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0日 14:39
的人又说:‘我能为国君结交盟国,还能为国君取得战争的胜利。’这样看的话,现在人们所认为的优秀臣属,就是古人所说的残害百姓的人。国君不追求道德,不下决心施行仁政,却想法设法谋求强大,这就好像是帮助夏桀谋求强大一样。如果沿着现在的既定方针下去而不打算改变的话,即使把整个天下交给他,也是一天都坐不安稳的。"
【阐释】
在这一章里,孟子说道:"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他把那些自夸能富国强兵的人称为"民贼".这是因为孟子反对这种不行仁政而穷兵黩武的做法。
其实,在这一章里,孟子论述的是"富国强兵"与"仁义道德"之间的冲突问题。既然按孟子所说,"春秋无义战",那么战国又有多少"义战"呢?可是孟子还依旧在那里呼唤仁义和"义战".由此可见,在那个时代,战争与仁义道德,至少在孟子的思想上是互相矛盾的。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孟子才反对靠战争取胜的"霸道",而主张靠仁义道德吸引人,感化人的"王道".这是仁义道德与"强兵"的冲突。
至于"富国",讲的是"利",追求的是"辟土地,充府库",这与他所说的"以义治国,何必言利"正是针锋相对的观点。遭到他的反对更是理所当然的了。由此可见,孟子之所以深恶痛绝那些自诩能够富国强兵的"今之所谓良臣",是以"君不乡道,不志于仁"为前提的。换言之,这些人所搞的富国强兵是与孟子心目中的仁义道德相对立的。假如这些国家的国君"乡道而志于仁",假如这些"今之所谓良臣"既富国强兵又行仁义道德,那孟子又该怎么说呢?
当然,这都是"假如",正如我们在前面所说,孟子之所以形成他的这种思想,正是因为他所处的现实是"富国强兵"与"仁义道德"相对立的。因此,要抽象出来问这个问题,就只有我们自己来回答了。假如真能够既富国强兵又行仁义道德,二者得兼,又何乐而不为呢?
【原文】
白圭[1 ]曰:"吾欲二十而取一,何如?"
孟子曰:"子之道,貉[2 ]道也。万室之国,一人陶,则可乎?"
曰:"不可,器不足用也。"
曰:"夫貉,五谷不生,惟黍生之;无城郭、宫室、宗庙、祭祀之礼,无诸侯币帛饔飧[3 ],无百官有司,故二十取一而足也。今居中国,去人伦,无君子,如之何其可也?陶以寡,且不可以为国,况无君子乎?欲轻之于尧舜之道者,大貉小貉也;欲重之于尧舜之道者,大桀小桀也。"
【注释】
[1]白圭:名丹,魏国的相国,最有名的事迹是治水。
[2]貉:当时的一个北方小国。
[3]饔飧:代指请客吃饭的礼节。
【译文】
白圭问孟子道:"我打算定税率为‘二十抽一',先生觉得怎么样?"
孟子回答道:"你采用的是貉国的做法。请问先生,如果一个拥有一万户人口的国家,只有一个人做陶器,这会怎么样呢?"
