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22:41
我恶心得想呕吐,赶紧把头侧向了一边.说真的,我现在倒真提心起来了,要是我遇不上什么同类的人,我是一定会被饿死的.至于那些龌龊的"野胡",虽然那时没有人比我更热爱人类了,我也无论如何不能承认它们就是我的同类,我还从未见到过这么可憎厌的生物,我住在这个国家的那段时间里,也是越接近它们就越觉得它们可恶.这一点,那马主人从我的举止上也已经看出来了,于是它就吩咐把"野胡"带回窝里去.接着它就将前蹄放到嘴上,动作看上去非常从容自然,却令我大为惊讶.它又作了别的一些姿势,意思是问我要吃什么.可是我无法作出让它明白我意思的回答,而即使它明白了,我也看不出能想到什么办法为自己弄到食物.正当我们处在这种境况下时,我看到旁边走过一条母牛,我因此就指了指它,表示想上前去喝母牛的奶.这一下倒是起了作用.它把我领回家来,吩咐一匹做仆人的母马打开一间房间,里面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存放着大量用陶盆和木盆装着的牛奶.母马给了我满满一大碗,我十分痛快地喝了下去,顿时就觉得精神大振.
大约中午时分,我看到四只"野胡"拉着像雪撬一样的一种车子朝房子这边走来.车上是一匹老马,看上去像是有些身份的;它下车时后蹄先着地,因为它的左前蹄不小心受了伤.老马是来我的马主人家里赴宴的,马主人十分客气地接待了它.它们在最好的一间屋里用餐,第二道菜是牛奶熬燕麦,老马吃热的,其余马都吃冷的.它们的食槽在房间的中央摆成一个圆圈,分隔成若干格,它们就围着食槽在草堆上坐成一圈.食槽圈的中间是一个大草料架,上有许多尖角,分别对准食槽的每一个格子,这样每一匹公马和母马都能规规矩矩、秩序井然地吃自己那一份干草和牛奶燕麦糊.小马驹似乎行动很讲规矩,马主人夫妇对它们客人的态度则极为畅快而殷勤.灰色马让我在它的身边站着,它就和它的朋友谈了许多关于我的话,因为我发现客人不时地朝我看,而且又一再地说到"野胡"这个词儿.
我那时恰好戴着一副手套,那匹灰色马主人见了非常不解;它看我把我的前蹄子弄成这样,不觉露出种种惊奇的神色.它用蹄子在我的手套上碰了三四下,意思好像是要我把我的前蹄子恢复原样.我立即照办,将手套脱下来放进了口袋.
这一举动引起了它们更多的谈论.我看出大家对我这么做都感到很满意,不久我也看出了这一举动产生了很好的影响.它们让我说出我明白的那几个词.它们在吃饭时,马主人又把燕麦.牛奶、火、水等东西的名称教给了我;由于我从小就有很好的学习语言的本领,所以跟着它很容易就念了出来.
饭吃完以后,马主人把我拉到一边,又做姿势又说话让我明白,我没有东西吃它很担心.燕麦在它们的话里叫"赫伦",我把这个词儿念了三四遍,因为虽然我起先拒绝吃这东西,可是再一想,我觉得我可以设法把它做成一种面包,到时和牛奶一起吃下去,或者就可以让上我活命了,以后再设法逃往别的国家,一直等找到我的同类.马主人立即吩咐一匹白母马仆人用一种木盘子给我送来了大量燕麦.我就尽量拿它们放在火上烤,接着把麦壳搓下来,再设法吹去麦皮.我把它们放在两块石头中间磨碎,接着加上水,做成了一种糊或者饼一样的东西,再拿到火上烤熟,和着牛奶趁热吃了下去.其实这东西在欧洲许多地方也是一种相当普通的食品,可是我刚开始吃觉得非常没有味道,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我这一生常常要落到吃粗饭的地步,可人的天性是很容易满足的,这也不是我第一次从经验中得到证明.另外我还不得不说一下,我在这座岛上居留期间,连一个小时的病都没有生过.当然我有时也设法用"野胡"的毛发编织罗网来提一只兔子或鸟儿什么的;也常常去采集一些卫生的野菜,煮熟了和着面包一起吃,或者就当生菜吃;间或我也做点奶油当稀罕物,而且把做奶油剩下来的乳清也都喝了.开头我吃不到盐简直不知该怎么办,可是习惯成自然,不久以后,没有它也无所谓了.我相信,我们老是要吃盐其实是一种奢侈的结果,因为把盐放到饮料中起初是用来刺激胃口的,所以除了在长途的航海中,或者在远离大市场的地方贮存肉食需要用盐以外,食盐是没有必要的.我们发现,除了人,没有一种动物喜欢吃盐.至于我自己,离开这个国家之后,一直到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我才吃得下有咸味的食物.
关于我的饮食问题已经说得够多的了.其他的旅行家在他们的书中也都大谈这个题目,好像读者个个都很关心我们这些人是吃得好还是坏.不过这件事还是有必要提一下的,否则我在这样一个国家和这样一群居民一起生活了三年,世人哪会相信!
到了傍晚的时候,马主人吩咐给我准备一个住处.住处离马住的房子有六码远,跟"野胡"的窝是分开的.我弄了一些干草,身上盖着自己的衣服,睡得倒也很香.但不久以后我就住得更好了,我还要详细地叙述我以后的生活方式,读者到时会知道的.
《格列佛游记》作者:[英] 乔纳森·斯威夫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