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21:59
”原为寺院雇用的茶房、轿夫“等倒占据了庵、篷……虽然这仅为普陀山之一斑,也不妨借窥全豹。确实,佛教史上空前浩劫来自外力。如1966年”9月17日,定海部分学生"红卫兵‘到山和当地部分"造反派‘一起横扫"四旧‘,数日内,所有寺院庵篷中泥塑、木刻、玉雕佛象砸毁殆尽“.但内在恶因早就种下,”自1958年始,20余年中,全山在"开山吃饭,靠沙用钱‘思想鼓动下,毁林开荒,挖沙损景,紫竹林变成一片番薯地,望海亭当作养猪场,后岙沙被挖一空,飞沙岙被蚕食殆尽,许多名胜古迹被毁和废弃“.[23]
这既说明了指导思想理念的重要,也说明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同时期全国大多数地方都有类似现象,但佛教受损的程度有轻重之别。这进一步证明,”红卫兵“等外力作用固不假,但佛教界”自业“也不可忽视,特别是某些僧尼有意无意明里暗中混淆神佛,甚至装仙弄鬼,以此敛财。社会上视佛教为迷信由此而起,而极”左“思潮对正当宗教的压抑,更使人们难以分辨。可以说,红卫兵们的毁佛行为,虽主要受他人鼓动,但与青少年们对佛教即迷信的认知密不可分。在台湾僧尼中也有同样现象,1953年”中佛会“
花莲支会”团体会员共十一个,内仅三分之一为纯佛教者,其他多有神佛混淆,或甚更重视仙鬼,而忽视佛陀者“[24].
虽然两岸佛教组织宗旨模糊相似,但相对而言,台湾寺院具有独立的法人或准法人地位,”中央“组织的宗旨模糊反而有利作为团体会员的寺院自主发展。否则,如很明确的话,更便于以违反宗旨的名义干涉。这也是”中佛会“除了控制传戒外,对寺院内部事务较少干涉的原因之一。在大陆,中国佛协名义上虽为协调机关,但思想方面对各地寺院,特别是汉传佛教寺院可以起相当大的主导作用。各地寺院在50年代初,还与过去一样自行其是,但从另一方面看,又如虚云所说似一盘散沙。在一阵又一阵社会政治运动的冲击下,由于绝大多数农民出身的僧尼知识结构都与当时社会严重脱节,以致根本无法应对,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上面。如果中央级组织也缺乏有关佛教自身建设的思想指导,那就更使他们心中惶惶无主。由于大陆地域广阔,情况复杂,地方佛协如缺乏中央组织的思想上的明确指导,就更加只能随波逐流。加上生存资源逐步都被国家控制,本来法律地位不确定的大陆寺院也与全国各企事业、村社一样,逐渐成了基层行政或准行政单位。概言之,海峡两岸佛教组织宗旨模糊造成的后果殊异。
4.信仰取向比较:在这一特定时期,两岸佛教相似处为旨在厌世避世的传统念佛参禅仍为普遍现象。释永芸在《跨世纪的悲欣岁月:走过台湾佛教五十年写真》中如此描述:”早年台湾盛行净土法门,故念佛风气较盛。“[25]那时如白圣门下的天乙尼师也曾云:”女子尼姑,纵有天大本领,亦无法弘法于人群,只一句弥陀自修即足矣!何学为?“这与其后来简直判若两人。[26]在大陆,谈起佛教,无非是念佛老太修个死后。参禅也多为自了,老参说:”妄想由三门(眼、耳、口)入,当从三门修。“”眼闻释迦佛,耳见观世音,口进弥陀佛,三门常清净。“政治文化上的压抑更使这一趋向得以加强,连太虚门下一向坚持弘扬人生佛教的茗山法师也萌生了”关起房门一句阿弥陀佛,以了残生“的想法。[27]
然而压抑有轻重之别,因而在50年代,信仰取向相对保守,坚持与复兴中华佛教传统思潮的禅净台贤各宗及南山律、密法在两岸都得以维持,60-70年代在台湾还有所发展。在此不妨就各宗概况作简要对比:
台湾以原大岗山派为核心的寺院宗奉临济。1967年南部34个道场曾联名发起组建”临济宗大岗山大本山法脉组织联谊会“,订立章程,试图仿效日本寺院组织一体化的模式,但由于内部意见分歧未能成功。台北凌云寺也属弘扬临济宗的寺院,基隆月眉山灵泉寺则宗奉曹洞。上述寺院都受到了日本禅宗宗派模式的一定影响。此外,大陆来台僧人住持的寺院大都以承继禅宗为主。如白圣法师嗣临济宗风,住持台北十普寺。星云法师为临济宗第四十八代传人,所着《星云禅话》流通量大。虚云弟子灵源则创立了基隆大觉寺。在居士禅方面,南怀瑾(1918-)曾参禅四川成都袁焕仙门下,又在峨眉山大坪寺寺闭关阅藏参禅三年。1949年至台湾,任辅仁大学等高校教授,创办老古文化事业公司出版佛学图书,刊行《人文世界》、《知见》、《十方》等杂志。他虽广说三教,而其所重在佛学与禅宗。在大陆江浙禅宗重镇,扬州高旻寺来果禅师1950年移住上海崇德会,辟茅篷建净七道场,信众云集。其门下也多弘化一方,如释妙善住持普陀山法雨寺。他如镇江金山寺、常州天宁寺、宁波天童寺等着名大寺都维系了禅宗宗风。在华南,虚云禅师接续兼祧临济、曹洞、云门、法眼、沩仰禅门五宗,重光四大寺(云南鸡足山祝圣寺、福州鼓山涌泉寺,广东韶关南华寺、乳源云门大觉寺)之后,1952年开示苏沪杭,1953-1959年驻锡并恢复了江西云居山真如寺,提倡农禅并重,苦心育僧才,强调戒为根本,俨然禅门中流砥柱。
李炳南及其莲友创建了台湾第一个专修净土团体---台中佛教莲社。他是印光的在家弟子之一,于1949年2月赴台,并立即开始弘扬净土。在他的影响下,台中法华寺于1949年5月改为净土道场,并设图书组、放生组。释煮云(1919-1986)也曾在台湾高雄、台东、台中多所寺院任住持、导师,主办或编辑多种佛刊,创办了净土道场与专宗学院。同时在大陆,印光道友妙真住持苏州灵岩山寺,他继承了印老遗风,不幸在”浩劫“中被迫害致死。[28]许多佛教居士林也以修净业为主。
谛闲、倓虚门下的慧峰于1948年赴台湾,他德才与弘法抱负兼备,历经颠沛流离,直至1952年才在台南觅得立足之地。1954年,他获台南着名企业家吴修齐之助,终于创立了湛山精舍,这是台宗在台湾的第一个道场,也使天台宗在台湾落地生根。
在浙东天台祖庭,主要由静权(1881-1960)继承了谛闲衣钵。1950年,他往上海法藏寺讲经,并留任该寺主讲。1957年,被选为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晚年应国清寺僧众要求,回该寺息养。静权与印光一样,发愿不当住持。其佛学主张为教在天台,行归净土。
着有《天台宗纲要》等。
三经》。1952年,其弟子南亭创立华严莲社,迎请智光。该社实为华严宗在台湾的主要道场。南亭(1900-1982)除随侍智光外,还曾亲近常惺、应慈,有华严专家之誉。曾任江苏泰县光孝寺住持及光孝佛学研究会会长。1949年赴台弘扬华严,曾在台北、台中讲经,时人尊为华严宗主。50年代两度出任台湾”中佛会“秘书长。1975年再建华严专宗学院,该院为台湾贤学研习弘扬中心。在大陆维系华严宗风的主要是应慈(1873-1965),别号华严座主,晚年居上海慈云寺,从事着述,并以该寺为弘扬华严的道场,开讲杜顺的《法界观门》。每年也有一段时间应邀前往各地弘扬华严,直至1957年在上海玉佛寺最后一次讲《华严经》。同年,他被推选为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应慈的华严思想见于其倡刻的华严经疏序跋以及《心经浅说》、《正法眼藏》等。其入室弟子有释真禅(前上海佛协会长)等。
50年代中,释白圣联络一批名僧在台湾借助”中国佛教会“的权威,在全岛推行宝华山传戒仪范(但戒期一般缩为14天)获成功。并对授戒作了以下改革:1.戒子头上烫的香疤由12个减为3个。2.禁止在传戒时无理打骂戒子。3.”寄戒“的方式改为钱照收,但传戒者须到缴费者家中去讲戒规,授戒牒。台湾原有的斋教因此而消亡或被正信佛教所同化。
同时期江苏句容宝华山隆昌寺住持分别为释融忍、戒署、大鼎等,宝华山传戒在1955年曾恢复,全国十三省市闻风而来的求戒者达289人,戒期为18天。1957年再次授戒规模更大,受戒四众达996人。[29]
日据时期,东密在台曾一度传播,华人信徒达千人。台湾光复,东密即迅速消退。
直到1974年,有悟光法师从日本高野山学密得阿阇黎位归台,台湾才又有了东密。台湾的藏密同样先由大陆传入,如师事过九世班禅、诺那、贡噶等上师的屈映光(?-1972,法名法贤),1949年赴台后任国策顾问,在新店五峰山建”南方宝生佛刹“弘传藏密,由林祥煌、欧阳重光等承其事业。诺那弟子吴润江(1906-1979,法名莲花金刚藏)于1958年赴台湾传法,其弟子在台北、台中成立”诺那精舍“,编行《无尽灯》等杂志。
又如贡噶老人(女,俗名申叔文)1960年在台南成立”贡噶精舍“传法,韩同于在苗栗、云林等地传法,受学者颇众。刘锐之于1953年在香港成立”金刚乘学会“,于1959年赴印度求法于宁玛派敦珠上师,后来又得甘珠尔瓦、大宝法王等上师灌顶,1975年成立金刚乘学会台北、台中、台南、高雄学会,创办《金刚乘》季刊,出版《金刚乘文库》。在大陆内地,持松1953年上海静安寺寺内设立真言宗坛场,作为复兴唐密的基地。能海(1886-1967)于1953年来到五台山,在碧山寺设佛学院,研究华严,弘传密法。根造(1922-1995)、密显原为普陀山青年僧人,于1948年经四川入西康学宁玛派法。1950年东归,1953年在上海成立宁玛派道场”常乐精舍“传法灌顶,编印《常乐文库》介绍宁玛教法。另有郭元兴(1920-1989)自学通藏文,曾随贡噶等学密,译出宁玛派中兴者隆钦饶绛巴的《实相宝藏论》,撰《大圆满》、《宁玛九乘次第》等。当然,藏传密法在青藏甘蒙地区也维持着主流地位。
从宗教社会学角度看,即使信仰取向比较保守,但在那个时代能坚持已很不容易了。但有相当一批僧尼、居士不但在文化压抑最严重的关头操守不改,”口念弥陀,心想弥陀,不管去哪,不管生死“,而且还坚信,如此”极不正常“状态不可能再延续多久,”我迟早一天最终还会上五台山“;[30]”三武一宗之厄,没能灭掉佛教,眼前的困难也是迟早会过去的。“[31]必须指出,这些坚定信念发自凭佛法智慧对社会的洞察。在大陆更有一批大德坚持佛法不离世间。如茗山法师这些年”生活虽艰苦,修持却精进。心得体会有三:①过去说有着有,说空着空,今乃知有空不二,空有一体;②禅宗讲明心见性,初不知心性为何物。今乃知有心可明,有性可见;③修持必须针对自己大病,痛下针砭“.并针对”自了“倾向指出,”都摄六根,不是闭目塞耳,要对境不迷,不起贪嗔“.[32]这就是烦恼化菩提。又如正果法师开示释根通说:”修行的结果就是要明心,明心就是要破我(法执)。修行如果离开了明心,磕破了头也成不了佛。“因此,他们不管被驱赶回家、留寺甚至入狱,有的辑编了《虚云和尚法汇续编》,并研读佛典、自学古汉语不懈;有的兢兢业业劳动之余,常常重温显密二宗经卷;有的自己身处逆境中,也不忘以佛法开导周围困顿的人”鼓起生活的勇气,想办法摆脱窘境,而且从经济上力所能及给予关照“[33].他们的心行,为大陆佛教此后恢复发展植下了深厚根基。
总体上,这一时期如台湾社会学学者瞿海源所说,”党政力量以控制宗教为主要策略“[34],但也并不是没有变化。
台湾佛教发生转机,最初由经济推动。自50年代到60年代初,台湾经济增长速度虽不慢,但”经济成长的成果大部分为人口增长所抵消“[35].这一状况与佛寺增长数量相应。瞿海源、姚丽香《台湾地区宗教变迁之探讨》一文,曾提供台湾”历年每万人寺庙、教堂变迁趋势图“清晰显示:”有关中国传统信仰的寺庙在1971年以前,相对于人口的增加,数量上几乎毫无增加。“[36]自1961-1973年,台湾经济”起飞“,平均年增长率达10.1%.寺庙数也于1970年后开始显着增加,其中主祀释迦牟尼佛的寺院数量几乎直线上升。[37]而且,”佛寺较集中于都市及其邻近地区“,”多半还是仰赖教育较高的人口和非农业人口的支持“.”多数乡民自称信仰佛教却又不是真正的佛教徒,使得佛寺在乡村地区兴建的机会较少。“[38]但笔者对此现象的解释与作者略异。笔者认为,中国传统佛教的山林化趋向是很明显的,台湾日据时期四大门派也多据山林。都市佛教的兴盛是与台湾工业化进程相应的。具体来说,就是由于1961-1973年工商业发展的需要,大量农村劳动力进入城镇,失却了对宗法式家庭(在物质及情感上)与传统的祖先崇拜(在精神上的)依傍,产生了对新环境的强烈疏离感与相应的宗教归属需求。此时,他们转向并不陌生而且义理比祖先崇拜远为高深的佛教应属自然。当然,社会转折影响于宗教需求得有一个过程,这一过程相当复杂,至1970年后佛寺数才激增,就反映出其滞后性。不管怎么说,由于佛寺建造也需时间与财力,所以实际上并非在70年代,而是随着经济起飞,早在60年代后期,台湾佛教的群众基础与佛教界的力量就壮大起来。正因如此,1969年台湾省政府草拟了《台湾省寺庙管理办法》,函送省议会审议时,与天主教、基督教比较起来一向是比较”听话“的佛教界才敢于大声说:不!并使该草案无疾而终。自然,该草案规定的办法威胁到传统的住持对寺院财产管理权力应属引起教界普遍反对的根本原因。从”中佛会“的陈情书[39]看,佛教界对当局意图竟有全面空前的批驳。这一意外当会引起当局对宗教政策的重新考量。韦伯说:”统治的官僚总是一方面是广泛的、冷静的理性主义的体现者,一方面又是有纪律的"秩序‘和安定理想的体现者,并把它视为绝对的价值准则。“在力图控制宗教的同时”又看到它们作为驯服手段的可利用性,一般都是官僚体制的特征“.[40]父权性当局对宗教的控制与利用两手并用的意图是难以改变的,但这并不妨在特定时期侧重于特定方面。从台湾60-70年代情况看,纳入其为维护寡头统治出发的理性考量的因素除了各宗教势力大小及其政治态度外,至少还有两点:一是随着市场经济的发达,社会更趋于复杂,当局什么都管越来越力不从心,客观上需要多样化的自治性社团,包括宗教社团发挥更多作用,填补高高在上的政治机构与市民、农民之间的巨大鸿沟,这才有利于其所需的秩序与安定。二是随着中华人民共和国被越来越多的国家承认,台湾当局在国际上越来越感到孤立,而台湾佛教界的国际联系恰可借助。于是,当局佛教政策侧重点逐步从控制转向了利用。此前兆在1963年蒋介石召见白圣法师时已可见,蒋”指示“说,今后要和国际佛教界”多多联络“.1965年11月,蒋致电第一届世界华僧代表大会,更明确地寄予完全是政治性的”厚望“.[41]1969年”副总统“为”中华佛教居士会“颁发训词,1970年蒋氏又为二届华僧大会颁发政治训词……直到1977年严家淦接见释恒观等等,全出于此。白圣法师晚年的政治调门越来越高也与此有关。
尽管根本的转折尚未到来,但60年代后,市场经济迅速发展,社会转型带来的宗教需求激增,以及当局佛教政策的转向,这三大因素为星云法师勾勒的台湾佛教十五大变化发展奠定了基础。十五大变化即从日式受戒到三坛大戒,从传统的线装佛典到现代的精装佛典,从简陋的劝世标语到满街的佛教书报杂志,从山门才能听到的梵呗赞偈到现代化的佛教音乐会,从为一顿斋饭到为说法聆法而聚会,从诵经拜佛到读经开发慧解,从行善布施到教育化导,从仅为养老到育幼医疗,从经忏佛事到利生事业,从寺院作为膜拜场所、长生祠堂到成为讲堂教室,从山林修行到社会传教,从自修自学到聚众研修,从各守宗派到普遍融和,从等级森严到僧信(指居士)平等,从本土佛教到世界同宗。[42]一句话,三大主要因素为台湾佛教从传统的自我封闭、隔离走向与社会融和,走向现代化奠定了基础。
大陆宗教政策的松动起始与经济发展关系不大,主要与国际形势有密切关联。[43]
1969年,苏联多次侵犯黑龙江珍宝岛及新疆边境,中苏关系极其紧张。出于摆脱苏联威胁,进行国际战略调整的考虑,1971年4月中方展开了”乒乓外交“,以试探美国。7月,美国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基辛格首次访问北京,中美关系开始”解冻“.这一历史性的突破,牵发了一系列事变。首先是同年9月,对此持不同政见的林彪在叛逃苏联途中摔死,中共内部坚持极”左“意识形态一元化的势力遭到极大削弱。历史的钟摆开始向文化多元方向摆动,这无疑有利于佛教在大陆复苏。10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取得在联合国的席位,使毛泽东确信了其国际战略调整策略的成功。1972年2月,美国总统尼克松访问北京,并签署了有名的”上海公报“.9月,日本首相田中角荣访问北京,签署了”联合声明“,宣布中日邦交正常化,中外民间的文化交流活动也随之展开。