白圭回答道:"不行,这样的话,陶器就不够用了。"
于是,孟子继续说道:"貉国那个地方,五谷种在地里都不能正常生长,因此只能种黍子。不仅如此,那里还没有城墙、宫殿、庙堂和祭祖的礼节,没有诸侯之间的送礼、宴请等应酬,也没有名目繁多的衙门和官吏,所以’二十抽一‘获得的财富也就足够维持正常开支了。现在,先生是在地处中原的国家,如果抛弃了各种人伦关系和礼节,也不设置各种衙门和官吏,那怎么能行呢?一个国家做陶器的人太少尚且不够用,何况没有官吏呢?因此,如果想减轻尧、舜制定的’什一税制‘,就是大貉、小貉之道;同样,如果想加重尧、舜制定的’什一税制‘就是大桀、小桀之道。"
【阐释】
什一税法,从史籍记载着,尧舜以迄于清末,已有四千多年历史。据《公羊传》载:"古者什一而笈,古者易为什一而笈。什一者,天下之中正也。多乎什一,大桀、小桀;寡乎什一,大貉、小貉。什一者天下之中正也。什一行,而天下之颂声作矣。"什一这个"度",看来确乎是个"中正之法",增之、减之,都有性质上的绝大改变,故基本上沿用至清末。故孟子认为税率太低,如二十分之一的税率,会影响国家的行政开支,税率太高,如超过十分之一的税率,就会影响人民生活。此真仁者之心。
轻徭薄赋这是自古迄今关心民生疾苦的人的共同呼声,而赋税当薄至何种程度才于民于国皆为有利呢?这不能一概而论。税法究其实,是对社会财富、资源在国家与人民,人民与人民之间的一次重新调整。从具体情况出发,把国家利益与人民利益、人民与人民之间的财富、资源分配统筹好,这倒是财政税收上一个掌握平衡的大学问。
那就只能十分抽一,完全合于尧舜之道了。
白圭知道孟子主张薄赋税,所以故意来问他,定税率为二十抽一怎么样。殊不知,孟子从实际情况出发,奉行的是无过无不及的中庸之道,所以,在这里展开了一次中庸的现实运用。既回答了白圭的问题,又表明了自己无过无不及的主张。
财政税收是维持一个国家运转必不可少的手段。可是,财政税收多少合适?这就是一个问题了。如果横征暴敛,苛捐杂税太多,太重,百姓就会受不了,怨声载道;如果偷税漏税太多,税率太低,国家财政紧张,入不敷出,又会影响国家机构的正常运转。孟子是深深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他从实际出发,指出,如果按照白圭所提出的税率,二十抽一,赋税倒是薄了,百姓的负担倒是减轻了,可国家怎么运转呢?除非像那边远落后的貉国那样,根本就没有国家的机构,没有靠财政负担的单位和国家工作人员。但文明进化的中原国家既然已不可能回到像貉国那样的原始状态,怎能实现像貉国那样的税收制度呢?当然,这样说并不意味着收得越多越好,像暴虐的夏桀那样,模征暴敛,把人民逼入水深火热之中。所以,孟子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原文】
白圭曰:"丹之治水[1 ]也愈于禹。"
孟子曰:"子过矣。禹之治水,水之道也,是故禹以四海为壑[2 ].今吾子以邻国为壑。水逆行,谓之洚[3 ]水。洚水者,洪水也,仁人之所恶也。吾子过矣。"
【注释】
[1]丹之治水:白圭治理水患的方法。根据史料记载,白圭治理水患时,主要是筑堤塞穴,结果洪水都流到了邻国,因此孟子说他是"以邻国为壑".
[2]壑:引申为被水淹没的地方。
[3]洚:大水泛滥。
【译文】
白圭说道:"我治理水患的功劳比大禹还大。"
孟子回答道:"先生说错了。当初大禹治理水患时,是顺着水流顺河而下的规律加以疏导,把四海作为沟壑利用,现在你治理水患却把邻国作为沟壑。倒着流淌的水称为洚水,洚水就是洪水,是仁人所厌恶的。所以说你错了。"
【阐释】
从方法上说,大禹治水顺应水性,重在疏导;白圭治水却高筑堤防,重在堵塞。
从效果上说,大禹最终将水导入四海,而白圭却把水堵塞后流向邻国。导入四海造福人民而于人无害,流向邻国则是损人利己,仁者厌恶的行为。
所以孟子一再说:"你错了。"并不承认白圭治水有什么了不起,更不用说超过大禹了。
从白圭治水"以邻国为壑"联想到我们生活中"以邻为壑"的现象,那可真是比比皆是,举不胜举的了。比如说,一个普遍现象是,自己家里装修得非常豪华舒适,干净得一尘不染,但却把垃圾桶垃圾袋放在与邻居共用的楼道里;自己家里的花岗石地面或木地板或纯羊毛地毯要保持清洁,却把一家人乃至客人的臭鞋子都堆在门外楼道上摆展览,让上上下下的邻居都在鞋阵中捂鼻而行。这只是最为常见最为普遍的生活小事,至于那商家之间的竞争,同事之间的勾心斗角,政治斗争中的你死我活,"以邻为壑"的手段更是无所不用其极。总而言之就是一种损人利己,嫁祸于人的行为。
当然,你知道"以邻为壑",人家也同样知道"以邻为壑",结果是人人都成了"邻",成了"壑",到时候,也就没有一处干净,没有一处不受灾害了。由此看来,"以邻为壑"的最终结果是害人害己。所以,还是收起这种"仁人所恶"的"以邻为壑"手段,"以邻为友",大家和睦相处,互相帮助的好。
【原文】
孟子曰:"君子不亮[1 ],恶乎执?"
