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07月15日 02:33
到那医生的绝叫和那父亲的哭喊,仆人们都口里喃喃地祈祷着逃走了。只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奔下楼梯,穿过长廊,冲入前庭,然后就一切都寂静了。他们都已逃离这座受天诅咒的房子。正在那时,维尔福夫人披着睡衣掀开门帘,在门槛上站了一会儿,象是在问房间里的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并竭力想流出几滴不听指挥的眼泪。突然间,她伸着两臂向那张桌子跳了一步。她看见阿夫里尼好奇地在检查那只她确信在晚上已经倒空的杯子。杯子里还有三分之一药水,正和她倒在炉灰里的一样多。即使凡兰蒂的幽灵出现在那下毒者的面前,她也不会感到那样惊惶。药水的颜色与她倒在杯子里被凡兰蒂喝掉的一样;阿夫里尼先生既然那样小心地在检查,这种毒药就决不能瞒过他的眼睛。这一定是上帝所作的奇迹,以致她虽然极其小心,却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和证据来揭破那件犯罪的行为。
当维尔福夫人象一尊恐怖女神似的钉住在原地,当维尔福埋头在被毯里看不见四周的情形的时候,阿夫里尼为了要更清楚地检查杯子里的东西,便走到窗前,用手指尖伸进去蘸了一滴来尝。“啊!”他喊道,“不再用木鳖精了,我来看看那是什么!”于是他奔到凡兰蒂房间里一只由碗柜改成的药橱前面,从一只银盒里取出一小瓶硝酸,滴了几滴到那液体里,液体便立刻变成血红色。“啊!”阿夫里尼喊道,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位法官揭破实情时的恐怖和一个学生解决了一个问题时的喜悦。维尔福夫人受不住了;她的眼前最初是火花乱迸,后来变成漆黑一片;她踉踉跄跄地走向门口,然后就不见了。一会儿以后,远处传来一个身体跌倒在地板上的声音,但谁都没有去注意它。那护士正在注意化学分析,维尔福依旧沉浸在悲哀里。只有阿夫里尼用他的眼睛跟随着维尔福夫人,注意到她仓皇地退出去。他拉开爱德华房门口的门帘,向维尔福夫人的房间里望,便看见她生气全无地躺在地板上。“去帮助维尔福夫人,”他对护士说,“维尔福夫人病了。”
“但维尔福小姐——”护士犹豫地说。
“维尔福小姐不再需要帮助了,”阿夫里尼说,“因为她已经死了。”
“死了!死了!”维尔福极其伤心地呻吟道,在他那铁一般的心里,悲哀是一种新奇的感觉,所以他的悲哀比别人更可怕。
“你说死了吗?”一个第三者的声音喊道,“谁说凡兰带死了?”
两个人回过头去,看见摩莱尔脸色苍白,恐怖地站在门口。事情是这样的:摩莱尔按照往常的时间到达通诺梯埃先生房间的小门口。与往常相反的是,门竟是开着的;由于没有拉铃的必要,他就走了进去。他在厅里等了一会儿,想叫一个仆人来引他去见诺梯埃先生;但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的叫唤,那座房子里的仆人都已逃走了。摩莱尔没有特别感到不安的理由,基度山已答应他凡兰蒂可以不死,而直到那时为止,他始终是履行了他的诺言的。伯爵每天晚上给他消息,那些消息在第二天早晨就被诺梯埃证实。可是,这种出奇的寂静使他感到很诧异,他第二次第三次再叫人,还是没有人答应。于是他决定上楼去。诺梯埃的房间也象其他的房间那样大开着门。他所看见的第一件事情是那老人照常坐在他的圈椅里;但他的眼睛里似乎表示着一种内心的恐惧,那种表情更从他那苍白的脸色上得到了证实。
“您好吗,阁下?”摩莱尔问,心里不免感到某种畏惧。
“好!”老人闭拢他的眼睛作答,但他的脸上却表示出更大的不安。
“您在想心思,阁下,”摩莱尔又说,“您要什么东西吧,要我去叫一个仆人吗?”
“是的。”诺梯埃回答。
摩莱尔就拉铃,但虽然他几乎拉断绳带,却依旧没有人答应。他转过去看诺梯埃;诺梯埃脸上的苍白和痛苦的表情已与时俱增。
“噢!”摩莱尔喊道,“他们为什么不来?这屋子里有人病了吗?”
诺梯埃的两眼似乎要从眼眶里突出来了。
“什么事呀?您吓坏我啦。凡兰蒂,凡兰蒂!”
“是的,是的。”诺梯埃表示。
玛西米兰想说话,但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踉跄了一下,靠在壁板上。然后他指一指门口。
“是,是,是!”老人继续表示。玛西米兰冲上那座小楼梯,而诺梯埃的眼睛似乎在说:“快一点!快一点!”
一霎时,那青年已穿过几个房间,终于到达凡兰蒂的房门口。他无须推门,门是大开着的。他听到的第一个声音是一声啜泣。他象是雾中看物似的看见一个黑色的跪着的人影与一大片白色的帐帏混在一起。一阵可怕的恐惧钉住了他。那时,他听到一个声音宣称:“凡兰蒂已经死了!”而另一个声音象回声似的重复说:“死了!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