同年,中国佛教协会的部分活动应接待国际佛教人士访问之需而恢复。如1973年4月,在赵朴初与正果法师的陪同下,以大河内隆弘和菅原惠庆为首的日本佛教访华团朝拜了五台山玄中寺。1973年5月,日中友好宗教恳谈会代表团访问苏州,政府有关部门召集了明开法师、安上法师等8位僧人接待。接待国际佛教人士的准备工作,成了地方政府与僧人一起修缮寺院的契机,已经流散的僧尼在开初,也由此获得政府有关部门的重视。1976年10月,”四人帮“被粉碎,其核心人物张春桥主张的”全面专政论“的实质,就是在国家已控制了个人一切生存资源的前提下,还要以毛泽东晚年思想一统文化领域,甚至人的”灵魂“.谁敢说不,株连九族为轻,所有亲朋都不免涉险。
正因如此,同年”四五“运动中骤然成百万人走上街头,转天就隐入了地下。可是历史好用其治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揭批”四人帮“运动正是如此。揭批”四人帮“运动至少透露出三大信息:
第一,”四人帮“与毛泽东晚年思想是分不开的,否定了毛泽东晚年思想后,习惯于追随权威的国人应信谁呢?人们开始用自己的脑子思考。这为僧尼四众播下的善种破土发芽吹来了早春气息。例如在山西,28岁的赵殿进于1976年就走上了寻师出家之路,本来善信在在都有,但过去哪里敢支持?在此时却都能出手相助。在众人帮助下,他在1977年被大同云冈的藏通法师收留,翌年依原平楼烦寺灵普法师正式剃度,法名慈环,号广济。这位70年代尚罕见的青年出家人后被推为五台山金阁寺住持。
第二,既然”四人帮“被彻底否定,那么,就应肯定反对”四人帮“的”四五“运动,就必须为因参与”四五“被迫害、入狱的人平反,逻辑上也蕴含着必须为前此许多被冤枉、被迫害的佛教界人士昭雪。涉及政治的人士尚如此,不涉及政治,仅因信仰遭压制的僧尼居士于是首先得到”解放“.紧接着,1978年2月,十世班禅、巨赞法师先后被释,参与了中国佛协的领导工作。
第三,毛泽东制定的一些基本政策仍维持,而其定下的对外开放政策尤其被强调。1978年3月,在上述背景下,”镇江前任市长戴瑛“约茗山法师”谈话“说:”镇江准备今年内对外开放,接待外宾与华侨。金焦北固等名胜古迹的历史情况,请你编写这类资料。“[44]各地名僧大多由此开始被启用。
种种迹象,都昭示着大陆佛教恢复的根本转折点即将来临。
(二)自主开放时代(20世纪80年代至今):主流奔腾,百舸争先进入80年代,台湾”中佛会“权威开始式微,各大自主性教团力量日益壮大。主体为僧伽的自主型教团当以佛光山为典型。虽然有的下属寺院还以团体会员身份挂在”中佛会“支会、分会名下,但实际上早已只听本教团指令行事。1975年,佛光山召开第一次信徒大会,可视为独立的一个信号。其后佛光山就”设立了"佛光山宗务委员会‘,以及确立了"总本山‘的领导地位“[45].至于1990年2月召开的第二届会员代表大会,只是使这一体制正式得以确认、完备罢了。主体系信众的自主型教团则不妨以慈济为代表。慈济成立后,实际上已孕育了不以传统寺院为基地的新型网络式组织结构,不依赖寺院就意味着不必一定要成为”中佛会“团体会员,最多也就与”中佛会“保持一定联系而已。实际上,慈济的架构也完全与”中佛会“并行,除花莲本会以比丘尼为核心外,下属各地分会、支会都以在家的慈济委员为核心。
1987年台岛”解严“,成为佛教进入完全的自主开放时代的契机。从此,各自主性教团总数与其成员数量都成倍、成十倍地增长。佛光山在1981年举行开山十五周年典礼时,约有十万人参加,场面已十分壮观,但恐怕这已接近其当时能动员的信众的最大数量了,其中无疑还夹杂着许多观光客。如依国际佛光会对下属每个分会会员人数的规定[46],那时如果要求设立分会,分会数也不大可能超过80个。可是到1991年国际佛光会中华总会成立,同时成立的分会总数达326个,即扩张了10倍。根据1997年的统计,佛光会会员总数已近120万,即起码是1981年人数的12倍以上。慈济基金会的数字化管理更提供了其会员增长的精确数据,至1987年底为止,即使借助建立花溪慈济医院产生的极大影响,其会员总数也不过102000人,[47]但逾年就翻倍,至1990年已达1050000人,1992年更达2700000人。根据流水号统计(不排除重复)至2002年达8000000人。如此的增长,在封闭依附时代是完全不可能的。
在大陆,1978年5月,舆论针对华国锋提出的”两个凡是“方针,[48]掀起了”关于真理标准问题“的讨论,从而公开证明了毛泽东的错误,毛泽东偶像就此走下了神坛。
但毛泽东较重视宗教研究,曾在60年代作出批示,当时的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因此得以成立了世界宗教研究所。1978年12月,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会议强调的”实事求是“方针,体现了在各方面包括管理宗教事务上,将推行务实政策。新政策的重心为团结与大力调动宗教界人士的积极性,为工、农、科技与国防现代化(四化)贡献力量。于是,中国佛教协会会务重新启动,一批寺院首先恢复。1980年冬,中国佛教协会第四届全国代表会议的召开成为中国佛教史的新起点。1983年,中国佛教协会第四届理事会第二次会议进一步提出了提倡人间佛教思想,发扬中国佛教农禅并重、学术研究、国际交流三个优良传统的指导方针。地方各级佛协与居士林也得到恢复、重建、新建。相对来讲,不少地方的居士林显得更有朝气,如上海、宁波,但现有团体与居士数量间仍不成比例,个别几百万人口的大城市都未建立相应组织。[49]此外,从世界佛教徒友谊会第十四届大会开始,中国佛协派出代表团出席了其各届大会,还在北京承办了世界宗教和平会议理事会会议。1987年,中国佛教协会第五届全国代表会议召开。1993年,中国佛协召开了第六届全国代表会议。2001年5月,赵朴初逝世。
几经曲折,2002年9月,中国佛教协会召开了第七次全国代表会议,领导人员实现了新老交替。80年代以来,尽管还存在着历来就有的滥收徒、滥挂单、滥传戒、滥做经忏[50]
”四滥“”故态复萌“;相当一部分佛教徒信仰淡化,戒律松弛;地方佛协过多地把精力放在佛教恢复工作,对民俗信仰引导不力等不尽如人意之处,但恢复重兴的规模、速度空前。仅从无锡地区(包括宜兴、江阴两市)看,1980年仅有广福一寺得到恢复,至2001年,已有经批准登记的合法佛教活动场所113处。[51]与受毁灭性破坏之前的1958年(不含宜兴、江阴)7个活动点相比,佛教的恢复发展不可谓不惊人。从1979年茗山法师回到镇江焦山定慧寺任住持时仅五位僧人,事事处处还受政府园林管理处等牵制,到1992年该寺管理已实现财、人、物全自主,并恢复成为江南规模最大的丛林之一的事实看,[52]由于历史原因造成的由政府管理部门主导已经逐步向由佛教界自主管理寺院及合法宗教活动场所、自主举办佛事活动与社会慈善事业过渡。
当然,两岸佛教的自主程度、性质仍存在着不同,但只要自主性能够发挥,许多事由人民团体做会比由行政包办更好,像”慈济“那样,”发觉政府(负责赈济人员)的黑暗面“,在富有经验的委员指导下,通过虔诚的志愿者调查,确定真正需要救济的对象才发放,此后还要”透过定期复查,增添或删减救济的金额“的做法,是台湾当局绝对做不到的。[53]所以,自主时代也就是开放时代的到来。在新的时代,两岸佛教在各方面都呈现了新面貌。
1.政教关系:80年代以来,两岸政教关系都有很大的改善。这一趋向在台湾的主要表现为:首先,台湾当局利用佛教以达自身政策目标一般不再用赤裸裸的要求方式提出,而改用有意访问某一佛教团体或机构以表示其意图。如1988年4月,李登辉访问花莲慈济医院。次年,给证严法师颁发”慈悲济世“匾额,以表达当局对佛教团体致力于社会慈善救济事业的导向。1990年4月,”内政部“长许水德甚至专门拜访”中佛会“常务理事与天主教总主教,”吁请发挥宗教力量,维护社会治安“[54].其次,政党领袖利用出席重大佛教活动的机会,力图向影响大的佛教社团表示亲善姿态,以争取倾向佛教的选民支持。其三,有关宗教或宗教教育的事务管理的改革举措,采用事先公开征求宗教界意见或召开宗教界人士座谈会协商的办法。如1991年12月,”内政部“
与”教育部“联合举办宗教教育座谈会。
这一趋向在大陆主要体现为:第一,各级政府积极采纳佛教界建议。如赵朴初于1979年3月3日与茗山法师的谈话内容中,曾涉及与全国佛教恢复有关的五个要点,即中佛协要开会、省市要有佛协;(北京)法源寺将设佛学研究所,轮训佛教人材;设四众丛林;将办(佛教)不定期通讯杂志;金陵刻经处将恢复。[55]这些建议在后来都完全实现了。第二,各级政府宗教管理部门积极支持佛教界”落实宗教政策“的要求,并做了大量工作。经过”浩劫“,许多寺院与佛教社团原址都被园林管理部门、文博管理部门以及国有企业、居民占有,依靠佛教界自身力量已难以追回。而80-90年代,各级政府宗教管理部门把大量精力倾注在解决佛教界与实际占有者的矛盾上,以至大陆佛教恢复的头十年,不妨以”落实宗教政策“的口号概括。第三,政府开始致力于制定法规、法令,并依法管理宗教事务,并且得到宗教界的支持。1994年1月,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国务院颁布了《宗教活动场所管理条例》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外国人宗教活动管理规定》。同年4月,国务院宗教事务局制定了《宗教活动场所登记办法》并颁布。1996年7月,该局又制定《宗教活动场所年度检查办法》并颁布。随后,不少省、市、自治区人民代表大会常委会也相继据宪法与上述法规、法令制定了本省的宗教事务条例。2005年,国务院颁布了《宗教事务条例》。虽然形势在不断变化,而法律具有稳定性,不宜轻易修改。故在现在看来,这些法规、法令在立法程序上、立法精神上以及条文上都存在不少可议之处,但有法可依毕竟逐步降低了带有很大不确定性的政策偏差。第四,各级政府部门领导也常走出去,拜会宗教团体负责人,共商要事。
由于大陆社会宗法传统更为深厚,大陆经济市场化、国际化起步较晚等原因,海峡两岸佛教差异曾有扩大趋势。然而在政教关系方面的体现与社会、经济的发展并不同步。依韦伯的见解,现代社会应以法律规范调整所有社会行为与社会关系,当然也包括政教关系。[56]但台湾佛教界经由反对1969年台湾省政府草拟的《台湾省寺庙管理办法》、1979年由”内政部“草拟的《寺庙教堂条例》、1983年”内政部“提出的《宗教保护法草案》,并基本上达到了目的,使当局的宗教立法被搁置起来。直到近年才重新启动,《宗教团体法》有望通过。而且,”佛教界人士对于宗教自由及政教分离的原则大致上并不清楚,也无意争取“[57].据此,在台湾佛教界内部,似对宗教立法抱着传统的消极态度者还不少。而大陆佛教界,特别是了解全国情况的佛教领导人对宗教立法的态度积极得多。这大概由于亲身经历了”浩劫“,深感有获取法律保障的必要。虽然由于遇上民间宗教之类法律概念定性等难题,大陆有关《宗教法》的研讨暂被搁置,但”依法治国“已成政教两方面的共识。同时,两岸学术界对政教制衡原则都有研讨。
2.组织模式:1987年台湾”解严“后,”使"中国佛教会‘在中央组织长期主控的权力宣告终结“.佛教组织的多元化时代开始了。[58]同时在传戒上也恢复了各宗派各寺院自主授戒的局面。以”中华佛光协会“为例,该会成立于1991年,在其编印的会员手册中称:”本会与中国佛教会等其他佛教教会完全一样,同属全国人民团体,享有相同的权益。只是本会在组织上更具世界性。“即不但在组织上与”中佛会“并驾齐驱,还力求超过之。又如1991年在高雄成立的”中华佛寺协会“,迄1996年,已接纳台湾寺院近百个。佛教慈济基金会是兼具宗教性与社会福利性的独立佛教慈善组织,在台湾以外建立了数十个分会。法鼓山文教基金会也在台湾各地与省外发展了许多分会。另外,中台山与清凉寺教团等则靠禅修、念佛占有了不可轻忽的一席之地,还有重视国际佛教交流的灵鹫山、标榜改革政教关系的万佛会、”佛教青年会“、”现代佛教学会“
等,这几方面也是佛教组织多元化而各有特色的表现。省外佛教组织也纷纷在台湾发展成员,如日本创价学会、日莲宗、韩国教派等。台湾佛教团体也大多加入了世界佛教友谊会、世界佛教僧伽会等国际佛教组织。
大陆则仍然维持着统一教会模式,中国佛教协会是唯一的全国性佛教合法组织。
各地寺院恢复初期,各地住持制与民主管理委员会并存,修订保存下的传统寺院规约与重新建立以岗位责任制为主要内容的新制度并行,[59]但双轨制现已多改为住持制。
中国佛协与地方各级佛协都采取理事会的集体领导体制,地方佛协的正会长一职多由僧伽担任,但日常工作多由居士主持。1987年底,中国佛协召开了汉传佛教重点寺院管理工作座谈会,制定了《汉传佛教寺庙管理试行办法》、《汉传佛教寺庙共住规约通则》,连同早些时候作出的《关于汉传佛教寺庙剃度传戒问题的决议》一起颁布实施。这些文件的贯彻,为寺院僧团建设提供了体制保障。1997年3月,六届三次常务理事扩大会议决议原则通过了《全国汉传佛教寺院传授三坛大戒管理办法》、《关于在全国汉传佛教寺院实行僧尼度牒僧籍制度办法》、《关于全国汉传佛教寺院住持任职退职的若干规定》三个文件,力图从根本上规范僧制。中国佛协副会长释净慧在对这三个文件作说明时指出:以后”传戒法会的审批手续,由中国佛教协会统一把关,有利于统筹兼顾,全面安排,制止传戒活动中的某些混滥现象“.”实行度牒僧籍制度则是从管理机制上保证僧伽队伍纯洁清净的重大举措。“”历史上的度牒制是外部的强行管理,其实质是控制僧尼的发展;我们今天实行度牒僧籍制度,完全是佛教自身建设、自我规范的需要……“关于住持任退的规定”主要着眼点是希望寺院的主要负责人逐步稳妥地向德才兼备的年轻一代僧伽过渡“.”再就是担任各宗祖庭寺院的住持,"必须继承发扬其宗风‘,以保证汉传佛教八大宗派代有传人,保持中国佛教的特色。“[60]也就是说,在统一组织模式、大体差不多的制度构架下,强调传统宗派特色的发扬。这在大陆为佛教的多元发展开拓了空间。
3.思想指导理念:80年代后期,台湾佛教正处在多元蓬勃发展的高峰期,但两岸佛教的通病”持续各立门户,一盘散沙,自我满足“在台湾暴露得也更明显。实际上,本来富有生气的佛教,特别是其明清以来,被长期浸润在宗法社会小农经济自我封闭的一潭死水中,久而不觉其异味。而青年们较敏感,释宏印在1990年针对此现象明确指出:,”在未来社会重组织重制度的竞争下“,这样的佛教存在着”延续生存的严重危机“.[61]现代佛教固然趋向于多元化,但正是大一统教会架空后的多元化状态,才在客观上更需要形成一定共识,才不致流为传统的散漫无归,才能有凝聚力有效地与其他宗教展开竞争。因此,在众多佛教教团中,谁能取得价值取向、指导理念方面的优势,谁也就更易取得主导地位。当时各教团各有自己主张,但什么主张才能顺应现代社会需求,引领佛教发展?唯有人间佛教。
早在50-70年代,太虚弟子印顺、慈航、演培、东初等与赞同太虚思想的释星云等就在大力宣传人间佛教思想,充实与丰富发展人间佛教理论。但是当时理解者少,明里暗里反对者众,印顺曾因而自嘲是个在”冰雪大地上撒种的痴汉“.尽管如此,他们仍旧不懈努力推广这一理念,推动在此理念指导下的佛教教育、文化、社会服务、慈善救济各项事业的发展,并逐渐取得骄人成就。这为人间佛教理念被普遍接受奠定了深厚基础。
