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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印顺门下新一

书名:人间佛教释疑 作者:净空法师 本章字数:97841

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21:59


第十一章印顺门下新一代

  第一节印顺佛学思想的传授与真华、厚观法师印顺凭借其卓越的佛学成就在当代中国乃至东南亚佛教史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印顺本人及其佛学思想在中国佛教界也受到高度尊崇,特别是在中国台湾,台湾当代佛教史学者蓝吉富教授认为”在台湾佛教史上,提出一套完整的佛法新体系的,印公是有史以来第一人“,因而称其为”台湾佛教史上第一位宗义建立者“,并且”在台湾佛教思想史上缔造了一个崭新的时代“.[1]这一评论当然是有偏颇的,就第一个提出”佛法新体系“而论,可能也不会被印顺本人认同。因为放眼中华,太虚才是第一人。

  印顺只是推进并修正了太虚体系,并使之更严密。但印顺思想在台湾已经产生广泛深远的影响,则毫无疑问。

  一、福严佛学院的创立与沿革人能弘道,非道弘人。人间佛教更是强调,佛法的创立、弘扬与传承都不能不依靠发愿心的人,并把极大的关注投入对僧材的教育培养。印顺认为:”要使佛法昌明发达,即需要宏法人才。要有佛教宏法人才辈出,必须佛教徒们养成向学的风气。这不外是以戒、定、慧为修学训导之中心,决不能离此修学而有所成就。……因此,希望佛教宏法人才的产生,须以念诵、礼拜等来增长信念,进而彼此间和乐共修,组成清净僧团,培养向学的风气。这样才能发生一种巨大力量,使衰微的佛教能振兴起来!“[2]印顺在台湾几十年,最重视的是佛学思想的研习、传授,也培养了一大批其佛学思想积极的追随者。他在台湾、香港及东南亚的寺院、佛学院到处讲学。这其中,由印顺亲手创建的福严精舍、福严佛学院是其佛学思想传授的最重要的基地。福严也是当今台湾最享有盛誉的佛学院之一。学僧都以毕业于福严感到自豪,其培养的人才被各寺院与佛教团体争相聘用。

  福严佛学院位于台湾省新竹市南郊青草湖旁的福严精舍内。说起它的创建,也是颇有因缘。1949年6月印顺抵达香港,由于没有固定的居所,故四处移住,当1951年寄住到青山的净业院时,因四处漂泊而居无定所的印顺,决定在香港自己成立精舍,并筹集了一笔款项,然而没过多久情况发生了变化。

  1952年5月底,时任台北善导寺管理人的李子宽居士,以”中国佛教会“决议的名义,推请印顺导师代表台湾出席同年9月在日本召开的第二届世界佛教友谊会。由此他发信至香港,将印顺先行邀集到台湾。印顺从日本回来以后,李子宽有意将他留在台湾,并聘请其为善导寺的导师。但是印顺为了筹建精舍,在香港已购地,且银行的存款也需处理。他打算先回香港,却一直等不到当局允于出境许可证。尽管当时时局动荡,但印顺深感培育佛教人材的重要,遂克服种种难关,乃设法把香港筹集的功德款汇到台湾,拟在香港建的福严精舍于是在台湾开工。经多次勘察,他在山明水秀又清净的新竹县现址(俗名观音坪),购了一亩多的山坡地,开工兴建福严精舍,同年6月,又从香港运回玉佛一尊及《大正新修大藏经》一套,几经艰难,终于在9月竣工,并举行了落成开光典礼。

  印顺当年成立福严精舍,其根本也是唯一的目的是培养学僧,而”教育僧才、培养僧才“也成为福严精舍一贯的重点所在。之所以会立下这样的宗旨,印顺表示:”从流变中的中国佛教来看:中国佛教的衰落,是因为我们出家人本身的问题;或者知识水平太差;或者因为不懂佛法而行为不如法,若有人请问佛法或提出疑难,便无法讲解对答;只能以修功德,作经忏佛事等方式来引导信众,这怎么能获得世人的尊重呢?从中国佛教史上所看到的,佛法兴盛,出家人受尊重的时期,绝对是出家人的文化水平高,对佛法有透彻的了解,身心行为优良,才能获得世人的肯定。所以福严以培养僧才为目的……“[3]

  福严初创时,还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教育机构,只是为了让学僧共住研究,正如印顺导师在《福严闲话》中表示:”……大家之所以聚集到这里来,无非是为了修学佛法;而福严精舍的建造,也正是准备多住几个年青人共同修学的。“

  学道与传道,犹一车之两轮,须配合驱动。为此,印顺于1960年在台北又创建了慧日讲堂,作为对外弘法的场所。印海法师在任该讲堂住持时,为承续其师印顺办僧教育的精神,而与了中法师共议兴学,于1967年由慧日讲堂及北投法藏寺联合兴办”太虚佛学院“,院长是演培法师,了中法师为教务主任,院址设在慧日讲堂。后因讲堂位于市区,且人事难以协调,仅两年就停办。当时印顺倡议,将这些学僧迁至福严继续受教,而当时新竹地区的僧教育机构”新竹女众佛学院“和”灵隐佛学院“因种种原因已难以为继。1960年,续明法师将灵隐佛学院毕业的七八名学僧带去成立”福严学舍“.1969年10月6日,”福严佛学院“第一届正式开课。学僧除了原太虚佛学院的40名外,另招收新生10余名,共计50名,其中男众仅5位,其余皆女众。院长是演培法师,实际教务由印海、常觉二位法师负责。由于福严佛学院第一届女众明显多于男众,因而开启了纯女众在福严的修学之门。福严真正意义上的僧教育就开始了。正如印顺所说:”印海法师当时将那边(台北慧日讲堂)的学生带到福严,来此时福严精舍才真正成了福严佛学院,从前都是自修的团体。“

  福严刚成立时,印顺对学僧就提出了极有针对性的学习要求,其中主要有:

  1.慧根深厚的,固应抓住自己优越的条件,着实努力一番;即使资质较差的,也不要紧,只要能够安心学下去,终归是有所得的。

  2.福严精舍与过去大陆的寺院不同,决不能像云水堂一样,喜欢去就去,喜欢来就来,出出入入,自自在在。来此地,便须安心住下。

  3.将来出去,凡于佛教、于众生有利的事情,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都应该发心去做。安心、沉静、不急功近利。

  4.各人心里,都应作学佛想,一面求得体解佛教的甚深义理,以及懂得佛教制度、修行方法等等,一面培植为教护法的热忱。

  5.无事不得下山,不要窜寮,不要说太多闲话,认真用功看书、读经和听课,但不限于一宗一派。

  6.不要招摇、自我宣传,写批评性的文章不可匿名,自己所说的话要负责任,心量要宽大,要能容忍。[4]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印顺的僧教育思想,其中第2、第3点尤深含对传统弊端与国人习染的改革精神,整体上又深刻体现了人间佛教的根本精神,即印顺导师主张”学尚自由“,自己研究决非一宗一派,决不限制任何人的学习兴趣及正确的佛教思想,不会要求任何人要跟他一样,因而要求学僧所学非专一宗一派,重于学,更重于行,在深研佛理的同时,更要热忱护法,尽力做一切于佛教、于众生有利的事。这也正是印顺导师的宗教特质之一。同时,也吸取了传统僧教育的合理内涵,即福严精舍维持着松散但有实质学习的僧学团,学僧不论慧根深浅,既入僧团,当以深究佛理为根本,应当接受一定的纪律约束,不能随心所欲,自由散漫;尽管后来印顺自己无法长住于精舍中,具体负责佛学院的日常操作,然而初建精舍时,导师对学僧们的期勉,使后来福严一直保持着良好学风。

  福严佛学院第一届毕业典礼于1971年6月20日举行,曾经任教的法师有印顺导师、演培(院长)、印海(副院长)、了中(教务主任)、常觉(教务主任)、唯慈、真华、晴虚、慧光法师等9人,学生僧俗共70人,其中男众共9人。这些学僧大多成为弘扬印顺思想的骨干力量。

  福严(太虚)佛学院第一届学僧毕业之后,该院的僧教育又停顿了六年,直到1978年7月,由能净尼师议创办福严女众佛学院,整个福严的办学才在停停续续中沿办至今。女性出家众居多数,是台湾佛教界的普遍现象。1993年6月,福严佛学院已办了六届,纯收女众的制度已不再适应社会需求,当时的院长真华法师遂向印顺导师报告,获允之后正式改招男众,并一直到现在。而为了与现代教育体制规范相应,自2002年起,福严将原本”初级部三年、高级部三年及研究部三年“的学制,改为”大学部四年和研究部三年“.从此,福严佛学院的僧教育又被提升到更高的层次。

  二、真华法师的不朽贡献在福严佛学院的发展史上,除了印顺导师外,贡献最大的乃真华法师。

  真华法师(1922-),祖籍河南商邱,1922年2月25日生,俗名刘复宇。十四岁时于永城泰山禅院依净文法师出家,二十四岁抗战胜利后出外参学。先是受戒于宝华山,1947年入江苏天宁寺佛学院就读,1948年春于印光大师所创建之灵岩山寺任职客堂。1949年朝普陀山并任该山法雨寺行堂,同年9月入伍从军赴台。1952年6月退伍,翌年即重现僧相。后至基隆灵泉寺领香灯三个月,又至汐止弥勒内院任饭头,亲近太虚弟子慈航法师,并于暖暖茅蓬修行。后入福严精舍修学两年。离开福严后,1958年创立宜兰三星灵岩寺、罗东念佛会,翌年受聘为罗东念佛会导师。自1965年起,担任屏东东山佛学院教职,长达六年,后赴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香港等地弘法。1970年,他住持台北慧日讲堂,1972年自台北慧日讲堂卸任后,旋即赴美国旧金山般若讲堂创”檀佛行化院“,并住持一年。1978年应印顺之邀担任福严佛学院院长。1986年10月,任福严精舍住持并筹划改建福严精舍,1991年10月精舍重建落成,真华法师继任佛学院院长兼精舍住持,至1996年卸任。着有《参学琐谈》、《行化杂记》等。真华法师连续担任福严佛学院第二到第七届院长,在任期间,秉承印顺的佛学理念,订立了”福严院训“,成为当年学院师生的修学指南:

  (1)承顺福严风格---少欲知足安贫乐道。

  (2)发扬福严精神---明辨邪正维护佛教。

  (3)保持福严荣誉---真修实学不唱高调。

  (4)完成福严使命---自利利他上求下化。

  其中第三、四两点尤能体现他的人格及倡导的学风。

  真华法师在1986年10月26日晋任福严精舍住持,此后为福严的发展倾注了全部心血,正如他所说:”从1986年的下半年到1996年的上半年才算真正尽到院长的责任,因为在这整整的十年之中,可以说所有的一切,包括生命在内,全都熔入了福严。“[5]首先,真华四处奔波,募集资金,担负起整个福严精舍的重建工作,由于重建费用浩大,约合新台币6000万元。真华法师先是卖掉其在台北的房子得款600余万,使得重建顺利开工。五年重建期间,募集的净资陆续到位。此中台北的老信徒李静铭、陈美珠、李实先等代募善款百余万,当时在新加坡的演培法师,他也曾是太虚、印顺的学生,经手募得100万元,以及来自度庵的慧平法师命其徒贤祥带来500万元的功德金,加上印顺导师前后两次支持150万元,中坜元化院善超尼师乐助百万,以及其他小额捐款,不仅五年内工程全部完竣,还结余了1000多万。此时如虚法师发心重建台北慧日讲堂,真华法师并拨款1000万,作为重建基金。建成后的福严精舍暨佛学院,除了有一栋宽124坪高五层的大雄宝殿之外,还有同面积大小的多功能纪念堂,正中供奉印顺导师铜像一尊,两侧是图书馆,其余的设施还包括有学众的斋堂、教师餐厅、教师休息室、法师寮、导师室、院长室、院务处、会客室、高级部教室、研究部教室、续明法师纪念堂、学众寝室(比丘、沙弥、在家各一幢)、大寮、储藏室,以及浴厕等设备,面积总计千坪左右。福严精舍于1987年7月重建动工,于1992年10月20日举行重建落成,为人间佛教特别是印顺倡导的佛学思想传授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基地。其次,早在接任福严精舍住持的五年任内,真华就想接续太虚佛学院的传统。由于当时由能净法师任副院长的佛学院从第二届起改为全女众的佛学院,女众的大多数虽虔诚向学,但印顺的办学思想显然更为广大,不能限于一隅。而真华深”感于教内耆宿相继入灭,而这一代青年比丘复少有才德出众者,如此长久下去,正法之住持恐无以为继。故以七二高龄,值福严开山四十周年之际毅然负起培育青年比丘之重任“[6],因此决定将福严恢复为男众佛学院,从第七届起停止招收女众,纯招男众续办,恢复纯男众佛学院。福严佛学院第七届共招学僧79名,身为院长的真华本着”建立信心,培养僧格,在做人、做事、做学问三方面,为男众教育打根基“的思想,为学僧三年的学习进行了认真而详细的规划,使福严的僧教育有了巨大的发展,特别是奠定了福严教学的现代化基础设施。这与一般的仅为做功德的修寺造像是无法相提并论的,足资不朽。

  至此,真华法师在台已46年,曾在”中华佛学院“、菩提佛学院、莲华佛学院、妙清佛学院、华严专宗学院、能仁佛学院等佛教院校、佛学研究班任教或任职。他讲解印顺《成佛之道》,除讲说内容,自身指引力证之外,还结合大陆丛林风规及参学的诸般感受,使学生深受启发,”益增学子们对成佛这条漫长的道路之信心“[7].

  三、厚观法师的不懈努力与成就1996年,真华法师卸任,经其推荐,由大航法师接任院长。大航规划增建了校舍及扩充了教学所需的软、硬件设施,加强了各年级的佛学研讨课程,”以双向沟通的方式来了解同学的知见“,帮助同学提高。[8]至1999年,由厚观法师接任福严院长职务。厚观法师,1956年7月生,台湾苗栗县人,毕业于淡江大学,1985年10月29日依止印顺导师出家。同年12月于高雄六龟妙通寺受戒。后入圣严法师主持的”中华佛学研究所“深造并结业,进修了日本东京大学印度学佛教学博士课程。1999年6月底,接任福严精舍第十二任住持及第九届佛学院院长,2002年连任,兼任印顺文教基金会董事长。2007年转任慧日讲堂住持。他曾任”中华佛学研究所“、福严佛学院教师。佛学专长为研究《大智度论》、《十住毘婆沙论》。

  厚观在接任佛学院院长后,在学院增加了研究部,以满足学僧读完初高级部后作进一步研究的需要。厚观主持下的福严佛学院,秉承印顺导师的僧教育理念,主要侧重对学僧进行三方面的教育,即”净治身心、弘扬正法、利济有情“,人间佛教既然以人为弘化中心,首先就要净化自己的身心,然后才能”利济有情“,弘扬正法,即所谓”不忍圣教衰,不忍众生苦“.对佛教人才的培养,则主要依据四个方针,即”教导佛法的正知正见、陶冶高尚的宗教情操、指导正确的修学方法、力行和合的僧团生活“.对于一个承担弘法利生重任的佛教徒而言,对佛法的正知正见是最基本的,尤其在刚进入佛学院的阶段极其重要。而作为一个宗教师,除了教理、教史的熏修之外,还要有高尚的宗教情操。

  人间佛教倡导解行并重,因此也注重修行方面的训练,曾在日本多年的厚观深感日本佛教徒在修行方法上能善巧地将古老的传统和先进科技融为一体,因此认为在传统的修行之外,应该引进新的研究方法,即兼顾优良传统的修行精神与新的研究方法,因此厚观主持下的福严佛学院非常重视图书、期刊的充实,也致力于大藏经、电子佛典的运用。此外,佛学院既是一所教育机构,同时也是一个僧团,”僧“就是和合众,因此佛学院除了教理的学习以外,僧事的运作也是一个重点,要让大家在一个和合、清静、安乐的基础上学习,有良好的环境,互相勉励,自他增上。为此,厚观提出福严办学的宗旨是:造就僧才,住持正法,续佛慧命,净化人心。[9]

  为顺应环境的变化与需求,福严佛学院从第十届开始将学制做了相应的调整,将原来初级部、高级部、研究部各三年,调整为大学部四年,研究所三年,大一、大二注重僧格的培养,大三、大四则着重经论的解读。学僧毕业后,可以进入研究所继续深造,一方面可以提升研究能力,另一方面也为将来培养师资。

  自厚观法师主持佛学院以来,除了课程安排有进一步的提升外,还做了两项重要的工作就是成立福严网站和福严推广班。随着社会的发展,资讯的发达,网络的使用也日益频繁,因此福严佛学院也成立了福严网站,将学院上课的一些讲义、论文等挂上去,以便与大家分享学院的研究成果。早在第八届佛学院大航法师任院长时,就想到要架设福严内部的局域网络,以作内部的资源共享。但由于筹建教育大楼,必须要等教学大楼所有内部设计确定之后才能统一连网,后来教学大楼没建成,此一构想也就延宕了下来,一直沿用旧机制。厚观法师上任之后,整个潮流及各方面的因缘显得具体而显着,福严网站于是从内部的共享提升到与外界做连结。当初之所以必须这么做有几点原因:

  1.佛教信息上网的有不少是新兴教派或个人所架设,一般传统佛教团体对现代潮流不太热衷,不太重视通过网络发布自身信息。而年轻一代都通过网上信息来认识佛教,这可能是不太正确、不太完整,对佛教的认识可能会有偏差。

  2.随着福严研部的成立,研究部必须是以研究为主,很多新的研究成果刊载在网络上,可以与更多的人共享。

  3.网络的发达将改变很多人的行为模式,颠覆许多人对社会的认知,与传统传媒比较,网络的优势在于不仅可以实时接收文字、声音、影像,还可以主动发布信息。

  4.必须要跟上时代的脉动,对佛教而言,网络弘法将是度化众生的越来越重要一环。

  基于上述的理由,故而厚观极力推动架设福严网站。目前福严网站除了将印顺导师的着作全部上网之外,还有第七届、第八届同学的论文集,上课的讲义及推广教育班的授课讲义等。[10]厚观法师甚至打算在时机成熟时再设立”网络佛学院“,并在其中设立”佛法讨论区“,让大家上网讨论,讨论的主题以”印顺导师思想“为主,而回应人员分三个阶层,一般问题由负责讨论区的人直接回应,最下层无法回应时,就由中阶层的研究员来回应,倘若还是没办法处理的话,即由上层的师长专家来予以回应。[11]

  如果说将来因缘具足,这一构想能够实现的话,对印顺思想的传播与弘扬无疑会有极大的推动作用和积极意义。

  福严从印顺导师创立以来就始终贯彻僧伽教育的宗旨。当初创立之时,印顺将福严定位于”内修“,而将台北的慧日讲堂定位于”外弘“.而随着福严推广教育班的成立,可以说现在的福严”内修“与”外弘“兼备了。以往福严的师资虽也有外弘的规划,但都是在别处道场讲经说法或到监狱去弘法,不像这一届以整个福严的师资为后盾,在福严精舍附近成立推广班。与福严精舍毗邻的一同寺原设有幼儿园一所,由于租约到期,一同寺要收回,但住持如琳法师认为女众住在山门外不放心,所以就主动提及要借给福严使用。厚观就有了利用这一地址开办推广教育班的设想,决定以推广班来接引一些年青的朋友,并提供一般信众听闻佛法。2000年9月10日召开第一次福严推广教育班的第一次筹备会议,邀请了台湾清华大学教授陈耀宗、张士钦,佛学社指导老师林义焜,玄奘人文社会学院宗教研究所所长黄运喜教授,以及玄奘及中华大学佛学社社长、干部座谈,集思广益,决定推广班的对象不限于学生,应该扩大到广大群众。同年10月31日,与一同寺的如琳法师正式签约,同意原一同寺幼儿园房舍及土地无偿借给福严佛学院使用三十年。2001年第一期的推广班课程正式展开,目标是以印顺导师的思想与精神为主,基本上课程每一期都会分初级班、中级班与高级班,循序渐进地带领学员由浅入深契入佛法的大义。另外周六共修会开设的是般若禅坐共修与八十八佛共修。可以说这一举措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了印顺人间佛教思想的根本精神:”一面求得体解佛教的甚深义理,以及懂得佛教制度,修行方法等等,一面培植为教护法的热忱。经说:菩萨发心,皆为一切苦恼众生。我们在这里修学,也要以弘扬佛法,利济众生为最后目的,修学不过是一种过程而已。如果有因缘的话,就随缘随地度化众生,但不能够世俗化,世俗化是我所反对的。“[12]印顺生前语重心长地说:”我的身体衰老了,而我的心却永不离(佛教)少壮时代佛法的喜悦!愿生生世世在这苦难的人间,为人间的正觉之音而献身。“[13]

  除此而外,福严佛学院现在还提供各种参学和留学奖助学金,为有志于去海外深造的学员提供帮助,以造就更多更高的僧伽人才。而厚观主持的印顺文教基金会在继续整理出版导师遗着的同时,包括已整理出其《大智度论》笔记、讲稿,还制定”印顺导师着作英译计划“,打算将导师的着作翻译成英文,以佛法智慧惠泽更多的修学者。

