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29日 19:19
的人不要去毁坏他们的功业;对还没有什么成就的人要激励他们奋进不懈。长此下去,人为的社会治理便会随岁月的增进而日见更新,所取得的成果,前人连在梦中都不曾见到。先前发生的变化都全部存在,难道事实不正是如此吗?
人们就这样来保卫和扶助他们脆弱的社会,但是人的形体气息内之事,均似抛物线形状,当它发展到极点时,又不得不产生回转。一但人之能力发生回转,宇宙世界又为天运法则所支配主宰,这时社会人为治理的速度就相对缓慢了,以致退到难以控制的地步。但作为我辈来说,何须把亿万年后可能发生的地球厄运放在心上呢?就像忧虑海水可能减少,而用眼泪的滴入去使海水上涨一样。
〖严复按语〗
有人曾问我道:“人生是将痛苦、欢乐作为最终的分界,还是将善良、罪恶作为最终的分界呢?”回答是:“应当将痛苦和欢乐作为人生价值的分界。而善良和罪恶是凭痛苦和欢乐的大小来区分的,欢乐的来源就是善良;痛苦的元凶便是罪恶。人们是从痛苦和欢乐的实际来确定善良和罪恶的。假设痛苦与欢乐同归于一体,那么善良与罪恶的界线就混乱了,又哪去找最终的界线呢?”
问:“既然这样,那么大禹和墨翟一生的辛勤劳作反而是错了,而夏桀和盗跖的恣意横行则反而是对的了!”
回答是:“谈论人生之道须通观全面来观察,不应以局部的片面现象而论之。
人的胸怀和气量相比差距较远,就连世人常说的痛苦和欢乐,其理解也极不统一。有的人在一生中终日忙于聚货敛财,或早晚奔波于利益的追逐中,一但他们的目的达到,自然欢喜无比,这是其中一种。另一些为民谋利的贤士,他们磨秃头顶、走破脚跟,意在功勋盖世,也有豪言壮语道:虽然一己之身感到苦痛,但却因此给众多的人民带来了欢乐。如果他本人不能因此获得欢乐,那么他一生磨秃头顶、走破脚跟的辛苦便失去意义了。例如慈母与孩子的关系,母亲往往因极度怜顾孩子而忘记了自身,这便是母亲辛苦而孩子欢乐。在母亲满足了孩子的全部需求时,她便以痛苦的付出作为内心的安乐,从而见不到她内心的痛苦。以前印度婆罗门教的教徒们曾有种种近乎自残的宗教行为,他们苦行修炼,说是经过自身种种巨大的痛苦磨砺,方能达至极乐之境,故不少人信从之。可见人生之道,都是背离痛苦而趋向安乐,痛苦中能感受到付出的欢乐,这就是所谓的善,这事理是十分明显的。因此我们所说的善恶是由痛苦和欢乐的性质和大小来区分的。然而在社会之中,必先有一方的痛苦付出,方才有另一方的安乐和幸福,或者以个人的痛苦以换取他人的幸福,这些都并非是一个理想盛世的真正现象。在真正的理想盛世,社会的各种需求量都能各自满足,无须采用任何损有余以补不足的不仁手段。到了此时,所谓的安乐就是善良,而痛苦就是凶恶,因此善良和凶恶的大小就依痛苦和安乐的程度而定。以前我们曾说西欧的社会经济学是从古至今最精辟的理论和人类社会发展的最高原则,也是因为它阐明了须兼顾两方的利益方为真正的社会利益的真谛所在。
从这一点来看,赫胥黎在这篇文中称道的“抑制自己的私欲而一心为大众,这虽不是件快乐的事,但由此产生的美好感觉却可超越快乐的境界”等一些话在理论上讲是荒谬的。何况我们还不清楚在痛苦和欢乐以外所谓的美好感觉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但他所说的最好的治世之道犹如数学中的远切线,可以接近但最终不能相交的比喻,则是十分精辟的。他又说的人世间不能仅有善良而无罪恶;仅有欢乐而无忧愁这两句话,也是无可更换的至理。原本所谓善良和欢乐皆是相同的境界,因为有了罪恶和忧愁的存在,方显出善良和安乐的可贵,假如没有后两者的对比,则前两者就显现不出来了。生下来便失明的人永远不知道白天和黑暗的区别,长期居于寒带的人不知道寒为何物,久居富豪家的人反而不为财多而欣喜。因为没有相对的差异对比,故不能了解此景以外的其他情况。
有人问:“照这样说来,所谓有最好治世之道的盛世美境,正如斯宾塞所说那样根本不存在吗?”
答:“这话也很难说。大抵上宇宙最终的发展趋势和它最初的原始状态,同样是不可思议之事。不可思议的说法即事物的发展不可以事实和规律等来加以论证。我辈生活在现时代,所能知道的只是:社会定会依照一定的规律向前发展,后代定能胜过今天。到了绝美盛世那一天,应当看见何种景象,有人能预料千年以后那各种前景的,这就如我早晚都能遇上似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