至1989年,台湾经济、社会转型、政治开放各项条件皆已具备,当时学术界”文化热“以及对东亚现代化模式研究的重视则为人间佛教理念倡扬提供了良好的国际氛围。印顺适时发表了《契理契机的人间佛教》一文,提出:人间佛教”以佛法本义为核心,摄取发展中之种种胜义,以期更适应(现代)人心,而跳出神(天)化之旧径“.获得学术界赞许,部分佛教界人士,特别是以已卓有声誉的福严佛学院为代表,历年由佛学院培养的僧伽纷纷呼应。印顺的弟子之一证严法师则创立了人间佛教关怀社会活生生的榜样。在此前后,星云也发表了《人间佛教的基本思想》等讲演极力宣扬。佛光山的大规模事业既是人间佛教理念的发扬,也是他这些主张的实施。东初法师的弟子圣严也对太虚、印顺及其人间佛教思想早就多所称扬。法鼓山办佛教高等教育,注重佛学研究,也是太虚创办新式佛教教育思路的延伸发展;圣严还提出了”心灵环保“、”人间净土“等既属人间佛教内涵又把现代人心所思提升为人心正思的信仰取向。
此外,印顺的人间佛教理论在大陆、香港也越来越受到重视与高度评价。这一切,使接受人间佛教理念指导成为台湾佛教界主流,即存在不满与反对的言论,也提不出什么有说服力的新论点或证据;更多的教团虽在某些方面坚持自身传统,但也不知不觉模仿和丰富了人间佛教的倡扬者提出的一些做法,这在不同程度上也有利于佛教实现现代转型。于是,在台湾率先形成了人间佛教主流奔腾,百舸争先局面。
就把人间佛教理念作为公认的佛教发展指导思想而论,大陆比台湾更早。1981年,赵朴初撰写的《佛教常识答问》首先在《法音》上发表,其最后一节即《发扬人间佛教的优越性》。[62].1983年在中国佛协第四届理事会第二次会议上,赵朴初所作《中国佛教协会三十年》报告获得通过,该报告提出把提倡人间佛教作为中国佛教协会的指导方针,获得广大的拥护。但如上所述,在台湾人间佛教理念被广泛接受,乃因各方面条件大都具备,乃水到渠成。而大陆人间佛教理念提出以及被接受的背景与之完全不同:首先,20世纪初反宗教反迷信运动的影响在大陆还普遍存在,不少寺院讲人间佛教,不过是为了堵视佛教等同于迷信者之口。其次,人间佛教所含教义现代化内涵,虽可使佛教与社会的改革开放相协调,但由于大陆当时社会转型刚起步,佛教也先要恢复,才谈得上发展,许多佛教界人士对此内涵根本不理解。因此赵朴初、正果、茗山法师也不得不从人间佛教的出发点讲起,即从五戒十善做起,由四摄六度扩充,进而得大解脱、大自在,达到永远常乐我净的境界。这一说法虽易被接受,但与传统的”人乘法“也无很大差异。其三,除了慈善救济之外,举办在人间佛教理念指导下的佛教教育、文化、社会服务、各项独立事业的条件在当时也不具备。于是,宣传了几度重归冷落。不过,大陆有些地区对人间佛教的倡扬并不止于空谈。前已论述之外,如河北禅学研究所还编写了人间佛教教材,在佛学院使用。苏州戒幢律寺弘扬人生佛教也有一定成效。泉州开元寺于2001年举办了”21世纪人间佛教学术讨论会“,上海玉佛寺于2002年11月举办了”都市佛教与人间佛教学术研讨会“,云南省佛协于2002年12月举办首届人间佛教学术研讨会,佛学界对此普遍持肯定态度。印顺人间佛教理论也在大陆得到更深入的传播,引起了部分青年僧人的关注。中国佛教协会第七次代表会议通过的《中国佛协章程》重申了”倡导人间佛教思想“的主张,说明以人间佛教理念作为大陆佛教指导思想的主流并未改变。随着大陆市场经济的空前繁荣,社会变迁的深入扩展,各领域由垄断转向开放,佛教佛学百舸争先的局面终将到来。
4.信仰取向:80年代前期,给人以阳光灿烂的感觉,不是经历了一年365天”风刀霜剑严相逼“,很难有这样的体会。那时佛教界的”积极性“也确实给调动起来了。[63]除了少数老人保留着厌世避世的信仰取向外,”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成为四众共识。大陆佛教重兴固然如此,台湾佛教融入社会、关怀社会也已成为时代潮流。
但是,经历了50-70年代深刻的然而方向有异的社会变迁后,传统宗派的界线在两岸都更加模糊不清。日本学者宇井伯寿认为:古印度”当时的宗教家们除了修苦行主义者,几乎都是修定主义的遵奉者“.”佛教最古的典籍也直接受到这些学说很大的影响,例如九次第定之四禅,或欲界、色界、无色界之三界说……等诸说皆是。“[64]
中国佛教原有宗派也可说主要依修定的方式不同而划分,如禅、净、密以及律,即如台、贤,也本有自己独到的修定方式。但佛教修定的目的是开慧,修定虽很重要,也只是开慧的必经次序与手段。当初释迦就完全依据个人根器不同,开示以不同修定法门,使个人聚集在印度众多宗教中以开发慧觉为特色的”觉教“这一大教派中。[65]换句话说,修定方式与教派构成之间并无内在的必然如此的联系。在古代,由于交通与信息不发达,善知识难遇,故追求觉悟的个人好不容易遇到真正的善知识,就往往皈依在他门下,成为该宗派的门徒,并且承传该方式。相反,现代便捷的交通与发达的资讯,使个人完全可依自身气质与试验的成效选择与改变修定方式,不必固定附着于某个以特殊修定手段为宗旨的教派。这一趋势其实早已从宋代以来宗派融合的潮流中得以体现。于是,太虚与印顺明确地称自己不为特定宗派的信徒,台湾佛教的几大教团也都打破了传统宗派的界限,例如在佛光山,个人有充分自由可以采用参禅、修净、观想等等任何一种修行方式。法鼓山对参禅、修净诸方法也同样传授。我们知道,30-40年代还有禅师反对禅净双修,但当今甚至以禅为标识的中台山也融和念佛、拜诵。
虽然相对着以修行方式作为教派标识,现代社会更强调以思想指导理念或宗教事业特色(如慈济)作为教派的标识。但是,现代社会宗教多元竞争的格局,也决定了修行方面的特色也应愈来愈丰富。台湾的华严专修学院在保持传统宗派特色方面功不可没。
在大陆,大多数人已搞不清佛教八宗的区别了,禅寺、律寺、讲寺的匾额还挂着,但寺院内部的布置都大同小异。各地居士林也多以念佛为主,参禅的不很多,修密仅在特定地区或特定人群中流行。但大陆传统宗派特色的保留应当更多:在浙江、湖北以及普陀山,天台宗风得到了延续;在江西、福建、湖南、广东、云南等虚云法师遗泽深远的地区,禅宗宗风得到了发扬光大;在苏州灵岩山与江西庐山东林寺,净土宗风得以坚持弘扬;南山律宗风在宝华山隆昌寺与福建深受弘一法师影响的地区也得到维护与加强;至于藏传佛教与云南南传佛教的特色,那更与民族传统结合,不会轻易消溶。
二、人间佛教教团的丰富多样性与共同性开放自主时代的到来,在大陆使寺院与旅游管理部门、文物管理部门以及投资建寺的企业之间纠杂不清的关系得以梳理,由僧人与佛教徒自主管理寺院或宗教活动场所,已成不可阻挡的趋势。在台湾,各宗各派各层次的佛教组织纷纷涌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开放时代为有着不同根器,不同宗教需求的人们提供了多样化的自由选择及其实现途径。在人间佛教取向上趋同的各教团、寺院,也由此呈现多样化的态势,多层次的结构,并相互区隔,发展出各自的特色。同时在各教团、寺院间力求实现优势互补与良性互动。
此前,学界已注意到并区分了在海峡两岸佛教界,直接继承太虚人间佛教思想与承接发扬印顺人间佛教思想的教团、寺院之间的差异。但实际上,对共同主张走人间佛教之路的代表人物与教团秉承的佛教思想体系的差别,及其在践行人间佛教过程中体现出的特色,还可作进一步的分析。
(一)思路安立上倾向于真常唯心系、中观系、唯识系的区分。
人间佛教思想内涵十分丰富,提倡者中也有许多不同认识。作为海峡两岸人间佛教的实践者来说,赵朴老与星云、圣严,甚至证严法师都主要倾向于真常唯心论,以此作为人间佛教的思想基础,而与印顺法师、法尊法师等倾向于中观有着明显的不同。
而主张唯识的欧阳渐、吕澂等表面上是不大赞成佛教改革鼎新的,虽然实质上并非如此。
例如,赵朴初认为:”菩萨成佛即是得大解脱,得大自在,永远常乐我净。这就是大乘佛教菩萨行的最后结果。“[66]把菩萨行归结为常乐我净,这是在中国佛教中特别地获得发扬的真常唯心论的典型体现。而在台湾,可以说以星云明确主张的真常唯心论最为典型,佛光山的人间佛教事业与此也有密切的关系。甚至可以说,真常唯心论是他推动佛光山事业发展的最重要思想动力。
首先,真常唯心论思想体现了较多的人的自主性,比较容易被中国社会的诸多阶层接纳。从文化基因的角度看,与大乘中观系、唯识系比较起来,真常唯心系在坚持佛教特有的超越性---空观与无我说的同时,较多地保留了人的主体性,即其余皆空,法身实有,自性清净。这和印顺、吕澂理论更多地影响知识分子有所不同。印顺说:他”对于空宗(中观系)的根本大义,确有广泛的同情“[67.中观系讲的空观与无我说,的确在理论上是最为彻底的。唯识系在彻底性上不如中观系。该系要旨承认五识(眼耳鼻舌身)皆空,人的意识”遍计所执“,还是空。然而末那识”依他起“与阿赖耶识”圆成实“却不空。真常唯心系则认为”真常净心---净心为不空的,有无量称性功德“.[68]
换句话说,众生本能的其他欲求皆空,成佛即追求解脱的可能性却实在。众生之烦恼身中,隐藏着本来清净的如来法身。所以称为如来藏。对于深受儒家性善论熏染,并且总是从自身需求出发的中国平民大众来说,否认与节制其他生命本能的欲求还能接受,连追求解脱的欲求都否认,则是难以接受的---他们很难理解中观和唯识论中的空与有、否认与肯认之间的相互转换关系。这只有对印度文化有一定了解的知识分子才能理解。弘扬中观的三论宗,与弘扬唯识的法相宗在中国历史上传承未久的原因虽多,其理论基点的主体性不怎么鲜明也是内因之一。而真常唯心论高扬众生皆能成佛的大旗,明确肯认了生命的尊严与价值---个体尽管卑微,但不是在儒家的家族主义价值观控制下,对家庭负有无限义务的一分子,也不是法家的国家主义价值观控制下的官僚机器的一个零部件,他可以而且完全拥有自身与他人平等的(不管其出身多高是所谓如来藏--[69]
-真常唯心论的独到吧?不难看出,真常唯心论保留的生命主体性与由中世纪”上帝面前人人平等“演化而来的适应市场经济需要的现代人权观、平等观,实有内在的契合。同时,也只有真常唯心论才具备与西方新教类似的平民性。[70]
从实践上看,赵朴初与星云一样,充分肯定人的生命尊严与价值,他强调:”大乘佛教是说一切众生都能成佛。“[71]其实,在海峡两岸,能够弘法通俗化、大众化的人间佛教教团、寺院如佛光山、法鼓山、慈济、柏林寺等,其宗旨都属于真常唯心论一系。其中,慈济的证严法师虽皈依印顺导师,也非常推崇印顺思想,但无论从她由《法华经》的悟入看,还是从慈济遵奉的基本经典《无量义经》看,都属如来藏系。特别是从中年女性参与了慈济志业后”重新肯定自我“[72],成为慈济的中坚力量看,更能见到人的生命价值获肯认所发挥出的巨大潜能。
相对而言,欧阳竟无、吕澂宣扬的唯识论虽精致,释印顺倾向的中观体系虽彻底,他们就古老的佛法所作的现代阐释,为佛教现代转型所必须进行的”启蒙教育“(美籍华人学者傅伟勋语)也发挥了重大作用,但其思想传播仍局限于知识分子。他们似与西方文艺复兴时代信仰天主教,但又不满天主教会作为的人文主义者的贡献相类。不可否认,十多年来,印顺法师人间佛教理念的影响也在急剧扩大,不过,群众看重他老人家的人格魅力多于对其激进思想的深入了解。从知识分子影响日益扩大的趋势看,印顺以及吕澂理论主张的广泛实践时代,将在知识阶层成为社会主要支柱的未来。
其次,星云用真常唯心论对”自主“与”无我“,生与死的诠释,体现了僧团的自由精神风貌。”我“字,在星云回忆录中出现频率很高。有人可能会问:佛教三法印强调”无我“,怎么老是讲我?其实,三法印(无常、无我、涅盘寂静)讲的”无我“是讲无主宰的意思,要旨在通过提升人自身精神境界,达到”物我一如“.因为究其底,人类实在无法与自然界、与生物界相分离,只能是自然界、生物界的一部分,终究无法主宰自然与其他生物。依佛教的缘起论,则”我“也与”物“一体,由众多因素与条件聚合而成,因而不能执着。”无我“就是无”我执“.星云认为:”自有人类文化以来,生命起源一直困扰着无数的思想家、哲学家。有的主张宇宙的一切是唯一神创造的,譬如基督教、天主教的上帝,印度婆罗门教的梵天,回教的阿拉等等都将宇宙的来源归诸于神格化的第一因。有的则主张一切是命运安排好的;有的以为是无因无缘、偶然机会的凑合;有的则认为一切现象是物质元素的结合。佛陀为了破除这些邪见,提出"诸法无我‘的独特见解,而揭示出因缘生灭的法则。所谓"诸法无我‘是宇宙万象没有固定性的自我、本体,一切现象只不过因缘和合而成。因缘条件不具备了,就消灭分散。如果能明了"诸法无我‘的道理,就个人而言,对于世间的一切就不会起贪着心,提得起、放得下,自在快乐。就社会而言,如果人人都能体认"无我‘的妙意,那么就没有自我中心的思想,不坚持己见,处处为他人着想,成全别人,社会必定和乐安详。因此无我乃是去除小我、私我的意思,小我去除了,大我才能显现出来;私我空无了,涅盘寂静的真我才能呈露出来。“[73]
星云的”真我“论来自大乘禅宗”自心作主“思想,似乎在这里,自主与”无我“之间存在着逻辑上的深刻的对立与紧张。其实也不然,人既然属于自然界生物界的一部分,”小我“、”私我“或”我欲“实为自然的生物本能在人身上的体现;依大乘佛教的看法,这一”无始以来的业障“也是无法否认的,只能加以适当引导。星云认为:”"恒顺众生‘本来是华严经中普贤菩萨所发的十大愿心之一,意思是说菩萨要顺着众生的意愿,满足他们的希求。但是由于众生的智能为无明所蔽,如果放纵欲望,贪婪无餍,难免产生偏差,因此佛教一向视五欲为烦恼渊薮,恒顺众生的希望,继而导之入于善道的理想,也因此很难推行。譬如一般人所需要的是升官发财、儿孙满堂,而佛教认为"黄金是毒蛇、金钱是罪恶。‘"儿女是讨债鬼‘.看到别人夫妻结合就说:"爱是苦啊!夫妻是冤家聚头。‘把亲情伦理、钱财官位说得十分可怕,让一般人裹足生畏,不敢信仰佛教。其实金钱本身没有罪,如果善于运用,金钱往往是推动各种事业的净财;爱情也不是可怕的东西,只要处理得当,爱情也不失为生命力的泉源。我们的七情六欲好比流水,可以灌溉田园,也可能淹没屋舍。而对这一股载舟覆舟的欲流,如果一味加以堵塞,恐怕弄巧成拙,反而泛滥成灾,只有用疏浚的方法,导入于沟渠,才能收到水利之益,因此佛教现代化的依据,是如何因应众生的需要,将之引导于正途,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加以排斥。拳头固然会打伤人,但是腰酸背痛的时候,拳头也是止痛的良剂!其实拳头本身无善无恶,持之行善则善,握之作恶则恶,如何趋善祛恶,系乎是否能够巧妙运用。“[74]
于是,智慧对一不小心就可能作恶的本能的疏导成了关键。其实,这也是现代社会个人从中世纪禁欲主义束缚下获得解放之后,如何以理性引导本能的普遍问题。东方各民族刚走出中世纪,问题更加突出。
与星云相类的是,赵朴初也谈到世界的无我无常与自我的关系,不过与星云着重于从世界本源的”无我“与自我的内在统一,理性对欲望的引导所不同的是,他更侧重于从世界观与社会历史的发展角度,阐述学佛学菩萨行应建立在对世界历史的无常变化的基础之上。他说:”修学菩萨行的人不仅要发愿救度一切众生,还要观察、认识世间一切都是无常无我的,要认识到整个世间,主要是人类社会的历史,是种不断发生发展、无常变化、无尽无休的洪流。这种迅猛前进的滚滚洪流,谁也阻挡不了,谁也把握不住。菩萨觉悟到,在这种无常变化的汹涌波涛中顺流而下没有别的可做,只有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庄严国土、利乐有情,这样才能把握自己,自度度人,不被无常变幻的生死洪流所淹没,依靠菩萨六波罗蜜的航船,出离这种无尽无边的苦海。“[75]
真常唯心论在生死问题上的见解,也与”声闻“的”灰身灭智“式的涅盘有所不同,即以能达到生死一如的证悟为最高境界,也就是靠精神上超越生死,来体现原始佛教的”无我“.星云说:”如果能精进学佛,摆脱生死炽然的业识,也可以求证正觉涅盘的境界。“而有此正觉,就能无为也无所不为。换句话说,只要在精神上拥有了超越境界,生命本身的力量就能够充分发挥。此即本觉论。他还说:”在佛法里面,人是死不了的,死去的只是这个四大假合的身体、躯壳,而生命却是绵延不断的。“[76]当然,我们只能认为人的高尚精神会永远延续。这一信仰构成了星云及其所主张的人间佛教的进取精神,人间佛教事业的支撑,为此就不惧牺牲奉献。而赵朴初也讲:要发扬”"人间佛教‘积极进取的精神“[77].