  应该说,福严从创立之始,就秉承印顺导师”学尚自由“的理念,重视开发学员的潜能,培养学员扎实的阅藏基础,感召了大量的学生前往就学,多年来造就了无数人才,成为各僧团、教团的骨干力量,为台湾佛教信仰的提升开拓了广阔空间,也为印顺人间佛教思想的弘扬与传授作出了难以估量的贡献。

  第二节佛教青年会与宏印法师在当代台湾弘扬印顺人间佛教思想的新一代中,宏印法师亦是杰出的一位。

  宏印法师,台湾高雄县人,1949年出生,1966年(17岁)出家于台北树林镇吉祥寺续祥长老座下;服兵役后,亲近印顺长老慧日讲堂、福严精舍六年之久,曾禁足狮头山元光寺潜修,先后历任六所佛学院讲师。曾任圆光佛学院教务长六年,宝华佛学院院长三年,并担任”中华佛教青年会“第一、第二届理事长。现任财团法人佛教青年文教基金会董事长、海印精舍及自在讲堂住持。法师年幼出家,苦学自励,深受太虚大师、印顺导师思想影响,并回归原始佛教,推崇龙树论师中观大乘。法师志趣,关怀佛教界之”思想与教育“,终年弘法,淡泊随缘,曾应邀赴新加坡、马来西亚、美国、加拿大弘法;足迹遍及中国大陆、印度、泰国、日本、韩国等地。目前领导”中华佛青会“及推动各县市成立分会,尤对大专院校学佛知识青年有广泛影响。宏印法师代表性着作主要有:《怎样读妙云集》(正闻出版社)《宏印法师演讲集》(慈济文化出版社)《海印文选》(海印精舍印行)《佛教人间关怀的向度》等,并有多种录音带由台北市一心圆出版。

  一、透彻理解人间佛教内在精神,极富前瞻性宏印法师尽管并非印顺导师的亲承弟子,却极其景仰印顺导师及其倡导的人间佛教思想,宏印初出家时,由于缺乏名师指点,”在佛法上,完全是抓到什么就读什么---只因不曾听过法师们讲佛经,在听得慧日讲堂讲经最多,内心生起一股无法形容的听经欲推动下,向往而入住讲堂“.在讲堂里,宏印有机会接触到印顺导师,并且有机会细读印顺的代表作《妙云集》,结果如”醍醐灌顶,读得我心花怒放,茅塞顿开,疑纲顿消。从此我的个性开朗而积极起来,尤其有了强烈的护教为法的信念“[14].此后宏印对印顺思想,尤其对印顺导师的代表作《妙云集》进行了详细而深入的研究,并取得了相当的成绩,在当代台湾佛教界颇具盛名。

  宏印法师认为,佛学研究首先应该解决的是方法论问题,而对佛法探讨的终极意义,释尊真面目的原始本怀;断乎绝非如文献学者,那种完全脱离宗教信念,纯为知识性的学术职业之研究所能解决,而是要将学术与信仰两者进行有机的结合。正如印顺导师在《佛法概论》序文里所谈到的:”佛法是理智的德行的宗教,是以身心的笃行为主,而达到理智与究竟的。从来都称为佛法,近代才有称为佛学的。佛法流行于人间,可能作为有条理、有系统的说明,使他学术化;但佛法的本质,绝非抽象的概念而已,决不以说明为目的。佛法的正解,也绝非离开信戒而可以有成就的。“[15]

  许多研究印顺佛学思想的人都有同样的困惑,印顺学富五车,着作等身,但似乎仅仅是个学者,缺乏修持,尽管对于印顺来说,佛教”为我苦难中的安慰,黑暗时的明灯。可惜我的根性太钝,赞扬菩萨常道,不曾能急于求证“.然而寻得佛法真谛的印顺”从此以来,过着平淡安定的生活,不知别的,只是照着我所选择的,坦然直进“.[16]为此宏印认为,这正是印顺导师”对修持观及解脱观,亦有其迥异传统中国佛徒的不共之见呢“[17].对于佛法的修持,印顺认为:”菩萨的不求急证(不修禅定,不得解脱),要三大阿僧祗劫,无量无边阿僧祗劫,在生死中打滚,利益众生:这叫一般人如何忍受得了?……“因此一般人更应在日常生活中,贯彻人间的一切正行,因为”菩萨遍及各阶层,不一定是显赫的领导者。随自己的能力,随自己的智慧,随自己的兴趣,随自己的事业,随自己的环境:真能从悲心出发,但求有利于众生,有利于佛教,那就无往而不是人世,无往而不是大乘。这所以菩萨人人可学,如不论在家出家,男众女众,大家体佛陀的悲心,从悲愿而引发力量:真诚、恳切,但求有利于人。我相信:涓滴、洪流、微波、巨浪,终将汇成汪洋法海而庄严法界,实现大乘的究竟理想于人间“[18].这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印顺导师的佛法修持观,或许正是由于对佛法的无上笃信,使印顺能一生历尽艰辛,始终荣辱不惊,保持平和的心境,衣食住行,一如常人,行住坐卧,无一处不严持佛法。笔者以为这恐怕也是一个宗教家修持佛法所能到达的最高境界。

  在宏印法师看来,印顺倡导的人间佛教的精神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人间佛教是人本的。我们倡导人间成佛,就是认为人类所处的世间,就是修学佛道最殊胜的地方,而一般厌弃人世,不修人间功德的佛教徒,是不能体会佛出人间的深意的。在六道众生中,人是最重要的。人道的人类具有三种高于其他五道众生的特胜,这是成佛的最高特性,其中包括忆念胜(就是人类的思想意识,其知觉性高于其他众生,净化而开展到成佛时即是佛的大智)、梵行胜(指清静的德行,人类的本性中,具有由惭愧而生起的良知,自尊自重而自知向上向善向光明,为道德觉醒的自发行为,高于各类众生,达到成佛时即是佛的大悲)、勤勇胜(人类坚忍的毅力是最强的,所谓难忍能忍,难行能行,到成佛时就是佛的大雄无畏力)。而人本的佛教精神,就是依于人类的殊胜,开展出人间佛教入世行践菩萨道的大乘精神。[19]人生在世,就要依人身从事福智的人间正行,积集佛道的资粮,回向佛果而渐渐达到佛道的圆成。

  其次,人间佛教是入世的、利他的。大乘佛法,赞扬佛果的圆满究竟,弘扬菩萨入世利他的悲愿精神,然而在流传中国的过程中,却被许多人曲解。正如太虚大师在20世纪40年代所指出,中国佛教的教理是大乘,行为却是小乘。人间佛教倡导的菩萨的修学佛道,是以菩提心为因、大悲为上首、空慧为方便,必须融合信愿、慈悲、智慧的菩萨三金刚句,从通达”无所得“的无我空慧中,引发度生的悲心及上求佛果的菩提心,从长远无限的生命观中去广积福智资粮,投入无我无限无边的菩萨道中,为广大无限完美究竟的佛果而无限精进。[20]因此我们必须立足现实世界,积极关注现实社会,而不以一时甚至一生的得失成败来衡量佛道。宏印特别提出一般学佛青年修学佛道尤其要注意处理入世与出世的相互关系,要兼顾”道业“与”事业“,也就是要将入世利他的真精神体现在日常的生活行为中。

  再次,人间佛教是今世的。人间佛教的本质不同于一般宗教,将所谓理想境界寄托于来生完成,或寄望于他方世界去实现,而是注重于今生现证此解脱境界。从佛教的历史来看,历代的高僧大德,都是今生证果得道者,佛教的解脱精神应该是精进于今生的。佛法不是玄想,不是空谈,也不是心灵的慰藉,更不仅仅是一种简单的精神寄托,佛法有实际现证的”宗教境界“.

  第四,佛教是自力的。许多宗教都主张他力思想,认为宇宙中有一个至高无上的创造主(神),神的绝对意志可以支配一切,人类只要服从最高的神,便可以得救,获得解脱。佛教也有自力和他力两种说法,佛教认为悟前(证无生法忍前)的修行叫”缘修“,这是要佛菩萨他力的”增上缘“,悟后(证无生法忍)的修行叫”性修“,这是只要自力的加持功用便能趋向解脱现证圣者境界,但这与一般宗教借助他力求解脱是根本不同的。

  第五,佛教是肯定的。大乘佛教的根本精神是肯定的,是积极的利他的入世精神。

  佛教修习以成佛为最终目的,就是以佛果的圆满境界作为学佛的完美理想境界,[21]因而修学佛法要持积极入世利他的菩萨精神,才能契合佛陀的本怀,与无上正觉相适应。

  宏印把印顺导师思想的重要代表作《妙云集》内容,结合自己学佛体验,融合归纳为八个特色:

  1.信智合一。许多人对于宗教的信仰,往往偏重于一端,有的重于情感的信仰,以为只要相信教主的话就可以得到解脱,无须在学理上去求理解、求明白。也有人对于宗教甚至是佛法有着深入的研究与理解,说起来也头头是道,但对于宗教的体验境界,却不愿相信,更不愿接受。印顺导师在《妙云集》中为我们疏导沟通这问题,重建佛法的”信智合一“的一体,指出人间佛教的奉行者,主张信仰与理解相辅相成,在做”学佛者“的同时也做”佛学者“,正如”有信无智长愚痴,有智无信增邪见“.

  2.大小一贯。佛教发展史上有大乘、小乘之分,依中国传统的说法,追求自了自度的声闻与缘觉,是自利而不利他的,称为小乘;自觉觉他,自利利他的菩萨为大乘。而中国传统佛教向来扬大乘而抑小乘,历史上也为此多有争论,甚至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而印顺导师在《大乘是佛说论》一文中对人间佛教融通大、小乘的观点做了透彻的阐述。

  3.空有无碍;真俗融通。”空“是指圣者证悟后所见的境界,”有“是指凡夫迷惑颠倒所见的境界。”真“是指真谛,指圣者体证诸法实相的胜义境界,”俗“是俗谛,指凡情的妄执境界。应该说二谛是佛法的总纲,也是佛陀开导众生实践解脱的不二法门。而历史上的空有之诤,关键在于”他们之间在理解体认中道实相的方法论各有不同,也就是(对)认识的论理学,各宗所采取的方法论并不一样“[22].

