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22:38
急不安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我自己了,我又到中央楼梯那边去,嵌板开着.我冒险到平台上.船长脚步激动地还在那里踱来踱去.他注视在他后面五六海里的战舰.他像野兽一般,在战舰周围转来转去,把它引到东方,让它追来.不过他并不回击.他或者还是迟疑不决吗?我想作一次最后的努力.但我刚要开口,他就不许我说话,要我禁声.他对我说
"我是权利!我是正义!我是被压迫的,瞧,那就是压迫者!由于他,所有一切我热爱过的,亲热过的,尊敬过的,祖园、爱人、子女、我的父亲、我的母亲,他们全死亡了!所有我仇恨的一切,就在那里!您不许说话!"我眼光最后向那艘战舰看一下,它正加紧追来.随后我找到尼德和康塞尔,我喊道
"我们逃走
"好."已德说,"战舰是哪一国的
"我不知道.不管它是哪一国的,黑夜来临前它一定要被击沉.总之,与其充当还不知道是否正义的报复行为的同谋人,倒不如跟它一起死亡.""这正是我的意见,"尼德·兰冷淡地回答,"我们等到黑夜再说."黑夜来了.船上只是一片深沉的静默.罗盘指出诺第留斯号没有改变它的方向.我听到它的推进器转动,规律迅速地搅打海水.它浮在水波上,水波的轻微摆动时而使它转向这一边,时而使它转向那一边
我的同伴和我,我们决心在战舰相当近前的时候就逃出去,或者我们可以被听到,或者我们可以被看见,因为月亮过三天就圆了,照得很亮.一经到了战舰上面,就是我们不能阻止危害它的袭击,至少我们是做了环境许可我们做的一切.有几次,我以为诺第留斯号就要下手攻击了.但它仅仅让它的敌手近前来,并且过一会后,它又作逃避的姿态
黑夜的一部分时间平安地度过.我们等待时机,准备行动.我们差不多不说话,因为情绪十分激动.尼德·兰真想跳到海中去.我强迫他等待.照我的看法,诺第留斯号要在水面上攻击这艘带双层甲板的战舰,这样就不仅可能,并已容易逃走
早晨三点,我心中很不安,到平台上去.尼摩船长并没有走开.他站在船前头,挨近他的旗,旗受微风吹动,在他头上招展.他两眼不离开那艘战舰.他目光炯炯,有如电照,好像是吸引它,诱惑它,像驳船一样更确实可靠地把它位过来!那时月亮经过子午线.木星升起在东方.在这和平的大自然中间,天空和海洋彼此竞赛安静,大海给黑夜的月轮当作一面最美丽的明镜,恐怕这面明镜从没有这样美地把月亮的影子照出来呢.当我想到海天一色的深沉安静,跟所有酝酿在极其渺小的诺第留斯号里面的愤怒相比,较,我感到我整个生命都颤抖了.战舰在距我们两海里的地方.它驶前来,老是向着那表示诺第留斯号所在的磷光追来.我看见战舰绿色和红色的表示方位的灯光,以及挂在前面大桅椅上的白色船灯.模糊的反射光线显出它上面的船具,同时指出它的火力过度猛烈.一阵一阵的火花,一团一团燃着的煤渣,从它的烟囱中喷出来,像星光一样,散人空中
我这样一直在那里呆到早晨,尼摩船长好像一直就没有看见我.战舰跟我们还有一海里半的距离,到第一次曙光出现的时候,它的炮声又隆隆响起来.诺第留斯号攻击它的敌人,我的同伴和我,我们要永远离开我不敢加以判断的这个人的时刻,看来不久就到了
我正要下去通知他们的时候,船上副手走到平台上,有:好几个水手跟着他.尼摩船长没有看见他们,或不愿看见他们.当时就采取了可以称为诺第留斯号的"战斗准备"的某些措施;这些措施很简单.先把在平台周围作为栏杆的线网放下来:同样,探照灯和领航人的笼间也藏到船身里面,仅仅挨着船身露出在水面.这条长形钢板雪前烟的外部,连一个可能阻碍它行动的突出部分,现在也没有了
