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年04月12日 14:17
头仰望着夜幕苍穹,良久,方才悠悠开口说道:“你师傅,他还好吗?”默默停下送到嘴边的酒葫,赵拓转头望着老者,沉声问道:“老先生,你怎知道谁是我师傅?”
哂然一笑,深夜碧空仿佛勾起了老者无尽的回忆,并未转头望向赵拓,老者依旧痴迷地仰视着星空,而后低声喃语,仿佛在告诉赵拓,又像在告诉自己:”摘星古物传至今时,普天之下,总数已不出三把,一在我这,一在那人手上,最后一把常伴你师傅身侧。你既不是我的徒弟,更不可能是那人弟子,那么你师傅自然也就只能是天魁盗人了。“神秘老者这才将目光对转向赵拓,残破脸上此时温情流露,就连刀疤都显得不那么可怖了:“我说的没错吧?”
对方一语报出家师字号,赵拓此时更不迟疑,忙在一旁出声问道:“前辈,那你究竟是谁,与我师傅又是何关系?”“当年你师傅开宗立派,老夫身任盗门右使,右使天涯这个名号你总听过吧?”烧火老人一脸傲然地说道。提起盗门,老者橘皮脸上突然多了几分肃穆,仿佛提到他这一生最为珍视宝贵之物。
心中想法得到证实,赵拓大喜之下,忙出声道:“前辈果真是盗门中人,不过天涯右使,我却是第一次听见。”“什么?”老者睁圆着目光望着赵拓,“你师傅从没跟你提起过我?”“老先生勿怪,我师傅性子颇为古怪,与我共处三年,非但是没提到过前辈字号,就连盗门都是只字未提。”望着一脸震惊的老者,赵拓不免一阵尴尬,忙出声辩解道。
“你师傅未曾提起,你又是从何处知晓盗门的?”尚未说完,就看赵拓自衣间扯出一牛皮信袋:“只在分别的最后一瞬,他留给我的信中,方才略有提及。”静静接过纸袋,老者展信就着火光细看。赵拓不禁在一边颓然:盗门种种,为何老头子不肯
阅毕,老者目光转向一旁黯然的赵拓,轻轻一笑,重重地拍了拍赵拓肩头,沉声说道:“傻小子,不用妄自菲薄,看得出来,你师傅对你期望很大。适才是老夫心急了,太早知道盗门,对你的成长没有好处。”“我的成长?”赵拓皱眉轻声问道。
烧火老人微微点头,仿佛陷进了无声的回忆之中,眼中目光愈发深远起来:“你师傅天资异禀,一辈子纵横江湖,最不喜的就是世间繁文缛节,最不屑的就是墨守陈规之人。当年我等相聚之时,每每说起,言到最后,他总忍不住破口大骂,说什么世俗偏见,礼教规矩都是狗屁,把活人生生圈死在了刻板规矩之中。”言到此时,老者眼波流转,仿佛想起当年聚众快意之时,整张脸上满是眷恋。
一旁赵拓并未出声打扰,任老者思绪沉浸在当年回忆之中,良久,老者方才自似梦中醒转,看向赵拓,复又开口道:“别说我给你太大压力,在你师傅心中,你就是光复盗门的希望所在。然而,他却不愿摆出为人师表的嘴脸,把这当成一种责任使命交授与你。我想,他是在希望你自行历练,自行参悟之后,再做出你自己的决定。你知道,有些事情,别人再怎么说,那些观点意见也始终还是别人的。你师傅并不希望将自己的观念梦想强加在你的身上。”
人活着一定都有自己的思想,尤其是出类拔萃的个中翘楚,无一不是自负又有着强烈主见的人,对于他们而言,除却是自己的决定,否则单靠外人外力强加在他们身上的念头,始终是驻扎不长。唯有那些通过他们自己感同身受的体会,自行审视判断后做出的决定,才能使得这些俊杰,心甘情愿地为着这个决定,奔波一生,只因为这是他们自己的决定。
或许在决定收赵拓为徒的那一刻,鹰鼻老者便已然决定,这个南街小盗就是未来的盗门之主,然而他却始终未曾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师祖模样,借着师傅身份之重,将自己的念头与决定强加在赵拓头上。老者是想让赵拓自己去感悟,自己去判断,自己去拔丝抽茧地层层揭开盗门神秘面纱,而后做出属于他自己的决定。老者自信,他不会看错,赵拓身上流着盗魁的血,赵拓最终一定会选择他希望赵拓走上的路。然而,他却始终不会帮赵拓做决定,他要让赵拓做出自己的决定。
这是老者同着其余许多所谓的万世师表最大的区别:很多人自入师门起,便被强行灌输进各种各样的观念使命,而后背负着种种责任,劳苦奔波,穷此一生。至死他们都不清楚自己是在为何所劳,为何所累,更分不清什么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说到底,他们只是操纵在各自师祖手中,秉承着各派师祖的是非观念,完成着各派师祖想要完成的理想事业,一众失却了自我的傀儡而已。
而赵拓的师傅,不管其内心光复盗门的渴望多么强烈,他一直在小心翼翼维护着赵拓成长的空间,等着赵拓寻找到属于他自己的人生。他相信,赵拓的决定不会让他失望,从他在血泊中将伤痕累累的赵拓抱起的第一刻,他便已经相信。老者只能告诉赵拓如何战,却不能告诉赵拓为何而战,更不愿让自己成为赵拓战的理由,赵拓只能为他自己而战。
为师如老者,传道授业解惑,是真真正正的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