  4.心物相依。所谓心物就是指精神与物质、唯心与唯物的区别。这是任何一个宗教家或哲学家都无法回避并且必须首先面对的问题,由于对此问题的见解不一,直到今天,大家对此相关的许多问题还是各执一词,莫衷一是。对此,印顺导师指出:”佛法以有情为本,那就应该认识有情是什么。佛常用三处观去观察有情,分别有情的真相,但有情的分别观察,要从有情的流转相续中,与身心的相依中去考察,不可为静止的、孤立的机械分析……蕴处界的分别观察,是从不同的立场去分别,看到有情的各个侧面……这有情中心论的观察,都说到了心与色,即证明了有情是色心平等和合相续的存在者,不能偏重于物质或精神。“[23]因此说中道的佛法即不是偏重于精神的唯心论,也不是偏重于物质的唯物论,不执理废事,也不执事废理,是身心相续和合的相互依存。

  5.解行并重;理事相即。所谓”解“即”理“解或知解,”行“即”事“行或事实的行证。

  这个特点有点类似于信智合一的问题,一般修学佛教的人,注重”修行“的人,把那些求理解的人,批评为知解的名相之徒,是做学问而不懂得修行或忽略修行的人;而深入教典自认懂得佛法的人,一样的讥笑那些不求解而偏重行的人为盲修瞎练。为此,宏印认为,修学佛法,应该”闻思修“并重,他把这一问题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认为中国佛教徒素质太低,而佛教徒”向来只重于专究修持而轻视求解,不想深入三藏教典,轻视闻思修,养成僧尼对知识的厌弃,造成今日中国僧侣的学养普遍的低落“[24].而这也是近代中国佛教衰落的重要原因。

  6.今古共扬。”今“是指今天这个时代,即”现代“;”古“是指古代,即”传统“.在今天这个日新月异的社会里,传统与现代的关系一直是困扰着学术界包括佛教界的重大问题。如何在两者之间进行正确的沟通与抉择是作为现代知识分子的佛教徒应该有深刻的体认与了解的。对此,印顺导师在其《佛在人间》、《青年的佛教》及《太虚大师年谱》里都有深刻的阐述。

  印顺的人间佛教思想对于今天的社会依然有着深刻的时代意义,宏印将其归纳为三个方面:

  其一,结合南北传佛教之结晶。佛教从印度外传时便有南北传之分,再经流传,形成众多流派,见解各异,纷繁复杂,印顺凭着卓越的学养功底,加上南北传佛教的时空会合,其”游心法海六十年“的独特探究,成就已超越北传佛教历代古德。

  其二,突破传统判教之领域。传统的中国佛教,一般都沿袭隋唐古德。印顺的全新的判教体系,创造性地突破了中国传统的判教范畴,为中国佛教开拓了新境界,为谋中国佛教之新生,为未来新中国文化思想注入了新血液。

  其三,印顺着作,业已成为现代人学佛之新指南。佛教在当代的发展面临更艰巨的使命,一方面由于传统佛教的衰败,一方面由于面临国内儒道压力,国际上西方宗教及哲学、科学思潮的盛行,因而如何顺应潮流,呼应时代,启导现代人,提供更理性的思想理念和生活规范,应当为当今学佛弘法者重点考虑,对此,印顺也已作出了他的富有前瞻性的回应。

  二、积极在现实生活中推广与弘扬宏印法师除了致力于印顺思想的学习与研究外,更积极在现实生活中推广与弘扬。法师自亲近印顺导师在慧日讲堂的教学后,便以印老理念为终身弘法的方向。法师尤其关心佛教思想传播与佛教教育,长期到大专院校弘法,在台湾各地建立多处佛教青年会,并任导师。法师一生淡泊,有能力成立大道场而不为,亦无意成立另一个佛教山头。一生只是春风化雨,关心佛教的教育及未来的发展方向,许多今日台湾佛教界优秀的青年领袖人物,都是法师灌注心血,多年培育的成就。通过成立和领导”佛教青年会“,使青年---未来的希望也能关注佛教,是他积极在现实生活中推广与弘扬人间佛教思想的中心。

  印顺导师在其《人间佛教要略》一文中早就提出,人间佛教的动向,重心应是培养青年人的信心,发心修菩萨行,因此重视青年的佛教,重视少壮的归信,重视利他。佛教本来是重视团体生活的,在团体中可以享受三项特色,即互相教授教诫,互相慰勉,互相警策。因此在学佛青年中建立相应组织,对发扬人间佛教有极其重要的意义。自20世纪70年代后期始,台湾地区青年学佛的风气日益普遍,为佛教界注入一股新鲜血液,同时学佛青年也纷纷发出创新、突破的呼声,希望走出一条适合青年学佛之路。在这一趋势下,各地优秀的青年佛子,不分出家、在家,共同结合发起,于1989年6月17日成立了”中华民国佛教青年会“,从此燃起了众多青年佛子心中的火炬,成为佛青新时代的一个起点,宏印法师被选为创会理事长,并担任该会第一、二届理事长。

  佛青会的主要成员是在家知识分子和大专院校的青年学生,他们有知识,有抱负,有激情,但缺乏必要的正确的佛学理念做指导,宏印要求佛青会”应以佛陀依法不依人[25]

  的理念,以了义佛法的正知见,配合现代民主的运作方式,达到共识合作“.在实践上以印顺导师的人间佛教理念为依归,希望能由佛教的现代化而使诸端教理落实在现代人的生命之中。佛青会是各寺院道场的延伸,它以佛陀的觉性理念及菩萨精神,全面积极地关怀社会,并参与其中。它将结合佛教青年,致力于佛法、社会、生活的推动与实践,借以端正行为,净化心灵,服务人群,促进社会的进步与和谐。

  佛青会自成立以来,积极走向社会,从事种种利人事业,传播大乘法音,在不离世事不离众生的情况下,不断净化自己,觉悟自己。自1996年以来,该会积极投入青少年教育工作,礼请法师至全国大专、高中、小学校园演讲,足迹甚至包括金门、马祖、澎湖等外岛与偏远地区,以活泼、轻松的演讲方式启发学子,引导学子们在追求知识、学识的领域中,不忘失道德伦理与待人处事的道理,并从人生观上深知慈悲生命关怀、喜舍助人、投身社会公益的重要。佛青会还组织在校园进行演讲,弘扬佛法,此举深受各级院校的肯定,历年来演讲场次高达1000多场,受益同学约60万人以上。

  近年来,台湾经济停滞,社会治安恶化,犯罪人数激增。当局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监狱人犯爆满,监狱条件糟糕。“[26]而佛教认为,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能使犯人洗心革面,是消弭犯罪的根本之一。佛青会在宏印等人带领下,所做的一个重要工作就是深入到监狱弘法。人间有爱,窗外有蓝天,从1991年至2000年,该会每月礼请法师深入监狱、看守所等地弘法,启迪受刑人心灵,使其了解是非、明辨因果,进而改过向善。

  其中定期前往弘法的监狱有近20所,此外还不定期前往金门、马祖等地监狱,十多年来前往监狱布教,约有六千场次,深受监狱与服刑人员的肯定与好评。近年来该会在校园及各监狱还积极倡导反毒教育,并在监狱为决心戒毒者开办”戒毒禅修营“,甚至作”NARCONON“戒毒,这是一个完全不使用药物的戒毒技术,以有效的”教育“,使吸毒者达到稳定的复原,并可以过着有品格、自食其力的生活。从1994年起,该会每年至台湾台北监狱女所、台北看守所女所、士林看守所、龙潭女子监狱等单位,礼请法师作净化心灵教育,特于五月份举办浴佛典礼,洗涤服刑人心灵;及八月份为服刑人祈福感恩而举办地藏报恩法会,每次约有两百人参加,深受法益的监狱服刑人员不计其数。

  为了履行”开拓出契合于现代人生活方式的修持方法,佛青会应积极关怀社会青少年所面临的问题,协助青少年,建立健全身心的发展,以及生活环境、心灵慧命“[27]的职责,佛青会还积极从事社会关怀,历年来为净化人心,推展觉知教育,相继举办”写经书法“、”论语朗读“、”唐诗新唱“等比赛活动,借由竞赛,达到寓教于乐的目的;并为关怀行为偏差的青少年朋友,协助教化单位作好导正的工作,该会的爱心妈妈除积极参与社会慈善、环保等活动外,且定期前往桃园少辅院作亲子关怀。除此之外,该会还举办爱心捐血活动,并前往地震灾区关怀慰问灾民。为了唤醒日益沉沦的社会人心对”孝道“的重视,该会秉持”永报亲恩,今日有缘今日度“的精神,每年五月皆举办”母亲节燃灯报恩法会“,以修持的功德力,回报”父母劬劳、昊天罔极“的恩情,转娑婆为净土,使人间处处有温馨。于2001年11月举办义卖园游会,为清贫学子筹募营养午餐费,并在举办捐赠仪式,造福了两千多名学童。自1989年起,该会举办大专冬、夏令营,青年领袖营等,培养储备弘法领导人才,共计50个营队,约有5000人受益。而从90年代起,为了能为迷途中的青少年点燃心灵明灯,设计以佛法开启他们智慧的心扉,特于少辅院、少观所举办”阳光少年成长营“,共计30个营队,受益同学有7000多人,以”慈悲智慧,自利利他“的精神为导航,汇聚青少年成长为善于自我管理、积极服务人群的社会原动力。同时发挥教化人心的功能,为缔造祥和的社会注入一股清流。2002年佛青会还积极编写教案,于台北、台中、台南三地举办”启动e世代心灵软件---辅导青少年人生探索研习会“,希望以活泼、启发及多元性教学法,发挥有效的辅导功能,帮助青少年开发自我,积极迎向光明人生!