【注释】
[1]亮:同"谅",诚信。
【译文】
孟子说:"如果君子不讲信用的话,怎么能有操守呢?"
【阐释】
关于"信"的问题,孔子、孟子都有表面上看来自相矛盾的说法:
孔子一方面说:"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另一方面却又说:"言必信,行必果,孩在然小人哉!"
孟子一方面说:"君子不亮,恶乎执?"另一方面却又说:"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唯义所在。"
这种自相矛盾,正如我们已多次说过的那样,其实正是原则与变通二者的对立统一。在孔子、孟子看来,一方面,"信"是君子立身处世的基本原则之一;但另一方面,又不能拘泥于小节小信。所以,应该以"义"来进行调节变通,这就是孟子所说的"唯义所在".其实,二者的辩证统一,孔子在《论语?卫灵公》里也已经说到过,这就是"君子贞而不谅".贞是大信,谅是小信。一句话,要大信,不要小信;要在原则问题上讲信用,不要拘泥固守于小节上的一成不变。
这就是孔子、孟子关于"信"的辩证观,值得我们特别注意。以免引起思想认识上的迷惑不解乃至于混乱。
【原文】
鲁欲使乐正子[1 ]为政。孟子曰:"吾闻之,喜而不寐。"
公孙丑曰:"乐正子强乎?"
曰:"否。"
"有知虑乎?"
曰:"否。"
"多闻识乎?"
曰:"否。"
"然则奚为喜而不寐?"
曰:"其为人也好善[2 ]."
"好善足乎?"
曰:"好善优[3 ]于天下,而况鲁国乎?夫苟好善,则四海之内,皆将轻[4 ]千里而来,告之以善;夫苟不好善,则人将曰:’■■[5 ],予既[6 ]已知之矣。‘■■之声音颜色,距[7 ]人于千里之外。士止于千里之外,则谗谄面谀之人至矣。与谗谄面谀之人居,国欲治,可得乎?"
【注释】
[1]乐正子:复姓乐正,名克,是孟子的学生。
[2]好善:这里指喜欢听取善言。
[3]优:充足。
[4]轻:容易、不以为难。
[5]■■:自满的样子。
[6]既:尽、都。
[7]距:同"拒",拒绝。
【译文】
鲁国国君打算让乐正子主持国政。孟子说道:"我听到这个消息以后,高兴得夜里都睡不着觉了。"
公孙丑问道:"乐正子能力出众吗?"
孟子回答道:"不出众。"
于是,公孙丑又问道:"那么,他有智慧和远见吗?"
孟子回答道:"没有。"
公孙丑问道:"既然如此,他一定是见多识广了吧?"
孟子回答道:"也不是。"
公孙丑听了,疑惑地问道:"那先生为什么高兴得睡不着觉呢?"
孟子回答道:"因为乐正子这个人喜欢做善事和听取善言。"
公孙丑问道:"仅凭这些,就足够治理一个国家了吗?"
孟子回答道:"这都已经足以治理整个天下了,何况一个鲁国呢?假如一个人喜欢做善事听善言,那么四面八方的人都会从千里之外赶来,把所有的善事和善言都告诉他;假如一个人不喜欢做善事听善言,那么人们就会说:’他很自以为是,总是以为自己知道所有的善事和善言!‘因为志得意满而流露出来的声音和脸色就能把人拒于千里之外。有见识的人被拒绝在了千里之外,那么进献谗言和惯于阿谀奉承的人就有机会接近他了。如果整日和那些进献谗言和阿谀奉承的人待在一起,还能治理好国家吗?"
