。卡康脱女人却正巧相反,站起身来,跨着坚定的脚步向门口走去,一面开门,一面说,’请进来,亲爱的蒋尼斯先生。‘’说实话!‘那浑身被雨淋得湿透的珠宝商说,’看来我今天晚上是不能回布揆耳啦。傻事愈早结束愈好,我亲爱的卡德罗斯。你说愿意招待我,我接受了,回来预备在你友谊的屋顶底下过夜了。‘卡德罗斯一面抹掉他额头上的冷汗,一面低声地说了几句话。卡康脱女人在珠宝商进来以后就把门上下都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