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毫无征兆地倾泻入注，巨大的水声惊醒了撑着螓首小憩的施荔，她猛地睁开眼睛，弟弟施荙好端端地躺在床上，只是眉头皱着，似乎梦里也很疼痛。她松了口气。

何夫人推开门，穿着蓑衣的她大声喊道：“荔儿，看好你弟弟，我和你父亲、荿儿去桃园里看看。前些日子才种了些菜苗，怕是都冲坏了。”

“知道了母亲，你们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施荔倚在门口，溅起的巨大水花沾在裙子上，她也懒去理会。父母兄长穿着蓑衣的背影，仿佛这里的农人一样，因时而制，天然自得。

琦菱端着药进来，半个身子都湿透了。施荔接过她手中的汤药，放在桌上，帮她怕打身上的雨珠。

“小姐，这天气越来越冷了，家里的钱都拿去给小少爷治病，大家一个多月没吃肉了。刚才我路过沈夫人那里，三小姐连吃牛乳的钱都没了，饿得直哭。我这做丫鬟的，听着都心疼。”

听着琦菱絮絮叨叨地抱怨，施荔也不说话，端了药走到床前，轻声喊着施荙的名字，让他起床。

琦菱慌忙拿起桌上的围布，跑过去给施荔戴上，急道：“小姐！这天花可是传染的，我们不要紧，你可一定得保护好自己呀！”

“为了省钱，琼姑和琅姑都被送到郡守府去了，我若是不精心照顾弟弟，谁来照顾？”

施荔的声音冷清，透着无奈和绝望。琦菱坐在床上，将施荙抱起来，施荔一勺一勺喂药。

小施荙满脸都是疹子，足足瘦了一圈，不说话，眼睛也睁不开。

“荙儿乖，喝药了。”

看着弟弟憔悴不堪的模样，施荔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涌上来，忍了忍，好歹忍了回去。

病了一个多月，如水的银子花出去，施荙却不见好。施玄攸与何夫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怎能不知儿子究竟是什么病。只是全家人就这么捱着，宁愿自己不吃不喝，也不能看着施荙一天天衰败下去，却不闻不问。

林家兄妹碍着是传染病，一直没有来，却叫人送来了不少的银子。论理，这钱他们不能要，只是这样的时候，也不得不放下身段，收了这钱。

傍晚时分，雨总算停了。

吃过简单的晚饭，施荿让妹妹去休息，自己守着弟弟。施荔虽然不想让大哥这样劳累，只是自己也实在困乏，便说出去透透气，离开了老宅。

雨后的空气清新，虽然天气越发寒冷，却也显得更加幽然空寂。施荔独自一人往珺山走去，墨蓝的天幕上点缀着几粒星子，遥远明亮。

越往珺山走，越能听见悠远的笛声。原本欢快明媚的笛曲，却被这人吹得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施荔听笛曲不多，但是这一支却像《春江花月夜》。只是应当改编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