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22:08
情。"“那末,阿尔培惟一逃命的机会,就只有你临时情绪激动了。"“我会激动?"基度山说。“或是出于你的宽容,我的朋友,你是这样杰出的一位射手,我或许可以说一句对旁人说就显得荒谬可笑的话。"“什么话?"“打断他的手臂,打伤他,但不要杀死他。"“我可以告诉你,摩莱尔,"伯爵说,“你不必向我恳求饶恕马瑟夫先生的性命,他一定可以保全性命,可以静静地和他的两位朋友回去,而我--"“而你?"“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我将被扛回家来。"“不,不。"玛西米兰情不自禁地喊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亲爱的摩莱尔,马瑟夫先生会杀死我的。"摩莱尔迷惑地望着伯爵。“那末,昨天晚上又发生了什么事啦,伯爵?"“象布鲁特斯在菲利普之战的前夜一样,我看见了一个鬼。"“而那个鬼--"“他告诉我,摩莱尔,说我已经活得够长久了。"玛西米兰和艾曼纽面面相觑。基度山摸出他的表来。“我们去吧,"他说,“七点五分了,约定的时间是八点钟。"
一辆马车已等在门口。基度山和他的两位朋友跨进车厢。他在经过走廊时停了一下,听门内的声音;玛西米兰和艾曼纽已经向前走了几步,他们好象听到他叹息了一声,象是从内心发出来的一声饮泣。
八点正,他们驶到约会的地点。“我们到了,"摩莱尔望着窗外说,“而且是我们先到。"“请先生原谅,"那带着难以形容的恐怖神色跟着他主人同来的培浦斯汀说,“我好象看到那边树林底下有一辆马车。"“真的,"艾曼纽说,“我看到那儿有两个青年人,他们显然是在等人。"
基度山轻捷地跳下车子,伸手去扶艾曼纽和玛西米兰。后者把伯爵的手握在自己的双手之间。“啊,好极了,"他说,“我很高兴看到一个面临生死关头的人,他的手依旧还是这样坚定。"
基度山拉了摩莱尔一下,不是拉他到旁边,而是拉到他妹夫后一两步的地方。“玛西米兰,"他说,“你的心有所寄托了吗?"摩莱尔惊奇地望着基度山。“我并不是要探听你的秘密,我亲爱的朋友。我只是问你一个简单的问题,回答吧,--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我爱着一个年轻的姑娘,伯爵。"“你很爱她吗?"“甚于爱我的生命。"“又失去了一个希望!"伯爵说。然后,叹了一口气,“可怜的海蒂!"
他轻声地说。“老实说,伯爵,假如我不是这样熟悉你,我就要以为你没有这样勇敢。"“我叹息因为我想到要离开一个人。来,摩莱尔,一个军人该不会这样来评判勇敢吧?我惋惜生命吗?我曾在生与死之间过了二十年生活,生死对我有什么关系呢?而且,不要惊慌,摩莱尔,假如这是一种弱点的话,这种弱点也只是向你一个人泄露的。我知道世界是一个客厅,我们必须客客气气地退出,--那是说,鞠躬退出,这样才算体面。"
“本来是如此。你可曾把你的武器带来吗?"“我?何必呢?我希望那几位先生会带的。"“我去问一问。"摩莱尔说。“去问吧,但不要恳求什么,你懂得我的意思吗?"“你不用担心。"摩莱尔向波香和夏多?勒诺走过去,后者看见他走来,便向他迎上来。
那三位青年客客气气地(即使不是殷勤地)鞠了一躬。“原谅我,二位,"摩莱尔说,“我没有看见马瑟夫先生。"“他今天早晨派人来告诉我们,"夏多?勒诺答道,“说他到这儿来和我们相会。"“啊!"摩莱尔说。波香掏出他的表。“才八点过五分,"他对摩莱尔说,“时间过得还不多。"“哦!我不是这个意思。"摩莱尔回答。“啊,"夏多?勒诺插进来说,“有一辆马车来啦。"的确,一辆马车正从大路上向他们聚集的这块空地疾驰而来。“二位,"
摩莱尔说,“你们一定带着手枪罗。基度山先生放弃了使用他的武器的权利。"
“我们预料到伯爵必定这样客气,"波香说,“我带来了几支枪,这是我八九天以前买的,本来也以为要用它们来做这同样的用途。它们还是新的,还没有用过。请你检查一下好吗?"