这就从理论上通过如何解脱生死来阐明”无我“与涅盘的关系,为中华佛教的现代转型提供了根源性依据、正当性证明。
如果说全球现代思潮的精神内核在于理性地引导本能,赋予生命以自由,发挥出生命内在的力量,而不是如中世纪一样简单地对此加以压制的话。那么,赵朴初与星云等在此也可以说从理论上阐发了佛教现代化的重要内涵。承认法我,相对比较容易调动佛教徒的积极性,发掘每个人的生命潜能,同时也容易巧妙地引导人的本能趋善祛恶。
不但如此,赵朴初认为:”修学菩萨行的人不仅要发愿救度一切众生,还要观察、认识世间一切都是无常无我的。“[78]星云也主张通过大乘”愿心“的中介,实现了”自主“与”无我“在践行上的统一。发愿心是自觉自主的,谁也不能强迫,因而与现代自由精神是内在相通的。只有在能自主的条件下,人们才会对自身行为及其后果负责。自由就是个人为自己选择决定的行为负责。为什么在宗法社会中,”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缺乏社会责任感?就是因为大家捆在一起,不能自主。同时,也只有出于自愿,个人才甘心作出牺牲与奉献,即”无我“.登上佛光山,可以到处看到那儿洋溢着一股强大的生命本身的向上的力量。无论是佛光人的喜乐面貌,为实现理想的锲而不舍的精神,还是开拓进取品格等等,都源于生命本身的动力。星云以佛法所作的引导,无非是从个人”小我“开始,摄向”大我“与”法我“(最终应达到”无我“),开发出人所共有的悲心与智慧。从如实认知”无常“与”苦“出发,以追求常乐与清净的理想,由此开展出人间佛教的各项事业。在中国古代,无论儒道佛,都饱受宗法思想影响,都偏于硬性压制这一本能,但现代人间佛教把这一被压抑着的潜能释放出来,予以适当引导,于是爆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星云在回忆录中,对他一生成就仰赖”无我“是这样总结的:”你重要,他重要,我不重要“,”学佛要学吃亏“,”向自己革命“,”从善如流“,[79][80]
”先作牛马,再作龙象“.另一方面,星云认为:”要有佛教靠我的信心“,”我是佛“.
[81]
两方面归结起来就是”什么都是我的,什么都不是我的“.也就是说,对佛教的使命,个人要勇于承当;对地位名闻利养等等,则”我不重要“.
最后,赵朴老与星云法师都强调人间佛教给现世人们带来的信心、希望和快乐。
赵朴老说:”菩萨成佛即是得大解脱、得大自在,永远常乐我净。这就是大乘佛教菩萨行的最后结果。“[82]星云认为,苦本身不是佛教的目的,佛教之所以讲苦,是为了进一步去寻找减少痛苦的方法。欢乐不是要在死后得到,在生之时就应该给人欢喜。”苦是人间的现实,但非我们的目的,佛教的目的是要脱苦寻求快乐。“[83]
但是真常唯心论强调人的自主性也有其不足。主要是其所谓”真我“,往往会走向狭隘化的”自利“自了。如此,个人的心灵虽有所”安顿“,无奈这一”安顿“,正合乎中国宗法社会价值观所要导向的目的---各人安分守己,不逾本分。自然,”僧也要像僧“,宗法社会于是万年太平。真常唯心论说是要超越,但结果仍没有能超越社会。在宗法价值观的诱导下,真常唯心论还很容易滑向另一极端,即在”烦恼即菩提“的掩盖下的纵欲深渊,例如明末的狂禅。这是因为如来藏说的特点之一在于还保留着一小块我你、自他的畛域,其长处与短处均出于此。
而人间佛教继承着佛教根本的超越性,如果说过去的世间实际上就是印度种姓社会与中国的宗法社会,佛法尚主张不离,那么当下的世间就是市民社会,佛法更不能离。人间佛教的超越性就表现在对净土理想的不懈追求,对解脱自在境界的探寻与体验,结合着参与社会改造、引导心灵净化。海峡两岸人间佛教都继承了太虚建设人间净土的思想。”以此净化世间,建设人间净土。“[84]赵朴初还说,”中国佛教也存在着不少的缺点和局限“,提出要”克服历史所给予的污染和困难“.[85]星云则针对明清佛教重死不重生的错误观念,指出:”为什么我们不能把人间创造成安和乐利的净土,而要寄托未来的净土?为何不落实于现实国土身心的净化,而要去追求不可知的未来呢?“[86]这与世界现代宗教兼重来世今世取向趋同,而与中世纪各大宗教旨在逃避社会的取向有别。
值得指出的是,由于海峡两岸社会环境的不同,赵朴初与星云对太虚人间佛教思想的阐述的方式方法上是有所区别的。
(二)在践行中发展、发挥各自不同的特色,形成互补结构。
人间佛教道路无限宽广,还体现在各寺院、僧团、教团都能够根据当地宗教需求,继承历史遗存的不同传统,适应从大陆偏僻山区到海外华人聚居的高度现代化的社区的不同社会生活,从而发展出不同的特色。
在大陆,河北柏林寺在继承虚云大师的禅宗法脉的净慧法师带动下,深入发掘本地临济宗优良传统,发扬禅宗贴近生活的优长,借鉴吸取各国各地禅佛教现代化的经验,在人间佛教思想的指引下,发展出”生活禅“的特色。上海玉佛寺在继承应慈大师华严学统的真禅法师带动下,依据现代化大都市的需要,同样在人间佛教思想的指引下,发展出华严菩萨行与都市佛教的特色。与茗山法师所思所行相仿,许多地区寺院与居士林,都继承了净土宗传统,但在人间佛教思想的指引下,开始更注重内在的”理“而不执于”相“,在保持着”往生“希冀的同时,越来越重视现实人生的意义。[87]
在香港,继承着谛闲大师天台法脉的觉光法师也把天台宗风与人间佛教思想相融和。
在台湾,慈济基金会重在慈善救济事业,重悲行的菩萨道特色非常鲜明。从其仪式、音乐、建筑等方面看,也可以说立足佛教本怀,借鉴了基督教的现代形式而有所创新。法鼓山承续汉传佛教慧命,并在全方位的佛教教育、禅修等各方面作了推进,但其特色与成功之处本在文化学术,特别是高水准的佛学研究引导,电子版的经论共享,有着精英文化倾向。但近年也转向了普及,强调着与大众分享,强调着人间净土建设。
佛光山僧团从”恒顺众生之愿“着手,强调佛光普照,把人间佛教普及于社会各阶层。
不管信众需求什么,佛光山都可满足。这正是佛光山特色。同时,在本质上坚持汉传佛教丛林优良传统的基础上,借鉴了各国现代化的宗教传播与组织形式。不管其他人间佛教道场,或不怎么认同人间佛教理念的寺院意识到与否,佛光山模式作为前驱,其许多创造性形式给了他们以丰富的启发。继承印顺人间佛教思想的教团也各自有其特色与地区性特点。了中法师认为:台湾”已没有人以鬼神为中心而弘化非人间的佛教“[88].虽他用了对”人间“的最广泛释义,但这至少表明了原”中佛会“旗下的中小寺院对人间佛教也有程度不同的认同。当然也并不意味着与社会隔离的寺院、旨在”自了“的僧人不再存在。
如此多样化的各自特色,并相互区隔,就能够适应全球宗教竞争态势,使人间佛▲教社团不再重复布局,其力量不至在同一层面、同一领域的竞争中相互抵消,相反能够相互补充,相得益彰。如慈济以”悲增上“行作为其特长,而佛教弘誓学院则特重”智增上“行,无论是性空缘起说的现代阐发与应用,还是人间佛教的禅修,都以深切的慧见为基础。这恰与慈济比丘尼僧团间可悲智互补,昭慧法师、性广法师常赴慈济总部及分会讲学、作开示。慈济则给人数不多的这类教团以声势等方面的增援。这是良性互动。而与此形成对照的是,许多汉传佛教寺院依然一盘散沙,虽也能勉强满足本地的宗教需求,但包括办佛学院、办文化慈善事业等多是重复建设,造成资源的极大浪费。
僧伽历来可游方参学,十方选贤制的住持任免也使僧伽在各寺院、道场间的流动性较强。这一传统在人间佛教社团中正在转化为以佛学与文化程度深浅为相对标准的多层次结构,即从事精进修行与佛学研究、佛教教育、文化教育的精英,从事普及弘法与社会慈善事业的中层,而依次以沙弥僧尼、普通信徒、广大信众为基层。在人数方面,这一结构呈金字塔状分布,但个人随其修学程度高低能够在其间流动。大体来说,道场与佛学院培养的人才除少量自留外,大部输送到中层以及基层之中,以进一步锻炼。在基层与中层涌现的可造之才则被输送到精英氛围之中深造,或自然成为僧团教团骨干。这样就形成了引导人心向上的良性循环,结构互补。当然,这只是相对的,在人格上所有人都无疑是平等的,从事普及弘法与社会慈善事业者同样也可能拥有很深的修学造诣(本身即为精英),只是根器适宜(个性爱好)而已。从事佛学研究教育者中也有庸才。这一结构的不足则为,以往这一流动较少受寺院、僧团、教团的不同所限。但近年来随着教育成本的提高,资源的紧缺,人才流动中宗派门户之见开始愈演愈烈,尤其是在台湾。
尽管以人间佛教思想为指导的寺院、僧团、社团所安立的佛教理论体系有着真常唯心论与中观论的差别,但这两大体系(唯识论在历史演化中可称为两者间居中状态)都可在原始佛教中找到其蕴含,其根本均为缘起说。尽管他们都有各自特点、特色,而且必将越来越丰富,但只要真正认同人间佛教理念指导,就有积极进取的共同点。可以说,人间佛教思潮正是靠积极进取精神才由小到大,忍受了重重压力,冲破了层层阻力,终于成为当代主流。
三、继续引领,抑被取代?
如果从太虚1928年在上海俭德储蓄会讲”人生佛学的说明“算起,人间佛教思潮的展开已有八十年历程。当年的涓涓细流,已汇成滔滔江河,成为海峡两岸佛教的主流思潮。时而,这一思潮波澜不惊,只是潜流涌动---本书只是列举了其中主要的代表人物,其实推动着潜流而未能提及的有名、无名英雄不知几许。如簇拥着太虚的有常惺等等,簇拥着印顺的有演培、印海、续明等等;时而,它翻滚着席卷而来,冲刷着两岸无数泡沫,也许在思想史上,凡仅为供养名位,为争权夺利而卷入这一大潮者都不过是泡沫,尽管也许曾经很大,一时也很耀眼。
八十年,在人类文明史上只是”一刹那“,可就是在刹那间,人们的思绪、思想也从未止息,生起、高涨、衰落以至于消沉、再起。引领着20世纪乃至21世纪中华佛教的人间佛教思潮已有行将衰落、消沉的迹象了吗?
