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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救命稻草

书名:上位 作者:王清平 本章字数:5796

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23:35


三十四、救命稻草

  

  一个周末,雪梅出差还没回来,丁家旺推开碗就去外面打牌。雪荣懒得单独跟妈妈在一起,听不惯妈妈整天唠唠叨叨,没完没了。不是她和妹妹的婚姻,就是丁楠、陈列的学习。瞎操心!雪荣化妆换衣服,简单捯饬捯饬,背起包也想走人。

  陆爱侠一把抓住雪荣:“哪去?”

  雪荣撒谎说:“我约好几个女干部喝茶的。”

  陆爱侠死死拖住雪荣一条胳膊:“今天就是天塌下来也不能走,妈有事跟你商量。”

  雪荣拗不过妈妈,只好回来。先到卧室把假乳文胸扯下扔到床上,然后到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等着妈妈跟她商量事情。妈妈能有什么事跟她商量,无非是她和雪梅的婚姻家庭。自从当上妇联主席,期待伴着失望,守望难免落空,雪荣的复杂心绪时不时受到妈妈的打扰,潮汐般地起起落落,很难平静。陆爱侠总想和女儿和着同一个节拍前行,却怎么也跟不上女儿们的脚步,她总爱唠叨那些儿女情长,而那些猪大肠一般的家庭琐事和情感纠纷偏偏是女儿们最不愿理睬的,尤其是雪荣,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哪顾得上个人情感上的事情,但陆爱侠看重的偏偏是她们的个人幸福。真是无可救药。

  陆爱侠草草收拾了厨房,解下围裙,兴冲冲走到客厅,上去拿过茶几上的遥控器,就把电视关了。“哎,雪荣啊,你们整天跟睡着了似的,这家就让我一人操心呀!想把我累死气死是不是?你说雪梅的婚姻大事怎么办呀,眼看着三十多岁了,我当妈的过问不上,你做姐姐的也该过问过问呀!”

  雪荣伸手夺过妈妈手里的遥控器,重新打开电视,没好气地说:“妈,我看你是瞎操心,累死活该。雪梅不是三岁两岁,也不是提不上把的,还愁找不到对象?再说了,她不是正跟那个博士热恋吗?”

  “真的假的?”陆爱侠早听说雪梅跟一个什么博士来往着,但一直拿不准是在搞对象,还是一般朋友来往。

  雪荣鼻子里哼哼两声,不想正面回答妈妈。在她看来,妈妈是明知故问,雪梅跟程进说不定都上过床了,妈妈还蒙在鼓里哩。

  雪梅名花有主,陆爱侠心里安定了,但还是难以置信,她自言自语:“我看这半年多来雪梅有点不对劲哩,没事就钻进自己屋里上网,有时也唧唧咕咕、有说有笑的,我还以为雪梅是不是傻了,偷听几次,不知说什么。现在年轻人真有意思,男男女女不见面,说恋爱就恋爱了,说结婚就结婚了,莫名其妙。”

  雪荣问:“妈,雪梅没告诉你她跟那个博士恋爱吗?”

  “没有啊!”陆爱侠两手一摊,无可奈何。

  雪荣不屑地说:“你看见雪梅手上戴的桃佛手镯了吧,三文不值二文的。那就是那个博士送给她的定情物,雪梅整天当宝贝似的。我没出看那个博士好在哪里,长得瘦猴似的,不修边幅,说话酸溜溜的。我看给刘万里提鞋都不够格。”

  雪荣无意间把妹妹的恋人与刘万里比较,自己都吓了一跳。真奇怪,自从刘万里主政运河市,雪荣在工作上一直打着刘万里的旗号,在环保局当局长时还好一点,手里有米,不怕唤不来鸡。到了妇联当主席,手里没米,又没大棒,再不扛着刘万里的大旗,狐假虎威,谁听她的?布置工作口口声声说,这是刘书记指示。有的工作明明是她自己的主意,她偏要说是刘万里布置的。天长日久,雪荣居然把刘万里当做一个目标和标杆了。看一个人的长相和风度,看一个人的人品和能力,看一个人的身份和地位,不由自主的,雪荣都要用刘万里作标准。换句话说,雪荣心目中最理想的男人没有别人,唯有刘万里。因此,当妈妈提到雪梅处对像,雪荣下意识地把程进与刘万里进行了比较。说就说了吧,雪荣居然猛的一阵心慌意乱。

  陆爱侠惊讶地看着雪荣,眼睛直眨巴,脑筋直转悠,怎么回事?噢,陆爱侠茅塞顿开笑着问:“那个博士跟刘万里什么关系?是不是刘万里书记的表弟呀?”