【阐释】
为人好善就能主持国政,这虽是针对当时战国时期人欲横流、道德沦丧而言,但始终是理想主义的推论,亦乏实证。其他的如魄力、智谋、知识、经验等,似乎都可不在考虑之中。看来这种盼望出现好人政治、好人政府,而不是精英政治、精英政府,这种观念从二千多年前起就已根深蒂固、源远流长。
有道德的人,受到社会的尊重,这是应该并加以倡导的。但单有好的道德品质也不一定能治好国家的。孟子自己也说过:"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离娄上》)道德只能倡导,不能功利化。道德一旦功利化,流弊不少,伪君子就会多起来。如汉代提倡以孝治国,一个人只要做到"孝",就可以推荐为"孝廉",做官。孝,这个对人基本道德的要求一旦有了功利倾向,人们就会不择手段去谋取其功利的一面,结果出现了"举孝廉,父别居"的闹剧。政治和道德纠缠不清,是中国几千年问题的症结所在。这当然是个问题。但若将道德从政治中完全分离出来,这也是错误的。理想的做法是,法治应加上德治。这二者并非冰炭之不相容。即以美国总统克林顿的性丑闻弹劾为例看,是道德,也是政治,即使是法治国家,二者似乎也不能截然分开。政治与道德有联系,也有区别;处理好这二者的联系和区别,则是当今政治学、法律学、伦理学的一大研究课题。
在孟子看来,治理好一个国家并不单靠执政者个人的能力、智慧和学识,而应当广泛听取和采纳别人的意见,集思广益。这样,就会吸引天下的有识之士,治理国家,乃至于治理天下就会游刃有余了。相反,如果自以为是,听不进别人的意见,那真正的有识之士就会被拒之于千里之外,而奸邪的谄媚之徒就会乘虚而入。这样一来,想治理好国家就是不可能的了。
这里所说的"好善"主要指喜欢听取善言。而问题则在于对这"善言"的理解上。什么叫善言,善言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好话",而是指对于治理国家有益的忠言。所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忠言当然不都是"逆耳"的,正如良药不一定都是苦口的一样。但却的确有那么些忠言是"逆耳"的,甚至是非常不中听的。在这种情况下,就看那听取善言的人是真好善还是假好善了。真好善的人雍容大度,宰相肚里能撑船,对于不那么中听的话也照样能够听取,采纳其合理的对于治国平天下有益的良方。假好善的人心里就不那么痛快,甚至会恼羞成怒,即便不当面发作,也会在下来以后找个碴儿把那进言的人给开销掉。
由此看来,如果乐正予真是"好善"的人,那就的确非常不简单。孟子一听说他将执政于鲁国就高兴得睡不着觉,也就没有什么不可理解的了。
【原文】
孟子曰:"舜发于畎亩[1 ]之中,傅说[2 ]举于版筑[3 ]之间,胶鬲[4 ]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5 ]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6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7 ]益其所不能。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8 ]于虑,而后作;征[9 ]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注释】
[1]畎亩:田间地头,意为农民。
[2]傅说:商王武丁时的大臣。傅说是囚犯,被指派修筑城墙,后来武丁发现他有大才,便立即破格重用了他。
[3]版筑:一种筑墙工作,指在两块墙板中填入泥土夯实。
[4]胶鬲:曾以贩卖私盐为生,周文王把他举荐给商纣,没有得到重用,后来辅佐周武王成就大业。
[5]孙叔敖:春秋时期楚国的隐士,楚王发现他有大才后,任命为令尹。
[6]百里奚举于市:春秋时期的贤人百里奚流落在楚国,秦穆公听说他的才名后,用五张羊皮把他买了回来,并重用了他。
[7]曾:同"增",增加。
[8]衡:通"横",堵塞。
[9]征:表征、表现。
【译文】
