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淡地扯了扯嘴角，把所有的痛苦付之一笑。

“我没事的，我的店里有人在帮忙的。”我见状赶忙帮着林兆辉开脱。

“林兆辉，你看看你，没有担当，爸爸的责任都担不起来。”

“呵呵。”

“好了好了，不闲谈了，我去隔壁房间看看孩子，你们慢慢聊吧。”

我退出了房间，阳光已经完全退去，阴霾笼罩着这个世界，全部的美好憧憬都在下沉，到达了一个无法言喻的新天地。这里荆棘丛生，遍地骷髅，黑色的鲜花摇曳着身姿从地表往上冒。我站在时间的出口，眼泪奔腾而出。

“这是一个刺痛人心的故事，故事发生在一个偏僻的城镇，交通闭塞，人烟稀少。

“他们是两个相信爱情的孩子，在还没有长大的时候是挚爱的朋友，男孩接送女孩上学放学，替她打抱不平，不管她的家里怎样看待自己，说他是穷人家的孩子，说他手脚不干净，说他成不了大器。女孩都不介意，女孩在有一次回家的途中亲吻了男生的面颊，她在他的耳边轻轻的说，我不懂现在对你的感觉叫做什么，我不会离开你。男孩第一次收到哦女孩的肯定，回家以后偷着乐呵呵，晚上失眠了整整一夜。

“时间过得很快，女孩考上了镇上最好的学校，她的家人很高兴，男孩知道女孩的家里门第好，不接受他，所以他只是在她家的门口静静悄悄地停驻，手里攥着自己攒了很久买回来的礼物。他希望女孩经过窗口或者开门的时候能够看见他，然后欣然的接受他的礼物。他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已经不是多年前至死不渝的友情。好像还多了一些什么微妙的东西。

“女孩很少回家，学校里要求住宿。他每天跑很远很远的路去找她，有时候可以见上一面，时间不多，但更多的是女孩因为学业没有时间搭理他，他再失落而归。

“有次他终于忍不住向女孩开了口，那是一个寂静的夜晚，他们两个人坐在学校背后的小河边，男生轻轻地握住女孩的手，她的手心里都是黏糊的汗水，四周静谧得似乎可以听见彼此微弱的喘息。男孩焦躁得不知从何说起，将那天女孩生日还未送出的礼物放进她的手里。女孩的眼睛里闪动着耀眼的泪光，她把脑袋埋进男生的怀里，娇声地对男生低语，她说，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吗？

“这是男生一直想要的结果，他格外珍惜女孩对自己的感情。他们到了婚配的年龄，男生兴致冲冲的带着自己积攒了许多年的钱对女孩说，我们结婚吧。就在这时，女孩含着眼泪对男生说，对不起，我们不会在一起了，我的家人要我嫁给一个城里的有钱人。

“什么？！这就是男生当时的反应，他使劲摇着女孩脆弱的身体，尖声的质问着，我们不是相爱的吗？你不是说你要永远和我在一起的吗？你承诺我只要我努力赚钱带你离开，我们就可以永远不分开了，这些都是你说的啊！

“女孩知道男生的心情，是她给了他希望，现在又在拿感情赋予她的权利伤害他，她无法解释，只是流着眼泪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是骗子，我骗了你。

“不。不不。你不可能骗我，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是不是你的家人逼你的。男生的眼神里只剩下空洞与绝望两个衬托心境的词。他去了她家，在里面大肆喧闹，虽然知道这是无济于事的，但他不忍心看着自己挚爱了这么久的女孩落在别人的怀里。

“他被毒打了一顿，轰了出来，就像一个狼狈的乞丐在街上爬行，脸上层次鲜明的淤青，肿大的血块，叫人记忆深刻。女孩对他说，你走吧，我不爱你了。

“这不是真的，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不会自私到为了金钱就放弃我们的感情对不对。你还是在骗我对不对。

“没有，我真的真的，真的已经不爱你了。请你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吧。说完这句话女孩就转过身，眼泪顺着面颊无声的往下流。男生一直在嘴里重复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慢慢爬起来，看着还未走远的女孩的背影，熟悉得那么遥远。他说，你要离开我，你会后悔的，因为你会彻彻底底失去我，你是我活下去全部的信念。