  佛青会作为台湾地区的佛教青年组织,近年来积极从事对外交流活动,以扩大影响,弘扬法益。从1990年起,曾先后组团前往日本、韩国、马来西亚、蒙古等国,参加观摩当地佛教青年会之年度大会外,并曾多次参与在泰国召开的国际性研讨会,且与马来西亚、日本、加拿大温哥华及多伦多国际佛教青年会缔结为兄弟会,增进彼此之间的交流。此外,佛青会还经常在台湾地区举办各种研讨和交流会,如2000年8月,承办”二十一世纪佛教僧伽教育研讨会“,有来自十三个国家和地区的法师与居士出席参加,与会者建议国际研讨会应多加举办,使各宗派之间能多作交流,促进彼此的了解,共创平等和谐的人间净土。2000年10月,还接待两岸僧伽教育交流访问团到会座谈。这一切都为扩大佛青会影响,从而更好地弘扬人间佛教理念起了积极的作用。

  佛教青年会的定位,尽管距离宏印的理想”一个真正属于能团结佛教青年的大团体,能真正凝聚佛教青年的心力与热忱,一个以推动佛教现代化及复兴光大佛教正法为己任的佛教青年团体“[28]尚有一段距离,但多年来一直以人间佛陀的精神服务社会,长期从事青少年工作,以”教育“与”再教育“为主轴,在有限的人力与经费之下,为弘扬人间佛教所做的种种努力,在很大程度上赢得了社会的关注与肯定,并已成为当代台湾比较活跃的佛教新生代组织。该会未来将继续秉持”普贤行愿,佛青愿行“的大无畏精神,以从事社会公益为要,并与其它社会公益团体,携手同心,共创和谐安乐的人间净土。这无疑是值得人们期待的。

  第三节台南妙心寺与传道法师佛青会的中心在台中,而在台南弘扬印顺”人间佛教“思想的新一代中,传道法师当属出类拔萃。

  一、寻觅佛教正觉释传道,俗名朱清温,1941年出生于台南县白河镇的一个农庄,有兄弟姐妹十人,他排行第七。其父迫于生计,终年辛劳奔波,英年早逝,因而家境窘迫。这使幼年的传道在国小毕业后就辍学工作,曾当过农场牧童,并在高雄唐荣铁工厂当学徒。幼年的艰辛经历,使他深刻体验人世冷暖,但这并没有造成他反社会的偏激性格,反而激发他日后扶贫济弱的悲悯之心,也强化了他日后面对困境的耐力与堪忍力,年幼的传道甚至产生”娶一名残障女子为伴侣,好好照顾她“的念头。对于弱势群体的强烈关怀,使他出家后仍保持对社会公众的悲悯与高度的责任心。

  1957年,传道在台湾机械公司任技术人员,生活渐趋稳定,这时候他开始阅读一些佛学着作,并于1958年皈依佛教。1960年10月,他结业于高雄宏法寺所主办的”高雄佛学研究班“,对佛法的博大精深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1961年底,传道被应征入伍,在服役期间,他曾多次徘徊在生死边缘,这使他对生命的”无常“有了更深刻而切身的体会与领悟,坚定了他出家的弘愿,1964年3月,他在高雄宏法寺依开证长老出家。

  出家后,传道一方面继续在志仁补校学习,直到读完初中课程;一方面又到台北戒光佛学院和”中国佛教研究院“接受系统的佛学教育。正是这种不断学习的精神,使他后来既富有社会经验,又具备精深的佛学知识。

  随着对佛教的进一步了解,传道的困惑也逐渐加大。面对传统佛教,不论是思想还是制度,都深感不能膺服于心,却又苦于找不到思想出路,因而一度感到极度困惑与迷茫。尽管他”很认真地观察那些高僧大德,一心想要找寻值得亲近学习的典范“,并且”自己又慢慢摸索,内心上仍有许多解不开的疑惑“,”一直到看了印顺导师的着作,才恍然惊叹:啊,怎么有这样的人间菩萨“.[29]因此印顺导师的思想着作,成为传道思想与行动的活水源头。此后,传道义无反顾地奔走海内外,四处弘扬印顺导师的人间佛教思想。1999年,传道创立”人间佛教研修院“,号召僧信两众,研习印顺导师思想,以建立佛法的精纯知见,承担”人间佛教“的弘传大业。

  二、传道法师对人间佛教思想的理解与阐发多年来,传道一直奉行印顺的人间佛教思想,发扬印顺”以人间凡夫的立场,发心学菩萨行“的精神,而人菩萨行的内涵,就是从”此时、此地、此人的关怀与净化“出发,进而达到”庄严国土、成熟众生“的目标,为此传道提出了人间佛教追随者的修行方法和实践准则,即”如实观缘起,如理正思维,如分正抉择“.[30]

  首先,”如实观缘起“,所谓”如实“,就是说一切事物本来是怎样,就应该是怎样,不应该掺杂任何自我的观念,也就是要奉行恰到好处、不偏不倚的中道。而如实观则是指没有先入为主的成见,也没有好恶情结,事物本来是怎样的,就该如实关照,还其本来面目。万事万物都是众多因缘条件所组合、是无常生灭变化的产物,既非神造,也不是独存,更非一成不变。成功有成功的条件因素,失败有失败的条件因素,如果能够如实去理解它,就会知道世间的一切都是由缘起而产生的,一旦因缘改变,就随之转变,所以,不是永远如此的。缘起观则是佛教不共世间的法则,佛教认为世间一切现象之所以如此,必有其所以如此的因缘法则,生死流转的苦果,是由杂染的心念、身语行为(因缘)所集成。还灭解脱的圣果,是由离染的清静心、行所证灭的。因此无论是生死轮回的因缘,还是还灭解脱的因缘,都必须通过如实观四谛、十二因缘及修学八正道而得解脱。

  而从菩萨道而言,就要增加六度四摄以完成菩萨修学的目标---上求佛道,下化众生,发无上菩提心,希望自他都能成佛。这要求我们发同体大悲心,因为我们的学问、修养、事业等都来源于众生共存、辗转相依的恩惠。然后才是”无缘大慈“,即不论关系、条件如何,甚至不求任何回报来服务众生,使众生得离苦乐。除同体大悲心以外,更需要有与”无我“相应的”性空慧“之知见,要明白众生是与我同体的,所以是缘起无我无自性的,否则遇到挫折、痛苦,就难以接受。有性空慧与同体大悲,认知自他辗转相依,没有对立,就能感同身受,悲心自然流露,进而得到提升净化,以达到无事而不滞碍的境地。

  其次,”如理正思维“,如理的”理“,是指”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的生灭杂染因果法,”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的还灭情静因果法。”如理正思维“,则是通过对现象的观察,作理性的思辨与直观的体悟,彻底通达此染净的缘起法则,悟得因果间的必然性与普遍性,为因果现象不可违反的两大原则。也就是思考为什么会形成这样的法则,又怎样形成这样的所以然。经过这样的思维,从有分别有执着到无分别无执着,进而在日用中、在缘起中展现。

  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经常会遇到各种烦恼。而解决烦恼,就要省察烦恼的根源,是由爱见所产生,因为爱见(无明贪爱)是见解上与情意上执着的问题。由于无明贪爱而有我见,因此才会有我所见,并由此延伸出”我爱、我所爱、后有爱、我嗔、我痴“等,所以破除烦恼,就要从根本着手,破除”我见“.因此缘起无我的中道正见,是要通过如理正思维,于苦如实知苦,苦是现实世界的事情,不管是否相信,它都是一样的,要找出苦的真正原因,并与”空无我慧“相应,就能破除”我见、我所见“,再进一步破除其他细微的执着,就能得心应手,也就是做到”处处解脱,事事解脱,当下解脱“.

  再次,”如分正抉择“,就是说我们在变幻莫测的现实世界,面临无止境的烦恼,因而无时无刻不在做抉择,这就要求我们能如自己的身份,能恰到好处地作出该取该舍的抉择。传道认为我们要清楚认识自己的角色功能、自己的身份,在什么时间、地点,什么事情应该说、应该做,而且要当仁不让地去实行。从三世因果来说,过去的行业会影响现在,现在的行业又会影响未来,而未来是现在的延续,所以改变现在就是改变未来,以前做错了后悔无益,该受的业果报来临时决不逃避,只要勇敢面对,好好反省改进,以后不再犯就行了。只是在抉择时应当明白:只要有取舍,就会有得失,既然作出抉择,就要随时活在当下,永远为自己的言行彻底负责。

  我们在修行人间佛教时,就是在我们的根境之和合接触时,要与”明“相应,所谓”明“,就是如实、如理、如分,简单说,就是该吃的时候吃,该睡的时候睡,也就是说该干什么的时候干什么,一切要顺其自然,要恰如其分、恰到好处地离于染着,以求彻底解脱。人间佛教修行者在修行时,要做到不贪(遇可意触的,不可生欢喜心)、不嗔(即遇到不可意触,仍然清楚明白而不生讨厌之心)、不痴(不要回避贪、嗔、痴,而以没有感觉来搪塞)。这其中尤其不可陷于”我见“,偏执某宗。传道指出:”哪有一定要修什么宗呢?释尊也没有分什么宗!没有分宗时,还有很多人解脱,分了宗派以后,解脱者反而减少。“[31]应该说在这点上传道几乎完全忠实于印顺思想,即人间佛教不属于任何宗派,而强调以人为本,弘扬纯正佛法,净化人心,和谐社会。

  ”如实观缘起“、”如理正思维“、”如分正抉择“是属于”理“的部分,其中”如实观缘起“是闻慧,”如理正思维“是思慧,”如分正抉择“是修慧,这三者,不仅有利于个人心性的修持,也有利于人菩萨行的实践。所谓人菩萨行,要从人间凡夫有限的心力、财力、物力与时间上来着眼,必然要面临有所取有所舍的抉择,因此化为行动的目标,就是”此时、此地、此人的关怀与净化“,这也是传道一直竭力弘扬的,人间佛教在当代的具体展现。所谓”此时“,是指应当关怀净化的时间点,也就是在不失佛法根本立场的前提下,从弘法方式、僧众素质提升、护法团体组织、在家居士的教化等方面着手,将佛法的弘传与现代环境巧妙结合,使佛法更能滋益广大惶惑的众生。所谓”此地“,是指关怀、净化当地的种种事务,就是要始终关注我们所处的现实社会的种种问题与困境,要着力去除传统佛教中的神化或俗化思想,净化我们身处的现实世界。所谓”此人“,是指要以此世间的众生,尤其是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人类,作为教育关怀、净化的第一顺位。在这里,传道特别指出:”尤应对于弱势团体及其相关议题赋予特别的关怀,宁愿作为弱势团体的扞卫者,也不与善用财经政权优势者并肩立。“[32]

  三、积极有为勇猛精进传道对人间佛教的弘扬,不仅在于他秉承印顺思想,提出了自己的理论见解,更为重要的是在实践中的积极作为与勇猛精进。

  1973年,传道受师命接办台南妙心寺,1975年,他又在妙心寺旁开办”妙心幼儿园“,聘请二十多位工作人员开展启发式教学。1980年又主导成立”台南佛教慈恩妇女会“,积极从事慈善弘法与社会救济工作,并配合社会需要,推广环保宣传事业。1984年,传道又与开证长老等筹设”财团法人中华佛教百科文献基金会“,下设三个单位:

  1.中华佛教百科全书编委会。2.佛教资料中心。3.佛学研究中心。中华佛教百科文献基金会的工作为方便台湾乃至海峡两岸佛教研究,提供了大量的佛学资料。该会主要依托妙心寺这一并不大的寺院,至1994年,编撰完成《中华佛教百科全书》,在台湾佛教史上亦属空前盛举。

  传道法师及其领导下的妙心寺,以”此时、此地、此人的关怀与净化“为指导原则,不尚空谈,而注重在实践层面上贯彻印顺导师的人间佛教思想,积极致力于人间净土的建设。具体而言,可分为庄严国土、成熟众生两大事业。

  首先,所谓”庄严国土“,就是妙心寺近年所进行的环境保护教育和社会关怀。可以说传道法师是当代台湾佛教界最早具有”环保意识“的先锋,他深受印顺导师人间佛教思想的影响,早在80年代起,就开始以人间佛教呼应现代的环保理念,领导信众有系统地推行环境保护与生态保育的相关运动。传道的环保理念,主要包括:

  (1)因缘果报(缘起因果):即认为人类所遭受的许多天灾例如飓风之类,主要是因为我们生存的日常环境遭到破坏。

  (2)共业:例如建立核电厂,不仅是一个区域的问题,更关系到台湾人民的选择,将来如果出现问题,全民都必须承受共业之苦。

  (3)相互依存:一件事物的发生,并不只是单纯、孤立的事件,而是彼此息息相关的。

  (4)人间净土思想:佛教讲求庄严国土,就是要大家共创清净的环境。净土不只是往生西方极乐世界等国度,而是要大家共同保护我们美好的环境。大乘佛教的一个重要环节就是净土思想,离开净土,也就谈不上大乘。然而”晚近的大德多趣向往生他方净土的弘扬,而漠视创造人间净土的菩萨使命,以至将佛教引向一个偏重自利的狭隘世界“[33].

