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华颜阁后，最先气得跳脚的便是红袖，年嫣虽未多说什么，却也沉了一天脸色，心情低落。

这日秋高云淡，湖风缓缓，满园粉菊争相盛放，高傲孤洁。

捧了两件新衣的红袖走到东厢花园，眸光往前一展，便见到一行身着红色长衣的女子们，步履悠闲，笑容满面的朝着她这方走来。

朱衣长裙的慕容芷伸手挽着一身樱红色千水裙的年媛媛相谈甚欢，无意间抬眸，恰好看到驻足在十步开外的红袖。如鹰般冷厉的眸子里透出一丝笑来，她侧眸望向盛装打扮的年媛媛，微一点头，便也继续朝着前方若无其事的走去。

“将军果真答应见我了？”年媛媛的声音轻柔若水，带着一阵雀跃的娇媚。

“有我保见，自然是真的。怎么，你还不信我？”慕容芷开怀一笑，拉着她十分亲热的嗔怪一句。说这话时，慕容芷一行人恰好路过红袖身旁，身子好巧不巧，正好撞到了红袖的肩膀上，朱木托盘瞬间滑落在地，一袭青碧色金丝凌鸾衣掉在花圃边上，沾上泥土。

红袖稳不住被撞的身形，一脚跨进半尺远的花圃里，踩断了数枝粉色八爪菊。

她故意的。

念头闪过，红袖狠狠回眸瞪向诧异回身的慕容芷，眼中浓厚的怒意喷薄而出，却紧握了双拳努力克制。

小姐说，不能惹事。

“哎呀，原来是红袖啊！你怎么在这儿呢？”慕容芷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肩膀，目光上下打量一圈，随及便也故作自责道“都怪我和年姨娘说话忘了看路，你没事吧？有没有撞疼你？”

记忆中慕容芷并不是假腥腥爱做作的人，可如今看到她眼中分毫不掩兴灾乐祸，红袖不得不将她重新打量。看清一个人的本来面目，之前所有的不岔和埋怨通通消失不见，她瞪向她，冷笑着回道“原来二小姐眼神儿不好，是红袖粗心了，相处这么久，竟不知道二小姐还有这毛病。”

言罢，未等面前之人回话，便也转过目光望向被几名婢子拥簇而来的年媛媛，冷声道“将军不是下令让年姨娘待在兰慧居休养，未得吩咐，不准外出吗？”

红袖气势夺人，她瞪着她们，眸眼中有一丝冷嘲闪过。

被那一通冷言冷语讽刺后，慕容芷脸色青了又白，缓了好一会儿后，方才踱步来到红袖面前，冷眼与她四目相对道“年姨娘是我带出来的，怎么，你有意见？”

“奴婢自然不敢。”她是府中小姐，自己一个小小婢子，敢有什么意见？

问得还真好笑。

红袖心下腹疑，随及转身便也弯腰一边将地上掉落的新衣捡起，一边又道“奴婢要回华颜阁了，两位慢聊。”

言罢，随及草草整理一瞬，便也拾步离开。

“站住”一声轻呵，气势未足。

红袖置若未闻，径直朝着华颜阁的方向走去，脸上漆黑一片，直想着如今慕容芷怎么会变成这样。正郁闷之际，忽然小腿肚一痛，她脚步一滞整个人往前一跌便摔倒在铺满青石子的花径上。

“从来只听别人说过狗仗人势一词，今儿个倒有幸，能真真儿见识一回。”年媛媛迈着细碎莲步走到红袖身旁，居高临下的冷嘲热讽。

红袖仰首，她罔顾手掌膝盖处传来的钻心刺痛，红唇轻咬，便也红了眼眶怒道“狗骂谁呢？”

“自然是你…”呀！

得意的笑容瞬间收潋，年媛媛面容一垮立刻瞪向红袖，骂道“小小贱婢，竟敢以下犯上？”

强忍痛意从地上爬了起来，顾不得摔了一地的华裳，她冷笑一声直直望向离自己半步之遥的年媛媛，冷道“你能暗中伤人，我为何不能以牙还牙？”

“你……”

“你这种人，也只有在我们这些婢仆面前耍些威风，想当初，是谁跪在我家小姐面前像只赖皮狗一样，摇尾乞怜，百般讨好？”红袖轻笑出声，讽刺之意不由言喻。

目光扫过在场数人，红袖微一挺腰板，站得笔直又道“想动我，还是等你有资格站在我家小姐面前时，再来赐教吧！”

那个站字，红袖刻意加重了语气。

言罢，随及也懒得捡那地上被弄脏的衣裳，跨步一身正直不屈的走出了花园。

顿在原地的几人面面相觑，年媛媛气得咬牙切齿却不能吱声，身后一行婢子低头不敢出声，生怕生气的主子会拿自己出气。而离众人稍远的慕容芷却目光微垂，直直望着花径上两件秋裳，神色莫明。

那是，她在霓裳阁给年嫣订的浅青色缕空绣睡莲的长袖薄纱裙，还有一件金丝凌鸾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