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22:08
知道这个怪人是怎么进来的,因为他已经把两扇门都闩住了,他手上的那串钥匙无力地落了下来,他一动不动地站着,惊呆了。伯爵走过去站在卡德罗斯和窗口之间,这样就切断了窃贼惟一的退路。"布沙尼长老!“卡德罗斯又说,用他那呆瞪瞪的眼光盯住伯爵。
"是的,当然罗,正是布沙尼长老!“基度山回答。"我非常高兴你还认识我,亲爱的卡德罗斯先生,因为我们自从上次见面以来,至少已有十年左右了。“布沙尼这种镇定、讽刺和大胆的态度使卡德罗斯踉跄地倒退了几步。"长老,长老!“他喃喃地说,他的两手紧紧握成拳头,牙齿格格地发抖。
"你是要来偷基度山伯爵吗?“假长老又说。
"长老阁下,“卡德罗斯惶恐地说,他想回到窗口那儿去,但窗口已被伯爵无情地挡住,--"长老阁下,我不知道--相信我--我向您起誓- -“"玻璃窗划破了一格,“伯爵又说,"一盏夜光灯,一串假钥匙,写字台的抽屉被撬开了一半--这已经是够明显的啦--“卡德罗斯急得直喘气,他四面观望,想找一个角落躲进去--找一条路逃走。
"算了,“伯爵继续说,"我看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是一个暗杀犯。“"长老阁下,既然你一切都知道,你就一定知道那件事不是我干的,而是卡康脱人干的,那已经在法庭上证实过的了,因此我只被判罪到苦工船上去做苦工。“"那末,既然你已从那儿回来,你大概已经服刑期满了吧?“"不,长老阁下,我是被一个人救出来的。“"那个人倒对社会做了一件很大的功德。“"啊,“卡德罗斯说,"我曾答应--“"而你破坏了你的诺言!“基度山打断他的话说。"唉,是的!“卡德罗斯非常不安地说。"旧病复发!而那种毛病,假如我没有弄错的话,是会把你带到格里维广场①去的。那就糟了,那就糟了!劣性难改!这是我国的一句俗语。“"长老阁下,我是被迫--“"每一个犯人都是那样说的。“"因为穷--“"哼!“布沙尼轻蔑地说,"贫穷可以迫使一个人乞求施舍,或迫使他到一家面包店门口去偷一块面包,但却不会迫使他到有人住的房子里去撬开一张写字台。再说,当珠宝商蒋尼斯向你买我给你的那只钻戒的时候,你刚才拿到四万五千法郎,便立刻又杀死他,要把钻戒和钱同时到手,那也是为了穷吗?“"饶了我吧,长老阁下!“卡德罗斯说,"你救过我一次命,再救我一次吧!“"这种话并不十分动听。“"你只有一个人呢,还是另外有兵埋伏在那儿准备捉我,长老阁下?“"我只有一个人,“长老说,"我可以再可怜你一次,让你逃走,不惜让我自己将来再后悔心肠太软--只要你对我说实话。“"啊,长老阁下,“卡德罗斯紧握着双手喊道,并向基度山挨近来一些,"我的确该说你是我的救主!“"你说有一个人把你从苦工船上救出来?“"是的,这是真的,长老阁下。“"救你的那个人是谁?“"一个英国人。“"他叫什么名字?“"威玛勋爵。“"我认识他的,所以我将来可以知道你究竟有没有说谎。“"长老阁下,我告诉你的都是实话。“"那末是这个英国人保护了你?“"不,不是保护了我,而是保护了一个年轻的科西嘉人--和我拴在一条铁链上的同伴。“"这个年青的科西嘉人叫什么名字?“"贝尼台多。“"那是一个教名。“"他再没有别的名字了。他是一个弃儿。“"那末这个青年人和你一同逃走了?“"是的。“"怎么逃的?“"我们在土伦附近的圣?曼德里做工。你是知道那地方的吧?“①巴黎处决死刑犯的地方。