回答是肯定的,也是否定的,就是说在肯定中存在着否定因素。在大陆,人间佛教旗帜仍然高扬着,举办各项人间佛教社会事业的资源也越来越丰富。但站在这一旗帜下的坚定不移的太虚弟子以及第一、第二代追随者,都已圆寂或年迈体衰。而新一代真正理解、了悟前辈当年的胸襟抱负、悲心悯怀吗?无疑,有许多人继承着前辈思想与事业,但只是停留在像赵朴初所说的口头上,还是心底里的竭诚拥护,推进发展与践行?是表面上推进发展私下里釜底抽薪,还是思想上一时糊涂以至动摇?在台湾,尽管星云老了,佛光山事业必将沿续,其海外发展空间广大也毫无疑义。但佛光山正像一个大家庭一样,从家庭社会学视角看,虽然仍统一在”师父“名义下,但近八年来台湾民生凋敝带来的经济压力,宗教及教派竞争激烈带来的心理压力,这一特殊的佛教大家庭”老人化“带来的照料压力,价值和生活方式多元化带来的代际冲突(男性心、慧、[89]
永……字辈,女性慈、依、满、妙……字辈)压力等正在日益增强,对此,佛光山领导层是否已有良好应对之策?至于束缚慈济的瓶颈,恐怕还是古旧的”圣贤道德“标准太高,令人有”高处不胜寒“之感。虽然依美国宗教社会学家斯达克(RodneyStark)之”区位“理论,宗教”委身程度“很高的慈济教团,属于”高张力群体“,自有其相当大的”市场份额“,但这一道德门槛”悬“得太高,毕竟会降低慈济应有的吸引力与亲近度。圣严法师虽年迈体衰,法鼓山后劲却不衰,颇有积厚发迟,后来居上之势。但台湾意识形态纷争,族群对立,经济停滞造成的资源萎缩,正在扼制着法鼓山规模宏大的佛教大学的进一步建设。这一困境,中小寺院早就面临,恐怕大山头也终究无法避免。
另一方面,人间佛教思潮在深入人心的同时,正遭受着复旧或固守宗法社会模式的传统主义与不满现代思潮的后现代主义双重夹击。在大陆,佛教传统主义思潮(与部分肯定传统的文化保守主义思潮[90]不同)是根深蒂固的,因为至少至明清,它已与中国宗法社会融为一体近千年,趋于僵化,并使社会上的人们误以为这一”看破红尘“,逃避社会的所谓佛教,就是唯一的佛教形态。虽然其社会基础即宗法社会已经或正在解体,但在人们头脑中千年来形成的固定模式是不易被一次或多次冲击打破的,何况在偏僻地区,市场经济不发达地区,这一模式依然有生存空间。在台湾以先后迁居来此的大陆移民为主,而且市场经济发达的社会中,佛教传统主义要弱些。但我们认为,当代社会的宗教需求是多样化的,因而这一模式在海峡两岸都会被保留下来。
同时,在大陆激进主义的彻底否定传统的扫荡之后,由于把传统中的合理的,在现代社会中仍有生命力的部分内涵否定了,甚至把在反思传统缺陷基础上,继承发扬大乘优良传统的人间佛教也否定了,结果造成世人对什么是人间佛教一无所知,或者只知其口号。而在台湾同期,人间佛教则通过慈航、印顺、星云、东初等法师的承传,影响日渐扩大。在大陆拨乱反正的过程中,虽然整个佛教界都存在着青黄不接问题,但本来幼弱,只在大中城市还遗存的太虚门下一系僧尼更稀少且渐年迈,很少亲传弟子、学生。80年代后在佛学院中培养的青年僧伽,只是通过读书读报了解些人间佛教,对此多存隔阂。尽管有赵朴初倡导人间佛教,其实应者寥寥。在大陆许多地区,特别在农村遗存的实有佛教模式只能是完全传统的,由于实际上人们不了解人间佛教,所以恢复起来的大多数寺院也不可能改变明清佛教模式,最多也只是唱唱人间佛教口号,作为对付社会上人们批评佛教是封建迷信的挡箭牌而已。这一状况造成了要么全盘否定传统,要么全盘恢复传统的尴尬,而真正能够适应现代社会需求,有选择地继承传统,创造性转换传统的人间佛教并未能在这些地区弘扬。所以反对现代思潮反对人间佛教的传统主义,与全面彻底反传统的激进主义貌似相反,实则殊途同归。我们承认,如当地社会生活没有改变,那明清佛教模式就会更多保留。但整体来讲,传统主义体现的只是历史的遗存,偏爱者对人间佛教的非议与拒绝,也只是体现了历史的惰性。明清佛教模式的恢复,只是填补了信仰领域中的空白。而只要社会在改变,有践行性的宗教必会随之发生变化。倘如有多个宗教并存的话,明清佛教模式很难在竞争中生存下去。迄今为止,虽然佛教传统主义思潮相当坚韧,然因其比较消极,与社会发展趋势背离,所以很难取代人间佛教的引领地位。
后现代主义属于外来思潮,是对现代思潮的反思与解构。在西方学术界表现为福柯的知识考古学、德里达的解构主义、罗蒂的新实用主义等等不一而足,但并没有统一的思想体系与应用范式。在宗教界,新兴教派受其一定的激发,原教旨主义则因对现代思潮不满与其有些共鸣。在我国台湾佛教界,也存在这些影响。在大陆,这一思潮对知识分子有一定影响,并由此转为对现代思潮的不满与批评,间接或隐约地也有从这两方面出发,表达了对人间佛教的不满。也许,后现代思潮对纠正现代思潮的偏颇有一定作用,但因其分散性与空想性,迄今为止也看不出会有特别大的影响。
但是,由于现代市场经济运行机制高度复杂,现代社会也愈来愈趋于多元化,宗教不可能不受其影响。随着现代社会发展,个人从依附于”家族“、家庭转变为独立、自由的个人,无须中介,直接构成了社会细胞。这样的原子般的个人,在强大的自然与社会力量面前,显得更加孤立无援,宗教需求将会加强与迫切。对此,各大宗教与民间信仰显然都不会无动于衷,尽管在佛教界内尚看不到能对人间佛教思潮构成强有力挑战,或替代它的潮流,在宗教界却并非如此。而且据抽样调查与估计,[91]2006年国内宗教信众虽还有半数为佛教徒,但其他宗教徒数量增长更快。如果简单消极维持现状的话,佛教面临的局面将是严峻的。人间佛教思潮在世俗功利主义面前,也有消沉的迹象。正如百年前,韦伯在着名的《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的末尾,针对新教所说:
”尽管还保留了宗教的形式,但宗教的精神正在如飞似的逝去“,最终为功利的世俗精神所取代。[92]虽然这一预判基于一神教的”世俗“与”神圣“两元对立,本身就存在问题,所谓宗教的世俗化,也有证据证明实为伪问题。但我们赞同,越是现代形态的宗教,就越应对功利主义侵蚀保持警觉。否则就会丧失宗教超越于社会的特性。然而在台湾,人间佛教理论在实践中正在深化发展,这一问题更需重视。在大陆,由于本来对人间佛教的认知就不清晰,其践行更刚起步,致使所谓”世俗化“问题混淆了视听。当下人间佛教思想有被淡化的倾向。
总之,如果认同人间佛教价值取向的寺院、教团,能继续对现状有深入反思,对未来可能遭遇的挑战有高度的预瞻,积极的应对。那么,人间佛教思潮在可见的未来,就应当如同20世纪一样,还能继续引领佛教向上。
[1]尹章义:《佛教在台湾的开展》,江灿腾、龚鹏程主编《台湾佛教的历史与文化》,(台北)灵鹫山般若文教基金会国际佛学研究中心1994年印本,第39页。
[2]此处”封闭“一词与经济学上的内向型的含义有所不同,根据波普及索罗斯的见解,只要原则上采用中央集权模式的社会都属封闭社会。(索罗斯:《开放社会:改革全球资本主义》,商务印书馆,2002年,第149页)因此,尽管台湾早在60年代初就采取了外向型经济发展战略,但并不会因此改变当时当局的父权家长制性质。
[3]十普堂下受恩弟子辑:《白公上人光寿录》,白圣法师八秩嵩庆礼赞会1983年印本,第251~252页。
[4]《白公上人光寿录》第252~253页。
[5]释妙然主编《民国佛教大事记》,《海潮音》杂志社,1995年,第295~296页。
[6]拙缁:《虚云和尚行业记》,《法音》1989年第12期。
[7]赵朴初:《中国佛教协会四十年》,《中国佛教协会成立四十周年纪念文集》,中国佛教协会1993年编印本。
[8]江灿腾:《台湾佛教百年史之研究》,(台北)南天书局,1996年,第448页。
[9]赵朴初:《中国佛教协会四十年》。
[10]赵朴初《中国佛教协会四十年》。
[11]韦伯:《经济与社会》(上),商务印书馆,1997年,第662页。
[12]韦伯:《经济与社会》(下),第148页。
[13]参见瞿海源《台湾宗教变迁的社会政治分析》[(台北)桂冠图书公司,1997年]第378页。
[14]台湾学者陈仪深提出,政教之间可以有一种”共生关系“.的确,太虚曾拟借助政治力量实现改革僧伽制度的设想乃其表现,但正如韦伯所论:从根本上说,真正的宗教伦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政治的暴力机构之内,找到一席栖身之地“(《经济与社会》上册第661~662页)。因此传统政教关系中即使存在”共生“现象也是暂时的。参见陈仪深《民国时期的佛教与政治》,载《第四届印顺导师思想之理论与实践研讨会论文集》(弘誓文教基金会,2003年3月)。
[15]《白公上人光寿录》第363~364页。
[16]岑学吕:《虚云法师年谱》,宗教文化出版社,1995年,第134页。
[17]中国古代与政治疏离的教团独立存在是与当时地缘分割,社会结构松散状况相符的。在现代,如何处理政教关系已成为无法回避的课题。
[18]参见拙着《传统佛教与中国近代化》(华东师大出版社,1994年)第267~272页;《太虚大师传》(青海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178~191页;另见陈兵、邓子美《20世纪中国佛教》第二章(民族出版社,2000年)。
[19]杨惠南:《佛学的源流与发展方向》,《当代学人谈佛教》,(台北)东大图书公司,1990年,第192[20]《白公上人光寿录》第263、261页。
[21]瞿海源:《台湾宗教变迁的社会政治分析》,第479页。
[22]转引自《现代僧伽》第5期(1929年)第22~24页。
[23]王连胜主编《普陀洛迦山志》,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188、189页。
[24]《白公上人光寿录》第288页。
[25]释永芸:《跨世纪的悲欣岁月:走过台湾佛教五十年写真》,(台北)佛光文化事业公司,1996年,第98页。
[26]转引自江灿腾《台湾佛教与现代社会》[(台北)东大图书公司,1992年]第79页。参见见晔《走过台湾佛教转型期的比丘尼---释天乙》[(新店)中天出版社,1999年].
[27]许均整理《茗山日记》,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90、17页。
[28]《苏州市志·佛教篇》稿本。
[29]句容县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印《句容文史资料》第九辑,第39、28、30页。
[30]张玉良等:《五台山当代名僧》,中国文联出版社,2001年,第24、38页。
[31]何明栋:《中华现代名僧·净慧法师》,第463页。
[32]《茗山日记》第23、73页。
[33]《五台山当代名僧》第38、77页。
[34]《台湾宗教变迁的社会政治分析》第335页。
[35]成受:《台湾经济发展三阶段》,《台湾的昨天与今天》,新华出版社,1988年,第5页。
[36]《台湾宗教变迁的社会政治分析》第45页。
[37]余光弘:《台湾地区民间宗教的发展:寺庙调查资料的分析》,《中央研究院民族学研究所集刊》第53期(1983)。
[38]《台湾宗教变迁的社会政治分析》第56、57页。
[39]参见《台湾宗教变迁的社会政治分析》第469~471页。
[40]韦伯:《经济与社会》(上)第536页。
[41]《白公上人光寿录》第500、505页。
[42]星云:《跨世纪的悲欣岁月·序》。
[43]台湾学者游祥洲认为,大陆佛教的基本角色,是由中共的”统一战线“所决定的。这是以偏概全的说法。参见国际佛学研究中心主编《两岸宗教现况与展望》[(台北)学生书局,1992年]第153页。
[44]《茗山日记》第4页。
[45]江灿腾:《台湾佛教百年史之研究》,第216页。
[46]参见佛光山宗务委员会印行《佛光学》(1997年4月)第194页。
[47]尽管这与1986年的低底数基点(8000人)相比,已初具规模。
[48]华国锋系当时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两个凡是“即:凡是毛主席的指示,我们都要不折不扣地照办。凡是毛主席制定的方针,我们都要坚决贯彻执行。
[49]方华:《谈谈佛教居士林建设》,《法音》1996年第1期。
[50]参见茗山《江苏佛教工作的回顾与前瞻》(江苏古籍出版社,1992年)。
[51]据笔者参与的《无锡农村地区宗教状况及对策研究》调研报告,2002年结题。
[52]参见《茗山日记》1979年与1991年内容。
[53]林宜璇:《人间佛教与生活实践:慈济现象的社会学解析》,台湾清华大学社会人类学研究所硕士论文,1996年7月。
[54]释妙然主编《民国佛教大事年纪》,(台北)善导寺1995年印本,第600页。
[55]《茗山日记》第26页。
[56]参见王晨光《韦伯的法律社会学思想》(《中外法学》1992年第3期)。
[57]《台湾宗教变迁的社会政治分析》第471页。
[58]江灿腾:《台湾佛教百年史之研究》,第449页。
[59]参见茗山《江苏佛教工作的回顾与前瞻》。
[60]净慧:《关于〈全国汉传佛教寺院传授三坛大戒管理办法〉等三个文件草案的说明》,《法音》1997年第4期。
[61]释宏印:《海印文选》,中华民国佛教青年会,1990年,第421页。
[62]赵朴初:《佛教常识答问》,中国佛教协会印行本,第110页。
[63]参见《茗山日记》第17页。
[64]宇井伯寿:《中印佛教思想史》,(新竹)无量寿出版社,1987年,第122页。
[65]佛的梵文原义即”觉悟“,因此苟嘉陵认为,佛教就是觉教。这颇符佛法本怀。(苟嘉陵:《觉的宗教:全人类的佛法》,花城出版社,1997年)[66]赵朴初:《佛教常识答问》,第219页。
[67]释印顺:《中观今论·自序》。
[68]释印顺:《无诤之辩:评熊十力的〈新唯识论〉》。
[69]释印顺认为:”其实,这一思想系,有独到的立场,主要是众生与佛有共同的体性;依此为宗本,说[70]韦伯认为:“晚期中国佛教的僧侣制的性格本质上是决定于其愈来愈强的平民性格。”而晚期中国佛教的教理基础几乎无不立于真常唯心论之上。[《印度的宗教:印度教与佛教》Ⅱ,(台北)远流出版公司,1996年,第435页][71]赵朴初:《佛教常识答问》,第216页。
[72]林宜璇:《人间佛教与生活是:慈济现象的社会学解分析》,台湾清华大学社会人类研究所硕士论[73]释星云:《佛教现代化》,《星云大师讲演集》第二集,(高雄)佛光出版社,1982年,第721、722页。
[74]释星云:《佛教现代化》,《星云大师讲演集》第二集,第736、737页。
[75]赵朴初:《佛教常识答问》,第136页。
[76]释星云:《人死亡之后的生命怎么样》,《星云大师讲演集》(第2集),佛光出版社,1986年。
[77]赵朴初:《中国佛教协会三十年》。
[78]赵朴初:《佛教常识答问》,第217页。
[79]释星云:《老二哲学》,《往事百语》第二册,(高雄)佛光出版社,1999年,第31、143、216、101、252页。
[80]释星云:《永不退票》第1页,《皆大欢喜》第187页。
[81]释星云:《一半一半》,《往事百语》第四册,(高雄)佛光出版社,1999年,第90页。
[82]赵朴初:《佛教常识答问》,第137~138页。
[83]佛光山宗务委员会:《佛光学》,第288页。
[84]赵朴初:《佛教常识答问》,第112页。
[85]赵朴初:《佛教常识答问》,第112页。
[86]释星云:《人间佛教的基本思想》,见电子版《星云文集》。
[87]参见王佳、邓子美《佛教“意义系统”现代转型的考察:以无锡地区十年跟踪调查为中心》(《第四届宗教社会科学国际研讨会论文集》,上海大学宗教与社会研究中心等,2007年7月)。
[88]了中:《人间佛教的意义与展开》,《海潮音》第86卷第7期(2005年7月)第5页。
[89]参见徐安琪等《风险社会的家庭压力和社会支持》(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7年)第15~31页。
[90]参见陈兵、邓子美《20世纪中国佛教》(民族出版社,2000年)第134~136页。
[91]刘仲宇、张文明:《关于中国宗教三亿信徒的研究说明》,《第四届宗教社会科学国际研讨会论文集》,上海大学宗教与社会研究中心等,2007年7月。
[92]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三联书店,1987年,第137页。
附录:人间佛教在港澳
太虚的人间佛教思想在香港与内地开始传播差不多同时,并早奠有根基,在台湾则已在光复之后。1910年,香港最着名的护法居士陈静涛就皈依了太虚,并大力护持人间佛教事业。太虚也曾六次赴港弘法,特别是1920、1935年之两次,驻锡时间均较长,为人间佛教思潮在港澳的展开结下深厚因缘。
1935-1936年间,太虚学生竺摩法师曾随侍太虚来港。1939年,他再次来港澳弘法,从此港澳地区成为他弘法事业与传播人间佛教思想的中心之一。人间佛教实际上是佛教的现代形态之一,竺摩法师也因此被觉光法师誉为“现代港澳弘法第一人”[1].
