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公版经典 > 汤姆叔叔的小屋

第四章汤姆大叔小屋里

书名:汤姆叔叔的小屋 作者:〔美〕斯托夫人 著;金水波 编译 本章字数:7752

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23:24


第四章汤姆大叔小屋里的一个晚上

  

  汤姆大叔住的小屋是一座圆木建造的,与黑奴们口中的“大宅子”的主人寓所紧紧相连。小屋的前面有一片方方正正的菜园,每年夏天,草莓子、悬钩子和各类水果蔬菜,在精心管理下,茂盛地生长着。小屋前面有一株很大的红花海棠和一株当地的多花玫瑰,它们的枝条纵横交错,密密匝匝,后面粗糙的圆木头已经被它们覆盖了。一到夏天,各种各样的花卉,如金盏花、牵牛花和紫茉莉,在这个角落里竞相开放,争奇斗妍。这些花都是克劳大婶的成果和骄傲。

  克劳大婶的圆脸黑中透亮,跟她做的茶饼子一样油光可鉴,仿佛涂了一层蛋清似的。她头上包着一方挺括的格子头巾,胖胖的圆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仔细观察,还带那么一点沾沾自喜的神气。本来嘛,克劳大婶是镇上众所周知的头等厨师,有那么洋洋自得也是理所当然的。后院里的鸡呀、火鸡呀、鸭子呀,一见她来子,没有一只不愁眉苦脸,显然担心它们即将不命不保了。不用说,她时时刻刻都在思考扎翅、填料和烧烤,以致敏感的活家禽个个看到她就心惊胆颤。她做的玉米饼花样繁多,诸如锄头饼、炭烧饼之类,不胜枚举。在那些功夫不到家的面点师看来,她的技术简直是已经登峰造极了。她经常说起她的同行拼命想学到她的技艺,但没有一个成功的。她一面说,一面带着淳朴的自豪感,笑得满身的肥肉直哆嗦。每逢大宅子有客人造访,需要置办“豪华”筵席,她的精神抖擞起来;她最喜欢看到就是门廊下堆起一大堆旅行皮箱,因为那时就是她大显身手、再创佳绩的时候了。

  一张四条腿参差不齐摇摇晃晃的桌子放到了壁炉前,上面铺着桌布,摆上式样精致的杯盘等物,这种种迹象表明快到吃饭的时间了。谢尔比先生最得力的仆人汤姆大叔就坐在桌旁。汤姆大叔身材高大,胸脯宽阔,体格健壮,皮肤黝黑;脸上那副严肃、持重的表情,加上那忠厚善良的气度,都说明了他是一个真正非洲人。他正气凛然,不卑不亢,同时又兼有坦率、谦和和淳朴的性格。

  这时候,他正在乔治少爷的指导下,全神贯注,在面前一块石板上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地抄写字母。乔治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聪明,伶俐,他显然体会到了自己作为教师的尊严。

  “错了,汤姆大叔——不是这样!”汤姆大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g”字母的尾巴甩上去,可惜甩错了方向,于是乔治赶紧纠正道:“那变成了'q’了,知道吗?”

  “哎呀,是这样啊!”一边说一边挥笔写下无数个g和q给他作示范。然后他那粗大笨重的手指重新握住笔,开始模仿着写着。

  “白人就是聪明,干什么都行!”克劳大婶插嘴道,一面得意地看着乔治。说完用叉子叉着一块腊肉,往铁锅上抹油。“你看他写的多好!还会念书呢!每到晚上到这儿来给我们念他的课文——真有意思!”

  “克劳大婶,我快饿死了,”乔治说道。“锅里的饼什么时候能熟啊?”

  “就快好了,乔治少爷,”克劳大婶掀起锅盖朝里面望了一眼说道——“烙黄了,看起来真香——黄得可爱。嗨,还是我烙的饼好看又好吃啊。那天太太让莎莉烙几张饼试试看。太太说,也叫她练练嘛。‘算了吧,太太,’我说,‘好好的粮食给糟蹋了多可惜啊!饼烙得一边鼓起来,一边塌下去,太难看了——就跟我的鞋一样难看——还是算了吧!’”