孟子说:"舜发迹成为天子之前是个农夫,傅说被提拔重用之前是个砌墙的工匠,胶鬲被提拔重用之前是个鱼盐贩子,管仲被提拔重用之前是个阶下囚,孙叔敖被提拔重用之前是海边的一位隐士,百里奚被提拔重用之前流落在了集市上。从这些例子可以看出,上天在把一项重大的使命委派在某个人身上之前,一定要先磨练他的意志,使他的筋骨感到劳累,使他的身体感到饥饿,使他的生活变得穷困,并扰乱他的所作所为,让他感到挫折和不顺。这样做是为了磨砺他的志向,坚定他的性格,增强他的能力。人总是经常犯错误,然后才能改正错误;让他的心志产生困惑,思虑出现不顺,然后才能奋发而起;情绪表露在脸色上,表达在声音中,然后才能被人了解。朝堂上没有恪守法度和竭忠尽职的大臣,国境之外没有敌国和外患,国家还是会灭亡的。由此可以得到一个道理:忧患的环境有利于人的成长,而安逸的环境却可能使人败亡。"
【阐释】
一个国家要是国内没有知法度的大臣和能为国君左右手的士子,国外没有相与抗衡的邻国和外患的忧虑,这样的国家常常是要被灭亡的。从这里我们可以领悟到,人为什么在忧愁患害中能够得到生存,而在安逸快乐中却反会遭到毁灭的道理了。
孟子概括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忧患意识,是一个较为普遍的规律。几千年来,它已深入人心,成为指导国君治国和贤人立身的重要至理名言。
人,都希望有一个安乐的环境。可是安乐的环境倘若不能正确对待,陶醉其中,又常常使人精神委靡,意志消沉,骄奢淫逸,无所作为,不免导致灭亡;而在忧患的环境中,只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人的精神反而振奋,意志高昂,大有作为,终于得到生存。"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谋略思想的合理性在于:一方面,它激励人们不要为困难与挫折所吓倒,应该自强不息,励精图治,事业总会成功的;另一方面,它提醒人们不要为顺利与胜利而陶醉,倘若骄傲自满,麻痹大意,又会招致失败与屈辱。这两方面对人的思想品质的修养都同样重要,有时就同时体现在同一件事或同一个人身上。所以,安乐、忧患和生、死,存在一个相辅相成的关系。从忧患中得到生,当然要经过人的主观努力,克服患难才行,否则,便只会为患难压倒。孟子的这一思想可与老子"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相媲美,体现了我国古代思维中丰富的辩证法思想。
这是《孟子》一书中最能激动人心的一章!就算从文章角度看,无论从内容之丰富,说理之深刻,行文之优美,语言之凝练,亦堪称古代散文中上乘之作!多少人读这篇文章时,理与情相通,古与今共鸣;或慷慨激昂,热血沸腾;或慢声低吟,悲从中来,能极大地震撼人的心灵。既能获得美的感受,更能获得深邃的人生思索。
孟子在这里谈了三种境界:首举舜等六个著名历史人物,从困穷的厄境中,坚定其意志,为以后担当"天下大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次举有为之人,困阻于心,横塞于虑,而后能奋起振作;最后举一般人因贪于逸乐而丧身亡国,并得出结论: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故昔人语云:"风霜孤露之境,易生奇杰;醉生梦死之地,绝少英豪。"
古往今来,多少人将此文奉为圭臬,书之条幅,置于书室,激励自己前进。
【原文】
孟子曰:"教亦多术[1 ]矣。予不屑之教诲也者,是亦教诲之而已矣。"
【注释】
[1]多术:多种方法。
【译文】
孟子道:"教育人有很多种方法。比方我觉得那个人有过错而拒绝教诲他,这也是我教育他的一个方法。"
【阐释】
众所周知,教育有很多种方式方法。孟子在这一章里谈到的是一种独特的方法:"不屑之教,是亦教之。"
其实,早在孟子提出这一观点之前,孔子就已经是采取这种"不屑之教"方法的老手了。根据《论语》的记载,孔子教育宰予说:"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于予与何诛?"意思是说,宰予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责备的呢?说没有什么好责备的,其实正是最严厉的责备。所以,也是一种"不屑之教".
"不屑之教"的奥妙在于,我之所以不屑于教诲他,是让他羞愧而奋发向上。因此,不屑于教诲只是不从正面讲道理,而是从反面激发他的自尊心。由此看来,孔子和孟子教学很注意应用心理学的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