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6:30
样的话,他们一定是一群温顺的羔羊,放弃了自己拥有的独特想法的权利。
倘若真是这样,那生活在拉特兰与梵蒂冈宫殿里的人就有好日子过了。然而,只需粗略地研究一下一千五百年的历史,就会明白事情恰好相反。那些坚持信仰改革的人在写书的时候,仿佛认为罗马执政者对路德、加尔文以及茨温利充满仇恨谴责的那些罪恶浑然不知,事实上他们才是真正对事情的真相有所不知,或是说无法处埋好他们对美好事业的热情,有失公正。
艾德里安六世与克莱芒七世这样的人对教会有重大弊病了如指掌。可是,抖出丹麦王国里的一些腐败现象是一码事,想改正弊病却是另一码事,就算可怜的哈姆雷特最后也承认这点。
那个不幸的王子以为靠一个诚实的人以无私的努力就能在一夜间颠覆几个世纪的错误统治,他不过是最后一个美好幻觉的受害人。
好多机智的俄国人明白操纵他们的旧式官僚结构已腐败,没有效率,给民族安全构成威胁。
他们做了狂风巨浪般的努力,结果失败了。
有多少同仁经过很短的时间思考之后就会看清民主式的而不是代表式的政府(如同共和国的创立者们向往的那般)到最后会造成一系列的混乱。
可他们能怎么办?
自从这些问题引起大家关注以来,一直极为复杂,除了经历一场社会大动乱可行之外,不然想得到解决相当难。可是这种社会大动乱又很是可怕,它让许多人望而却步。这样的人宁可不走极端,而是将古老的和衰退的机器修理一下,同时祈祷出现机器能再开动的奇迹。
凭借教会建立与维持专横的宗教社会专制体制,是中世纪末期的罪行当中最为臭名昭著的。
在历史的河流中,军队往往最后跟随司令一起逃跑。说得直白一点,形势让人无法掌握。教皇可以做的无非是稳稳脚跟,改进教会组织,同时安慰那些惹起他们共同的敌人——行乞修道士不满的人的情绪。
常常伊拉斯谟受教皇的保护。无论是卢万刮起狂风骤雨还是多明我会勃然大怒,罗马从不让步,指着这个不听指挥的人悲哀地表示:“随这老头去吧!”
经上述的有关介绍,对下面所讲的情况我们就不会觉得惊讶:头脑灵敏可叛逆成性的拉伯雷在上司想对他进行惩处时常得到罗马教廷的大力支持,在他的研究工作接二连三受到干扰,对生活忍无可忍的时候,总是可以顺利地得到允许,离开修道院。
他松了一口气,拂去脚上的尘土,到蒙彼利埃和里昂学习医术。
他的才干的确超群。两年时间不到,这个独居的僧人便成了里昂市医院的主治内科大夫。可是他一旦得到新的荣誉,不安定的灵魂就开始找寻新的乐土。他没有把药粉和药片放弃掉,但除了学习解剖学外(这是与希腊文同样危险的新学科),他还弄起了文学。
里昂坐落于罗纳河谷的中心地带,对从事纯文学的人来说是个理想的地方。离意大利很近。轻轻松松地走几天就可以来到普罗旺斯。即便在宗教法庭手中特鲁巴杜尔的古代乐园化为乌有,可宏伟的古老文学传统却没有消失殆尽。何况,里昂的印刷厂非常出名,产品优质、书店还藏有最新出版物。
一个名为塞巴斯蒂安?格里弗斯的人是主要印刷商中其中的一个,他想找人编辑他中世纪的古收藏品,自然而然地想起到这个自称学者的新医生。他雇用了拉伯雷,让他开始了工作,卡朗与希波克拉蒂教派的论文问世之后,紧接着便是历书与注释。正是从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开头中那个奇特的大卷本产生出来了,它让作者一跃跨入当时名作家的行列之中。
对新奇事物追求的天资不仅让拉伯雷成为杰出的医生,还让他成为了著名的小说家。他做了前人不敢尝试的事情:开始用一般大众的语言写作。他把那个持续了千年的旧传统打破了,即,有学问的人写书应该要用粗俗的平民看不懂的文字。他运用的是法语,且采用一五三二年的方言,无任何修饰语。
至于拉伯雷何时、何地、怎样发现了他的两个心爱主人翁,卡冈都亚与庞大固埃,我很愿意将这个留给文学教授们去研究,有可能这两人是古代异教的上帝,依靠本性,煎熬般地度过了一千五百年来基督教的迫害与鄙视。
也许拉伯雷是在一阵狂欢后发现了他们的。不管如何,拉伯雷为民族的欢乐作出了极大贡献,人们称赞他给人类的笑声添加了颜色,没有别的作家得到这么高的殊荣了。可是,他的书同现代的可怕字眼“趣味书”有所区别,它有它严肃的一面,通过对人物的描写给宽容事业打出的漂亮的一拳。书里的人物是对教会恐怖统治者的嘲讽性的完美写照,而这种恐怖统治却也正是导致十六世纪早期无以计数的痛苦的罪魁祸首。
拉伯雷作为训练有素的神学家,成功地躲避了会引火上身的直接评论。他坚持的原则是:监狱外面一个开朗的幽默家,胜过铁窗里面一大片脸色暗沉的宗教改革者。所以他避免太过表露他的非常不正统的观点。
不过敌人还是清楚地知道他的目的。巴黎大学神学院明确地斥责了他的书,巴黎的国会也将他的书拉进了黑名单。把管辖范围内可以找到的所有文本全部没收和焚烧。然而,即便绞刑吏非常猖獗(那时的绞刑吏也被官方指派出去焚烧书),《巨人传》依旧是畅销的古典精品。差不多四百年以来,它总是启迪着可以从善意的笑声与嘲弄的智慧的结合品中获得乐趣的人们。有些人觉得一旦真理女神嘴边挂出一丝微笑,就不会是个好女人,所以《巨人传》常常让他们烦燥不安。
对作者本人而言,从过去到现在他都被看成是“一本书而闻名世界”的人。朋友杜贝拉家族一直对他忠心不二。可是拉伯雷生平都很谨慎,尽管他是因为得到了大人物的“特殊照顾”才可以发表自己恶毒的著作,可他一直与他们敬而远之。
他冒险去了一次罗马,并未遇到困难,反而却深受友好的欢迎。一五五○年他回到法国,在默顿住下,三年后离开人世。
要对这样一个人的正面影响进行准确衡量肯定是不可能的,毕竟他是个人,并非电流与汽油。
有人说他不过是在摧毁。
可能是这样吧。
然而在他从事这项工作的时代,正是人们大声疾呼迫切需要一支可以摧毁旧社会的队伍之时,带领他们的也正是伊拉斯谟与拉伯雷这样的人。
谁也预见不到,他们想建立的诸多大厦中的很多东西,依然会如同旧房子一般龌龊,令人讨厌。
不管怎么说,那是下一代人的罪过。
下一代人我们应该责备。
他们原本有机会重新开始,能得到这样良机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可他们将主要的机会忽视了;还是让上帝去宽恕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