  对莎莉的外行贬低了一番之后,克劳大婶揭开锅盖,眼前呈现出一张烙得整整齐齐的大饼,那烙饼的手艺比之于城里的面饼店老板那两下子一丝不差。看来这便是今晚待客的主食,克劳大婶就在桌子边像模像样地张罗起来。

  “听着,摩西,皮特,一边待着去,臭小子!走开,菠莉,小宝贝,妈妈过一会儿就喂你。我说,乔治少爷,你把书放到一边,就坐在我老头子身边好啦。”

  “他们要我回大宅子吃饭呢,”乔治说道,“可是,哪儿的饭好我清楚的很啊!”

  “当然清楚——当然清楚,宝贝儿,”克劳大婶说完,把刚出锅的的奶油烙饼堆到他的盘子上,“你知道,你大婶把所有好吃的东西都给你留着呢。呵,你心里很清楚的——去你的吧!”

  说完这话,克劳大婶用指头戳了乔治一下,意在说明这不是认真的,随之便转身去照料她的烙饼了。

  “切饼啦。”克劳大婶在锅边快忙完的时候,乔治挥起一把大刀,要往饼上切去。

  “不要,乔治少爷!”克劳大婶抓住他的胳膊,严肃地说道,“烙饼不能用那把又笨又重的刀切!只须要一就把蓬蓬松松的饼子压得瘪瘪的!我这里有一把又薄又快。你瞧,轻轻一下就切开了!快吃吧——比什么都香。”

  “汤姆·林肯说,”乔治嘴里塞满了烙饼,说道:“他家的吉妮的厨艺比你还强呢。”

  “林肯那一家子人还差远了!”克劳大婶轻蔑地说道。“我是说跟咱们家的人来比的话。一般说来,他们家的人是够体面的;但要论排排场场做点什么事的话,就看出差距来了。拿林肯老爷跟谢尔比老爷来说吧。天哪!还有林肯太太——她去人家里做客永远都不能像我家太太那样大大方方——那样气派。唉,算了吧,林肯家里的人不值得我再说!”克劳大婶摇着头,一副参透人情世故的样子。

  “可是,你曾经说过,”乔治说道,“吉妮是个很不错的厨子呵。”

  “我是说过,”克劳大婶说,“我的意思是这样。家常便饭嘛,吉妮还是做得可以的。她的牛奶蛋糕做得不错——烧土豆也凑合——玉米饼做得不怎么样,不是太好;不过,也说得过去——可是,天哪!她高级一点得手艺,会做什么?呵,她会做馅儿糕——不错,她确实会做;可是皮儿呢?她不会把面发得又酥又脆,也不能一吃到嘴里就化,堆起来像一缕烟儿。玛丽小姐出嫁的那一天我去了林肯家,吉妮带我去看她做的喜糕。大家都知道,我跟吉妮的关系很好。乔治少爷,我一句话没说,扭头就走。我要是做出那种喜糕来,死了我都合不上眼。哼,我都怀疑它能不能吃!”

  “我想,吉妮还沾沾自喜呢。”乔治说道。

  “沾沾自喜!——可不是吗?那天她还傻呵呵地站我面前显摆那些喜糕呢!你不知道,问题就出在这里,吉妮不懂得呀。哼,就她家那样!她又怎能懂得了呢?哎,乔治少爷,你不懂,你生在、长在这个家里,这是你的福气啊!”

