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22:41
就收到了回信,大家都称赞他的小说写得好.但是原稿在寄回来的途中被邮局丢失了.六个月的心血白费了.这对保尔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他非常懊悔没有复制一份,而把唯一的一份手稿寄出去了.他把邮件丢失的事告诉了列杰尼奥夫.
"你怎么这么粗心大意呢?别生气了,现在骂也没用了.重新开始吧."
"哪能不气愤呢,英诺肯季.帕夫洛维奇!六个月心血的结晶一下子给偷去了.我每天都要紧张地劳动八个小时啊!这帮寄生虫,真该死!"
列杰尼奥夫极力安慰他.
跟保尔住一套房间的是一家姓阿列克谢耶夫的.他家的大儿子亚历山大是本市一个区的团委书记.亚历山大有一个十八岁的妹妹,叫加莉亚,已经在工厂的工人学校毕业了.这是个朝气蓬勃的姑娘.保尔让母亲跟她商量,看她是不是愿意帮助他,做他的"秘书".加莉亚非常高兴地答应了,满脸笑容,热情地走了过来.她听说保尔正在写一部小说,就说:
"柯察金同志,我非常愿意帮助您.这跟给我爸爸写枯燥的住宅卫生条例完全不一样."
从这天起,写作就以加倍的速度向前进行了.一个月的工夫写了那么多,连保尔也感到惊讶.加莉亚深切地同情保尔,积极主动地帮助他工作.她的铅笔在纸上沙沙地响着,遇到特别喜爱的地方,她总要反复念上几遍,并且感到由衷的高兴.在这所房子里,几乎只有她一个人相信保尔的工作是有意义的,其余的人都认为保尔是白费劲,只是因为什么也不能干了,又闲不住,才找点事来打发日子.
因公外出的列杰尼奥夫回到了莫斯科,他读了小说的头几章以后,说:
"坚持干下去,朋友!胜利一定属于我们.还有更大的喜悦在等待着你,保尔同志.我坚信,你归队的理想很快就能实现.不要失去信心,孩子."
这位老同志看到保尔精力十分充沛,满意地走了.
加莉亚经常来,她的铅笔在纸上沙沙地响,一行一行的字句,在不断地增加,追述着难忘的往事.每当保尔凝神深思,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加莉亚就看到他的睫毛在颤动,他的眼神随着思路的转换不断地变化,简直令人难以相信他的双目已经失明:你瞧,那对清澈无瑕的瞳孔是多么有生气啊.
一天的工作结束了,加莉亚把记下来的东西念给保尔听,她发现保尔全神贯注地倾听着,时而皱起眉头.
"您干吗皱眉头呢,柯察金同志?不是写得挺好嘛!"
"不,加莉亚,写得不好."
他认为写得不成功的地方,就亲自动手重写.有时候他实在忍受不了格子板的狭窄框框的束缚,就扔下不写了.他恨透了这夺去他视力的生活,盛怒之下常常把铅笔折断,把嘴唇咬得出血.
忧伤,以及常人的各种热烈的或者温柔的普通感情,几乎人人都可以自由抒发,唯独保尔没有这个权利,它们被永不松懈的意志禁锢着.但是工作越接近尾声,这些感情越经常地冲击他,力图摆脱意志的控制.要是他屈服于这些感情中的任何一种,听任它发作,就会发生悲惨的结局.
达雅常常深夜才从工厂回到家里,跟保尔的母亲小声交谈几句,就上床去睡了.
最后一章写成了.加莉亚花了几天时间把小说给保尔通读了一遍.
明天就要把书稿寄到列宁格勒,请州委文化宣传部审阅.如果他们同意给这部小说开"出生证",就会把它送交出版社,那么一来......
想到这里,他的心不安地跳动起来.那么一来......新的生活就要开始,这是多年紧张而顽强的劳动换来的啊.
书的命运决定着保尔的命运.如果书稿被彻底否定,那他的日子就到头了.如果失败是局部的,通过进一步加工还可以挽救,他一定会发起新的进攻.
母亲把沉甸甸的包裹送到了邮局.紧张的等待开始了.保尔一生中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苦而焦急地等待过来信.他从早班信盼到晚班信.列宁格勒一直没有回音.
出版社的沉默逐渐成为一种威胁.失败的预感一天比一天强烈,保尔意识到,一旦小说遭到无条件的拒绝,那也就是他的灭亡.那时,他就没法再活下去了.活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此时此刻,郊区滨海公园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他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
"为了冲破铁环,重返战斗行列,使你的生命变得有益于人民,你尽了一切努力了吗?"
每次的回答都是:
"是的,看来是尽了一切努力了."
好多天过去了,正当期待已经变得无法忍受的时候,同儿子一样焦虑的母亲一面往屋里跑,一面激动地喊道:
"列宁格勒来信了!!!"
这是州委打来的电报.电报上只有简单几个字: 小说备受赞赏,即将出版,祝贺成功.
他的心欢腾地跳动起来.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铁环已经被砸碎,他拿起新的武器,重新回到战斗的行列,开始了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