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里找预言师的人，总结起来无非就那几种：怕死的、心愿未了的、过于自负的。

这个魔女，三者都不是。

这样奇怪的人，他还是头一次碰到。

这些事情也就只是用来打发时间的自寻烦恼，这个魔女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事情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子也和他没有关系，他的目的也就只在于那一份足够他吃好穿好住好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的报酬。

两人停在摇摇欲坠的渡口上，每踩一步，木板发出的沙哑声让人打从心底里怀疑它的安全性。薄雾依稀透着光，能看得见的地方除了对方，没有别的东西，静谧得仿佛整座森林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到这里就没有了？他们怎么进去的？”赫维看向四周，什么都没有。难道到这里就能见到传说中的预言师？不可能啊，他们又没遇到那拨人。

就在他这么疑惑着时，灰色的烟雾从四周聚集到渡口边上。

爱莎亚从怀里拿出之前协定好的金色羊皮交给赫维，“你的任务到这里结束。”

赫维拿着梦寐以求的金羊皮，但却没有该有的兴奋。他掐了掐自己的脸，自己的确不是在做梦，可为什么拿到了堪称贵重的金羊皮自己还是高兴不起来。

烟雾凝聚成人形，脚下晃动的小船就像是凭空变出来的一样。

赫维吓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爱莎亚看着站在船上拿着油灯的灰色人影，轻声说出对方的身份：“引路者。”

灰色人影没有回答，只是发出沙哑的笑声，像是树叶婆娑，在本来就静得让人恐惧的森林里回荡着，气氛变得诡异且恐怖。

爱莎亚往前走，迈进小船，引得船身左右轻晃。

“二十一。”引路者的嗓音就像是干枯的树发出的声音。

光是听到这把声音，赫维就头皮发麻。

爱莎亚从腰间细小的口袋里逐一拿出银币，放到聚集在自己面前的灰色烟雾里。最后的一个银币放置，换来的是引路者可怖的笑声，以及二十一枚银币的消失。她注意到，空气中的魔法粒子产生了异常的波动。

小船并没有移动，引路者看向了仍站在渡口上没有离去的赫维。

“年轻人，你呢？”

赫维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像自己搭话。

相反，爱莎亚的反应极为迅速，对着赫维说：“我们的交易到此结束，你可以回去了。”

没有理会她，蛊惑的话语响起：“年轻人，你不想知道自己的未来吗？已经走到了这里。你与未来的距离只在于你的选择。不想知道可以掌握的东西？钥匙就在里面。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就像是无法忍受一般，爱莎亚咬了咬下唇，忍不住回头反驳，“他身上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她清楚此时在说话的是谁，她也清楚自己处于什么样的立场。她有自己的坚持，把他引导到这里来的人是她，她不希望对方因为这一件委托而赔上了全部的一切，仅仅是因为“未来”这个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的词。

“他有。”

对方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恍如落下的帷幕，将一切终结与扼杀。

两人的对话使得赫维无法做出决断，这是第一次有人因为他而争吵起来。他捂紧藏在衣衫里的金羊皮，还没捂热，他不希望转眼就消失。但是在这么久的岁月里，他曾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站在传说中的预言师面前。他想知道，未来，真的像那些带着大批财宝进入这里的人们所希冀的一样那么吸引吗？即便是要付出生命为代价也想要知道。然而，他现在只有的或者能够舍弃的也就只剩下这一张金羊皮了。

他迈出步伐，走进小船里，向着引路者说：“我想去看看。”

爱莎亚凝视着他没有说话。

她无法阻止赫维的选择，就像她无法逃避自己的过去一样。

空气中魔力粒子的异常波动消失，只剩下沙哑的笑声回响，宣告着引路者己方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