  “我懂吃馅儿饼和布丁的福分,”乔治说。“不信你问一问汤姆林肯,每一次见面我都向他大吹一通。”

  小少爷这句俏皮话直逗得克劳大婶笑倒在椅子上,上气不接下气,那张圆圆的黑脸上已经笑出眼泪;她笑着笑着,一会儿拍乔治一下,一会儿又戳他一下,嘴里说着“你啊你啊”,又说他是个小妖精——说简直要她的老命了,还说她早晚会死在他嘴上;克劳大婶说这些血淋淋的预言的时候,每说完一句话就忍不住笑个不停,而且愈笑愈厉害,愈笑愈没个完,以致乔治也为她担心起来,觉得自己的玩笑恐怕开得太大了。

  “你真的是这样跟汤姆说的吗?天啊!你们这些小孩子什么话都敢说!你对汤姆吹了一通牛皮?天哪!乔治少爷,你会把人笑死的!”

  “是的,”乔治说、,“我跟他说,‘你看到过克劳大婶的馅儿饼,那才叫地道呢。’”

  “他还没这个福气呢,”克劳大婶说道。想到汤姆如此孤陋寡闻,克劳大婶不由得动了怜悯之心。“乔治少爷,哪一天你请汤姆到这里来吃饭吧,”她说道。“我会给足你面子的。不过,乔治少爷,你有特别的福分,可盛气凌人啊。要知道我们的福分都是上帝赐给我们的;这一点我们要铭记在心。”克劳大婶神色十分严肃地说。

  “好吧,下星期找一天我就请汤姆过来,”乔治说,“你做你最拿手的,克劳大婶,让他看个张口结舌。咱们就让他饱餐一顿,撑得他半月不想吃东西。”

  “好啊——就这么办!”克劳大婶激动地说,“你瞧吧。天哪!想一想咱们办过的那几桌酒席吧!你记不记得咱们请诺克斯将军吃那个鸡肉大馅儿饼那次?因为了馅饼的皮儿的事,我还差点儿跟太太叫起来呢。也不知道太太小姐们怎么看我,可有时候人家负有重要使命,也可以说忙得焦头烂额,她们却在一旁走来走去,指手画脚!那天太太一会儿吩咐做这个,一会儿又吩咐做那个;后来我可有点儿发火了,我说,‘哎,太太,看看你那双白白净净戴金戒指的手,嫩得好像滴着露珠的白百合花。再看一看我这双又粗又黑的大手。你不认为上帝的意思是要我做馅儿饼的皮儿,要你到客厅里呆着吗?嘿!乔治少爷,我那天就这么放肆。”

  “后来妈妈又说什么来着?”乔治说。

  “怎么说的来着?——她眯起那对又大又漂亮的眼睛笑着说,’克劳大婶的话也不是没道理。‘说完就回客厅里去了。我那么没大没小,她应该砸烂我的脑袋才对;不过,事情也确实是这样,有太太小姐们在厨房里,我什么都没法干了!”

  “嗯,你那桌酒席办得太完美子——我记得在场的人都这么说来着。”乔治说道。

  “是吗?我那天不是藏在餐厅门后面吗?我不是看见将军三次把盘子递过去要添些饼吗?他说,’谢尔比太太,你家厨师的手艺真是太好了!‘天哪!我的心里美的不得了!”

  “说起吃来,将军可是内行人,”克劳大婶又来了精神挺直腰板说道。“那可是个大好人啊!人家是弗吉尼亚高门大户出身呢。那位将军跟我一样在吃上有一些研究。你知道,乔治少爷,馅儿饼的馅子可是多种多样;很多人都不懂得这是什么馅儿,那是什么馅儿的。可是,将军一张口,我就知道他懂。一点也没错,他懂什么饼里装什么馅儿!”

