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社和赦教在听了师长翟大成的作战动员令以后,两个人想在值勤交接班时,好好谈谈一些心里话。王社总以为赦教有一些他不知道的秘密,也似乎感觉到了赦教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师长这一次来视察,看起来,咱们随时都会到一线去的。”王社又一次来和赦教交接班时说,“解放ca10B,这车的附着力只有25%,真能开到一线前沿吗?”
“军令如山,车况再差,叫咱们上也得上,开到哪儿是哪儿吧。”赦教叹息一声,“看来,这场仗是在所难免了。”
“你还有点怕呢?”王社笑了笑,“我都想开了,人,大不了一个死,就算再活上几十年上百年,到后来还不是要去见马克思。王社,你好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有时候,你总是欲言又止。”
“我们已经早无话不谈的朋友,还能什么欲言又止的。”赦教纵声笑了笑,他很想把自己借用王社身体从远古而来的秘密告诉王社,但又总觉得不妥,既然一直把这个秘密保守着,还是不对他说了吧。“我还想知道你为什么想去少林寺呢。是不是当初有什么感情的挫折,说来听一听,也许我能帮你一下呢。”
“没什么可说的,再说,以前我是对你说过的。”王社点燃一支烟,他深吸一口,叹嗟到,“王社,说实话,有时候我是真的在想一个人的,此时她是否和我一样在星空下遥望远方呢,希望在那闪烁的星星里寻找到彼此的双眼。也不知她是否记得和她一起聆听俺大娘那些古老的传说。王社,我是对你说过的吧,我老家一个大娘可是一个有很多故事的人,大字不识一口袋,却能说出从古至今所有的传奇故事,我和她就是一块听着大娘的传奇长大的。多少年后,人长大了,却分开了,只是不知何时能借银河暗渡,与她挚手话相思。王社。有时候我会想,人间真的是否有一个缘字,眼看着自己和一个心爱的人天各一方,是不是两个人前世的缘份没有修成呢。”
赦教把枪递给王社,他很想说起自己的心思,但又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无关紧要了。大战在即,刘青凤那里没有任何音讯,现在,自己要做的还不是和大家一样准备投入战斗嘛。岁月粘满花香,绿树成荫,蝴蝶翩翩起舞。柔风里,他想象着那个心里的至爱,是青凤,是刘青凤,总之,她是轻轻从落霞满天的深处走来,笑声穿越薄雾,如阳光洒进自己的心窝。被她敲开的心扉,在风里长了翅膀,快乐扬在两个人的眸里,缱绻着每个清晨和黄昏,私语绵绵不绝。千年寻求的相思梦,此刻,化作真实的拥抱,而落在眉眼处,是温暖的柔情。那阵阵暧的感觉悄然袭来,一任随风从手中滑过。
“是的,人与人相处,是要缘份的。”
“王社,真想把自己的情与爱说给你听,我很庆幸在那个最美丽的季节遇到她,在春暖花开的时节,两个人心心相印,爱的河畔,成为我和她两个人的风景。她的那片心灵的净土容我栖息,因为她,我可以远离尘世的喧哗,享受淡泊的宁静,即使是寂寞和星月作伴,孤烛与清风相随,遥看流莹划过天穹,和她在一起的日子,都是两个人相守的快乐。花香媚影,烛影摇红,烛光映亮着她深情的笑颜,彼此感觉着那温存,气息,相望、相守。但是,后来,她随她父亲一块调走了。”
“这些,你对我说过的。”
“我们渴望每一个日子相守,也许愿再有生命的轮回换来今生缘,纵隔着遥遥的距离,但是两个人的心总是交织在一起,两个人的生命已经深深融入对方的影子。不管日升月落,思念宛如一片一片飞舞的繁花飘落在对方的发上,心里、满眼都是对方。但是,后来,她就音讯全无了。”
“你说过她在龙城轧花厂上班了。”
“嗯。”王社叹息一声,深深地吸一口烟说,“思绪缕缕里不能相聚的落寞袭来,期盼过后,那明媚的笑,那温情的手,都停留在梦里。梦醒时,也曾扣心自问,是谁在我的生命里为我停留,为我遮风挡雨,是谁的牵挂,因为那份不能忘怀的情。王社,有时候我真的宁愿相信有前世今生。我和她的爱,一定是前世今生延绵的呼唤,思念如桨,想象着共剪西窗烛,风中散发着花香,空气中布满了爱的味道。而今,真的不再相信什么山盟海誓,忠贞不渝,和她,再也不会有什么海枯石烂,再也不会相守一生。”
“王社,人与人之间其实是不识的,即使相知相重,生死不舍的两个人,也总有彼此触摸不到的底渊,总有相互隐瞒与抵触的部分,以至有一天因此而疏远,淡到相对无语,淡到彼此无干无涉。没有谁可以彻骨认识谁,除了自己,和另一个自己,人生苦痛多起于爱恨,常想,若能如此,让每一次相遇都是情窦初发,让每一段故事都成绝版。不要有丁点残屑遗落在记忆里,成为日后闲时把玩的玉,或是刺入心头的针。在自己的园中莳花弄草,至于隔岸风雨,不知,也不想知。若果真如此,人生还有什么滋味。”
王社吟咏到:“犹记殷勤风月事,耳边软语深盟。一朝离别等闲轻。我心仍似火,君意已如冰。陌上春风杨柳色,年时曾许青青。而今薄性学飘零。此生缘已误,来世许无情。算了,也算情爱一场,以后,懒得再提什么情呀爱呀了。王社,只是你的刘青凤不知怎么样了。”
“算了,懒得再提什么情呀爱呀了。”赦教说着看一眼王社,两个人相视一笑。“你忙吧,车库交给你,我要回去了
。”
赦教从车库值班岗位下来,便朝营房的食堂走去。他和王社两个人的值班交接时间是吃饭的时候,赦教赶到食堂时,里面的人差不多都吃过走了。
靳华帮赦教打好饭菜,走过来和他坐在一起。靳华在炊事班,新兵连时两个人就是铺连铺,下连队以后两个人又是上下一张床,靳华比赦教大,总是拿很照顾他的。
“王社,怎么才来,给你留的红烧肉快让人吃光了。”靳华放下饭菜坐在赦教身边,“下次换班来早点。”
“嗯。”赦教边吃饭边问靳华,“武艺有进展吧。”
“那玩意儿练的再好,还能挡住子弹?”靳华掏出一支烟点上,他深吸一口烟说,“王社,我能看得出,你是一个真正的练家,可平时你总是深藏不露,没有人知道你会武吧。”
“别提那事了。靳华,你的牧羊姑娘怎么样了?”