“哦,波香先生,"摩莱尔鞠了一躬说,“既然你向我保证马瑟夫先生并没碰过这些武器,我认为你说话是算数的。"
“二位,"夏多?勒诺说,“那辆马车里来的不是马瑟夫,--我敢担保,那是弗兰士和狄布雷!"他所指出的那两个青年的确在走过来了。“是什么风吹你们到这儿来的,二位?"夏多?勒诺一面说,一面与他们每人握了一握手。
“因为,"狄布雷说,“阿尔培今天早晨派人请我们来的。"波香和夏多?勒诺交换了一下惊诧的眼光。“我想我懂得他的道理。"摩莱尔说。“什么道理?"“昨天下午我接到马瑟夫先生的一封信,请我到歌剧院去。"“我也收到。"狄布雷说。“我也收到的。"弗兰士说。“我们也收到的。"波香和夏多?勒诺也说。“在希望你们目睹那场挑战以后,他现在又希望你们来参观决斗。"“一点不错,"那几个青年说,“你大概猜对了。"“但作了这种种安排以后,他自己还没有来,"夏多?勒诺说,“阿尔培已经迟了十分钟了。"“喏,他来啦,"波香说,“骑马疾驰而来的就是,后面跟着一个仆人。"“多粗心!"夏多?勒诺说,“我那样详细指教了他以后,竟还骑着马来决斗。"“而且,"波香说,“戴着大领圈,穿上一件敞胸上装和白背心。他为什么不在心上做一个记号呢?--那就更简单啦。"
这时,阿尔培已到达距那五个青年十步以内的地方。他跳下马来,把缰绳抛给他的仆人,走近他们这儿来。他脸色苍白,眼睛红肿,显然他没有睡过觉。一种忧郁庄重的阴影满布在他的脸上,这种情绪在他是不多见的。“诸位,"他说,“谢谢你们接受了我的要求,我极其感激这种友谊的表示。"当马瑟夫走近来的时候,摩莱尔已退后去,但仍站在不远的地方。“还有您,摩莱尔先生,我也感谢您。来吧,朋友是不嫌多的。"
“阁下,"玛西米兰说,“您或许不明白,我是基度山先生的陪证人吧?"“我不敢确定,但也猜想到了。那就更好,这儿可敬的人愈多,我就愈满意。"“摩莱尔先生,"夏多?勒诺说,“请你去通知基度山伯爵好吗?说马瑟夫先生已经到了,我们在听候他的吩咐。"摩莱尔开步去履行他的使命。同时,波香从马车里取出手枪盒来。“且慢,诸位!"阿尔培说,“我有两句话要对基度山伯爵说。"“私下说吗?"摩莱尔问。“不,阁下,当着在场的诸位面前说。"阿尔培的陪证人都惊奇地面面相觑;弗兰士和狄布雷低声交谈了几句话;摩莱尔很欢喜这个意料之外的插曲,便走去找伯爵,伯爵正和艾曼纽在一条僻静的小路上散步。“他要我去做什么?"基度山说。“我不知道,他希望和你说话。"“噢!"基度山说,“我相信他不会再以新的胡闹去激怒上帝吧!"“我看他没有这种意思。"摩莱尔说。伯爵由玛西米兰和艾曼纽陪着走过去;他那镇定宁静的表情与阿尔培那张愁容满面的面孔恰成一个奇异的对照;阿尔培这时也已走过来,后面跟着那四个青年。当互相相距三步远的时候,阿尔培和伯爵都停下来。“来吧,诸位,"阿尔培说,“我希望你们对于我现在有幸向基度山伯爵所说的话,不要漏听一个字。因为这番话在你们听来虽然奇怪,但凡是愿意听的人,你们必须转述给他们听。"
“请说,阁下。"伯爵说。
“阁下。"阿尔培说,他的声音最初有些颤抖,但渐渐镇定下来,“我以前责备你不应该揭露马瑟夫先生在伊皮鲁斯的行为,因为我认为,不论他有罪到什么程度,你总没有权利去惩罚他,但后来我知道你有那种权利。使我愿意原谅你的,不是弗南?蒙台哥之出卖阿里总督,而是渔夫弗南之出卖您,以及那次出卖所引起的那种种几乎闻所未闻的痛苦。所以我说,而且我公开宣称,您有权利在我父亲的身上为您自己报仇,而我,他的儿子,感谢您没有用更严厉的手段。"
即使一个霹雳打到这群目睹这个意想不到的场面的旁观者中间,也不会比阿尔培的宣布使他们更惊诧的了。至于基度山,他的眼睛慢慢地举向天空,脸上露出无限感激的表情。他在罗马强盗中间已看见过阿尔培那种暴烈的脾气,所以很惊奇他竟会突然这样屈辱起来。他看出这是美茜蒂丝的影响,这时,他才知道昨天晚上她那高贵的心为什么没有反对他的牺牲,因为她早已知道那是不会发生的。
“现在,阁下,"阿尔培说,“假使您以为我的道歉够了,就请您伸手给我。我认为一个人最好当然象您这样没有过错,但其次便是有了过错而能坦白承认,但这种话只适用于我个人。我只是一个好人,而您却比人更好。只有一个天使能拯救我们之中的一个人免于死亡,那个天使是从天上来的,她即使不能使我们成为朋友(那一点,唉!命中注定是不可能的了),至少可以使我们互相尊重。"
基度山带着润湿的眼睛,起伏不定的胸膛,和半开的嘴唇伸出一只手给阿尔培,后者带着一种类似敬畏的情绪把它握了一握。“诸位,"他说,“基度山先生接受了我的道歉,昨天我的举动很匆忙,匆忙之中总是容易做错事情的。我做错了事情,现在我的过错已经弥补了。我本着良心的吩咐做事,我希望外界不至于称我是一个懦夫。但假如任何人对我有了错误的意见,"他挺起胸膛,象是在向朋友和敌人同时挑战似的,“我很愿意纠正他的错误。"
“那末,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呢?"波香问夏多?勒诺,“我们在这里真为难极了。"
“的确,阿尔培刚才的举动不十分可鄙,也不十分高贵。"夏多?勒诺回答。
“这成什么体统?"狄布雷对弗兰士说。“基度山伯爵破坏马瑟夫先生的名誉,而他的儿子竟认为那是应该的!要是我的家庭里发生十次亚尼纳事件,我就认为自己只有一种义务,而那就是--决斗十次。"
至于基度山,他的头低垂着,他的两臂软弱无力。在二十四年回忆的重压之下,他没有想到阿尔培、波香、夏多?勒诺,或那一群人里面的任何一个;但他想到了那个勇敢的女人;那个女人曾来乞求她儿子的生命,他把他的生命献给了她,而她现在则又以泄露一个可怕的家庭秘密来拯救了它。但那个青年人心里的孝心可能因此就全部毁灭了。
“上帝还是有的!"他轻声地说,“今天我才完全相信我是上帝的使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