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22:38
孩和黑人是免费的,一个晚上能挣到五六块钱呐,生意越做越红火.
"后来,我被人们发现了我自己还偷偷喝酒呢,昨天晚上消息一传开.一个黑人今天早上来告诉我说,大家正骑着马带着狗要来抓我,要让我快先逃跑,如果抓住我的话,准往我身上涂沥青,粘羽毛,游街示众.我没等着吃早饭就跑出来了.""老头儿,"那个年轻的说,"我看咱俩合伙干吧,你说怎么样?""没意见.你主要干什么?"
"我原来是干报馆印刷的,兼做生意卖药,还演戏,专演悲剧,偶尔也搞搞催眠术,看看骨相,有时还在学校里教教唱歌和地理,偶尔也发表演讲—噢!我什么都干,所以也算不上什么行当.你是干哪行的?""我当过很长时间的大夫,最拿手的本事是按摩,专治肿瘤、偏瘫一类的毛病.如果有人找我来算命,我也是非常在行的.我也传教,在野外开布道会,到处讲道."有一会儿,俩人都没做声,后来那个年轻些的长叹一声说:"真不走运啊!""‘不走运’指的是什么?"秃头问道.
"没想到我过的是这种日子,降低身份跟这种人结伴."他拿起一块破布头擦了擦眼角.
"见你的鬼去,能跟我作伴还说自己不走运?"秃头说话又尖刻又傲慢.
"不错,算是够不好的啦.我命该如此,以前我那么高贵,谁叫我沦落到这步田地,都怪我自己.我不怨你们,我谁也不怪,活该自己倒霉.让这个冷酷的世界惩罚我吧.有一点我是清楚的:反正会有我的一块葬身之地.这世界尽可以继续肆虐,把我的亲人、财产以及一切都夺走,可它就是夺不走我的葬身之地.我迟早会睡过去,忘掉一切,我这颗伤透了的可怜的心到那时就能安息啦."他不停地擦着眼睛.
"见你的鬼去,"秃头说,"拿你那颗伤透了的可怜心冲我们撒什么气?我们又没伤害你.""我知道你们没伤害我.我也不怪你们,先生们,是我自己作贱自己.我活该受苦,活该倒霉,我不叫苦了.""你原先是什么出身?"
"唉,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人们都不相信.不说啦,没关系.我那出身的秘密呀…""你那出身的秘密?你的意思是…"
"好吧,先生们,"年轻人一本正经地说,"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们,因为我觉得你们是信得过的.我是个合法的公爵!"
听到他这话,基姆的眼睛都瞪圆了,我猜我的眼睛也跟基姆是一样的.那个秃头说:"不!绝对不可能!""是真的.我的曾祖父是伍德布奇公爵的长子,他上个世纪末才逃到这个国家来,为的是享受自由的空气.他在这儿结婚,死后留下一个儿子,他的父亲也差不多跟他是同时去世的.已故公爵的次子不管当时还是个婴儿的真正公爵,夺取了爵位和财产.我就是那个婴儿的嫡系后代,我才是名正言顺的伍德布奇公爵.可怜我现在却沦落到这步田地,高贵的地位被抢走,到处遭冷遇受驱逐,破衣烂衫,疲惫不堪,灰心沮丧,现在又沦落到一个木排上跟一帮坏蛋为伍!"基姆和我都非常同情他,尽量安慰他.可他却说安慰也没用,他不会觉得好过的,还说,如果我们能承认他的地位,比什么都强.我们就说,我们愿意承认,要他告诉我们怎么才算承认.他就告诉我们说,跟他说话的时候,要鞠躬,称呼他"阁下"、"大人"或者"爵爷",哪怕我们仅仅叫他"伍德布奇"也行,因为那不管怎么说是个爵位的称号,而不仅仅是个名字;吃饭的时候,要有个人伺候他,听从他的吩咐.
这个非常容易,我们照办了.吃饭的时候,基姆自始至终站在他身边伺候,嘴里说着:"阁下要吃点这个吗?阁下要吃点那个吗?"他显得高兴极了.
可是那个老头儿开始变得不爱讲话了.他见我们围着那位公爵团团转,显得很不高兴,心事重重.到了下午,他说:"我说,伍德布奇,我实在为你感到难受,你并不是惟一遭了那种难的人.""是吗?"
"是的.你并不是惟一从高贵地位上跌下来的人.""老天!"
"说实话,心中隐藏着身世秘密的不只你一个人."天哪,他哭了起来.
"有话好好说,你这是怎么啦?"
"伍德布奇,我能相信你吗?"老头呜咽着问.
"我如果泄漏你的秘密,"他拉住老头的手,紧紧握了握,"我会不得好死.讲出来吧!""伍德布奇,我是原来的法国皇太子呀!"
这下,我和基姆的眼睛都直了,我们直勾勾地盯着他.然后公爵问道:"你是什么?""真的,我的朋友,半点也不假.在你面前的正是那失踪多年的可怜的法国皇太子,路易十七,就是路易十六和玛丽·安托尼特的儿子.""你呀!就你这把年纪!你不如说你是西罗马皇帝查理曼吧.我看你至少也有六七百岁啦.""我受了多少磨难啊,伍德布奇.我受的磨难让我的须发堆霜,未老先衰,早早谢了顶.先生们,我被驱逐到异国他乡,颠沛流离,受尽苦难,身上穿的是这身粗布衣裳,可你们看到的千真万确是合法的法国皇太子哪."说着,他又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我和基姆都替他难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啦.可是,能有他跟我们在一起,我们觉得又高兴又自豪.所以,我们就像对伯爵那样开始安慰他,想让他宽心些.可他说,什么也没用,只有死了,一了百了他才会安心.不过他说,如果有人能按照他的身份对待他,跟他讲话时,行单腿下跪礼,并且要称呼他"陛下",吃饭的时候伺候他,赐座时再坐下,他才会稍稍感到舒服些.
于是,我和基姆就开始称呼他"陛下",为他做这做那,他不叫我们坐我们就规规矩矩站着.这一切让他非常开心舒畅.可是那位伯爵却吃起醋来了,对我们伺候国王显得很不满意.不过国王对他仍然非常友好,说是他父亲特别重视公爵的曾祖父和其他伍德布奇公爵们,还时常允许他们到他的王宫里去.
不过,公爵还是有很长时间闷闷不乐.后来,国王说:"伍德布奇,看来我们要在这个倒霉的木排上呆上很长时间呢,你这么酸溜溜的算是怎么回事呢?只能让大家都不舒服.我天生不是个公爵,那不能怨我,你生来就不是个国王也不能怪你.生气有什么用?听我说,随遇而安吧,我们能在这么个地方相遇也不错呀,有吃的,日子又过得逍遥自在.公爵,来,握握手,大家都是好朋友嘛."公爵跟他拉了拉手,我和基姆看了都特别高兴.这一来,他们的别扭就全消了,我们大家心里都十分痛快,因为一个木排上如果有人生气可是件倒霉事.大家一起在木排上,都希望高高兴兴,一团和气.
不久,我心里就明白了,两个家伙根本不是什么国王、公爵,完全是两个满口谎言的无赖骗子.可我没说出口,只是自己心里明白罢了.这才是最好的办法,免得跟人争吵起来惹麻烦.他们想要我们叫他们国王、公爵,我也不反对,只要大家能保持一团和气就可以啦.我想这话跟基姆说也没用,所以我就没告诉他.虽然我跟我爸爸没学到什么本事,可我至少学会了怎么跟这种人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