“还不和你一样,现在,还有谁能接到信呀。”靳华弹一下烟灰说,“好好吃饭,准备打仗,别的就不要多想了。”
“嗯。”
“看得出,你也是个不怕死的主,王社,有几个南方兵相约今晚在小树林较量一下,你去吗?”
“较量?较量什么?”
“比划一下武艺,也没什么。”靳华笑了笑,“本来我是准备一个人去的,觉得你如果去了,我可能更有胜算。汪湛,吴辰,董浩,许谦,张旭东,刘树立,张新宜,严三毛他们那几个人,总是到炊事班挑好吃的,郑大明,周学锋两个班长不问,我制止他们,他们不服气,相约今晚在小树林较量一番,你也去吧。”
“嗯。”
靳华拍一下赦教的肩,转身走了。
正文第四十二章
赦教吃过饭以后,他便回到宿舍里躺在床铺上,很想找本书看一下,很想一个人静一静,但总是静不下来。官兵都在忙碌着准备去前线要做的事情,演练着如何冲破封锁线和如何救护伤员。
晚上,赦教一个人走到营房外。静静的夜,树影摇曳,徐徐微风自遥远的彼岸吹来。风儿牵着影的手,悠然游走,淡淡清香,悄悄延伸出醉人的芬芳。斜月清照的夜晚,寻一处波光粼离的湖畔,轻轻撩拨琴弦,让心音踏着月的朦光,乘着风的翅膀,飘向千年前那个心心相印的梦园。渺渺琴声,丝丝盼望,青凤,不远的你,可听出我琴弦中的将溢的想念。清辉淡月,温柔而孤寂,洒落点点莹光,照亮一世守候的时光。凝望淡淡的云,纷飞的记忆撩起白色的轻纱,一抹浅笑映入秋水碧波,一对多情眼眸,荡漾着你最爱的似水柔情。想你的时候不流泪,你说喜欢看到我嘴角上时常挂着一抹恬淡的笑;想你的时候不流泪,穿越时空的阻隔,只想让感受我愉悦的爱,而不是愁苦的情;想你的时候不流泪,把一朵娇艳的玫瑰开在你常来的花园;想你的时候不流泪,无悔的等待不须浸泡在泪水中。青凤,我是轻抚你一生情愫的箜篌,奏响你我千年的情思。经历烈日、寒霜、风刀、雪剑,积聚十世绵绵情意,轮回三朝古都,只为等候千年前月下吹萧的你。爱恋,一点点累积,一点点装满,缓缓流淌进星辉相拥的季节。清清银河旁,缔结一个无言守候的誓约,于生生世世轮回的渡口。带着一颗感恩的心,我追赶岁月的脚步,走过青山几许,望尽轻舟万帆,等待再次相遇的那一天。岁月的雾霭里,时空的飞花中,我固守永世不变的承诺。新月如眉,淡光幽幽,风中飘浮着丝丝仙乐,那么熟悉,那样入心。赦教呆呆地望着天上的新月,他朝松树林走去。
“靳华,你想好了,真的要进行比试吗?”松树林里,许谦几个人已经如约而至,许谦大声说,“咱们是文比还是武比?”
“那就悉听尊便了。”靳华大声应到,“你们准备来,是单打独凑还是一拥而上?”
“还是我先来吧。”许谦说着走近靳华,从腰间掏出一把菜刀朝靳华辟去。
“来真的了。”靳华一愣,抬起胳膊挡去,许谦的刀便砍在靳华的手腕上。霎时鲜血直流。
“上。”几个南方兵朝靳华一拥而上。
赦教赶到时,靳华正力战那几个南方兵。他觉得大家都是同泽没袍的兄弟,没有必要大打出手的。
“连长来了。”赦教大喊一声,几个南方兵收了手,愣愣地看着赦教。一时间,赦教不知如何应对,他冲那几个南方兵喊到,“连长来了,你们快些回去吧。”
“什么连长,就是营长来了我也不怕。”许谦挥一下手中的刀说,“你和靳华是老乡,来帮忙的吧。来,你不怕死就来吧。反正就要上战场了,横竖都是一个死。来吧。”
赦教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正在这时,一条黑影向许谦射了过去,还没等许谦反应过来,那条黑影便将许谦撞倒在地。
黑影立在那儿,手里拿的是许谦手里的刀。
“连长。”几个南方兵差不多异口同声叫了起来。
邢远海把手里的刀掂了一下。
“真有种的话,等上了战场再说。”邢远海把手里的刀朝远处掷去,那刀在月光下划一条优美的弧线稳稳地扎在一株松树上。“走吧,回连队。”
望着连长邢远海远去的背影,几个人尾随而去。
夜里,手腕上缠上绷带的靳华和赦教两个人坐在食堂的门口。
靳华默默地抽烟不语,赦教很想安慰一下靳华,但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