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1年03月14日 20:30
水气映得视线一片模糊。断手处不停涌出的污血,地上湿热的血泊,冻得乌黑的嘴唇,眼神中一点一点消散地生机和着地上渐渐冷去的瘦小身躯,太多太多地景象交错出现在赵拓眼前。悲哀,怨恨,愤怒,太多太多的情感如针一般扎进了赵拓方才十五岁的脑袋,刺得他抱头哀嚎,声音远远地飘散在破庙外雪地之上,比山野中受伤孤狼的嚎声更让人毛骨悚然。
天空洋洋飒飒降下的雪花落在衣不蔽体的赵拓身上,然而他却丝毫未觉寒冷,因为他的心,已然比雪更冷。猛然间,他拔步而起,直奔着岳阳城去,脑袋里针扎地疼痛逼得他必须去做点什么。再一瞬间,赵拓已然堵在了岳阳菜市口,三位巴陵黑道中也算得上一号人物的成年大汉身前。
赵拓根本没有说话,他的嗓子嘶哑地只能发出类似野兽一般地低吼。下一秒,他如同疯子一般冲着犹在错愕状态中的三人扑去。用拳头,用脚,用膝,用头撞,用牙齿咬,用一切能调用的身体部位,狠狠地砸在他所能够着的三人身上每一处地方。他只想让他们感到痛,生不如死地那种痛。
一遍遍地被三人从身上甩落,一遍遍地被砸倒在地上,三人如雨点般落下的拳脚一遍遍地痛击在赵拓周身各处,他甚至都能听到自己手骨各处断裂地声音。然而他一遍遍地站起,一遍遍地扑上,低吼着在三人身上去宣泄着自己头上仿佛要裂开一般的疼痛。不断有着殷红地血花四处飞溅,坠落盛开在一片泥泞地雪地街道上,有赵拓的,也有那三人的。终于,那三人开始恐惧,开始转身想要逃走,甚至开始失声尖叫,让得他们恐惧地并非赵拓地拳脚,而是他眼中的疯狂,就像传说中在满月里化作人形的野狼妖一般,带着嗜血地邪恶气息。
当被打得面目全非地赵拓踉跄着再度站起时,高高肿起地眼角已然让得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身前三名皮开肉绽,周身望去没有一处完好的大汉倒在地面如同死去了一般。忽然间,头疼没有了,赵拓浑身从发梢到脚趾均是一阵舒畅,他的胸腔如同被充入了气体一般膨胀起来,周身都是一阵暖意。重重地喘息着,赵拓张口想笑,然而嘴唇方才微动,口鼻之中涌出一团已然混浊的血沫,滴滴答答地沿着衣服前襟淌在地上,下一刻,赵拓昏了过去,而手中仍旧紧紧扯着自其间一人身上撕下地半截耳朵。
那日之后,“疯子”的名号便疯传在岳阳市井上每一条大街小巷之内。直到今日,赵拓依旧觉得,当日菜市口他所击倒的并不仅仅是三名大汉而已,他是将一直欺压在自己身上的命运枷锁一并狠狠掀起,而后用最剽悍地方式砸得粉碎。事实上,赵拓的感觉并非毫无道理。因为那日之后,他遇到了石钟铭,一个有趣的老人,从而改变了他的一生。
打那之后,岳阳地界上,赵拓用着最直接,最粗暴地方式迎击着四面八方,各式各样地攻击,用最疯狂地方式在岳阳地黑市道上竖起了一方名为“拓疯子”的旗帜。每每回想起当日自己抱头跪在雪地中哀嚎地情景,在哀叹着逝去多年的小伙伴同时,赵拓总会把刻进自己内心深处的那句话重新温读一遍:生存的权利,做人的尊严,是需要用拳头用鲜血去捍卫打拼的。如果命途执意对我如此残酷,那我就要用更残酷地方式去回击命运……
中箭地瞬间,熟悉的痛疼与同样熟悉地殷红血花引得赵拓一时思绪如潮,闪身让过随后而至地数只羽箭,看着对面因着自己中箭而喜出望外的盐帮众人,赵拓微微扬起了嘴角。自打逃出岳阳起,一直穷尽心智地同着身后死死纠缠地岳阳盐帮,半途杀入地三湘水军,乃至流云坊一干人等比拼着布局心智。湘南逃窜直到后来地对战流云圣坊,一直以来有着太多太多的顾虑之处需要赵拓妥协,劳神。掣肘于种种形势所迫,其体内那份疯狂也被冷静的理智死死压制。小心翼翼,尔虞我诈,憋屈忍让的太久,久到连他自己都快记不起那份不管不顾的疯狂快感。
直到,直到熟悉的感觉再次潸然来至,随之一同到来的是赵拓惯性一般地疯狂。“似乎,我将这圈帮派人士摆的太高了。”望着杜万千凶狠同着欣喜并存地脸庞,赵拓喃喃地说道。他忽然发现身前这帮江湖人,同着岳阳城里那帮地头蛇们在本质上没有太大区别,为着生存,他同样需要同着他们以命相搏,而关于为的到底是一餐饱饭,还是一本账目,事实上,已经没有太多分别。“收敛了这么久,真的有些怀念在岳阳街头混迹的那段日子啊”赵拓心里轻轻地说道,一边默默感受着熟悉的野性再度在其体内低沉地咆哮着,蠢蠢欲动着。
似乎,被肩头那一箭唤醒的,不单单只是盐帮弓手高涨地士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