而一提到觉光法师,人们都知道他是当代香港佛教的主要代表人物。但觉光法师继承的是天台宗谛闲大师、宝静法师法脉。他虽与竺摩法师都先后在抗日战争时期来港,却在宝静法师主持的香港弘法精舍华南佛学院学习,该院继承宁波观宗学社台学传统,对太虚主张的改革佛教的比较激进的思想“是很难接受的”[2].但当他从佛学院毕业,走向社会,参与了香港佛教界许多工作,如香港佛教联合会的成立,为悼念太虚成立太虚大师舍利塔建塔委员会等,在香港的现代工商业特别发达的氛围中,对太虚倡导的人间佛教思想有了更清楚的认识,“觉得太虚大师提出的进入社会的人间佛教观念还不错呢,太虚大师号召佛教僧伽走入社会,那是社会发展对佛教的必然要求,是佛教发展的大趋势”.从此,在继承发扬天台宗传统的同时,依照人间佛教方向“去做就行了”,[3]成为觉光法师的信念。因此,觉光法师也是人间佛教在港澳的代表人物之一。自1983年以来,佛光山星云大师相继在香港创立佛香精舍(现为佛香讲堂)、国际佛光会香港分会、香港文教会馆等道场与组织,法鼓山圣严法师也在1988年莅港,1990年其皈依弟子在港创立法鼓山文教基金会香港办事处(现为该会香港分会)等,这些组织都在港展开了很多活动。鉴此,本文分三节略加述评。
第一节竺摩法师思想与人间佛教在澳门竺摩法师是太虚在闽南佛学院的学生,先在中国香港、澳门,后在马来西亚弘扬人间佛教思想,尤其在澳门现代佛教文化史上作出了杰出的贡献。
一、追随太虚竺摩法师,俗姓陈,名德安,浙江乐清人,出生于1913年。因父母都是虔诚的佛教信徒,竺摩幼年就深受佛教文化熏染,到12岁时,就在家乡黄塘寿昌寺随方丈白云长老披剃出家,法名默诚,字守志。一年后,白云长老派他到温州普觉寺为芝峰法师护关,并由此得机缘拜见弘一法师。后来,又在白云长老等的引荐和帮助下,先到宁波观宗寺弘法社随谛闲法师、静权法师和宝静法师等当代天台宗大师学天台教观。
应该说,竺摩法师奉行并大力弘扬人间佛教思想,是与太虚大师的影响密切相关的。竺摩曾到闽南佛学院跟从太虚、印顺、东初等法师求学,深受太虚大师主张的佛教革新思潮的影响。1933年冬季,竺摩在闽南佛学院学习期满毕业,正值太虚应广东潮州、汕头地区的佛教善信的邀请莅临弘法,太虚让竺摩法师随侍并作文字记录。此次弘法非常圆满,潮州善信还利用此次机缘请求太虚法师帮助创办岭东佛学院。这也是竺摩法师首次来潮汕地区弘法,给潮汕佛教界和专程来潮州听经学佛的港澳佛教界留下了良好的印象。1935年11月,太虚法师应闽粤佛教善信的盛情邀请再次南下弘法,特邀竺摩法师随侍并作记录,这也是竺摩法师第二次来到南粤大地,当月30日早晨,太虚法师一行抵达香港,被安排居住在利园的香港佛学分会。随后,太虚法师一行应香港各界佛教善信的邀请,分别到东莲觉苑、荃湾东普陀、大埔墟大光园和菩提场等香港地区的着名佛教道场讲经说法,盛况空前,前来听经学佛的,除了香港本地善信外,还有不少专程从澳门赶来的。12月14日,太虚法师又偕竺摩法师等一行应广州佛教善信的邀请到广州弘法,驻锡位于六榕寺的广州佛教会,先后到广州民众教育馆、中山大学、广州居士林、复旦中学、广州佛学会、广州觉苑和菩提林等处讲经弘法,竺摩法师始终随侍在侧,并作文字记录。在广州期间,太虚法师的老友金芝轩居士闻太虚在广州弘法,特意从澳门赶来会面,竺摩法师陪同太虚法师盛情接待了金芝轩居士,并谈到澳门的佛教问题。次年年初,竺摩法师继续随侍太虚法师在香港和潮汕地区弘法,与广东潮汕和港澳地区的佛教善信建立了深厚的友谊,竺摩法师也因此在粤港澳地区的佛教文化界享有了一定的声誉。
由此可以看出,竺摩法师早年的人间佛教思想,主要是追随太虚大师思路,在太虚影响下,体现出的浓厚的“新僧”的革新理想。从进闽南佛学院就学到1938年赴港澳弘法前,竺摩撰写和发表了一系列文章,从太虚大师人间佛教的革新思想出发,大力弘扬佛教的社会关怀精神,积极维护佛教的优良传统与救世形象,自觉推展太虚的佛教革新思想,其比较突出的人间佛教主张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1.积极关怀社会。竺摩生活的时代正好是近代中国大动荡的时期,在他看来,“现在的世界,杀机遍地,危险四伏,处处布满了愁云惨雾的恐怖,种族战争,阶级奋斗,国与国争,人与人斗……”而这一切根源在于人类的“不知足”.[4]竺摩认为危害世界和平和人类安宁及身家性命的,正是人类自身。因此他积极主张利用佛教特有的心理调适功能,来纯净人心,进而建设所谓“人间净土”.
2.护法救教的弘愿。多年来,佛教流于民间信仰,民间的各种迷信也因此渗透到佛教中,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佛教的社会形象。竺摩法师针对当时社会上存在着的对佛教的各种损害和打压现象,撰写了一批文章,体现其对佛法的坚定信念与护法救教的弘愿。竺摩认为中国民间对佛教的盲从信仰,“是由佛教未能深入民间所致,而惑乱佛教的机关多,症结亦在于此”[5].这种盲从对佛教有前途的发展起不了积极作用,甚至成了阻碍佛教进步的绊脚石。因而要将广博无涯的佛法,输入到民间去,且从下层阶级上建立起一种新的信仰基础。当竺摩在胡适的着作中看到有毁僧言论时,也毫不客气的着文进行批驳,充分体现其护法护教的精神。
3.革新僧制的自觉。近代佛教的衰弱与出家寺僧的素质低下是密切相关的。竺摩认为,当时相当多的僧人缺乏对佛法的正信,因受了“不及僧家半日闲”的影响和流毒,在社会上走投无路而混入佛门,根本不可能承担弘扬正法的责任。因此深受太虚僧制改革思想影响的竺摩认为,应革新僧制,提高僧众素质,尽管僧制改革可以依赖政府的力量,但在政治腐败的时代,只能依赖僧伽自己革新制度。
二、独立弘法1937年春,竺摩法师在浙江四明延庆寺学习日语,准备赴日本留学。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震惊中外的“卢沟桥事变”爆发。竺摩法师毅然中断了学业,与闽南佛学院的同学暮迦、化庄等一起,积极参加了浙江“慈溪抗日后援宣传组”的工作,为宣传抗战救国而奔走呼号。不久,他又奔赴武汉,参加由着名爱国寺僧宏明法师领导的“僧侣救护队”,并担任干事。后来,又奉命带领部分“僧侣救护队”的成员开赴陇海铁路抗日前线,进行救护工作,“几经危难,出生入死”.由此不难想见,竺摩法师对于日本帝国主义入侵中国领土、蹂躏中国百姓的罪恶行径非常痛恨,充满了爱国爱教的救世情怀。
次年,“僧侣救护队”解散后,竺摩法师赴武昌佛学院,旋即偕慧云法师南下广州,转赴香港弘法,开展救济难民的募捐和服务工作,与墨禅法师一起,当选为“香港佛教救济难民会”的委员兼驻会办事。他努力工作,并业余撰文投稿《大公报》文艺版、《宇宙风》、《大风》等报刊,从而结识了当时在港澳的文化界名流许地山、叶灵风、萧乾、萧红、陶亢德和陆丹林等。由是,竺摩法师开始与港澳地区的佛教界和文化界人士进行直接交往。1939年春,香港“东莲觉苑”苑长林楞真,特邀请竺摩法师到澳门佛教功德林,创办“佛学研究班”,让竺摩法师担任教学工作,学生来自港澳地区,澳门的学生有林本真、湛真等多人。竺摩法师在澳门佛教功德林“佛学研究班”,针对当时澳门地区居士学习佛教的热情,首先开讲《维摩诘经》,由跟随他的满慈法师作记录。这是竺摩法师自出家学佛以来第一次登坛系统地讲授佛经。对个人来说,意义非同寻常。这不仅是竺摩法师与澳门佛教界结缘的一个重要标志,而且也是他正式从事佛教文化教育、独立开展讲经说法活动的重要起点。
1940年3月,竺摩在澳门出版了《维摩诘经讲话》,阐述其颇有心得的人间佛教理念。在近代中国佛门,信奉净土而念佛者,大多出于世俗生死关怀而执着于心外净土,竺摩法师强调,念佛净土即是唯心净土,因而要破除人们在现实生活中对心外净土的错误追求,确立在现世中而不是在现世之外,实现人生超越的人间佛教观念。竺摩指出:“凡是佛所说的经法,都是上和三世诸佛所说的真理相契冥合,同时又下契一切众生的根性利钝程度深浅。”[6]而他讲《维摩诘经》的中心思想就是念佛向往的净土应是唯心净土,这既自觉适应了当时重兴“本师释尊之遗教”的佛教新潮流,又是积极面向现世社会和人生需要的一种契理契机的历史调适。竺摩弘扬《维摩诘经》的佛法精神,除了发掘其中的唯心净土思想,更重要的是弘扬维摩诘居士修净土行的实践精神。他认为:对佛法修习者来说“山林修固然也重要,但我们为了免去社会人士的毁谤招罪,同时也要提倡合乎时宜的住世修……行往坐卧,行走十字街头,乃至一切时一切处,无不是他真正修行的道场”.因而“维摩居士,可真是合理想的住世修的模范者了”.[7]
由此看来,竺摩积极阐扬《维摩诘经》所体现的维摩诘居士的住世修实践精神,实质上就是要弘扬适应现时代发展的人间佛教思想,即打破传统那种避世逃禅、冥心枯坐、完全不问世事的消极出世倾向禁锢,将佛法修行与现世生活结合起来,使佛法的真谛在现实生活中得到充分体现,从而使人间的生活福慧俱足。
竺摩法师还依香港听众的喜好,阐发了《维摩诘经》中体现的佛教的不可思议哲学。竺摩认为,佛教作为一种不可思议的哲学,是建立在超世智慧中的,小乘人修世间禅,其思想已超过觉观寻思的拟议,沉浸在无寻无伺的不可思议状态中;而大乘人所证悟的离言说相、离文字相、离心缘相的自觉圣智的境界,更充满不可思议性,《维摩诘经》中佛以脚趾按地,顿变五浊为琉璃;菩萨用手断取世界,天女转身成男等,都体现了佛教的不可思议性。当然,出于对佛教的绝对信仰,竺摩在阐述《维摩诘经》的不可思议哲学时,有将该经中各种神通的话语绝对化的倾向。
竺摩法师同时指出,《维摩诘经》的解脱,属于断舍清静的解脱道,解脱分有空解脱、无愿解脱、无相解脱三种,在修行三解脱门时,应用空智空去虚妄无体的遍计执性,用无愿智不于依他幻有的三界色心诸法上有所贪求,用无相智冥契真如无相而无不相的圆成实性。由三种智门,入于三性妙境,实际上是解脱的最高境界。
竺摩在解说《维摩诘经》时,始终坚持契理契机原则,将佛教的义理与近代中国现实的环境,特别是救国救教的客观要求紧密结合在一起,努力阐发适应时代需要的佛教革新理论。
抗战胜利后,澳门的尹法显居士筹办了澳门佛学社,聘请竺摩担任佛学导师,长驻佛学社讲经说法。从1948年起,竺摩法师在澳门佛学社先后通过讲解《地藏经》和《金刚经》,阐述其人间佛教思想。
在竺摩看来,《地藏经》中蕴含的人间佛教思想主要包括:
首先,佛法从本质上讲是以人生为本。竺摩认为:“佛出人间,示人以范,全以人生为本。……佛法虽广谈十方,而着重此土;虽详言三世,而着重现实;虽纵论六道,而着重人类,且全以人道为说法的对象……”[8]因而竺摩确立了佛化以人类为中心的观念。竺摩认为《地藏经》主要阐发了三种伟大的思想,即因果观念、孝道观念、救世观念。
其次,在佛法以人生为本的观念基础上,竺摩法师认为,《地藏经》并不是对鬼神说法,而是对人说法,不是超度鬼神的,而是救济人类众生的。在一般人眼里,地藏菩萨是“幽冥教主”,似乎是完全度鬼的,竺摩详细阐述了《地藏经》是度人还是度鬼的问题,他并不是一味否定佛教经典中的鬼神论思想,而更多地从佛教的终极关怀论出发,阐述鬼神论不是佛教的本质,只是一种方便说法,因此,佛陀指派地藏菩萨充当“幽冥教主”,其实是救度世间受苦难最深重的人类的。
第三,竺摩着重批判了中国民间社会对待地藏菩萨的不正确观念,坚决反对将佛法迷信化的做法。多年以来,人们对地藏菩萨的认识不仅是错误的,而且是可笑的,其民间形象被渲染了许多迷信色彩。竺摩认为,现时代宣扬佛法,一定要契合时代的发展,逐渐改变过去那些迷信化的做法,使人们对佛法的信仰,从感情趋于理智。
第四,竺摩大力宣扬地藏菩萨的大乘救世精神。竺摩大力赞扬地藏菩萨针对不同众生而说因果业报的救世观念,认为从平淡无奇的事物中,从耳目所接的日常生活里,随手拈来,都成妙谛,随口说来,都成正法的做法,正是人间佛教切应时机,善巧说法的精神体现。竺摩认为地藏菩萨凭借其最大的愿力,成为标准的牺牲自我,为众生服务的大乘行者,因而《地藏经》里包含了最可宝贵的救世救苦精神,体现了度人重于自度,利他胜过利己的大乘救世精神。当然《地藏经》的另一个重要思想就是人们不能完全依赖佛菩萨的救助,也要自己拯救自己。
竺摩在讲解《地藏经》时,在强调地藏菩萨如何救度众生的同时,极力宣扬地藏菩萨体现的佛教救苦救难的自我牺牲精神,以及众生践行“人乘正法”、自力更生的重要性,也正体现了太虚大师宣扬的人间佛教的精神旨趣。
1950年起,竺摩在澳门佛学社开始讲解《金刚经》。竺摩指出,《金刚经》的因缘义,“可洞明人生宇宙缘起的真相,而破除了人生对于真理摸象的迷惘”.《金刚经》的般若义,“可以从世间法而见到佛法”,“也即世法而成出世的佛法”.《金刚经》的大悲义,能与一切众生救苦救难;“大悲心,亦即大悲菩提心,为我们学菩萨学佛的主要因素,没[9]
有这主要因素,便学不成菩萨,也学不成佛。”
《金刚经》又名《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因讲佛法的性空理论,历来为学者所重视。
竺摩在讲解《金刚经》时,也从人间佛教角度去看待,他不仅阐述了“般若是佛法的眼睛”的思想,更着重阐述了《金刚经》的般若思想对大乘菩萨行的重要意义。
首先,竺摩法师从《金刚经》与禅宗合流的实际出发,阐述以禅为特色的中国佛学,不是世俗所谓的消极出世之学。当年六祖慧能依《金刚经》悟道而大弘禅门宗风,《金刚经》就取代《楞伽经》而与禅宗合流,成为禅宗重要典籍。《金刚经》所弘扬的般若之空的观念也在社会上流传开来,以至被世人误解为消极厌世之学。竺摩指出:“佛法虽也般若谈空,而其所谈的空,既不同道家偏空的虚无缥缈,也不同名士清谈的空洞无物,更不是世俗怀断灭见者恶取空的拨无因果,而是诸法如幻如化的缘生性空,是活泼庄严的空,不是死寂无物的空,并不否定因空所显的一切真净智德。”[10]
其次,就般若智慧与菩萨道的关系而言,竺摩法师认为,菩萨道正是建立在般若智慧之上的,因般若空的智慧说明无人我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由此才能有菩萨道的平等心、救度心和利他行。
第三,竺摩法师从《金刚经》般若性空论出发,阐述菩萨布施应“不住于法”,大力弘扬“无住相布施”的菩萨道精神。竺摩指出,菩萨所修法门中,布施可以收摄其他五度,所谓菩萨行,首先是行于布施,做种种利人济世的事情。而所谓布施“不住于法”,就是说菩萨们了知诸法因缘生,一切皆空,既然是空,当然就用不着因布施而生贪爱或执着,只有无所住于法的布施,才是无量的福德。
