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22:39
些
这简直是疯狂的想法.很运气,我抑制住自己,我躺在床上,让我身体的激动平息下来.我的神经安静了一些,但我的脑子受了过度的刺激,在迅速的记忆中,我重又看见我在诺第留斯号船上度过的整个生活,自我脱离了林肯号以来所碰到的:或快乐或痛苦的所有意外事件:海底打猎,多列斯海峡,巴布亚岛的土人,坐礁搁浅,珊瑚墓地,苏伊士海底地道,桑多林岛,克里特的潜水人:维哥湾,大西洋洲,冰山.南极,被困在冰层中,跟章鱼战斗,大西洋暖流的风暴.复仇号,以及那把船跟船员一起撞沉的可怕场面!……所有这些事件都涌现在我眼前,好像那些背后的布景,在舞台底层,一幕一幕地揭开,这时候,尼摩船长在这离奇古怪的环境中间显得异常巨大.他的形象集中起来,现出超人的典型.他并不是我的同类人,他是水中人,是海中神
时间是丸点半.我双手紧紧按住我的脑袋,防止它不要炸裂.我闭起我的眼睛.我不愿意思想.还要等半个钟头:半个钟头的恶梦可能使我变成疯子!这时候,我听到大风琴的隐约声音,那是一种不可形容的忧愁乐声,是一个要斩断自己对人世关系的人的真正哀歌.我五官并用,全神注意地细听,差不多呼吸都停止了,像尼摩船长~样,精神充全沉浸在把他带到人世之外的音乐迷醉中
一会儿,一个突然的思想使我十分害怕起来;尼摩船长已离开了他的房间,他正在我逃走时一定要经过的客厅里面.我要在厅中最后一次碰见他.他要看见我,他或者要跟我说话!他的一下手势可能使我惊呆不能动弹,他只要说一句话就可能把我锁在他的船上!然而十点就要响了.离开我的房间,跟我的同伴们相会的时候到了
没有丝毫可以犹疑的了,就是尼摩船长站在我面前也不能倒退了.我小心把房门打开,可是我觉得在拧动门钮的时候,门发出怕人的声音.或者这声音只可能是存在我的想象中
我沿着诺第留斯号的黑暗过道,一步一步摸索着前进,走一步停一下,抑制住心上的跳动
我走到客厅屋角上的门.我轻轻地打开它.厅里面完全黑暗.大风琴的声音微弱响着.尼摩船长在那里.他没有看见我.我想,就是在明亮的灯光下,他恐怕也看不见我,因为他神游天外,他完全被吸引在梦幻的乐声里.我在地毯上慢慢挪动,十分小心不和任何东西相碰,以免发出声响.我费了五分钟才走到客厅那边通到图书室的门
我正要开门的时候,尼摩船长的一声叹息把我钉在那里不能动.我懂得他是站起来了.我甚至于看到他的身影,因为有些亮着的图书室中的灯光一直射到客厅中来.他向我这边走来,两手交叉着,一声不响,说是走过来,不如说是溜过来,像幽灵那样.他的被压住的胸部由于他抽咽的哭泣而鼓胀起来.我听到他声音很低地说出下面这几句话——这个传到我耳中来的最后几句话
"全能的上帝!够了!够了
这就是从这个人良心里面发出来的悔恨的自白吗?……我简直心神昏乱了,跑出图书室中.我上了中央楼梯,沿着上层的过道前行,我到了小艇边.我从开着的孔走人艇中,我的两个同伴已经在这里边
"我们走!我们走!"我喊道
"马上走!"加拿大人回答
在诺第留斯号船身钢板上开的孔本来是关闭的,尼德·兰有一把钳子,把螺钉紧紧地上好.小艇上的孔也是关起来的,加拿大人开始弄松那仍然把我们扣在这只潜水船上的螺钉.突然船内发出声响.好些人声急急地互相答应.发生了什么事?是人们发觉了我们逃走吗?我觉得尼德·兰拿一把短刀放在我手中
"对!"我低声说,"我们并不怕死
加拿大人停止了他的松钉工作.我们听到一句话,重复说了许多次,一句很可怕的话,给我说明诺第留斯号船上处处发生骚扰激动的原因.船上人员发觉到的对象并不是我们
"北冰洋大风暴!北冰洋大风暴!"他们大声喊
北冰洋大风暴!可能有一个更可怕的名字在更可怕的情形中传到我们耳朵中来吗?那么我们是走在挪威沿岸一带的危险海中了.诺第留斯号在我们的小艇要离开它的时候,就要被卷人这深渊中吗
人们知道,当潮涨的时候,夹在费罗哀群岛和罗夫丹群岛中间的海水,奔腾澎湃,汹涌无比.它们形成翻滚沸腾的漩涡,从没有船只驶进去能够脱险出来.滔天大浪从四面八方冲到那里,形成了很恰当地被称为"海洋肚脐眼"的无底的深渊,它的吸引力一直伸张到十五公里远.在深渊周围,不但船只,而且鲸鱼,而且北极地带的白熊,都不能例外,一齐被吸进去
就是在这无底深渊附近,诺第留斯号——或无意或有意一被它的船长驶进来了,它迅速地被卷入,路线作螺旋形,愈前进,螺旋形的半径也愈缩小.小艇还附在它身上,也跟它一样,被惊人无比的速度带走.我感到它飞奔前去.我这时体会到的,是接着过于延长的涡卷动作而来的那种颠簸的盘旋回绕.我们是在极端的骇怕中,是在最高度的恐怖中,血液循环停止了,神经作用停顿了,全身流满像临死时候所出的冷汗!在我们的脆弱小艇周围的是多么叫怕的声音!几海里内连续回响不绝的是多么厉害的吼叫!那些海水溅在海底下面的尖利岩石上所发出的是多么怕人的喧闹!在这些岩石上,就是最坚固的物体也粉碎了,照挪威成语说的,就是大树干也毁损为"茸茸毛皮"了
多么危险怕人的处境!我们极端骇怕地一任海波摆动.诺第留斯号像一个人一样自卫着.它的钢铁肌肉嘎嘎作响.它有时候挺起,我们也跟它一齐竖起
"要全力支持,"尼德说,"并且把螺丝钉再上紧起来.紧紧靠着诺第留斯号,我们或者还可以保全……!"他没有说完他的话,嘎嘎的声音就发出来了.螺丝钉落下,小艇脱离它的巢窝,像投石机发出的一块石头,飞掷入大漩涡中
我的脑袋碰在一根铁条上,受了这次猛烈的冲撞,我立即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