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23:04
"那么说来,你我都是神灵了?或者你是神灵,我是蠢驴
是的,"巴扎罗夫沉着脸说,"你还笨." 第二天,当阿尔卡季告诉奥金左娃说他打算和巴扎罗夫一起走时,她并不觉得特别奇怪,她像走了神.心不在焉一般.卡捷琳娜不言语,只是仔细而认真地看了看他.老公爵小姐暗暗在她披巾下划十字.当然,这并没有逃过阿尔卡季的眼睛.只西特尼科夫一人哭笑不得,他换下了肮脏的斯拉夫式服装,一身新地下得楼来(他随身带来了很多的衣服,曾使得昨儿派去侍候他的仆人惊讶不止),伙伴们却要离弃他走了!他就像林中空地上被追逐的兔子那样着急地打转,忽然他惶恐着大声宣布他也走.奥金左娃没有挽留他
我的马车行驶起来特别平稳,"这位不幸的年轻人对阿尔卡季说,"就让我把您送回家去,叶夫根尼.瓦西里伊奇可以坐您的四轮篷车,这样办,大家都省事
对不起,我俩不同路,您离我家远着哩
不要紧,不要紧,我有的是时间,再说那边我有事要办.""是专卖的事吗?"阿尔卡季问,声音里明显带有蔑视
然而西特尼科夫的处境如此地狼狈,以至一反往常,挤不出个笑容来
请您放心,坐我的马车会感到很安全舒服,"他说,"而且这样安排,可以各得其所
别让西特尼科夫先生失望了,"安娜.谢尔盖耶芙娜在一旁劝说
阿尔卡季看了她一眼,假装低下头
早饭后客人们准备上路.奥金左娃在跟巴扎罗夫告别的时候向他伸出手去问
我俩还将见面,不是吗
听您的安排,"巴扎罗夫答道
这么说,我俩一定再次见面
阿尔卡季第一个走出门外,坐在西特尼科夫的马车上.管家恭敬地扶他坐稳妥,可是他真想给他个耳光并大哭一场.巴扎罗夫也在四轮篷车里坐稳了.不久就到了霍霍尔新村.阿尔卡季在等候店掌柜费多特套马那会儿走到四轮篷车跟前,带着以往的微笑对巴扎罗夫说
叶夫根尼,带我一块儿走,我想去你家作客
上来坐吧,"巴扎罗夫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
正在马车旁高兴地打着口哨踱方步的西特尼科夫听见这话惊讶得合不上嘴巴.但阿尔卡季镇定地从他马车上取下行李,坐到巴扎罗夫身旁,向他原来的同伴恭敬地点了点头,嚷道:"上路吧!"四轮篷车没一会儿工夫就已走远......西特尼科夫羞得面孔脖子一起通红,他瞟了瞟他的马车夫,但见车夫站在拉边套的马后自顾自玩耍手里的鞭子.于是他,西特尼科夫,跳上马车,冲着两个路过的庄稼汉大嚷一声:"戴上你们的帽子,笨蛋!"一溜烟望省城而去.到城里已经很晚.第二天他在库克申娜那儿针对两个"自大和放肆的坏蛋"狠狠地渲泄了一通
阿尔卡季在巴扎罗夫身旁坐下后紧紧握了握朋友的手,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对方好像明白他的握手原因并尊重这份沉默.巴扎罗夫一宿未眠,没有抽烟,几天来差不多没有吃东西,从一旁看去,他那帽子底下的脸显得那么阴森.枯瘦
喂,老弟,"他终于开口了,"给我支烟抽......帮我看看,我的舌苔可能发黄吧
黄的,"阿尔卡季答道
是啊......连抽烟也觉得没味儿,就像是机器散了架
近来一段时间你瘦了很多,"阿尔卡季说
没什么要紧,会恢复的.只有一件事叫我烦心:我母亲心肠太好了,如果你一天不吃十顿,顿顿吃得肚子圆圆的,她就要犯愁.不过我父亲倒还不错,经过风雨见过世面.不,不应该抽烟,"他把烟卷扔进了路边的灰土里
到你田庄有大概二十五俄里吧?"阿尔卡季问
二十五.你可以问问那个无事不知的大博士
他指了指坐在车台上的庄稼人,费多特的雇工
那位大博士回答说"谁知道......这路又没有量过",接着低声骂一匹套轭的马"用头尥蹶子","装疯卖傻",也就是说马摇头晃脑
是啊,是啊"巴扎罗夫说道,"我年轻的朋友,这是一个很好的教训,鬼知道扯那些没有的话干吗!每个人的手里只抓着一根稻草,他下面随时张着无底深渊,可是他偏偏拿些无聊之事伤神
你这是指什么说的?"阿尔卡季问
无所指.说老实话吧,你我两人的行为实在愚蠢,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我在医院里发现,谁对自己的病深恶痛绝,谁就能战胜病魔这可是个自古不变的真理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阿尔卡季说,"你并没有什么值得要埋怨的
如果你真不明白,就允许我禀报吧.依我看来,宁可在马路上敲石子儿,也绝不能让女人碰你的手指尖.与女性交往都是......"巴扎罗夫差点儿就要说出他最喜欢的"浪漫主义"来,但及时改口为"瞎胡闹.""你现在可能不信,可我还是要对你说,你我掉进女性世界,觉得倒还不太赖,但若抛开它,就好比大热天洗了个冷水浴那样痛快.男人不应该让婆婆妈妈的事绊着脚,应该像西班牙俗语说的那样,男人要狠!就说你,"他转头对驾车台上的庄稼人说,"喂,聪明人,你老婆大概总是有的吧
庄稼人转过他那没有生气的呆脸
老婆?有.怎么能没有老婆
你揍她吗
揍老婆?那要看情况,不是毫无理由才揍的
好呀.那么,她揍过你吗
庄稼汉一拉马缰
看您说的,老爷,您真爱开玩笑......"看来,他好像是真的动怒了
听到了吧,阿尔卡季.尼古拉伊奇!可你我两人挨了揍......受过教育的人得了这么个好处
阿尔卡季勉强笑了笑.巴扎罗夫别过头去,一路再没有张口说话
在阿尔卡季看来,二十五俄里比之五十俄里还要长.但是,在一个平坡上终于出现了巴扎罗夫双亲所在的小村庄,村旁,在刚冒出新芽的白桦林中,露出了茅草结顶的宅院.进了村,见到第一个农舍附近两个戴着帽子的农夫正在对骂.一个说:"你是头猪,还不如小猪崽."另一个反唇相讥:"你老婆是个丑陋的巫婆
据那一无拘束的谈吐和戏谑看来,可以判断我父亲的农民并不很受压制,"巴扎罗夫对阿尔卡季说,"看啦,他自己从屋里跑到台阶上来了.天哪,头发都花白了,这个可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