  这时候,乔治少爷已经一口也吃不下去了,因此,他才闲下心来注意到,在对面的角落里,那些饥肠辘辘的人正望着他吃饼子呢。

  “拿去,摩西,皮特,”乔治叫道,手不停地掰下大块大块的饼子扔给他们。“他们也想吃,克劳大婶,也给他们烙几张。”

  于是,乔治和汤姆大叔挪到壁炉旁边那个舒服的角落里,克劳大婶又烙了几张饼之后,把小娃娃抱在腿上,边吃边喂孩子;时不时地也分了些烙饼给摩西和皮特。那两个孩子好像更喜欢一边吃,一边在桌

子底下钻来钻去,有时还不忘扯一扯小娃娃的脚趾头。

  “哎,滚一边去,好不好?”他们的母亲说。当他们闹腾得实在令人心烦意乱的时候,她也时而装模作样地朝桌子底下踢一脚。“家里来了白人做客,你们就不能老实些?不要闹了,好不好?你们等着,等少爷走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这个可怕的警告究竟能说明什么,实在不得而知;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由于它的语意含糊不清,好像两个干坏事的小家伙一点也不害怕。

  “天哪!”汤姆大叔说,“他们老是浑身发痒,不能安安份份呆在一个地方。”

  这时候,那两个满手满脸沾着糖酱的孩子从桌子底下爬出来,使劲儿地亲着小娃娃。

  “滚开!”克劳大婶生气地说道,一把把那两个长着卷发的脑袋推开。“你们这样亲娃娃,待会儿把你们都粘在一起,扯都扯不开。到井上洗一洗去!”克劳大婶说着,啪啪地两声给了他们一个响亮的耳光,以加强这道命令的威力;那两个小家伙被打的笑得更欢,跌跌撞撞跑到门外,索性大喊大叫起来。

  “你见过这么讨人嫌的孩子吗?”克劳大婶无可耐何地说着,一面取出一块每次这种紧急情况下都要用的旧毛巾,从破茶壶里倒上一点水,把小娃娃脸上和手上的糖酱待擦得那张小脸闪闪发光之后,把她放到汤姆大叔的腿上,便去忙着收拾饭后残局了。小娃娃这时也闲不住了,一会儿扯汤姆大叔的鼻子,一会儿抓他的脸,一会儿伸出胖胖的小手在汤姆浓密的卷发里抓挠,最后这一项她玩得乐开了花。

  “还是这个小囡囡听话!”汤姆大叔说着把孩子向前平举,看个全貌;然后把她驮到自己肩膀上,开始蹦蹦跳跳,乔治少爷则在一旁挥着手帕逗引她。这时摩西和皮特也回来了,跟在她身后学着狗熊一样吼叫着,直闹得克劳大婶无法忍受地说“她的脑袋快要炸了”。按照她的说法,这样的“外科手术”在这个小屋里每天都要动上一次,因此,她的话丝毫作用都没有。他们几个人吼呀,跳呀,翻筋斗呀,直到折腾得精疲力尽,才安静下来。

  “好啦,闹完了吧?”克劳大婶说,然后从大床底下拉出一张粗糙的、带四个轮子的小床。“摩西,还有你皮特,到睡觉的时间了。我们就要聚会了。”

  “哎,妈妈,我们还不困。祷告会很好玩儿,我们可以等着看祷告会吗?”

  “克劳大婶,把床推进去,就让他们呆在这儿吧。”乔治果断地说,并推了一把那张活动床。

  克劳大婶见有人圆场,也就乐得一边就势把小床推到大床下,一边说,“好吧,看看也许对他们有好处。”

  全屋子的人凑在一起,开始商讨怎样布置会堂和安排座位。

  “椅子从哪弄去啊?我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克劳大婶说。每星期一次的祷告会自始至今一直在汤姆家里举行,一直以来椅子都不够用的,这种状况鼓励人们要找出一个方法解决这个问题。

  “上礼拜彼得大叔唱圣诗的时候,把那张旧椅子腿给弄断了。”摩西说道。

  “一边去吧!我看是你们拆掉的,是你们背地里捣鬼。”克劳大婶说。

  “千万不要让彼得大叔坐在这把椅子上啊!他唱圣诗的时候有来回挪椅子的习惯。那天晚上他就把椅子在屋里从这头挪到那头。”皮特说道。

  “好哇,就让他坐这把椅子吧,”摩西说。“他屁股一坐下,就会不由自主地唱起来:’来吧!圣徒和罪人,听我来讲述!‘接着就会扑通一声狠狠地摔到在地上。”为了给大家形象地表演那一场假想的灾祸,摩西先是用鼻音准确地摹仿那老头子的腔调,然后一下子摔倒在地板上。

  “得啦,老实点,行不行?”克劳大婶说。“你怎么这么没脸没皮呢!”

