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年08月14日 16:01
男声适时响起,“往城郊跑。”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林铺的屋顶,见一白衣白靴,相貌极美的年轻男子负手而立,神色漠然,嘴角却漾着一抹极浅的笑意。她收回视线,脚尖微转,往城门口跑去,撇嘴暗道,这就是千里传音吧?身影不现,声音可至……哎,她也好想学啊……
辗转出了城门,红衣少女毫无目的地疾走,面色泛红,手心渗汗,突然感觉背脊微微发凉,脚下的步伐不由加快,已是使尽全力了。
“不……不行了……”少女顿住步伐,扶着树不停地喘息,刚刚平缓了呼吸,猛然觉得一股风力迎面而至。她举目看去,惊见一白衣男子于几丈外卓然而立,衣阙摆动,面若冰霜。
看清来人,她瞳孔骤缩,微张着嘴,一面摇头,一面不住地后退,口里呢喃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白衣男子置若罔闻,面沉如水,慢慢地,一步一步,向她迫近,就像猎人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白靴子踩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却令少女恍觉那靴子正踩在自己的心尖上。
“不要!”尖叫声响彻树林,只见那红衣少女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闭目蹲下,身子瑟瑟发抖。白衣男子在她面前顿住脚,垂眸俯视她片时,唇线一勾,左袖微微抬起,眼中精光闪过。
生死一线间,红衣少女听闻耳边有剑锋划过之声,当下睁眼,抬头,眼中盛满喜悦。只见一道蓝影疾速掠至她身前,隔开白衣人的戾气。
白衣人顿觉有剑气朝自己袭来,登时展开身形如鹰般后跃,却见剑已到跟前,也顾不得它想,自袖间衍出一把长剑,接着手中长剑一摆,将刺来的剑拨开,一个闪身,夺到一侧。
红衣少女看得目瞪口呆。尤其对那白衣人纳闷不已,他……会使剑?他的武功不是挺弱的么……怎么这会儿看起来……
见状,蓝衣人有瞬间的愣神,继而将手中剑柄一旋,施展身法,向对方攻去。
只听“当”的一声,两把剑纠缠在一起。二人对视须臾,双双撤剑急退。
蓝衣人稍定片刻,以剑尖点地,借力凌空一跃,眼中寒光一闪,长剑直袭对方眉心。白衣人携剑左避又闪,在空中转了几圈,忽而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只见他右袖微动。蓝衣人瞳孔一紧,收剑,身形疾转,本欲避开银针,没想到对方竟是朝他挥袖一摆,顷刻间紫烟弥漫林间。
蓝衣人几乎是反射性地掩鼻后退,前方烟雾迷眼,完全辨不清方向。心念突转,他闪身至红衣少女身侧,目不斜视,沉声吩咐道:“掩鼻!快!”闻言,红衣少女很乖顺地抬袖掩鼻,眼角笑意越浓。
待紫烟消尽,白衣人早已不知去向。见威胁解除,蓝衣人也不做停留,正欲跃身离去,孰料衣摆被制,他下意识地回头,却见白一一跪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下衣摆。
“姑娘还有何事?”声如人般冷漠。
见对方毫无波澜的视线扫过来,红衣少女有些后怕地松了松手,而下一秒又收紧。张三说,脸皮要厚!!对,脸皮要厚!要厚!她在心底默念这句话,然后回视对方,一脸真诚讨喜地道:“恩公,请留步。一一有事相求。”
蓝衣人挪开视线,眺望着树林深处,不予回应。
当他默认好了。白一一期待地看着他的背影,问道:“连家堡起火当晚,恩公是否见到有可疑人出没?”
蓝衣人身形微移,白一一顿觉手心一空,忙抬眼,就见对方立于一丈外,她心中一惊,急道:“恩公,此事牵连几条人命,请务必帮帮一一。”说罢,屏息等待着。
已而,空气中再无人音,只余风吹树叶声。
“他人性命,与我何干。”无动于衷的话音落,蓝影即刻无踪。
白一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心中又气又恼。气他如此漠视他人性命,恼他这么直接拒绝自己……这可是她第一次死皮赖脸求人呀……怎么如此不给面子……好歹她也是个女孩子啊……委婉点行不?
可是气归气……人家都走了……她怎么跟张三交代啊……白一一很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心中杂乱无章。
正午烈日当头,烤的她双颊泛红。不行,我要找个地方避避这该死的太阳!白一一爬起身,拍拍衣裙,四处寻觅藏身之处。
目光忽然聚焦在一颗大石头上。她不由走近,围着石头转了几圈。其实这石头也并无什么异样,可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于是一边摸着下巴思索,一边回头瞄了瞄石头。
太阳渐渐升到头顶,树影人影缩之极限。
偶一瞥眼,脚下步伐停滞,白一一瞪着眼,不可思议地盯着这石影。为何……为何……呈倒三角……这石头明明无棱角啊……她好奇地走近石影,低头端详了半晌,又移动步伐寻找其它石影,查看比较了半天,终于发现眼前这块石头是个异类。
莫非这石头暗藏玄机?白一一天马行空地胡乱猜测,不由倾身摸向石面,只觉烈日下石面炙热难当,当下噌得收回手,哀怨地看了眼大石头。难道是我多想了?白一一对着石头大眼瞪小眼,硬是看不出什么名堂,于是放弃,转身离开。
无意间走过石前,脚下猛地踩空,她一声尖叫,身形直线下坠,陷入无尽的黑暗当中。她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双手向上伸着,胡乱摸索,突然抓到一截布料,出于求生本能,她死死拽住不放。
耳边的风声告诉自己,身子还在急速下坠,她忍不住闭眼待死,恍惚间有股温热贴背,肩膀好像被什么东西扣住了,她下意识地睁眼,却见眼前漆黑一片。
白一一心慌地收回手,在头顶乱摸一通,倏地掌心传来一阵一阵的热气,手一滞,停顿了一会儿,又向下探去,指腹登时传来冰凉柔软的触感,带点微湿,手背上的热气在此时一窒。她的脑袋轰然炸开,似是猜到何物,于是急急撤回手,又不知道搁在哪里,慌乱间又触到状似平板的东西。她一愣,暗忖,莫非是胸膛?
未及多想,就觉肩上的力道散了,而腰间却是一紧,似乎被什么扣住了。后知后觉的白一一终于弄明白了,自己背后的温热来源于一个男人……
方才面临死亡的害怕减了一半,心中又多几分欣喜……她自私地想,现在有人陪葬,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人好像都是这样的,天性使然,有些事情一个人去承担,去遭受,总会生出些害怕寂寞,要是多了个人陪你,心中似乎会宽慰许多……比如,受惩罚的时候……
她努力靠近热源,想在黑暗中汲取最后一丝温暖……闭上眼,在心里对这陌生人说了声:抱歉。因为她隐约猜到,这人该是为了救她而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