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年08月01日 21:20
身体因恐惧僵硬地动不了,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半晌她才强压下心头的恐惧,悄悄地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匕首来,紧紧地握在手心,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门外,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上。
忽然,一个黑影在门口一闪,眨眼之间便逼到了云彻眼前。
云彻握着匕首的手险些握出血来,一时间竟僵硬地没了反应。而那个黑影仿佛是故意戏弄她似的,瞬间又漂回原地,而后又晃到她眼前。云彻心下震怒,羞愤已换回了她的心神,她突然反应过来是有人在戏弄她,当即手下蓄力,准备出招。然而这时一个鬼魅般的影子又出现在门口,仿佛是压抑着愤怒急切地喝了一声:“贼老头,你在干什么?”
先前那个身影一僵,停在了原地。
云彻听出了那声音的主人,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才发觉手心、额头全是冷汗,刚才这一闹更是吓得她三魂去了两魂。
“贼老头,你的好日子过够了么?”后到的黑影抢先一步来到床前,冲先到之人说道,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的男子。
“你……”老人心中一阵委屈。按两地的路程来说,他们本应该延后几日才能到达,可是这小子不知发了什么疯,非得赶着今天到,他老头子本就一把年纪了,如何受得了!他也不过是想跟云彻开个玩笑而已。此时却见云彻不声不响地愣在那里,顿时心下一凛,“你看她是不是吓傻了啊?怎么动也不动?”
男子白了老头一眼,也没心情跟他计较,连忙来到女子床前。在触碰到女子僵直且瘦弱地可怜的身体时不禁担忧地道:“姐,姐……你还好吧?”男子的声音带着他都没有发现的颤音。
云彻听到男子的声音只觉得像是心上被人捅了一刀,疼得厉害。憋了一口气生生将那疼痛压了下去,身子仍是止不住地战栗,抖地有些握不住匕首,“噹”地一声匕首落了地,三个人的心都止不住颤了颤。
“姜玉阳……”女子几乎咬碎了银牙,她的声音干哑低沉,带着些许森寒,夹着丝丝颤音。
老人心中咯噔一下,竟出奇地没有出声反驳。姜玉阳这个名字是女子无意中发现的,每每女子叫出这个名字老人便会严厉地斥责警告一番。女子性子虽有些顽皮,但还识得大体,只在没人的时候才会偶尔嬉笑两声他老道人的俗家名字。可是今日,女子似乎是真的动了气。
云彻咬紧了牙关,在男子的搀扶下下了床。刚才的恐惧犹在,她的身子抖地几乎站立不稳。低垂了头颅,敛去了眸子里残存的恐惧,站在老人面前一言不发。
老人也僵直着身子站在那里,好似是吓到了一样,可是谁也没有能够看到夜色下老人唇角一抹宠溺欣慰的弧度。
云彻向来聪慧,也幸好她虽然有时极为任性,但是天性善良且心肠极软,轻易不会算计什么人。但现在老人有些吃不准了,不禁出言威胁道:“别想着算计我!不然我不帮你解毒了!”话一出口老人便后悔了,他怎么忘了,女子向来吃软不吃硬,最讨厌别人威胁了。
“你确定……”女子平静地开了口,声音很轻,透着那么一股子苍白味儿,听到人的耳朵里却是冰寒地如同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让人浑身冻结。
老人几不可见地打了一个寒颤,哑然无声。女子并非只是一只温顺乖巧的小猫儿,当她颠覆形象露出利爪时一定是有人踩到了她的痛处。他曾“侥幸”见过一次,虽然对象只是个凶狠的畜生,但女子残忍的手段仍让见多识广的他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男子感觉到了女子的异样,轻轻地将她揽在怀中,关切地低低叫了一声:“姐——”
“嗯……”女子仿佛用尽了一身的力气一般,低低地应了一声。
男子听到女子的应声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夜色太浓,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掩不住他的怒气,“贼老头,你明知道二姐怕黑,为什么还要吓她?”
“我……”老人纯粹就是想要逗弄逗弄她,哪里有什么可辩解的!可是男子的话让他极为不爽,当即便气不过了,回骂道,“你哪知眼睛看到她怕了?别人家的女儿早就吓得哇哇大叫,哭声不止了。你看她,不哭不闹,还能威胁人,哪里像是害怕的样子?倒是你这个臭小子,非得今天赶到,害得我老头子这么大年纪了还要陪你赶夜路,我容易么我?”似哀怨又似控诉的话一出口,老人顿时也觉得自己的话十分在理,胆子也壮了几分。
“你知道什么!今天是二姐的生……”男子刚开口要斥骂老头儿,不想怀中的女子忽然身子一软,竟低低地哭泣了起来。他忙将女子搂住,耳中传来的伤心欲绝的哭泣声让他一时间慌张无措了起来。
老人也不知所措,不明白怎么刚才还好好的,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想上前去安慰,又不知怎么安慰,竟结巴了起来,“丫、丫、丫头……你你这是怎么了?”
“小尘……小尘……小尘……”女子缩在男子怀中,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夹杂着哭声,让人听了几欲肝肠寸断。“尘儿,娘亲走了,外公走了,舅舅们也走了……都是我,是我认人不清,害了梁家数百条人命……尘儿,尘儿,你都没能……尘儿,二姐对不起你……”四个月了,她几乎没有时间没有精力掉下一滴眼泪,这一刻眼泪像开闸的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强压在心头的悔意与恨意一下子全部爆发了出了,曾经那么乐观坚强的一个人在见到了男子之后所有的倔强一瞬间倾塌,脆弱地如同纸糊的小人,稍有不慎便瞬间崩溃。
浓浓的夜色遮去了所有人的表情,唯有女子低低的哭泣声与没有伦次的言语穿透黑暗,直直地射入每个人心间。
男子与老人突然觉得难以忍受了,他们见过倔强地遍体鳞伤也不肯服软的云彻,只见过一脑袋稀奇古怪想法逼得别人不得不低头的云彻,只见过老母鸡护犊子般将亲人视为生命那个潜力无穷的云彻,哪里见过这般脆弱只能通过哭泣来宣泄心中痛苦的云彻啊?曾经,这个女子是何等的光彩照人,可是如今,又落魄至此!哪里像是那个雄心勃勃将所有人都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的女子?哪里像是曾经那群孩子的主心骨?从未怀疑过她的能力,哪里会想到有一天她也会这般躲在自己的怀中哭泣,男子从未有过这般的渴望:渴望自己再强大一些,强大到能守护云彻,再也不让她受丁点儿的委屈了。
或许是身子太弱了,云彻竟然哭着哭着昏睡了过去。男子将她的身子平放在床上,让她睡得舒服些。老人趁机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神色却是凝重至极。男子心中已然明了,也不多问,只守在床边。
夜色太浓,根本看不清云彻的睡颜,但男子却好似看到了云彻睡得并不安稳,眉头还紧紧蹙着。男子下意识地伸出手去为云彻抚平眉宇。梁家没了,他纵然心痛,但更加心疼云彻。
多年来,云彻给他的温暖和疼爱,与其说是姐姐,倒更像是一个母亲。所以,他即便从未与父母在一起,但是他得到的宠爱与关怀绝不比任何人少。他原本以为云彻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哪里知道竟是那样一场阴谋!虽然他极少入世,但也有耳闻,魏譞与魏寰水火不容,而梁王恰恰是支持魏寰的。
他恨不得将魏譞千刀万剐,可是却什么也做不了。他开始有些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让女子背负了太多。
云彻昏睡了近一个时辰,却在睡梦中突然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尘儿,别走,尘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