  为此,传道及其领导的妙心寺从1985年起就通过有系统地推行演讲宣传环保,1987年佛教法云慈善会在妙心寺成立,1990年更名为”台南法云文教协会“,翌年正式登记为社团法人。法云文教协会的主要活动项目有:社会服务、推展文教、育乐文康、弘扬佛法、供僧护教、生态保育、环境保护。其中最后两项生态保育及环境保护,是该会最常举办的活动和关心的议题。实践的方式主要是演讲、研习营,在抗争方式上,由于身为佛教徒,故以不冲突、平和之方式为主,故以静坐、签名来表达抗争理念,有时亦以游行方式来宣达给一般民众。在环保运动的推动上,传道法师初期以观念的宣导为主,主要是通过演讲、展览、研习营等方式,向民众宣传环保理念。依据林朝成1997)的访谈和调查研究,传道所领导的环保运动,主要有下面六项:(1)演讲,除了传道本人一系列及零星的演讲之外,还邀请专家学者作系列的讲座。(2)定期在寒暑假举办研习营、育乐营和儿童艺术营,并在课程设计中加入环境教育的部分。(3)赞助作录影带---《净土的呐喊---台湾环境和环保的故事》,以影像表达环保之理念。

  (4)举办书展和照片展示,以书籍和图片做为媒介,藉而引起社会大众对环保的关注。

  (5)举办美化社区环境、净化境运动等户外活动,并成立台南佛教净山健行队,以身体力行完成环保理念之宣导,寓休闲与教育于一。(6)1995年,举办与环保有关的学术研讨会,并完成论文集的出版。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传道曾与台南市立文化中心合作,约请林俊义教授等人举办有关生态环保的学术讲座,并赞助《人间杂志》企划制作了”净土的呐喊---台湾环境与环保的故事“录影带,不仅详细报道了台湾当时的生态环境状况,而且还附录了大量普通居民控诉环境污染造成危害的资料,以唤起民众对土地伦理和生命的尊重,这一事件在当时社会造成了极大的影响。1988年5月,为将佛教徒从传统的放生观念提升到环境保护和生态保育的层次,利用纪念释迦牟尼佛诞生的时候,传道等人策划在台南最大的东帝士百货公司的中庭广场举办了为期五天的”我们只有一个台湾“的环保展,并邀请了着名环保学者林俊义教授、马以工教授等人作专题报告,以推广环保意识与净土观念。

  由于妙心寺开展的环保运动,不仅仅限于资源回收和心灵净化等软性工作,还倾注着更强烈的关怀社会意识。他们猛烈批判损害环境的资本家以及与其勾结的政府官员,并与之进行激烈抗争,如为了反对某石化公司污染环境,对当地居民健康造成严重危害,传道及其领导下的法云慈善会联合其他社会团体和知名人士展开了一系列活动,有些在形式上也较激烈。他们开记者说明会、请愿陈情,直言批判破坏环境、制造污染的资本家,以及与金权挂钩致公权不彰的政府这两个共犯结构的不公不义,为此传道还屡次受到黑函及电话的恐吓。

  由此,传道也受到社会的广泛关注,成为台湾环保界的知名人士。[34]但妙心寺毕竟势孤力单,因此传道进而联络、结识了不少社会精英,与他一起携手推行环保运动。

  他曾表示,自己实际推动生态环保的动力,除了得自于印顺导师所提撕的依、正二报相依相存的缘起观之外,主要得自于台湾环保前辈林俊义的启发,以及吸收保育人士陈玉峰有关生态环保的实务经验。而传道法师迥异于一般僧人的果敢行动,获得不少来自教外的掌声,着名学者杨惠南教授在其《当代台湾佛教环保理念的反思:以”预约人间净土“和”心灵环保“为例》一文中,将传道推动的环保运动归为”难行(菩萨)道环保运动“.

  除了有计划地推展运动,传道法师本人也利用每一个可能发言的场合,疾呼”重视环保是建立人间净土的根本“,呼吁佛教徒正视保护环境的重要性,并改正佛教徒对于环境破坏的漠视,以及对于社会运动的排斥心理。他提出改革佛教传统放生的主张,建议佛教界应将关心救济、放生的善款,以及资源回收所得汇集成立佛教界的”环保护生基金会“,从事更广大、更彻底的环保运动。虽然理想未能实现,但经由他的四处奔走,大声疾呼,对佛教界提高环保意识与开展环保行动,产生一定程度的影响。

  此外,传道法师还积极投入所谓社会政治关怀(净化政治环境)运动。他不顾一般民众的异样眼光,90年代初就积极投入净化选风的运动,以召开记者会、连署、问卷调查、游行、拜会、演讲、座谈会等等一系列的方式,展现政治人物不能忽略的改革呼声。传道认为:政策的良窳关系到众生的生活、生命和生计,政治人物的观念行为,其实直接带动了整个社会风气的走向,而且也间接地影响到个人的价值判断。而且更重要的,菩萨的救苦救难,不应只是事后的救济,而应防患未然、洞烛先机!因此他觉得:

  净化政治才是解决社会苦难的”治本“方法,政治正是人间菩萨最佳的实习道场之一。[35]

  换言之,传道法师的社会运动,系以印顺导师的人间佛教思想为活水源头,他从佛教的”缘起“理念出发,本着凡夫菩萨的特色:具烦恼身、正信正见、悲心增上、力行十善、利他为重、护持正法;以印顺导师”人间佛教“---此时、此地、此人的关怀与净化,作为奉行不悖的圭臬。他念念于心的,是要将得自于印顺导师人间佛教的法益弘扬,以及将佛陀本怀落实于现代社会---建设人间净土。

  最后,开展所谓”成熟众生“,就是文化教育运动。近二十年以来,传道及其领导下的妙心寺,积极从事文化教育事业,先后编辑出版了《中华佛教百科全书》、《重编一切经音义》、《印顺、吕澄佛学辞典》等,并举办包括”佛教文物书画特展“在内的大量展示、宣传佛教艺术的展览,以这种特殊方式弘扬佛法。此外,传道还通过深入社区,开办合唱团等各种才艺班,深入大、中专院校,举办佛学研习营等,总之,通过种种努力,希望”寺院再度成为艺文社教的重镇,以吸引不同领域的知识分子来学佛,至少了解人间佛教所弘扬的理念与推展的活动内容,以扭转佛教即等同念佛、拜忏、度亡、度鬼的传统印象“[36].

  不仅如此,传道还积极参与台湾的电台弘法活动,通过新型传媒,为社会公众指点迷津,开示佛法,因而在当代台湾有较高的社会影响力和号召力。而传道亦成为当代台湾弘扬印顺人间佛教思想的代表性人物之一。

  第四节佛教弘誓学院与昭慧、性广法师当代台湾,由太虚提倡、印顺发扬光大的人间佛教思想传播得到空前拓展,雄踞台湾佛教界的主流地位。其中,位于桃园的佛教弘誓学院及其领导者昭慧和性广法师---这两位杰出比丘尼的贡献不可小视。

  一、昭慧法师对印顺人间佛教思想的维护与突出阐发昭慧法师(1957-),祖籍广东梅县,出生于缅甸仰光,1965年到台湾,1975年考入了台湾国立师范大学国文学系。1978年(21岁),大学三年级暑假出家,1980年于高雄龙泉寺受具足戒。此后曾任高中国文老师,并在各佛学院讲授佛学。1994年2月起,在辅仁大学讲学,并因《佛教伦理学》一书,获得教育部学审会”讲师“任职资格。1997年9月起任教于玄奘人文社会学院宗教学研究所,并为佛教弘誓学院研究部指导法师。

  2002年8月,凭《律学今诠》一书获得”副教授“资格;2005年6月,又因《佛教规范伦理学》一书获得教育部学审会通过”教授“资格;现任玄奘大学宗教学系暨研究所教授。2004年6月,在玄奘大学创立了”应用伦理研究中心“,并兼该中心主任。

  昭慧刚出家时仅仅凭着当时对佛法的无限景仰,凭着一种宗教热情,而一旦身入佛门,当时台湾佛教界的现状使她”有着说不尽的失望之情,无论是在思想还是规制方面,一些冠冕堂皇的说词,总是让我隐约嗅到一些反人性的因子,而深感不安与不妥“.对纯正佛法的苦求无着使昭慧常”因身心无法安顿而深深受苦“.在这种极度的迷惘和困惑中,一个偶然的机会她读到印顺法师的着作,”读着读着,许多长久无解的困惑,竟然在书中找到了答案“,以至于她赞叹印顺的着作”是我生前的安慰,也是我死后的安慰“.[37]印顺的佛学理念对昭慧来说无异于漫长黑夜里的指路明灯,以至她后来感叹:”倘若不曾遇到导师思想的指引,还真不知要跌跌撞撞到几时!“[38]没过多久,由于因缘巧合,在印顺的推荐下,昭慧进入福严佛学院教书。据说昭慧是印顺导师[39]

  ”生平唯一亲自推介到佛学院教书的人“,而在佛学院,为了让昭慧安心读书做学问,印顺还特别关照,不要把行政工作分摊给她,印顺对其殷切关怀与期望之情,可见一斑。在福严佛学院,除了教书外,昭慧还在印顺指导下,用大量的时间研读佛典,并且每月去一趟印顺所在的华雨精舍,向印顺请示法义。正是在印顺的指导下,昭慧开始研读《四分律》、《解深密经》、《成唯识论》等佛学经典,这也为昭慧日后的佛学研究与写作奠定了深厚的理论基础。

  在福严佛学院的生活经历,对昭慧一生影响甚大。在生活、工作中受到印顺深切呵护,使她在情感和思想上对印顺充满了感念和敬仰,这也促使她对印顺的佛学思想进行全面而深入的学习,可以说印顺思想已深深渗入到昭慧的心灵,成为其思想中极其重要的部分,以至她”实在想不起自己与导师的思想见地,有任何本质的不同“,并称印顺思想是其思想与学术成果的”活水源头“.[40]昭慧也成为当今台湾印顺人间佛教思想最坚定而坚决的弘扬和维护者之一。

  昭慧不仅全面系统地继承了印顺的人间佛教理念,并且”接着讲“---对印顺思想进行了进一步的弘扬和发展,其在新佛教伦理学上独到的建树已受到学界和教界的普遍关注。

  昭慧对新佛教伦理学的提倡,主要是”倾向于对传统佛教戒律学的批判以及重新进行有系统的现代观念之诠释“[41].她的思想集中体现在三本重要的着作中,即(1)《佛教伦理学》,台北:法界出版社,1998.(2)《律学今诠》,台北:法界出版社,1999.(3)《佛教规范伦理学》,台北:法界出版社,2003.