  雪荣一听哭笑不得,睁大眼睛瞪着陆爱侠:“妈,你扯哪去了,我是说他到刘万里跟前差十万八千里,谁说那博士是刘万里表弟的?”

  “噢,我怎么感觉他应该是刘万里什么亲戚似的呢。是,当然最好,不是,也没关系,只要雪梅喜欢,就行。”陆爱侠刚冒出的兴奋点让雪荣一锤砸下去,只能降格,以求心安。

  “砰,砰,砰” ,临近傍晚,外面有人礼貌地敲门。

  陆爱侠上去开门。

  站在门口的居然是风度翩翩的刘万里!

  陆爱侠张大嘴,睁大眼,张开了双臂,一副亲人久别重逢、渴望扑上前去拥抱的架势。大喜过望的夸张动作僵在那里,同时代替了语言。陆爱侠一时不知所措,嘴唇哆嗦,赶紧喊大女儿:“雪荣啊,你看谁来了!”

  “谁呀?”雪荣站起来。

  “我。”刘万里在门外答应着。

  雪荣一下就听出来是刘万里那中气十足的回答。嗡,雪荣热血上涌,兴奋异常。她也扑了上来。因为激动,小腿“咚”一声撞在沙发腿上,但一点不疼:“啊,刘书记!”雪荣大叫一声,站在妈妈身后迎接刘万里的到来。

  陆爱侠这才找到合适的话说:“刘书记,哪阵风把你吹来了!真是贵客呀,怪不得我今天眼皮子欢跳了一天,刚刚才不跳了,原来是贵人上门了。快进来!快进来!”

  刘万里跨进门,左右张望一下,说了句:“房子真漂亮啊!”脚下正在脱鞋。

  陆爱侠伸手拉住刘万里的手:“别脱了,进来吧。”

  刘万里说:“这么干净的地板,穿鞋进来都弄脏了。”

  雪荣本该上前热情引领刘万里进屋的,她却突然扭头就跑,因为她一下发现自己此时没戴文胸的胸部一马平川,毫无生机。当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刘万里面前差点原形毕露时,她几乎无地自容了。趁着刘万里的目光光顾着看房子的时候,雪荣迅速跑进卧室,三下五除二,脱,戴,穿,前后不到一分钟,就把假乳文胸戴好,换了一个人似的,挺着傲人的胸脯,充满自信地走了出来。但十分明显,雪荣因差点出丑而涨红了脸,要不是给刘万里递烟沏茶,雪荣差点掩饰不住自己的心慌了。

  陆爱侠此时更是慌了手脚。她不停给刘万里道歉,说自己真不知道刘书记大驾光临,要是早知道了,怎么也要盛装出门迎接刘书记。

  一阵忙碌之后,刘万里独坐在正面的三人沙发上,像尊菩萨。陆爱侠和雪荣分别坐在左右的单人沙发上,仿佛哼哈二将。刘万里享受地抽着雪荣为他点起的香烟,两眼笑成两条缝似的看看陆爱侠,看看雪荣。一看就知道有什么好事,即使与丁家无关,起码也是刘万里高兴的事。但陆爱侠和雪荣都不敢跟着笑,更不敢瞎猜,而是有点忐忑不安。因为刘万里常常笑里藏刀,谁知道他是好笑还是坏笑。

  陆爱侠被笑得受不住了,赶紧问:“刘书记有事呀!”

  刘万里说:“哎,不是你请我到你家来喝山芋干稀饭的吗?我可一直惦记着要喝山芋干稀饭,再喝不到就怕受不了了。”

  陆爱侠大笑,直拍自己的脑门:“你看我这记性。不错不错,谢谢刘书记。”说完给雪荣递了个眼色,自己起身走向卧室。

  雪荣说声:“对不起,刘书记,你先坐一会儿。”然后跟着妈妈来到卧室。

  陆爱侠把门关上说:“你看咱们还真的在家熬山芋稀饭给刘书记喝吗?对,不能。那你安排一下,咱们到运河市最好的酒店隆重接待刘书记。”

  雪荣同意,掏出手机就给妇联办公室主任打电话订餐。安排好后,母女俩一起回到客厅。陆爱侠又恭维了刘万里亲民爱民,礼贤下士,屈尊到百姓家过一个愉快的周末,真是丁家的福气啊!如此恭维,刘万里都不好意思了。