我回到客厅中.诺第留斯号老是浮出水面.清晨的曙光有些渗入到水中.由于海浪的波动,玻璃窗受到初升太阳的红光,呈现生动活泼的气象.这可怕的6月2日开始了.五点,我看测程器,知道诺第留斯号的速度减慢了.我明白它是故意让敌人接近.并且炮声也一阵一阵响得更猛烈.炮弹滚人周围水中,发出奇异的呼啸声,对准海中射击"朋友们,"我说,"时候到了.大家握一握手,愿上帝保护我们!"尼德·兰很坚定,康塞尔很镇静,我神经紧张,差不多抑制不住自己.我们走人图书室.当我推开那扇对着中央楼梯笼间的门的时候,我听到上层嵌板忽然关闭了.加拿大人奋身跳到梯阶上去,但我把他拉住.很熟悉的一声呼啸,使我知道水被吸人船上的储水池中来.是的,不一会,诺第留斯号就潜入水面下几米的深处
我明白了它的行动目标;我们现在要行动已经迟了.诺第留斯号不想从坚固的铁甲上来攻打这艘有双层甲板的战舰;它是要在那战舰的浮标线下面,它的钢壳不能保护它的边缘地方来进行袭击.我们又被关起来,要被迫做正在准备中的凶恶惨剧的见证人.并且,我们差不多也没有时间来思考.我们躲到我的房间里面,大家面面相觑,一句话不说.我心中十分恍忽:思想也停滞了.我这时的处境就像等待某一种可怕的爆炸那样,十分难受.我等待着,注意听,我只有靠听觉来生活了
可是,诺第留斯号的速度显然增大了.它现在采取的是前进的速度:它的整个船壳都颤抖了.突然我大喊一声.冲撞发生了,但相对较轻.我感到那钢铁冲角的穿透力量.我听到拉开来和送进去的声音.但诺第留斯号在推进器的强力推动下,从这艘战舰身上横冲过去,就像帆船上的尖杆穿过布帆那样!我简直忍不住了.我像疯子一样,神经完全错乱,我跑出我的房间,急急走进客厅中.尼摩船长在客厅中.沉默、忧郁、冷面无情,他通过左舷的嵌板,两眼注视看.一个庞大的物体沉到水底下来,诺第留斯号跟它一起下降到深渊中要亲眼看一看它临死时的惨痛.距我十米远,我看见这只船壳裂开,海水像雷鸣一般涌进去,然后水淹了两列大炮和吊床舱房.甲板上满是往来乱动的黑影.海水涌上来.那些受难的不幸的人都跳到桅墙网上,抓住桅墙,在水中挣扎,扭弯肢体.这简直就是突然被整个大海侵进来的人类蚂蚁窝
我麻痹了,像被临死的痛苦僵化了,头发竖起来了,两眼睁得很大,呼吸急促喘不过来,没有气息,没有声音,我也两眼盯着看!一种不可抗拒的吸引力使我紧紧贴在玻璃上面
那艘巨大战舰慢慢地下沉.诺第留斯号追随着它,窥伺着它的所有动作.忽然战舰上发生了爆炸.被压缩的空气把战舰的甲板轰跑了,就像船舱中着了火一样.海水涌入的力量十分强大,影响到诺第留斯号,它也倾斜了.这么一来,那艘不幸受害的战船就迅速地下沉.它的桅槁架满挤着遇难人,首先现出来,其次是它的横木架,上面有一串一串的人把它压得弯曲了,最后是那大桅顶.然后,那沉黑的巨体沉没水中,跟它一起,这一群死尸组成的船员都被强大无比的漩涡拉下……我转过头来看尼摩船长.这个可怕的裁判执行人,是真正的仇恨天神,眼睛老是盯着看.当一切都完了,尼摩船长向他的房门走去,把门打开,走进房中.我眼看着他.在他房间里面的嵌板上,他的那些英雄人物的肖像下面,我看到一个年纪还轻的妇人和两个小孩的肖像.尼摩船长两眼看这肖像一下,向像中人伸出两只胳膊,同时跪着,抽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