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大爷。”写信的徐大爷推开破旧木门迎面就听到龙白弦的问候，顷刻愣住了。

揉了下眼睛，立于眼前的还是以前那个淡淡笑着的少年。而他现在的处境只能用‘落汤鸡’这词来完美表达。那发梢还有水珠在滴落，脸色苍白却依旧是从前那样的微笑。徐大爷立刻慌张地走上前，嘴里呃呃呃地想表达着什么，但是说不出半句完整的句子来。

因为，他是个哑巴。

徐大爷把他拉进小破屋，摁在一只手工制作的板凳上，去找东西。墙屋虽然破，但是里面整洁干净。就连捡回来的垃圾都整理好好地放在屋旁的搭建屋里。老人找了件洗干净的衣服直往少年头上盖，担忧的神色变为横眉怒对。又指了指他包扎挂吊挂着的左手，呃呃呃或长音或短音地“说”着。少年知道老人生气了，气自己不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气。

少年还是笑着，由着老人对自己“大吼大叫”。因为他知道，这是在关心。一个哑巴，说不出一个清晰的字来。却又要对自己呃呃啊啊地“乱叫”这么久，如果不是出于关心，那又是为的什么？

老人给少年把头发擦干了，又拿来衣服和毯子盖在少年身上，急急走出破屋。一会，屋旁的搭建‘厨房’有炊烟升起。又一会，老人端了碗姜汤进来。少年已经把包里带着的衣服换好并披上了毯子。他寒颤地接过姜汤，暖陶瓷碗的温暖顺着掌心一直传到心底。少年忽然的就觉得鼻子有点酸涩。“谢谢。”老人只是双手叉腰哼了声。

少年望着老人装傻地嘿嘿笑着。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就是撒娇，而他能做到的撒娇极限，也就只是这种程度。他捧着姜汤边喝边让老人息怒，转移话题地说起在那S城遇到的事情。大都是挑好玩有趣的事情说，老人只是安静地听，就连笑也是没有声音的。

这样的画面，温馨得就如同是真正的爷孙两口在聊日常，在开玩笑。而他们，毫无血缘关系，甚至曾经是互看不顺眼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转眼已快到中午。少年从包里拿出一个厚纸袋给老人。老人以为是面包就笑着接了过去，打开后只一眼，立刻丢还给他，呃呃呃啊啊地叫喊起，无头苍蝇地转了几圈，少年才看到老人拿出笔和纸。写着：你做坏事了？字体草草，因为过于急切字写得比平时潦草许多。

龙白弦依然笑着，摇摇头，“我姨是做生意的，所以给了我这些钱。她是有钱人。”为了省事，他直接说信封里的十五万块钱是家人给的。因为要说清这钱是怎么从上官焰那里得来的或许老人无法立刻理清缘由。况且他能呆这里的时间已经不多，没时间给他去解释更多。“大爷，这钱，不是给你的。是给你帮我修个气派点的坟。”

老人写：谁的坟？

龙白弦回答：“屋后那个，我的。”

徐大爷叭叭地拍自己的大腿，连忙写：呸！呸！不吉利！有谁会给自己造坟的？

龙白弦想说有的，自古皇帝，埃及法老什么的都这样做。但是他换了个更通俗的说法：“真的。大爷。你知道现在的房价高吧？现在连坟地都涨了！趁现在我有钱先买着墓地，要不然等以后自己老了死了，连葬身之地都没有。”

老人写：那也不用现在盖，盖了后以后下棺什么的还得挖开。

少年眉眼弯弯，“不碍事，等到我死的那时候应该是火化的，一个小罐子的骨灰找个位置挖个洞塞进去就好了。不过，那时候我应该是重推盖个豪华的了。”然后又说现在盖了，以后说不定国家征地的话，还能得到补偿。当成隐性投资也不错这样的话。“这样，大爷也可以继续住这里了。可以的话，顺便帮我照看下我的坟。”

老人听到最后一句话，诧异地愣住，直视少年。

少年看到老人愣住的神色，小声问：“还是说……大爷你不愿意？”

老人眼眶红润，伸手抱了抱少年，才写到：哪可能不愿意！千百个愿意！

除了这里，我这把老骨头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啊。

少年又是微微一笑，嘱托到，“大爷，你就在表面建一个简单牢固的就好。不用动下面的土。拜托了。”他还特意强调了不能翻土，只盖在土地表面。

老人点了点头，写到：绝不翻，给你盖个最坚固的！

少年一笑：“嗯。”看了眼手机，起身折好毯子递给老人。“那我回去了。以后有时间再来看你。”对他不是不尊重长辈，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尊敬，因为从小就没遇到过会让他产生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