  刘万里拧掉半支烟头,站起来

说:“你们别费心了,我今天难得偷闲,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腻了,就想喝口山芋干稀饭。你们要是在酒店宾馆订餐,那我就走人。”

  还没说出来意就要走,陆爱侠和雪荣怎么也不会让这个天赐良机悄悄溜走的。她们几乎同时上前,一人抓住刘万里一条胳膊,说了一大堆盛情挽留的话,有直抒胸臆的,有激将法的,有佯装愤怒的,归根到底一句话,就是冒犯了天庭,也要留下刘书记喝口水再走。其实,刘万里不过是猜到陆爱侠和雪荣安排他到酒店去吃喝,有点生气罢了,登门就是找山芋干稀饭喝的,怎么会走呢?但刘万里开出不走的条件,命令雪荣:“去,把订餐退掉。”

  雪荣松开手去打电话退餐。

  刘万里又命令陆爱侠:“你去熬一锅山芋干稀饭。”

  陆爱侠得令,穆桂英似的进了厨房。

  刘万里这才重新坐下,边跟雪荣聊天,边看电视。

  雪荣抓住机会向刘万里汇报到妇联工作以来的成绩,比如办健身中心、组织秧歌队等等,刘万里频频点头赞成。看着刘万里眼睛盯在电视上,特别专心致志地看运河市的新闻,雪荣不想再打扰他,跟着看起来,但一点儿也没进脑子。整个一个家,现在一下子变得摇摇晃晃,光怪陆离。身边的刘万里既像一尊菩萨闪耀着权力的光芒,神秘莫测,又像一颗炸弹让雪荣惴惴不安。她说话不好、不说话不好,她递烟不好、倒茶不好,她走不好、站不好,总之,雪荣感到,刘万里的突然造访,给丁家带来希望、带来压力、带来未知。

  陆爱侠在厨房里炒了几个小菜,熬了一锅山芋干稀饭,端上桌喊刘书记吃饭。

  刘万里往桌子的主人位置上一坐,看到桌子上放了一瓶蓝色经典梦之蓝酒,命令陆爱侠赶快撤下去。

  陆爱侠还解释说:“这是家里最好的酒,早就藏着等贵人上门才喝的。今天刘书记来了,这酒真荣幸啊!”但陆爱侠还是恭敬不如从命,撤了酒。

  刘万里开开心心喝起山芋干稀饭,发出呼噜呼噜的吸溜声,托起碗转着喝,边吃边回忆自己小时候咣当咣当喝一肚子山芋干稀饭上学的情景。“那时雪荣还小,根本记不得。陆主席肯定过过那些日子。”

  陆爱侠顺着杆子爬上去,又说起自己家过的苦日子。

  雪荣很少插话,一点儿也不像她风风火火的个性。她在听,听着刘万里呼噜呼噜的吸溜声,自己却屏住呼吸;她在听,听比自己大几岁的刘万里忆苦思甜,用心感觉刘万里那种长辈般的亲和力。她更在想,想刘万里无处不成熟成功,无处不魅力无限。雪荣偶尔看上刘万里一眼,眼神里充满敬意和渴望,但刘万里却一次也没正面看她一眼,只顾着开心回忆过去。雪荣眼前的刘万里简直和公开场合下的刘万里判若两人。

  说着说着,刘万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哎,老丁和雪梅哪去了?”

  陆爱侠抢着回答说:“雪梅出差了,老丁整天不沾家,吃饭从来不等他。”

  刘万里点了点头。

  陆爱侠见窍撵窍说:“丁家都托刘书记的福啊!我天天对雪荣、雪梅她们说,没有刘书记,就没有丁家的今天。咱们世世代代都不能忘记刘书记的大恩大德啊!”

  也许是刘万里听惯了这种肉麻的恭维,不仅不感到难为情,反而心安理得地说:“你们丁家人都非常优秀,否则如果是猪大肠,我怎么扶也扶不起来呀,是不是?”说完推开碗说:“哎呀,到运河市工作七八年了,从来没有哪顿饭像这次吃得这么舒服。”

  雪荣突然心里着急起来。刘万里云里雾里说了些什么,没一个有价值的信息。眼看着刘万里就要拍拍屁股走人了,连个来意还没透露一点,刘万里真不愧是个政治家呀!