第四,从《金刚经》般若性空的智慧出发,竺摩法师认为,真正的菩萨,当是我空法空,度一切众生,而至无一众生可度,建立庄严净土。佛叫菩萨度一切众生,应至无众生可度之时,即要发心度脱一切众生,而不是度脱其中一些众生。“以广大般若,达诸法性空,既无所住,亦无所得,而不妨即在无着无得的理性中建水月样的道场,作空花样的佛事,教化众生,修菩萨道,这才是真正的大菩萨。”[11]竺摩进一步指出,把当世的秽土转变成佛国的净土,是修无边法忍的菩萨所做的事业,必须以愿力摄受同行愿者,以共业来建立净土。而要建立庄严净土,不是靠几个或一些菩萨来完成,而需要全社会许许多多人发心都来努力成为菩萨行者才能实现。菩萨行者的事业,既是度脱众生的事业,也是庄严佛土的事业。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竺摩在这里明确指出,人间佛教所追求的是佛菩萨来救度众生,教化众生,与众生同行菩萨行,最终实现庄严净土或人间净土。
三、《觉音》与《无尽灯》
竺摩法师在澳门弘扬人间佛教影响最大的活动在于他主持编辑出版了《觉音》杂志。
《觉音》原名《华南觉音》,是粤港澳地区最重要的佛教文化刊物之一。但是,由于种多方面原因,该刊创刊及迁港后,在海内外佛教文化界影响非常有限。1938年,竺摩法师来到香港,参与了该刊编辑,使该刊成为港澳与内地佛教文化界的桥梁,发表了太虚在内地讲经说法的报道和指导佛教界抗日救亡的最新讲话、论着。1939年,他接任该刊主编。1940年该刊迁澳门,成为澳门佛教界有史以来的第一份刊物,编辑部就设在澳门三巴仔功德林。实际上,该刊的编辑、出版等大小事务,几乎全由竺摩法师一人操持,种种困难非外行所能想象,还遭受到佛教界保守派的攻击。而为《觉音》提供稿件的,大都是内地的和暂时留居港澳的内地高僧和一些文化名人,如太虚、巨赞、惟贤、大醒、源明、白慧和老舍、林语堂等。从历史的角度看,《觉音》月刊所发表的许多近代内地高僧和文化名人的佛学论着,也反映了当时内地佛教界文化界学术思想的一个重要侧面。像惟贤法师的《佛法与人生》、巨赞法师的《奔走呼号一整年》、竺摩法师的《弘传佛法的基本工作》、文涛《法句经新释》和太虚法师诸文等等,都是抗战时期中国佛教界学术文化成果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从创刊到停刊,短短两年多的时间,竺摩法师以惊人的毅力编辑出版了32期《觉音》月刊,为澳门近代的佛教文化事业作出了不可磨灭的重要页献。《觉音》月刊不仅将中国内地的佛教文化最新成果及时地传播到澳门,使澳门佛教文化界能够尽快地接受内地佛教新运动的积极影响,而且也将澳门佛教文化界的最新信息以最便捷的方式,传递给内地各处的佛教徒和社会有识之士,使他们能够及时了解澳门佛教文化界的新动态、关心和支持澳门佛教文化的发展。因而,《觉音》月刊声誉大振,被誉为“华南佛教降魔宝杵”,成为参与华南佛教革新运动的人们必读刊物。
1951年,竺摩法师在澳门又创办了《无尽灯》杂志,该刊是当时港澳地区“文化沙漠”中“发掘佛教的源泉”而浮现的“绿洲”.[12]该刊尽力做到雅俗共赏,更可贵的是坚持传播太虚人间佛教思想。
竺摩法师在《无尽灯》创刊号上发表《一个大学教授眼中的佛教》一文,针对某大学教授觉得佛教“既消极厌世,又迷信自私,而且还虚无寂灭,什么都没有”的认识,力陈大乘菩萨道精神,指出小乘罗汉中多少带有避闹趋静的消极气味,但也是为救度世人的准备。而在大乘菩萨的人生观中,有无所畏惧的精神,找不到半点感伤厌世逃避现实的消极气味,而佛教真正的精神,也就寄托在菩萨们身上。印顺法师也曾在该刊发表纪念太虚弟子法舫法师的文章,感叹说:“太虚大师的门下,人人都想学大师,但我觉得,大师的伟行壮志,面面充实,是很不容易学的,我们虽也算跟着大师修学,然自己所学的,都不过一分,或似是而非的。法舫法师,无论是在思想上,作风上,可算是学习大师学得最多一些的人。”[13]这真是太虚大师与法舫法师的知音,了解了作为人间佛教的开创者,“太虚大无边”.
《无尽灯》随竺摩法师弘法地点而迁移,1952年迁至香港,1956年迁至马来西亚槟城,但始终是港澳地区与南洋传播人间佛教思想的旗帜。
竺摩法师在澳门还创办了澳门佛学社,是该社的真正导师。该社成立于1949年,居士乃该社骨干,至今仍是澳门佛教传承的中坚力量之一。
次年,该社在当地开办了佛教平民义学,招生三百余人,推陈心彬为校长,开设各门文化教育课程,也有佛学科目,连续办了11届,坚持20多年。了解澳门当时中华文化状况的人无不肯定其难能可贵,对澳门殖民地社会中维系中华文化的传承的贡献不可磨灭。
在竺摩法师驻锡该社期间,该社吸引了与影响了不少澳门文化界人士与知识精英。如当时文化名人黎泽闿、郭振嘉、陈心彬、黄秋贤、陈省堂等,都常与竺摩法师诗词唱和。该社还经常邀请香港与内地佛教法师来讲经,举办文化活动、“佛学问题座谈”
等,成为当时澳门的文化中心之一。
竺摩法师在港澳,还积极参与香港佛教界组织的救济难民会,作为驻会干事,负责具体的筹措物资等,在港澳各佛教道场与教育机构讲经弘法,支持正心佛学院开办,担任青山鹿野苑栖霞佛学院副院长、教务主任,兼任香港佛教联合会弘法部主任,深得各界好评,影响深远,“超越了时空的局限,更使佛法的正信观念进一步深入港澳及海内外的社会之中”[14].
第二节天台宗风与人间佛教的融和:觉光法师思想觉光法师现为香港佛教联合会会长、香港观宗寺住持、香港正觉莲社社长、世界佛教僧伽会名誉主席,也是当今香港地区弘扬人间佛教的最杰出代表之一。
一、承传天台法脉,初步接触人间佛教思想觉光法师俗姓谷,1919年生于辽宁海城,其母笃信佛法,因而觉光自幼深受影响。
觉光9岁时,扬州高旻寺僧人清一往其家乡化缘募款,觉光与其经常交往,几年后,清一完成募款任务准备离开时,年幼的觉光就随清一一起离开了家乡,1928年,觉光在上海海会寺出家,法名安童。1930年,赴宁波天童寺受戒,从圆瑛长老得法名觉光,并在圆瑛安排下赴宁波观宗寺办的观宗学社深造。观宗寺是天台教观第四十三祖谛闲大师道场,在观宗学社求学时,就听说了太虚。在当时太虚思想实在是太新了,他提倡的佛教革命,全国寺院长老几乎都反对。依传统,出家人先应了生脱死,而太虚要寺院打开山门,为社会服务,为众生服务。觉光当时想,未能度己,何能度人?但在传统丛林规矩的束缚下,也不由羡慕着受太虚影响的邻寺延庆寺学僧的自由。[15]1939年,谛闲法师弟子宝静法师在香港创办“弘法精舍佛学院”,觉光追随入学,因而有机会进一步亲近宝静法师,学习天台宗教义,日后传为天台宗第四十六代。
1941年,日军侵犯香港,觉光被迫出走,避往内地,在广西与巨赞法师共同护持西山龙华寺,一面弘扬佛法,一面开垦荒地,以生产维持生计,发扬了农禅结合优良传统。也在这时通过巨赞法师的介绍,真正了解了太虚人间佛教思想,觉光感到:“面对时局世态,大师的佛教改革思想深获我心。”[16]人间佛教思想的生命力正是由此体现。抗战胜利后,觉光返回香港,致力于弘法、教育、慈善、养老等事业,功绩卓着,成为香港着名佛教领袖。但他很少提到太虚大师,而更多地讲佛教与天台宗的优良传统。
这不能说明他心中没有太虚,而恰恰是从实际出发,为减少佛教革新的阻力而“直接依照他说的去做就行了”.因为“还是有一些老一辈的比较保守一点的和尚、法师还是听不得太虚大师的名字”[17].所以,除了在合适的场合对太虚大师有特别高的评价外,总体来说,觉光法师乃是人间佛教思想的实行者。
二、觉光对人间佛教的理解觉光法师主要是人间佛教的积极实行者,但他对人间佛教也有自己的理解。他认为佛教不是与世隔绝的,而人间佛教特重社会关怀,注重生命自觉和智慧启迪。对人类道德的提升,精神的开展,心灵的净化,情操的陶冶,对建立人类社会的和谐秩序,维护世界的永久和平,具有深远的影响和积极的意义。
在觉光看来,佛教之所以能在人间盛行,主要由于佛教能契合社会现实,发挥佛法调节身心矛盾的功能。
首先,佛法可以“调节心理,疏解个人危机,化解社会矛盾”.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往往会遇到坎坷挫折和种种不如意事,诸如天灾、人祸,以及个人及亲属朋友的疾病、痛苦和死亡等等。佛教重视智慧自力解脱,有“佛向性中作,莫向身外求”、“心佛及众生,是三无差别”等教理,劝化世人以一念平常心来转变受困扰的心境。人们可从佛教信仰中舒解种种身心失调的困扰,积极地面对人生。个人的心理危机是社会矛盾产生和恶化的源头隐患。以人为本的佛教,提供灵性的修持,成为人生不可或缺的精神生活。佛教有关自力他力互补的信仰力量,有助于人们消除恐惧,得到心灵抚慰及精神寄托,疏解个人心理危机,从而起到减轻痛苦、稳定情绪、达到内在心灵与精神的安顿,享有身心平衡的和谐人生。佛法的义理倡导,不仅为个人生命提供了意义与目标,同时也消弭乱源、化解社会矛盾于萌芽状态。
其次,佛教有社团组合,有凝聚群体力量,加强社会协调的功能。凡是宗教皆有一种凝聚力,它能使群体、社团、社会团结整合。佛教有一个殊胜的理论---缘起论,所谓“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说明彼此的相关性和有无生灭的因果关系,由此强调因缘的组合是一切法成就的主导因素。“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所以佛教重视“无缘大慈,同体大悲”的理念落实和群体合作的协调精神。在现代社会,重竞争、快节奏的生活使人际关系趋于冷漠淡化,而佛教的组织和活动为人与人之间较密切的交流提供了方便,如佛教道场举行的诵经、礼忏、佛七、禅七及各种类型和规模大小不一的共修活动等,可以增加人与人之间的协作、配合和有意义的交往,将人从一个狭窄的自我隔离的世界,带到一个大众分享的世界,培养大局为重,集体为上的理念,凝聚集体智慧,重视集体创作,对凝聚社会各界的力量发挥着重大的功用。佛教慈悲平等,圆融无碍的教理教义,决定着这种凝聚的团体力量,有助于各种问题的分析和解决,有助于人心的向善,风气的净化,从而促进整体社会的协调发展。
再次,佛教有建设伦理,加强道德规范,维护社会稳定的功能。社会的道德规范是社会的核心价值,在佛教而言就是相关的伦理德目,主要是体现在佛教的戒律上及其戒律的扩展方面。如佛教所讲的五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是佛教最基本、最重要的戒规准则,含有深层的人文内涵。不杀生,体现了对一切生命的尊重和无限同情,是“人我一体”的生命哲学。不偷盗,体现了对财富取得的合理渠道及正确的财富观。不邪淫,体现了人事交往的清净如法和维系家庭的和乐保证。不妄语,体现了人格品行的端正与诚信处世的准则等等。这都有利于提高人的道德素质和净化世道人心,提升人格质量。在弘扬人间佛教时应当把佛教中去恶从善、平等慈悲、自利利他等思想以及大乘入世精神,与大众分享,为信徒提供行为准则和道德规范,使许多人在面临道德选择时,可以有所遵循,在行为发动时,有所依归和约束,从而达到以宗教的信仰力量净化人心,导引社会风气的目的。通过将佛教中五戒十善、四摄六度等种种基本教理的普及与深入,并与中国传统世俗伦理相结合融汇,扩展和深化了世俗伦理的内涵,对于提高和完善个人的道德修养,维护社会的稳定具有特殊的意义。
第四,佛教有服务社会,开展慈善福利,推动社会救助的责任。慈悲为万善之基、众德之藏,慈悲精神是佛道之根本。佛教的教义教规,不仅有陶冶品性,净化思想的作用,并且在佛教伦理德目的指导下,投身社会公益事业。开展社会服务及慈善事业是佛教履行社会责任最具代表性和最直接的方式。佛教积极参与和促进社会事业发展,持续深入开展社会福利事业,不断扩大规模及受益层面,对推动社会救助、营造全民行善的氛围有良好的促进作用。同时,对树立佛教理性、健康的形象,建立佛教良好的社会观感,摄受更多有心向善之有缘人士加入佛教服务社会行列起到一定的作用。
第五,佛教有承载文明,弘扬多元文化,促进社会文明进步的责任。佛教文化源远流长,是世界文化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佛教对传统文化的影响同时体现在建筑、雕塑、绘画、音乐、舞蹈、戏曲等艺术和文学的各个方面,乃至在衣、食、住、行等日常生活中都融汇了佛教的理念,扩大了传统文化的内涵,增加了丰富多彩的表现形式,对继承、开发和延续各地区的传统文化起到积极作用。[18]
三、天台宗风与人间佛教的融和及其在香港的实行觉光法师认为:“我们佛教徒的天职就是弘法利生。”“我们所弘扬的主要是汉传大乘佛教,太虚大师以来的现代人间佛教,就是继承和发扬中国大乘佛教传统的。”太虚强调服务社会,正是大乘利济众生思想的现代体现。不能“刻意地将观宗寺谛闲大师一系与太虚大师一系对立起来”.“带我来香港的宝静法师早在1940年就往生了,(天台宗)倓虚、定西、乐果诸法师1949年才来香港。他们办华南佛学院,也邀请太虚大师的大弟子法舫法师讲演呢!这说明时代在变,人们的观念也会变,只是变多变少的问题,(即使很保守的法师也)不可能总局限于以前的老观念。”[19]因此,觉光法师在与竺摩法师、陈静涛居士等太虚思想的忠实拥戴者合作的同时,也与倓虚、定西、乐果等法师保持着紧密联系,在香港传承弘扬天台宗风,实行人间佛教思想。他对香港佛教最重要的贡献便是创立“香海正觉莲社”以及领导香港佛教联合会的活动。
抗战胜利后,觉光返回香港,得到陈静涛居士等人支持,决定在港建立净土道场,以弘扬佛法,1946年10月正式成立了以“一心念佛”为宗旨的香海正觉莲社。这其实是台、净双修思想的体现。该社成立几十年以来,也推行了实为人间佛教思想体现的诸多做法,成为香港最具影响力的佛教社团。而成立于1945年的香港佛教联合会,从第十一届至今都是由觉光任会长,现已成为香港地区最具领导地位、最有代表性及最大规模之佛教团体。[20]正觉莲社与香港佛教联合会在弘扬佛法之外,还积极推动慈善事业以利益众生,在当代香港社会影响甚大。
要想弘扬佛法,让社会大众真正信仰和护持佛法,佛法就必须走入社会,走入人间,因此,开展慈善事业,推动社会救助,既是佛教慈悲精神的体现,也是历代高僧大德从事的重要事业。在觉光看来,香港佛教寺院及团体组织都是非牟利的社会福利机构,合理利用各类法会的净资、公众的自愿捐献以及政府提供的津贴等,开展兴办各类慈善事业,亦是分内之责。早在60年代,觉光就在香港创建“佛教宝静安老院”,接纳60岁以上的老人,让他们避免家庭的辛劳与紧张,通过参加娱乐活动,聚会旅行,从事有兴趣的工作,走出家庭的小范围而享受团体生活的乐趣。考虑到香港人口的不断老化,老年扶养率逐渐上升,独居或只与配偶同住的比率有上升的趋势,不少长者认知能力、活动能力衰退,部分长者患有一种或以上的长期病患,觉光在“恒生银行”