  然而,乔治少爷也被他逗乐了,并说摩西是个“怪才”。这样一来,母亲的训斥也就失效了。

  “我说,老头子,”鬼劳大婶说道,“那两只木桶怎么样?要不搬进来吧。”

  “妈妈那两只木桶,就像乔治少爷那本儿圣书上说的那个寡妇的木桶一样,哪需要往哪搬,灵着呢!”摩西转身对皮特说道。

  “你不记得上礼拜有一只给坐塌了吗?”皮特说。“上次唱诗唱了刚一半,木桶就塌了,这叫灵吗?”

  摩西和皮特在一旁嘀咕的时候,两只空木桶已经被滚进屋子,两边垫上了石块这样就不会滚动,上面横放木板;如此安排,再加上把大大小小的木盆倒扣过来,把几把晃晃荡荡的椅子略加修理,总算完成准备工作了。

  “乔治少爷善长念圣诗。我知道他会让我们听他念的圣诗的,”克劳大婶说,“这样不就更有趣吗?”

  乔治不假思索答应了,这孩子就乐意干出头露脸的事。

  不一会儿,屋子里便热热闹闹,聚满形形色色的会众;不光有白发苍苍的八旬老者,还有十四五岁的少男少女。大家有意无意地说着闲话,诸如莎利大妈的新头巾不知从哪买的;莉齐的主母新做了一件罗纱衣裳,等做好了就把那件旧的花裙子送给莉齐;谢尔比老爷可能会再买一匹栗色小马,到时候这个地方又添一道光彩。有几位附近人家的仆人也是信众,他们允许主人他们来参加这个聚会,带来许多最近发生的事,大都是主人家或庄园上的轶闻趣事。这些消息自由地在这里流传,与在上流社会的情形相差无几。

  不久,唱诗开始,大家非常兴奋。人们立即唱起热情奔放的赞美诗,尽管有些人鼻音很重,但这丝毫不能影响那些天赋丽音的人一展美妙歌喉。歌词有的是附近教堂里所唱的、早已为人朗朗上口的赞美诗,有的则是从郊外布道会上学来的。后者反应更为热烈,含义更为模糊。

  其中一首赞美诗的合唱部分唱得激昂慷慨振奋人心,其歌词是:

  战死沙场,

  战死沙场,

  虽死犹荣。

  另一首圣歌特别为人们所喜爱,诗中多次出现这样的词句:

  我即荣耀归天国,问君肯否伴我行?

  不见天使频挥手,召我此时离俗尘?

  黄金之城君见否?永恒世界乐无穷。

  另外还有几首圣诗,其中也多次提到“约旦河岸”,“迦南田野”和“新耶路撒冷”;黑人天生富有激情,富于想像力,特别忠爱形象、生动的圣诗和歌词;每当唱圣诗之时,或哭,或笑,或鼓掌,或兴高采烈互相握手相互拥抱,好像他们已经站在了约旦河的彼岸。

  接下来便是各种规箴劝化和现身说法,与诵读和唱诗声交杂在一起。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婆,早已不能干活了,但被当做一部记载往事的史册而受人尊敬,这时,拄着拐杖站起来说道:“好啊,孩子们!太好了!我能再一次见到你们,听到你们的声音,真的太高兴了!因为我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去见上帝了;但是我什么都准备好了,孩子们;我已经捆好了包裹,戴上了帽子,等驿车来接我回家。有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好像听见车声辚辚,我抬头不住地往窗户外头看呀,看呀。现在,你们也该准备就绪了,我告诉你们,孩子们哪,”她一边说,一边拿拐杖在门上不停的敲着,“天国真是个了不起的地方!真是个了不起的地方啊!孩子们——你们还不知道——天国实在是太美了!”那老太婆坐下来,激动得泪流满面。这时会众齐声高唱:

  “啊,迦南,光明的迦南,

  我立刻动身前往迦南。”

  应众人之请乔治少爷,朗读了《启示录》最后几章,其间,他的诵读经常被“天哪!”“你听呀!”“真想不到!”“那一天什么时候会来啊?”等等赞叹声打断。

  乔治是个聪明孩子,从小时候他母亲就给他灌输宗教信仰,见大家一致对他赞叹不绝,便情不自禁,时而插进自己的阐释;他神色庄重,态度严肃,因而年轻人对他羡慕不已,老年人为他衷心祈福。大家一致认为,“他讲解得也许比一个牧师更清楚。”都说,“真是很难得!”

  要说汤姆大叔是这个地区的主教一点也不为过。他从来都把修身养性看得比一切都重,加之他胸怀坦荡,品德高尚,同辈之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的。因此,附近一带的黑人都对他非常尊敬,他成了他们的牧师。他讲道时,简明扼要,态度恳切而诚挚,就连那些受过优良教育的人听了也会觉得获益良多。然是祈祷才是他的强项,他的祈祷淳朴感人,有童稚般的至诚;而且经常引用《圣经》中的原句,使得内容更加丰富多彩。《圣经》的语言融于他的心灵,和他的身心结合在一起,从而常常不假思索,便张口就来。用一位虔诚的老黑奴的话来说,“它的祈祷,直达上苍。”他的祈祷与虔诚信众的感情能够,引起强烈共鸣,时常因为他周围爆发的应答声而听不到他的祈祷。

  正当仆人在小屋里祈祷的同时,在主人厅堂里却发生了一件与此截然不同的事。

  那个奴隶贩子坐在谢尔比先生前面提到过的那间餐厅里,桌子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和几张单据。

  谢尔比先生手里拿着一卷卷的钞票数着,数完一卷便推给奴隶贩子,后者照样重数一遍。

  “一点不错,”奴隶贩子说,“来,这是契约,在上面签个字吧。”

  谢尔比先生赶紧把契约拉到面前,好像迫不及待要结束一桩令人不愉快的事似的在上面签了字,然后把契约和钞票一起推了过去。黑利把破旧的行囊抽出一份写在羊皮纸上的借据,仔细看了一遍,递给谢尔比先生。谢尔比先生尽全力抑制住急切的心情,颤抖地伸手接住。

  “好啦,这件事算了啦!”奴隶贩子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

  “了啦!”谢尔比先生低声道;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复说:“总算了啦!”

  “看你好像不高兴啊。”奴隶贩子说。

  “黑利,”谢尔比先生说道。“我希望你不要忘记,你曾以名誉发的誓言,把汤姆卖给一个知根知底的人。”

  “怎么,你不是这样做了吗?先生。”奴隶贩子说。

  “你很清楚,我是没有办法呀。”谢尔比先生高傲地说道。

  “哎,你也清楚,我也会有走投无路的时候,”奴隶贩子说。“不过,我会尽量给汤姆找个好人家。你就放心吧,我不会亏待他。”

  尽管在这以前奴隶贩子曾大谈他的原则是人道主义,谢尔比先生还是不放心他适才这一番表白;不过,既然事已至此,有此一说,略胜于无,他也不好再说别的。待奴隶贩子走后,他自己点燃一支雪茄,抽起来。

  

下载APP看小说 不要钱!
(←快捷键)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快捷键→)

类似 《汤姆叔叔的小屋》 的 公版经典 类小说:

游戏二维码

扫描二维码 下载畅读书城

下载APP 天天领福利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