“女孩定在了原处，蹲下身哭得歇斯底里。你真的是爱我的，对吗？女孩回过脸，黑色的眼睫毛沾着晶莹的泪珠。她缓缓地开口，带我离开好不好。

“那晚女孩没有回家，他们在临近的一个小宾馆过了夜，男生第一次感触到女孩细腻温润的胴体，干燥而炽热，他们像两朵缠绕的藤蔓，深深的感知着对方的存在，那种感觉就放佛漂浮在云端，女孩紧紧的抱住男生，在最后爆发的一瞬间做最后的挣扎，她在他的悲伤留下了深深的烙印，那种爱真的刻骨铭心，直到今天，每次看到那两道深浅不一的伤痕，他都会想哭，那时候的他们用青春为后来的生活留下了遗憾。

“男生决定带女孩离开，这是他们再三考虑做出的决定，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永远在一起，女孩对男生说，每天的腹部都好痛，就像是塞满了石头，他们在镇上的一家小医院做了检查，检查结果说女孩已经患了肝癌的晚期，还有一年的生命，更让男生惊恐的是，女孩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他就快要身为人父了。

“男生不敢告诉女孩，这是一个多么震惊的消息。他矛盾着，是把孩子生下来还是把孩子处理掉。他问医生，还有救吗？会不会是你们医院规模太小了？怎么会这样？！医生摇摇头，她的肝部已经硬化，很明显的坏死，你最好做出选择，拿出孩子能让她活的更加久一点。

“他哭了，躲在房间里，他不能把这样的问题与烦恼和她分享，每次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女孩总是摸着自己的腹部对他说，你看，这里面的就是我们的孩子。

“你真的这么喜欢这个孩子吗？

“当然啊，这是我们的孩子，难道你不喜欢吗？

“我还没有做好当父亲的准备，所以我想……

“其实我也没有，但后来想想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是我们的孩子，我们做父母的有责任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是从无到有、从陌生到习惯地生活过来的，也许会因为这个孩子，我们能更好得活下去呢。她说得字字掷地有声，让人无力反驳，他看得出来女孩有多在意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那种幸福的表情是他以前从未见到过的。

“故事讲完了。”林兆辉用极尽沙哑的声色对我说。

“那后来呢？他们怎么样了？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可是没有结局。并不是美好的事情都会圆满的。”他说话的眼神怅然若失。

“真的谢谢你这样一个温暖的故事，我想我会爱上那个男生。”

“真的？”

“真的。”

亲爱的浚浚，你母亲去世的时候我都不敢睁眼看，整个人瘦的只剩下衣服骨架，林兆辉没有上去拉扯，只是看着医护人员把陈渝君拖走的时候，他跟在背后一直流眼泪。我很少看见一个男人哭泣，你的爸爸算是我看见的男人里最深情的一个。

他一边擦拭着陈渝君的黑白照片，如同抚摸曾经的挚爱那般真实，我真的害怕他会疯掉，对着照片默默哭泣，低语，神色恐惧。

“你需要调整一下，你不能这样的。”我看着跪在地上的林兆辉，实在不忍心。

“我没事。”

“你别这样，她已经不在了。”

“绣年。”

“怎么了？有话对我说？”

“能和我在一起吗？”他依旧用那种特有的温柔目光注视着我。我稍稍一愣。

“你说什么？”

“你能和我在一起吗？渝君说她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你能答应我吗？”

“我是爱你的，你的孩子我也一定会帮忙照顾的。”我把他从地上拉起来，那样的他对我充满了吸引。

“我也会试着爱你。”

亲爱的浚浚，这就是我们全部的爱情，你的母亲把你交到了我的手上，那时候的你还稚嫩的认不出任何人。第一次听你喊我“妈妈”，第一次站起来缓缓迈步，你的微笑都是我看在眼里的，你执着，像你的父亲；温和，像你的父亲；你好看动人，像你的母亲。每次我看见你对待别人就像你父亲对待你的母亲那样，我就恨透了你。你能谅解我吗？为了一个别人的孩子辛苦操劳却得不到谅解，我的心情你什么时候才能理解。

说这么多，我是爱你的。只是我没办法爱的不自私，你不是我的孩子，所以我才更加害怕失去你，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离开我，只是没有想过会这么快。亲爱的浚浚，请你原谅我这个不称职的母亲。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