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22:08
士刚来到城里,就设法聚集了将近二十个年轻人,欢欢乐乐地开个舞会。然而,迈得尔登夫人并不同意他这么做。在乡下,未经过预先安排而举行舞会是完会可以的,但在伦敦,更重要、更难得的是要赚个风雅体面的好名声。如今,为了让几位小姐遂心如意,便贸然行事,让人知道迈得尔登夫人开了个小舞会,八九对舞伴,两把小提琴,只能从餐具柜里拿出点小吃。
潘奥蒙夫妇也来参加舞会。几位女士自进城以来,一直没有见到潘奥蒙先生,因为他总是尽量避免引起他岳母的注意,从不接近她。女士们进来时,他连点相识的表示都没有。他略微望了她们一眼,从房间另一端朝杰尼森太太点了下头。梅琳艾进门后向室内环视了一下:看这一眼就足够了,他不在场--她坐下来,既不想自寻欢乐,又不想取悦他人。相聚了大约一个钟头之后,潘奥蒙先生款步向两位坦斯沃特小姐走去,说是真想不到会在城里见到她们。其实,勃朗德上校最早是在他家听说她们来到城里的,而他自己一听说她们要来,还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还以为你们都在得沃郡呢!"他说。
"真的吗?"艾莉洛应道。
"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我也不晓得。"就这样,他们的谈话结束了。
梅琳艾有生以来从没像当晚那样不愿跳舞,也从没跳得那样精疲力竭。一回到伯克利街,她就抱怨起来。
"唷哟,"杰尼森太太说,"这原因嘛,我们是一清二楚的。假使来了那个咱们不指名道姓的人,你就一点也不累。说实在话,我们邀请他,他都不来见你一面,这未免不大像话。"
"邀请!"梅琳艾嚷道。
"我女儿迈得尔登夫人这样告诉我的。今天早晨,雅罕爵士似乎在街上碰见过他。"
梅琳艾没再说什么,但看上去极为生气。艾莉洛见此情景非常焦急,便想设法解除妹妹的痛苦。她决定次日上午给母亲写封信,希望通过唤起她对梅琳艾的健康的忧虑,对她进行拖延已久的询问。次日早晨吃过早饭,她发觉梅琳艾又在给韦罗宾写信(她认为她不会给别人写信),便更加急切地要给母亲写信。大约正午时分,杰尼森太太有事独自出去了,艾莉洛马上动手写信。此刻,梅琳艾烦得无心做事,急得无意谈话,时而从一个窗口走到另一个窗口,时而坐在炉前垂头沉思。艾莉洛向母亲苦苦求告,讲述了这里发生的全部情况,说明她怀疑韦罗宾用情不专,恳请她务必尽到做母亲的本分和情意,要求梅琳艾说明她同韦罗宾的真实关系。
她刚写好信,传来了敲门声,一听便知道有客人。随即有人传报,来客是勃朗德上校。梅琳艾早从窗口望见了他,因为什么客人也不想见,便在他进来之前走出房去。上校看上去比以往更加心事重重,看见只有艾莉洛一个人,虽然嘴里说很高兴,仿佛有什么要紧事要告诉她似的,但却一声不响地坐了好一阵。艾莉洛确信他有话要说,而且分明与她妹妹有关,便急切地等他开口。她有这样的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这之前,上校曾不止一次地说过"你妹妹今天似乎不舒服"、"你妹妹似乎不很高兴"之类的话,好像他要透露或是打听她的什么特别情况。过了好几分钟,他终于打破了沉默,带着几分焦灼不安的语气问她:他什么时候能恭喜她得到个妹夫?艾莉洛没防备他会提出这么个问题,一时又找不到现成的答复,便只好采取简单常见的权宜之计,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强作笑颜地答道:"你妹妹与韦罗宾订婚已是尽人皆知了。"
"不可能尽人皆知,"艾莉洛回答说,"因为她自己家里人还不知道。"
上校似乎吃了一惊,然后说:"请你原谅,我的问题怕是有点唐突无礼,不过,既然他们公开通信,我没想到还会有什么秘密可言。人们都在议论他们要结婚了,"
"那怎么可能呢?你是听谁说起的?"
"许多人--有些人你根本不认识,有些人和你极其密切--杰尼森太太、潘奥蒙夫人和迈得尔登夫人。不过尽管如此,要不是仆人今天引我进门时,我无意中看见她手里拿着一封给韦罗宾的信,是你妹妹的笔迹,我也许还不敢相信呢--因为心里不愿相信的事情,总会找到一点怀疑的依据。我本来是来问个明白的,但是还没发问就确信无疑了。难道一切都最后敲定了?难道不可能--?可是,我没有权利、也没有可能获得成功。请原谅我,坦斯沃特小姐。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么多,不过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办事谨慎,这我完全信得过。告诉我,事情已经百分之百地决定了,再怎么争取也--如果可能的话,剩下的问题就是再稍稍隐瞒一段时间。"
在艾莉洛听来,这一席话公开表白了他对她妹妹的眷恋,因而使她大为感动。她一下子说不出话,即使心情平静之后,心里还嘀咕了一阵,到底如何回答是好。韦罗宾和她妹妹之间的真实关系,她自己也是一无所知,勉强解释吧,可能不是说不到点子上,就是说过头。然而她又确信,梅琳艾对韦罗宾的钟情无论结局如何,勃朗德上校可能是没有希望成功的。在这同时,她还很想保护妹妹的行动不受指责,她经过再三考虑,觉得最明智、最宽厚的做法,还是不管她是否真的了解,真的信以为真,尽量多说点。因此她承认,虽然她从未听他们自己说过他们是什么关系,但是她对他们的相互钟爱并不怀疑,对他们相互通信并不感到惊讶。
上校一声不响、聚精会神地听她说着。等她话音一落,他立即从椅子上立起身来,带着激动的口吻说道:"我祝愿你妹妹万事如意,祝愿韦罗宾极力争取配得上她。"说罢,辞别而去。
艾莉洛从这次谈话中并没得到宽慰,借以减轻她在别的问题上的忐忑不安。相反,勃朗德上校的不幸给她留下了一种忧郁感,因为一心等着让事实来加以印证,她甚至无法希望消除这种忧郁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