"是的,我知道。“"嗯,在午睡的时间,就是在中午十二点到一点钟之间--“"苦工船上的奴隶在吃过午饭以后竟还能打一次瞌睡!我们实在应该多可怜可怜那些穷人了!“长老说。"不,“卡德罗斯说,"一个人不能永远做工呀,一个人不是一条狗!“"还是可怜狗好!“基度山说。"当其余那些人在睡觉的时候,我们走远一点,用那个英国人给我们的锉刀锉断我们的脚镣,然后游水逃走。“"这个贝尼台多后来怎么样了?“"我不知道。“"你应该知道。“"不,真的我们在耶尔就分手了。“为了加重这句话的语气,卡德罗斯又向长老走近了一步,长老一动不动地站在他原来的地方,态度很镇定,目光中带着询问的神色。"你撒谎!“布沙尼长老用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的口吻说。"长老阁下!“"你撒谎!这个人依旧是你的朋友,你或许还在利用他作你的同党。“"噢,长老阁下!“"自从你离开土伦以来,你是靠什么过生活的?回答我!“"我能得到什么就吃什么。“"你撒谎!“长老第三次说这句话,口吻比以前更威严了。卡德罗斯吓得呆呆地望着伯爵。"你是靠他给你的钱过活的。“"是的,不错,“卡德罗斯说。"贝尼台多已变成一个大贵族的儿子了。“"他怎么能变成一个大贵族的儿子的呢?“"他本来就是他的儿子。“"那个大贵族叫什么名字?“"基度山伯爵,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座房子的主人翁。“"贝尼台多是伯爵的儿子!“基度山答道,这次可得轮到他表示惊奇了。"嗯!我相信是的,因为伯爵给他找了一个假父亲,因为伯爵每月给他四千法郎,并且在他的遗嘱里留给他五十万法郎。“"哦,哦!“假长老说,他开始懂得了。"那个青年人目前叫什么名字呢?“"安德里?卡凡尔康德。“"那末,就是我的朋友基度山伯爵曾在家里招待过他,快要和邓格拉司小姐结婚的那个青年人了?“"一点不错。“"你这个混蛋!--你,你知道他过去那种可耻的生活,你竟隐忍不言吗?“"我何必要拦阻一个伙伴的好事呢?“卡德罗斯说。"你说得对,应该去通知邓格拉司先生的不是你,而是我。“"别那末做,长老阁下。“"为什么不?“"因为你会把我们两个都弄垮的。“"而你以为,为了救你们这样的恶棍,我竟能纵容你们的阴谋--做你们的帮凶吗?“"长老阁下。“卡德罗斯说,又挨近来一些。"我要把一切都揭露出来。“"向谁揭露?“"邓格拉司先生。“"天哪!“卡德罗斯一面喊,一面从他的背心里拔出一把张开的小刀,向伯爵的胸口刺去,"你什么都揭露不了啦,长老阁下。“使卡德罗斯万分惊奇的是:那把小刀非但没有刺进伯爵的胸口,而且反而折断刀锋倒弹了回来。这当儿,伯爵用他的左手抓住那暗杀者的手腕,用力一扭,那把小刀就从他那僵硬的手指间掉了下来。卡德罗斯发出一声痛苦的喊叫,但伯爵不管他怎么叫,继续扭那匪徒的手腕,直到他的手臂脱节,跪下来,又仰跌到地板上。伯爵于是用一只脚踏住他的头,说:"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力量阻止我不踏破你的脑袋,你这混蛋!“"啊,发发慈悲吧,发发慈悲吧!“卡德罗斯喊道。伯爵收回他的脚。"起来!“他说。卡德罗斯爬起身来。"噢,你的腕力多大呀,长老阁下!“他说,一面拍打着他那条被那肉钳钳得青紫斑斑的手臂--"多大的腕力呀!“"住口!上帝给我力量来制服象你这样的野兽。我是在代上帝行道--记住吧,畜生!我现在饶赦你,还是为了他。“"噢!“卡德罗斯痛苦地呻吟着说。"拿了这支笔和这张纸,我讲你写。“"我不会写字,长老阁下。“"你撒谎!快拿了这支笔,写!“卡德罗斯慑于长老的威严,坐下来写道:"先生--现在蒙你优礼接待,并且快要和令嫒结婚的那个人,是和我一同从土伦苦工船里逃出来的重犯,他是五十九号,我是五十八号。他名叫贝尼台多,但他却不知道他的真姓名,因为他始终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签名!“伯爵继续说。"你这不是要断送我的性命吗?