  昭慧有较为精深的佛教律学造诣,早在福严佛学院的时候就在印顺指导下阅读佛典,从《四分律》到唐宋律疏以及印顺的相关着作,因此形成一套很管用的律学研究方法,既能掌握戒律精神与制戒目的,又不陷于宗派窠臼与教条主义。作为一个对成员的道德要求极高的宗教---佛门的戒律,无论是针对僧团所设计的制度,还是针对个人所制订的规范,都是佛教徒不可忽视的重要入门津梁。而戒律的实践,是僧团和乐清静、僧尼品格端正的必要条件,而僧团和乐清静、僧尼品行端正,又是佛法得以久住世间的必要条件。因此加强对佛教戒律的研究,也是佛法得以弘扬、发展的必要保证。昭慧的律学思想,直接源于印顺的相关理论,即依于”缘起中道“的根本见地,众生平等的基点。而佛门历来的思想与制度,虽不可能不受”世谛流布“的影响,却不能脱离三法印原则,即:”一、提醒着那些教条主义者,戒律不可能脱离诸行无常法则,所以不可能一成不变;二、提醒着那些宗派儿孙,戒律不可能脱离诸法无我法则,所以研修戒律,在主观上不宜独尊己宗,在客观面,也要善观不同时空背景所呈现的不同因缘,以作最切当的对应;三、提醒着那些陷于戒禁取见的人:不要忘了涅盘寂静的法则,应时时检视自己所自以为是的持戒行为,看他们是否能带来利己利人的解脱效应?要善能简择这些持戒内容,究竟只是无谓的禁忌,还是真有令梵行久住或令正法久住的效用?“[42]

  昭慧认为,学习佛教戒律,若只是将经典戒律逐条研读,”难免支离破碎,学律者容易详其细部,而对于一些根源的律学原理,反而陌生或有所忽略;这种读律方法,容易产生"见树不见林‘的教条主义之不良后果“.因此昭慧侧重研究律学研究方法论、律学的根源理论以及律学的实践原理。她通过回顾自己学律研律的过程,详细阐述了”律学基本原理“,并着重剖析了三个重要的应用议题,即(一)现前僧伽场域的划定---有关”摄僧界“的规范:这是僧伽和合与否的认证基础,是”依波罗提木叉为师“

  以平等施行民主议事的大前提,没有这一步,就无法认定哪些是僧羯磨中有权利也有义务要出席的僧伽成员。也无法确认出、缺席的人数,也无从分辨议事是否已如法地在和合众中举行,有了明确的场域,不但议事得以如法执行,而且”现前僧物“的平均分配,才有执行的可能。(二)灭除诤事的程序法:这是僧伽共住共事出现诤议,而作危机处理时,不可或缺的程序正义,它的施行,可以达到”令僧和合安乐清静的实质效益“.(三)佛门女性的地位:有鉴于条文规范、文献记载、历史情境与现实状况,都对比丘尼不利,引生种种的心理障碍与结构问题,这已构成男性与女性、僧团与个人的重大损失又违背众生平等的根本原理。[43]作为佛门女性的一员,昭慧对此抱有极大的热情与关注,她从佛教典籍到现实流变,对佛陀本怀的”众生平等“、男女平等进行了深刻而严密的学理分析和现实解构。

  昭慧对佛教伦理学的理论建构主要源于她积极投身现实的社会活动,并在”生活体会与实务经验中,产生了丰富的心得,然后才来寻求陈述此诸心得的正规框架“.众所周知,”伦理学“作为一门学科,是在西方建立起来的。而佛教伦理学作为规范佛教信仰者观念形态、个人行为,规范信众群体内部关系和社会行为的学问,在汉传佛教中专门论着尚不多见,因而昭慧的理论体系在构建时并”不是丰富的资料引文与考据,而是将资料咀嚼消化后,取其要义以呈现佛教伦理的思想体系“[44].因此她的理论体系是依思想进路而非文献学进路的。追根究底,昭慧佛教伦理学依然是得益于印顺建构的博大精深的”人间佛教“理论,尤其是在”以佛法研究佛法“的根本方法论指导下,从”缘起中道“建构起”护生“观念,并由此生发出种种应用,把佛教的根本教义和终极追求通过行为主体的能动实践变成可以感知、可以理解、可以服膺的具体存在。

  同时以三法印为基本准则来作考量,即以”诸行无常“法则,留意时代变迁与佛教伦理实践的对等关系,以”诸法无我“(人无我与法无我)法则,分析根性与角色的差异与空间区隔所导致的文化差异,在伦理实践上的契机问题,以”涅盘寂静“法则,将个人的觉行圆满作为伦理实践的终极目标。

  昭慧构建的佛教伦理学思想体系主要依据大乘佛教经典文献的”教证“,作为整个佛教伦理学的思想源头,并且以古今中外佛教各学派最有共识的”缘起“作为基本教证,在此前提下,运用逻辑演绎,由浅入深,层层推理,推出绵密的”理证“.[45]昭慧在她的理论体系中之所以不列举大量经文而将”缘起“作为唯一教证,是因为:”佛教伦理思想的各个面向,其实都与缘起之基本原理,有着若隐若现的联结关系,或精确而言,缘起是一切佛法理论的基本公式。“况且”缘起“的基本前提,是稍加解释,就可以让人领受到的贴切的生命经验,它不必诉诸信仰,也不须加入我们的想象。同时所谓佛典是佛灭后佛弟子们的结集成品,其内容往往有应机性,甚至出现与佛教基本精神不合的矛盾性,因此很难作出相应的拣择。此外,当代社会有许多因科技发展而出现的崭新伦理议题,如器官移植、基因工程等,[46]”我们是无法期待从经典中直接寻求答案的。但是理证所建构的绵密思想体系,可以帮助我们举一反三,精确思索该诸伦理议题相应的佛教观点。“[47]由此可见,昭慧以”缘起“作为佛教伦理学思想体系的中心,以此广为铺陈与分析,推演出一环扣过一环的”理证“,由”正释缘起“而”例破余论“,然后切入主题,分析”缘起“论的六种伦理价值(亦即缘起论者所呈现的六种人格特质)。进一步从因果律与护生观这两个乍看之下相互矛盾的理论之中,以”缘起无限可塑性“的因果观,辩证地寻求两者内在理路大一致性。最后,再直接点出护生的三大根源理论---自通之法、缘起法相的相关性、缘起法性的平等性,并由此建构起佛教伦理学的思想体系。

  昭慧构建的佛教伦理学思想体系在当代佛教史上具有开创性的地位与价值,因此受到海峡两岸学者的充分肯定。台湾着名佛教史学者江灿腾就对其着作高度评价,认为”是当代台湾新佛教伦理学的原创性和集大成之作,其思想源自释印顺博士的人间佛教及戒律思想的启发,但在实践面和诠释体系上,已自成一家之言,堪称亚洲地区新佛教伦理学说的代表性着作,亦为推动当代台湾新佛教变革运动的指导书之一,[48]

  其影响力正方兴未艾,是必须郑重加以肯定者“.而大陆知名学者张新鹰教授亦指出:昭慧所具备的佛学造诣的深厚、哲学思辨的严谨、逻辑推理的缜密,使佛教的伦理思想得到了系统、全面的重新归纳和阐发,并且为外在行为规范的佛教戒律提供了佛教伦理学的内在根据,即所谓”法理“基础。而”佛教伦理学在作者(昭慧)的诠释下,成为毫无疑义的生命伦理学,彰显出众生平等的佛教思想,直到现在仍然具有进步意义“[49].

  二、佛教弘誓学院的创立与发展为了更好地弘扬人间佛教理念,昭慧还一手创办了佛教弘誓学院,作为培养僧材、传承正法的基地。弘誓学院依大乘菩萨行门之”四弘誓愿“而命名,是一个提供四众弟子研修佛法的园地。以发扬正信佛法,研习印顺导师思想,推展”契理契机的人间佛教“为办学宗旨,以僧教育与信众教育培育僧才,推广佛法。

  早在1986年10月,有几位好乐佛法的居士,想要有系统地深入学习佛法义理,遂由陈志超(慈弘)居士提供家中场地,以”弘誓协会“之名,礼请性广法师开班授课,讲授《成佛之道》。逾二年,由于学员渐增,原有场地不敷使用,他们征得台北善导寺住持了中长老慈允,将上课场地迁至善导寺,改名为”善导寺弘誓学佛班“,礼请昭慧法师教授佛法进阶课程。第一期课程为期三年,开设《基础佛学》、《大乘法义》二门课程,学员约有二百多位。1991年9月第二期开课,改学制为二年,此期约有四百多名学员入学。

  同年12月,改于台大校友会馆租借场地上课,并正式定名为”佛教弘誓学院“.此后,这个跨寺院的佛教教育机构,也就渐渐为教界所熟悉。

  1993年1月,桃园县观音乡大同村一座原名”大同寺“的老宅请性广法师担任住持,法师将寺名改名”双林寺“,以纪念佛陀在娑罗双树间之最后教诫。同年6月,福严佛学院女众部停办,几位同学想要依止昭慧法师,继续研修法义,于是陆续前来参学,遂成立弘誓学团。在数位法师”同愿同行,三学增上“的理想号召下,同年10月,弘誓学院遂增设研究部,为佛学院毕业的僧众,提供一个可以兼顾常住事务而又得以继续进修佛法之机会。研究部初设于桃园双林寺,第一期开课招收十名僧众研究生。成立迄今,甚受教界好评与家长信赖,学生不但日益增多,而且素质良好。原台北学员班,改称推广部。此后授课地点屡经变迁,终获善缘,1996年9月,学院购置了双林寺旁的两块土地,约计1450余坪,于1999年10月建成新校舍两栋,庄严清雅,名为”鹿野苑“,用以纪念佛陀在波罗奈地方鹿野苑之对五比丘初转四谛法轮。从”鹿野苑“到”双林寺“,象征着纪念佛陀的说法不辍---从初转法轮到最后教诫。

