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29日 19:24
沛公得其全而光汉,司马得其全而光晋,曹操刘备得其偏,割据称雄,煊赫一世。韩信范增,其学亦不在曹刘下,不幸遇沛公而失败,惜哉!然二子虽不善终,能以一长之畏,显名当世,身死之后,得于史传中列一席地,至今犹津津焉乐道之不衰,则厚黑亦何负于人哉?由三代迄于今,帝王将相,不可胜数,苟其事之有济,何一不出此?书策俱在,事实难诬。学者本吾出以求之,自有豁然贯通之妙矣。
世之衰也,邪说充盈,真理汨没,下焉者,诵习《感应篇明骘文》,沉迷不反;上焉者,狃于礼义廉耻之习,碎碎吾道,弥近理而大乱真。若夫不读书不识字者,宜乎至性未漓,可与言道矣;乃所谓善男信女,又幻出城隍阁老牛头马面刀山剑树之属,以慑服之,缚束之,而至道之真,遂隐而不见矣。我有面,我自厚之;我有心,我自黑之,取之裕如,无待于外。钝根众生,身有至实,弃而不用,薄其面而为厚所贼,白其心而为黑所欺,穷蹙终身,一筹莫展,此吾所以叹息痛恨上叩穹苍而代诉不平也。虽然,厚黑者,秉彝之良,行之非艰也。愚者行而不着,习而不察;黠者阳假仁义之名,阴行厚黑之实,大道锢蔽,无所遵循,可哀也已。
有志斯道者,毋忸怩尔色,与厚太忒;毋坦白尔胸怀,与黑违乖。其初也,薄如纸焉,白如乳焉。日进不已,由分而寸而尺而寻丈,乃垒若垣然。由乳色而灰色而青蓝色,乃黯若石岌然。夫此犹其粗焉者耳;善厚者必坚,攻之不破;善黑者有光,悦之者众。然犹有迹象也:神而明者,厚而无形,黑而无色,至厚至黑,而常若不厚不黑,此诚诣之至精也。曹刘诸人,尚不足语此,求诸古之大圣大贤,庶几一或遇之。吾生也晚,幸窥千古不传之秘,先觉觉后,舍我其谁?亟发其凡,以告来哲。君子之道,引而不发,跃如也。举一反三,贵在自悟。老子曰: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闻吾言而行者众,则吾道伸;闻吾言而笑者众,则吾道绌。伸乎绌乎?吾亦任之而已。
他把这篇文章写出来,果然廖绪初就为他作了一序,以后谢绶青也为他写了一跋。当时他未用本名,是用的别号“独尊”二字,盖取“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之意。绪初也是用的别号,取名“淡然”.廖的序云:
吾友独尊先生,发明《厚黑学》,恢诡谲怪,似无端崖;然考之中外古今,验诸当世大人先生,举莫能外,诚宇宙间至文哉!世欲从斯学而不得门径者,当不乏人。特劝先生登诸报端,以饷后学。异日将此理扩而充之,刊为单行本,普渡众生,同登彼岸,质之独尊,以为何如?
民国元年,三月,淡然谢的跋云:
独尊先生《厚黑学》出,论者或以为讥评末俗,可以导人为善;或以为击破混沌,可以导人为恶。余则曰:《厚黑学》无所谓善,无所谓恶,如利刃然,用以诛盗贼者则善,用以屠良民则恶,善与恶,何关于刃?用《厚黑学》以为善则为善人,用《厚黑学》以为恶则为恶人,于厚黑无与也。读者当不以余言为谬。谢绶青跋。
于是《厚黑学》就从此问世了。果然不出王简恒、雷民心诸人所料,《厚黑学》发表出来,读者哗然,他虽是用的笔名,却无人不知《厚黑学》是李宗吾作的。“淡然”二字,大家也晓得是廖绪初的笔名。但廖大圣人的称谓,依然如故;而宗吾则博得了“李厚黑”的徽号。当时,他也曾后悔不听良友的劝告,继而以为此事业已作了,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倒不如把心中所积蓄的道理痛痛快快地说出来,任凭世人笑骂好了。于是而又采用四句的文句,写了一篇《厚黑经》;袭取宋儒的语录体,写了一篇《厚黑传习录》,在他的《传习录》中,又特别提出“求官六字真言”、“做官六字真言”及“办事二妙法”三项,加以详说,以为古今的“官场现形”绘出一逼真的写照,而自己便索性以“厚黑教主”自命,甘愿一身担当天下人的笑骂,大有耶稣背十字架的精神,笑骂也由他,杀戮也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