董事长何善衡、李宽德居士等人资助下,于1978年秋天又建成“佛教宝静护理安老院”,专门收留身体状况不佳,需要专人护理的老者。[21]以宝静法师之名命名,体现出天台法脉的继承,但安养院的实质却体现出太虚服务社会思想以及现代方式。这都是觉光法师天台宗风与人间佛教的融和特色的流露。
在觉光法师等的共同努力下,香港佛教同人本着拔苦与乐,利益有情的精神,为由于生理、社会及其它因素而未能在家中得到适切照顾的长者,提供院舍服务,并按他们不同程度的护理需要在日常生活中提供协助。目前,香港佛教界共办有十二间大型安老院、护理院和护养院,十二间长者活动中心及小区服务单位。安老院为未能独立在小区生活的长者,提供住宿照顾服务包括居所、膳食、洗衣、有限度的起居照顾及社交活动。护理院为健康欠佳、肢体伤残或精神残障的长者提供住宿、膳食、一般的个人照顾和有限度的护理。护养院为身体较弱,未能在护理安老院获得充分照顾的长者,提供医疗护理、康复服务及起居照顾服务。长者活动中心为小区内的长者筹办社交及康乐活动,提供有关长者福利的信息。香港佛教的安老服务设备先进,院务建全,为老人缔造了健康、安乐、祥和、幸福的晚年生活,使广大老人活出了生命的尊严。香港佛教开展多元化的社会服务,在生、老、病、死人生各个环节,提供综合化的全面关怀。
近年来,香港佛教界的社会福利事业更不仅局限于香港本地,而向大陆内地及世界各地开展相关服务,参与社会公共和福利事业,包括成立各种慈善基金,开展赈灾扶贫、助学济困、解难恤艰等慈善活动,对于一些边远贫穷地区的教育、卫生、慈善等方面支持不遗余力,显扬缘起共生,守望相助的慈悲情怀,获得政府当局和社会各方的赞许和认同。
觉光认为,教育是人类文明的传递。社会的发展,人类的进步都要靠教育。佛教是生命的教育,从佛教的角度来讲,教育的目的并非完全是知识的累积,而更需要心智的培养及道德的养成。香港佛教积极参与社会教育,兴办学校,推行佛化教育。为此,觉光领导的“正觉莲社”亦积极从事开展社会教育活动。从20世纪60年代起,觉光相继在港兴办了佛教正觉学校、佛教何砺峰纪念学校、佛教陈式宏学校等,为社会教育提供服务。在多方努力下,香港佛教界至今共办有政府津贴中学24所,小学20所,非牟利幼儿园18所。禀承有教无类的精神,为有特殊教育需要的各种程度智障的学童提供适当的教育,协助他们尽展潜能,使能独立生活及适应和融入主流社会,觉光在1988年创办了全世界佛教徒创办的第一所学童特殊教育学校---佛教普光小学,这是一所专门收容智能障碍儿童,施以特殊教育的弱智小学。这也是太虚教育思想的在香港的实行。
佛学蕴含着丰富的人文意义和教育价值,因而通过修读佛学课程和校园佛化文化的熏陶,结合认知与情意领域教学目标,把佛教情操与人文思想和现世精神密切结合起来,从而帮助人们建立对佛教的正确认识,明了佛陀思想的真实含义,领略佛教对现实人生的意义,促进人们认识自己、了解生命,珍惜社群,启发慈悲善性和智慧觉醒的心,进而在日常生活中付诸实践,所以说大力开展佛教人生思想教育也是弘扬佛法的重要路径。而这正是太虚最早强调的人生佛教思想的体现。为此,觉光领导的“正觉莲社”经常举办佛学讲座,向社会公众普及佛法。同时不定期地印行佛教书籍,如《谛闲法师全集》、《宝静法师全集》、《太虚大师全集》等。这里又体现出天台宗风与人间佛教的融和。在觉光等人组织带领下,多年来香港佛教界从事发掘、整理、出版佛教文献,收藏和保护佛教文物,组织人员编辑、撰述宗教着作等等工作。各佛教团体常年不断地出版各类佛教文献书籍,设置图书馆、佛学书局等多间佛教文化机构,以大力弘扬佛法。而香港地区第一本佛教定期刊物《香港佛教》月刊亦由觉光等人在1960年创刊,至今已有45年历史,已出版551期,成为香港地区普及弘扬佛法的最重要刊物。香港佛教联合会设有佛学课本编纂委员会,编印小学、初中和高中佛学课本。香港佛教文化协会于1998年出版了《佛梅电子大藏经》,不仅是世界第一部汉文电子大藏经,而且在当时是收录经典最多,集佛教经典、佛菩萨像及佛教梵呗于一体的能永久珍藏的汉文版电子大藏经,集中体现了香港佛教四众同人利用现代科技的智慧结晶和团队协作的劳动成果,开辟了佛经流通史上的一个新的里程碑。觉光法师还领导香港佛教界与天主教、基督教、伊斯兰教、孔教和道教五大宗教合作,本着和而不同,求同存异的宗旨,成立六大宗教领袖座谈会,响应不同国际年的主题和社会共同问题,充分发挥各自宗教的信仰理念与践行方式,各尽所能,各显所长,造福社会,利益人群,以实际行动实现宗教间的平等对话和交流合作。
香港是一个现代高科技社会,也是一个充满功利性、竞争性的社会。近年来,由于各种社会客观因素,广大市民压力增加,情绪不安,而觉光领导香港佛教联合会以及正觉莲社,通过各种方法,让佛法走入社会,让人们体验宗教信仰对个人内在生命的影响,帮助疏解内心彷徨,建立积极的人生观,帮助安慰人心,安抚人情,从而安定社会秩序。这种宗教功能的发挥,超越了一切物质的价值,往往为其它社会组织和团体所不能替代,这也使人们认识到佛教尤其是人间佛教对现实社会的积极意义,而这一切成绩的取得,觉光法师显然功不可没。
第三节其他人间佛教社团在香港星云法师在青年时代就与当时大多数青年僧人一样,仰慕太虚大师。在台湾一向坚持弘扬人间佛教。在佛光山本山、美国西来寺相继建成后,他即有意在香港设立道场。1983年,佛香精舍终于建立,并运用佛光山与西来寺开展弘法活动的新手法与经验,在香港获得了很大成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香港佛教徒闻声前来求法。
1990年11月,星云应香港佛教团体联合举办的第四届“此岸、彼岸”弘法大会之邀,在香港红墈体育馆主持佛学讲座,闻法者超过六万人次,皈依者达五千余,成为香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弘法大会。三天的讲题分别为“佛教的财富之道”、“佛教的长寿之道”、“佛教的人我之道”.同时举行了记者招待会、座谈会等活动,香港地区着名影艺人员新马师曾、冉肖玲等均到场聆听,并演唱助阵,在香港轰动一时,佛香精舍也声誉大增。随着该寺各类活动增多,场地不敷应用。于是1991年在现址窝打老道设立佛香讲堂。经一再扩建,讲堂设有大殿、禅堂、佛光缘书局等,无论在软、硬件设施或资源利用上,都体现了多元、多功能的特色,是香港闹市区内规模最大的都市道场。本着人间佛教宗旨与星云大师提出的“入世重于出世,生活重于生死,利他重于自利,共修重于独修”的理念,讲堂定期举办“美化人生佛学讲座”、“念佛共修会”、“光明灯法会”、“大悲忏法会”等十余种修持活动,不定期举办的各类法事、斋戒等更多。在举办社会福利事业方面,讲堂于1994年正式向香港政府注册为非赢利慈善团体。1998年获政府社会福利署拨款资助,在红墈宝其利街创办了“佛香讲堂罗陈楚思老人中心”,为老人提供多样化的服务。同时经常性组织义工,举行展能服务、爱心送暖、长者支援服务、缘途伴你行、丰衣足食、探访安老院、急难救助、端午送粽、中秋赏月、怀旧金曲慈善夜等活动,为有爱心者提供机会,为急需者提供帮助。该寺还在内地云南、贵州、河南等省兴建了多所希望小学,设立助学基金、奖学金与奖励老师计划;多次组织赈济队,前往内地遭受自然灾害的地区赠送生活必需品。在文化教育方面,通过佛光缘书局,提供佛光出版社、香海文化等机构出版的最新佛教文化书刊、影音产品,种类包括经典、译着、科技、文学、历史等,书局环境宽敞,陈设雅致。通过滴水坊艺术中心,在梵音茶香中让人们欣赏各类雕刻、塑造、绘画等艺术品,并定期展出琉璃制品、石湾陶等。与佛光山各分院、别院一样,讲堂也办了都寺佛学院,采取学分制,开设基础、初级、进阶、中级及高级佛学班,基础、加行禅修班、兴趣班三大类课程,两个月一期。每周六则针对不同年龄、性别的对象,办儿童班、青少年班、妇女法座,让儿童通过讲故事、歌舞、手工制作学习合作精神与创造能力,让青少年通过课外益智活动培养正确的人生观,让妇女通过交流学佛与义工活动心得,学烹调、保健技艺,促进家庭和谐美满。讲堂还通过长青会、佛光青年分团、金刚护法组分别把老年、青年、壮年信徒组织起来,经常聚会与活动。经过二十多年的成长,佛香讲堂在香港根基扎实,分组的体系遍布全港,有的还独立展开了活动。
佛光山系统在香港还有两大与佛香讲堂有着紧密联系的团体与单位,即国际佛光会香港协会与香港文教会馆,佛光香港协会创立于1991年6月,由热心护持佛法,积极推动文教、慈善事业的在家信众发起,也注册为非赢利团体,迄2006年,在港九、新界各区设立了17个分会,会员总数为二千余,分为个人、团体(寺院、学校、文化社团等)、佛光之友、[22]随喜会员[23]四类。该会自成立始,每年在港举行星云佛学讲座,连续办14届,闻法人次超40万。自1996年起,多次邀请佛光山梵呗唱颂团来港,举行清净庄严的梵音海潮音音乐会,在喧杂的商业社会中拂以清风。自1993年起,每年在维多利亚公园举办佛诞嘉年华会,融合着浴佛法会、祈福、文艺表演、游戏、慈善义卖等节目,为会员们与平时较少接触佛教的市民之间,通过轻松愉快的形式认识,并使更多的人接近佛教。1999年,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将佛诞日正式列入公休日,佛诞嘉年华会更受到公众欢迎,自此入场人数每年均有四五万。该协会及其各分会还在每年春节前后举办长者新春联欢及送暖活动,不定期进行监狱弘法服务活动,系香港从事该活动历史最持久之宗教社团,会员与政府惩教处紧密合作,深入赤柱、石壁监狱、芝麻湾惩教所、小榄精神治疗中心、大榄女惩教所等单位,为囚友提供共修、电影会、读书会、个别探访、兴趣班及书信辅导等服务,于2000、2003年先后获得杰出义工、署长嘉许状等殊荣。该会在港设立的多所佛光医院,为病患解除身心痛苦及出诊服务也赢得市民好评。1996年,该会专设“万人助学基金”,募集善款,前往内地僻远地区兴建佛光希望学校“约二十余所,设助学、奖学金,受惠学童逾万。
香港文教会馆位于湾仔活道,以图书馆为主体,周日全开放。周六办日语参学培训课程班,并与佛光山在日本的分院本栖寺合作举办日语生活参学体验营,一起禅修,并了解道地的日本生活。每周二,该馆举办”佛教与生活“、”佛教经典导读“讲座。
周三,举办”佛法开启智慧“课程、书法班、按摩保健初级班。每周四,办”开发自性智慧“抄经班、哲学讲座、八式太极班。每周五晚,办禅修班、国画班、健康素食烹调班等。
此外,还有念佛共修法会、午供法会等活动。这些丰富多彩的活动,大多由佛香讲堂法师组织,由专业的居士授教。
法鼓山文教基金会香港分会自1990年设立后,1996年在港注册为有限公司,次年获准注册为慈善机构。从最初的小办事处,发展为现位于九龙荔枝角的中型会所,兼具讲堂、禅修中心、文化中心功能,提供法鼓山系统出版发行的书刊、音像制品、法物等。该会所奉行圣严法师的人间净土主张,与佛光山香港道场的一大不同之处在于由发心菩萨(居士)主持,待人接物相当亲切;相似处在于根基也较扎实,分组活动的体系初布全港。其近年举办的大型活动有:圣严法师之弘法讲座,法鼓山僧团的法师来港弘法,法鼓山香港合唱团之慈善汇演,以精美佛学论着参与每年一度的香港国际书展,安排香港信众前往法鼓山受菩萨戒,参加禅三、禅七、菁英禅修营及各项法会。
其经常性活动有举办初级禅修班、禅修指导讲座、”禅---共修活动、大悲忏法会、菩萨戒颂法会、念佛共修法会、悦众会议等。同时,也举办多种多样的兴趣班,如太极班、瑜伽班、保健养生班、厨艺分享班、读书会、普通话班、合唱班等。从周一到周日,天天有不同活动。该会所为香港佛教徒与市民在烦嚣闹市中,提供了又一清凉地,其目的为接引众生共行菩萨道。
佛教慈济基金会在香港也设有分支机构,印顺人间佛教思想的信奉者在香港也成立了社团,展开了多样化的活动。其他香港佛教寺院、团体的活动也或多或少受到人间佛教思潮的影响,甚至并不赞成人间佛教主张的小寺庙、茅篷、社团等也不知不觉借鉴运用了人间佛教的弘法方法、方式。在香港,宣扬人间佛教的刊物如《温暖人间》等近年影响渐大,2006年在港创刊的《世界佛教报》也专设“人间佛教”专栏。香港大学在香港佛教团体和信众的资助下设立了佛学研究中心,由法师主持。香港中文大学更设有人间佛教研究中心,围绕人间佛教主题展开学术活动,培养佛学高级研究人材,推动了佛教学术事业的发展。
[1]何建明:《人间佛教与现代港澳佛教》,新新出版公司,2006年,第575页。
[2]何建明:《人间佛教与现代港澳佛教》,第574页。
[3]何建明:《人间佛教与现代港澳佛教》,第582页。
[4]竺摩:《人类的知足反省》,《篆香画室文集》,马来西亚三慧讲堂印经会,2003年,第12~13页。
[5]竺摩:《由盲从的信仰说到惑乱佛教的机关》,《篆香画室文集》,马来西亚三慧讲堂印经会,2003年,第23页。
[6]竺摩:《维摩诘经语体讲录》,《觉音》第14期第14页。
[7]竺摩:《维摩诘经语体讲录》,《觉音》第11期第4~5页。
[8]竺摩:《地藏经概说》,第23页。
[9]竺摩:《金刚经讲话》,第15~16、29页。
[10]竺摩:《金刚经讲话》,第24~25页。
[11]竺摩:《金刚经讲话》,第160页。
[12]竺摩:《我与〈无尽灯〉》,《无尽灯》第100期(1983年马来西亚槟城出版)第1页。
[13]印顺:《印顺法师演讲词》,《无尽灯》第1卷第2期第12页。
[14]何建明:《人间佛教与现代港澳佛教》,第565页。
[15]何建明:《人间佛教与现代港澳佛教》,第580页。
[16]何建明:《觉光长老访谈录》,《人间佛教与现代港澳佛教》第581页。
[17]何建明:《觉光长老访谈录》,《人间佛教与现代港澳佛教》第582页。
[18]觉光:《佛教的社会责任---从香港佛教谈起》,《世界佛教报》(2006年4月号)第9~12页。
[19]何建明:《觉光长老访谈录》,《人间佛教与现代港澳佛教》第585页。
[20]《香港佛教联合会简介》,《世界佛教报》(2006年5月号)第40页。
[21]王慧萍:《惠泽香江,一代宗匠---天台宗第46代沙门觉光大师传略》,《香港佛教》第344期1989年1月)第4~5页。
[22]根据该会章程,指“凡认同本会宗旨、理念,并与本会保持友好关系之各国其他宗教人士或法人”.
[23]指曾在佛光山各道场皈依三宝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