  看着雪荣和陆爱侠陆续放下饭碗,刘万里站起来:“谢谢陆主席盛情款待,我走了。”

  雪荣赶紧说:“刘书记还有什么指示?”

  走到门口,手握门把手的刘万里突然想起什么事似的,回头说:“噢,我差点忘了,我想告诉你们,雪梅谈的男朋友是我的表弟。你们可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啊!”

  陆爱侠忙不迭跑上去,抓住刘万里的另一只手抖起来:“啊,真的!那太好了!太好了!雪梅能嫁给刘书记表弟,那是丁家的荣耀啊!”

  还没等雪荣说什么,刘万里就跨出门走了。

  “雪梅的男朋友是我的表弟。”刘万里放了一个偈子,久久地回荡在陆爱侠和雪荣的脑海里。

  看着刘万里的一号小车消失在小区门外,汇入车流,陆爱侠和雪荣才转身回家。陆爱侠像联手夺取冠军的选手那样,进门就跟雪荣击掌庆贺,陆爱侠浑身充足了气一般,特别幸福,特别兴奋。“这下好了!这下好了!”陆爱侠破唱片似的一遍一遍重复着这句话,仿佛找不到更合适的话表达自己的激动和幸福。

  但是,雪荣咀嚼着刘万里的话,却似乎品咂出另一种味道:“妈,你别光顾着高兴,你想过没有,刘书记难道就只为告诉我们那个消息来的吗?”

  陆爱侠傻傻地问:“那你说他还有什么意思?”

  雪荣分析:“我感觉没那么简单。程进是他表弟,不是一天两天了,程进离开运河市都一年多了,运河市没人知道他是刘书记的表弟。我敢保证,雪梅也未必知道他是刘书记表弟。这说明什么?说明刘书记根本不想让人攀上他,更不想别人抓住这个把柄告他。妈,你知道的,运河市官场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流涌动,没一天消停过。现在看来,程进到运河市挂职副秘书长,而且安排给雪梅当助手,肯定都是刘书记精心安排的。如果这件事情让外界知道了,那刘书记的学而优则仕的创新就可能变成以权谋私的借口,而别人一旦知道雪梅爱上的是刘书记的表弟,进而人们就会想到我和雪梅当官都与刘书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别人就会攻击他任人唯亲。不错,即使没有这层关系,我和雪梅当官也是刘书记的功劳。但是,假如没有雪梅爱上刘书记表弟这样的亲密关系,那么,刘书记就没有任何把柄落在别人手里。妈,你想过没有,在没任何人发现这层关系时,刘书记为什么自己要向咱们挑明这层关系呢?”

  “哎哟,你绕来绕去说这么多什么意思呀,把我都绕糊涂了。那你以为刘书记是什么意思?”陆爱侠不耐烦了。

  雪荣抓住妈妈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妈,我感觉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刘书记受程进委托上门挑明这种关系,让我们支持这门婚姻。一种是刘书记在释放一个政治信号,也许是一种政治交代,他可能不久将离开运河市。”

  陆爱侠承认雪荣分析得在理,但一提到政治,她马上开始担心起来:“哎呀,雪梅肯定不知道她男朋友和刘书记这种关系,如果知道了,雪梅肯定不会同意这桩婚姻的。雪梅最怕陷入政治和金钱婚姻的了。”

  雪荣说:“官员的每个毛孔都渗透着政治和金钱,世上根本就没有与政治和金钱沾不上边的爱情婚姻。雪梅太幼稚了。”

  “那你说要不要把这层关系告诉雪梅?”陆爱侠问。

  “不能,千万不能。告诉她,一旦她反悔,咱们就可能不仅失去刘书记的保护,还可能受到他沉重的打击报复。妈,你千万别告诉雪梅啊!”雪荣哀求妈妈。

  陆爱侠举棋不定:“可我怎么都感觉雪梅陷入一个阴谋圈套呢,要是她将来不幸福,我死也没法瞑目啊!”

  “雪梅跟程进本来就是自由恋爱,怎么是别人设下的阴谋圈套呢!她现在就非常幸福,将来幸福不幸福,那就不是咱们的事情了。妈,你不仅要为雪梅想,也要为我想想啊。这个关系要是断了,我眼前连一步官路都没有了!我这辈子活着还有什么劲哟!”

  陆爱侠只叹气。

  “咔吧”,门开了。雪梅兴高采烈出现在门口:“妈,姐,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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