“"傻瓜,假如我要断送你的性命,我就会把你拖到最近的警察局去。而且,这封信一发出去,你多半就可以不再有所恐惧了。所以,签名吧!“卡德罗斯签了名。"地址是,’安顿大马路,邓格拉司男爵府,邓格拉司先生。‘“卡德罗斯写上地址。长老接过那张信笺。"现在,“他说,"够了,去吧!“"走哪一条路出去?“"你来时的那条路。“"你要我从那个窗口出去吗?“"你进来的时候就很方便呀。“"噢!你已经想定一个打击我的计划了吧,长老阁下。“"呆子!我能有什么计划?“"那末,为什么不让我从大门出去呢?“"吵醒门房有什么好处?“"长老阁下,告诉我,你不希望我死吧?“"我以上帝的意志作我的希望。“"但你发一个誓,决不在我下去的时候打我。“"懦怯的傻瓜!“"预备拿我怎么样?“"我问你我能拿你怎么样?我曾尝试想把你造成一个快乐的人,而我却把你造成了一个暗杀者。“"长老阁下,“卡德罗斯说,"再来尝试一次,再试我一试吧!“"可以的,“伯爵说。"听着!你知道我是一个克守诺言的人?“"是的。“卡德罗斯说。"假如你平平安安地回到了家里--“"除了你以外,我还怕什么呢?“"假如你平平安安地回到了家里,就离开巴黎,离开法国,不论你在什么地方,只要你规规矩矩地做人,我就会派人送你一笔小小的养老金--因为假如你平平安安地回到了家里,那末--“"那末?“卡德罗斯打了一个寒颤。"那末我就相信上帝已宽恕你,而我也可以宽恕你了。“"说老实话,“卡德罗斯结结巴巴地说,"你简直要吓死我啦!“"快去吧!“伯爵指着窗口说。卡德罗斯虽然得了这一番保证,却依旧并不十分放心,他两腿跨出窗外,站在梯子上。
"快下去,“长老交叉着两臂说。卡德罗斯知道不必再怕他了,就开始下去。于是伯爵把那支小蜡烛移到窗前,使香榭丽榭大道上可以看到有一个人在从窗口里翻出来,一个人则拿着一支蜡烛给他照亮。
"你这是干什么,长老阁下?要是有巡警经过可怎么好呢?“于是他吹熄蜡烛,然后下去;直到他的脚踏到地面的时候他才放心了。
基度山回到他的寝室里,急速地从花园望到街道;他先看见卡德罗斯走到花园的墙脚下,把他的梯子靠在墙上,靠梯子的地点和进来的时候不同。然后伯爵向街上望去,看见那个似乎在等待的人向同一的方向奔过来,躲在卡德罗斯就要翻出去的那个墙角里。卡德罗斯慢慢地爬上梯子,从墙头上望出去,看街道是否静寂。他看不见人,也听不到人声。残废军人疗养院的时钟敲了一下。于是卡德罗斯骑在墙头上,把梯子抽起来,把它靠在墙外;然后他开始下去,或说得更准确些,是跨着梯子的两条直柱滑下去,这个动作他做得很安闲自在,证明他是多么的练习有素。但一开始滑下去,他就无法中途停止了。虽然他在滑到一半的时候看见有一个人从阴影里出来,却也毫无办法,虽然他在滑到下面的时候看见有一条手臂举起来,却也毫无办法。在他还无法保卫自己以前,那条手臂就已非常猛烈地打击到他的背上,他放开梯子,喊出一声"救命呀!“第二下打击几乎立刻又袭到他的胁下。他倒在地上,嘴里喊着"救命哪!杀人呀!“当他这样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时候,他的对手抓住他的头发,在他的胸部又刺了一刀。这一次,卡德罗斯虽然竭力想叫喊,但他却只能发出一声呻吟;鲜血从他的三处伤口里津津地流出来,他全身不由自主地打着寒颤。凶手看到他已不能叫喊,就拉住他的头发,扳起他的头;他双眼紧闭,嘴巴歪在一边。凶手以为他已经死了,就放开他的头,溜走了。卡德罗斯觉得凶手已经离开,就用手肘撑起身体,以一种垂死的声音竭力大喊:"杀人啦!我要死啦!救命呀,长老阁下!救命呀!“这种凄惨的呼吁刺破了黑暗。通后楼梯的门开了,接着,花园的侧门也开了;阿里和他的主人拿着蜡烛来到出事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