  此后该院每年寒、暑,禅七不辍,由性广法师主七,每次参加学员为数都百人以上。2000年2月,增设了专修部,不限学历,三年毕业,毕业后得报考本学院之研究部。

  这一举措,满足更多尼众来学院就读的要求。至2005年,弘誓送走了一届又一届的毕业生,也不断迎来新生,踏实而谨慎地取得了不断进步。已毕业的学僧对这不大而充满人间温情的学校怀着依恋之情,新生在这里经过戒定慧三学的训练,经过一起参与昭慧法师发起或支持的社会运动,经过学院办学术活动、服务活动的锻炼,正如学院期待的那样,成了素质良好的弘法师,在各地散布佛法,特别是印顺人间佛教思想的种子。弘誓办的信众教育,也给广大在家学佛者提供了闻法修学的因缘,致力于佛教徒”质的提升“,这正是已成俗套的”听经“所缺乏的。[50]

  弘誓学院的领导者认为:宗教师的全人教育是终其一生不断地学习与训练自己,在佛道的证成与佛法弘扬中能走得正确而平稳。因此弘誓学院的未来,将致力于僧伽的成人教育,让学僧在印顺导师的思想基础下,踏踏实实地研读经论,并且在学习过程中,培育广阔的视野胸襟与深邃的探究能力,对佛学义理作独立之思考与研究,以期他日个个成为佛门栋梁,法门龙象。

  以上培育僧材的办学理想,将化约落实为研究方向的具体规划,除了充实佛教三藏教典的研习与佛教现代思维的训练之外,更以学院的课程特色与师生过去社会运动与学术研究的成果为基础,发展有主题特性的研究方向。如环绕”人间佛教“为主轴的相关议题,如护生议题(含环境保护、生态保育及动物权等)、戒律议题与女性议题等。而在学院图书数据中心的馆藏上,除了佛学三藏教典及思想义理等经典、专着、论文的收藏之外,也将配合此诸主题,而搜集相关数据。他们已以有限的办学资源,初步发展成有特色的专门图书信息中心。

  三、人间佛教的社会关怀活动昭慧法师在当代台湾之所以广受关注,除了继承和发展印顺人间佛教思想外,更重要的是她作为一个宗教家,怀着大乘佛法普度众生的慈悲胸怀,凭借那种基于信仰的力量而张扬起来的理性精神和呈现出的意志品格,积极投身社会关怀活动,并取得了显着的成功。

  作为一个宗教家,一个比丘尼,一个印顺”人间佛教“思想的积极追随者,昭慧爱教护教的赤胆忠心与无私无畏是令人钦佩的。昭慧始终把维护出家人(尤其是比丘尼)的平等地位作为自己分内职责,只要遇见任何辱慢僧尼的言行,昭慧总要挺身而出,”不平则鸣“.1988年,昭慧在”中国佛教会“秘书长了中长老支持下,在中佛会名义下组织成立了”青年委员会护教组“,并任组长。当时她和性广等人,”竟然就着一叠存证信函、几个信封、邮票,再加上一支电话和一台传真机“,同社会上各种辱慢僧尼的言行进行了严正交涉。如”思凡“事件[51]在当时社会引起极大反响,昭慧等人通过不断努力和抗争,终于使对方作出让步,通过这一事件不仅使”佛教经常受虐的局势改观了,僧尼在台湾的正面形象也逐渐大过负面的刻板印象了“.而台湾媒体也因此改变了对佛教动辄戏谑的态度。[52]这一切为谋取佛教和佛教徒在台湾社会的平等地位奠定了基础。此后在涉及佛教利益的重大事件中,我们都可以看到昭慧仿佛护法使者的身影。其中影响较大的有观音像事件[53]、佛诞放假运动[54]等。

  昭慧另一个广受关注的举动是为了谋求佛教内部的男女平等而掀起的”废除八敬法“运动。所谓”八敬法“是指佛教产生与流转过程中形成的针对比丘尼制定的八条戒律。经印顺导师研究,认为”八敬法不是别的,是比丘尼僧属于比丘僧的约法(八章),说明了比丘尼在佛教中的地位;也就是比丘尼承认比丘僧的优越领导权“[55].其中”犯尊法,于两众行半月摩那埵“是违反”尊法“的罚则,另七条中有四项规定是各部律一致的,包括:”一、于两众中受具足;二、半月从比丘僧请教诫,问布萨;三、不得无比丘住处住;四、安居已,于两众行自恣。“这些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由于一般比丘尼知识水准低、过于重感情、组织能力差,要她们接受比丘僧的教育与监护。而另三条:”一、受具百岁,应迎礼新受具比丘;二、不得呵骂比丘;三、不得说比丘罪。“以今天的眼光来看,在一定程度把当时印度社会男尊女卑的思想带入佛门,是真正”世俗化“

  的,也违背了佛教”众生平等“的基本教义。为此,2001年3月,在台北”中央研究院“举办第二届”人间佛教、薪火相传“学术研讨会时,昭慧公开宣读《废除八敬法宣言》,并联合僧俗两众,当场撕毁”八敬法“条文,要求废除对出家修行的女众带有歧视性质的所谓”八敬法“.这一惊世骇俗的举动,立即在台湾各界引起了巨大的反响,一时间,学界、教界知名人士纷纷撰文,对”八敬法是否是佛制?是否应该废除“等问题发表见解,甚至一度还惊动了已九十多岁高龄的印顺导师。此事虽然至今尚无定论,但昭慧为争得比丘尼的平等地位而表现出来的巨大勇气和胆略足以震古烁今。

  更加引起人们关注的是,昭慧作为一个出家人,一改传统山林佛教隐世清修、但求自了的消极做法,发扬”人间佛教“入世关怀、普度众生的慈悲胸怀,走向人间、走入社会,积极从事社会活动,为伸张正义,维护良好的社会秩序作出自己的努力。

  昭慧认为,台湾在民主化过程中,很多苦难的发生,并非慈善救济就能解决的,因为许多苦难源自政策或是法律的不周乃至错误,这时必须要有社会运动团体,成立NGO(非政府组织),用NGO的力量来监督议会问政与官僚施政……并且要求他们变更不当的法律与政策。[56]而”人间佛教“既然以”建设人间净土,救度苦难有情“作为职志,面对弱势群体与苦难生灵以及遭到严重破坏的生态环境,如果明知道这是源自错误的法律与政策,”人间佛教“的奉行者又怎能置身事外?许多苦难来自罪恶,但一般佛教中人往往只想挽救苦难,不愿从根源切断罪恶,作为”人间佛教“思想的追随者必须正视这一现实问题,以更积极的态度面对政教关系,积极投身社会运动。为此,昭慧始终保持对社会的高度关注,对苦难众生的高度关注,她甚至在众生平等的理念下,把护生的目光投向那些孤独无助的弱小动物。1992年,台湾民间曾经掀起一种名为”挫鱼“的残忍运动,即用无饵钓钩,将池鱼戳得遍体鳞伤,惨不忍睹。一时间挫鱼业大兴,台湾到处可见挫鱼场和挫鱼客。昭慧为此联合各宗教、艺文界和媒体的有识之士,发起”反挫鱼“运动,获得极大响应,迫使当时行政院长郝柏村下令严格取缔挫鱼业,使这一风潮始告平息。通过这一事件,昭慧认识到人们对生命(尤其是动物生命)的不尊重乃至肆意凌虐由来已久,绝非一次运动可以全面改进,要有有识之士成立专门组织,有计划地长期宣传教育,把”爱护生灵、珍惜生命“的观念深植人心。为此昭慧发起、得到台北延平扶轮社及社会热心人士的响应,成立了”关怀生命协会“,由昭慧担任理事长。该会基于众生平等的信念,以关怀动物为关怀生命的起点,以提倡动物权、为动物争取福利,保育野生动物与维护生态平衡为宗旨。希望通过立法、教育及各项适时行动,以拯救动物免于囚禁、虐待、遗弃、伤害、残杀或灭种的悲惨命运。该会成立后,为保护动物做了大量的工作,在社会上引起了广泛的关注,从而也唤醒了人们尊重生命、爱护生命的意识。从早年关怀生命协会的创立到近年”反赌博合法化“等等,到处可以见到昭慧法师作为其中坚人物挺立,作为公众人物发表其基于佛教立场的睿见。

  尽管人们对昭慧的所作所为见仁见智,褒贬不一,但昭慧作为印顺法师最积极和忠实的追随者,她对于人间佛教思想的大力弘扬,她在新佛教伦理学上的卓越建树,以及她秉着佛在人间、普度众生的信念而积极参与社会活动的做法无疑是值得肯定四、性广法师及其”人间佛教禅法“

  自菩提达摩(?-535)来华,禅法在汉地的传授弘扬已有1400余年历史。如追溯东汉末安世高来华传授禅数,那更有1800余年历史,禅法---可喻为历经千年沧桑考验的虬松之干,其枝叶更是茂密昌盛,覆盖大半中华。其间,禅法修定求解脱的主干---内在精神未变,其外在形态适应汉地自然环境、社会与时代的需求,则至少已三次抖去残叶,长出新枝:其一即为达摩来华,化偏于小乘的禅数为大乘禅法,初创禅宗。其二为六祖慧能重心悟的禅法大行与《坛经》的问世,禅法与汉人的深入体验结合起来,禅宗的修行自此有了独创的经典可遵循。其三或可称《百丈清规》的创立,自此禅门制度确立,保障了禅法在汉地的绵延。可见,禅法一向古老而常新。

  当代中国社会正处于急剧的变迁之中,人间佛教理念的提倡正契理契机,但仅有理念而欠修证,或者修证跟不上,则难免落”唱高调“之讥,更严重者则会削弱僧团凝聚力。对此,海峡彼岸已有前车之鉴。海峡两岸佛教同仰佛陀,人民同出于中华文化血脉,大体同构同根。因此,无论中国台湾佛教在发展中出现的问题,还是其教训与经验,对大陆都有一定借鉴意义。而古老而常新的禅法如何与人间佛教理念相辅相成,也曾是大陆面对的问题。

  早在1993年,针对人间佛教的提倡重各项社会事业,而轻忽修行的偏向,中国台湾的佛教学者已经提出了质疑。[57]参禅正是人间佛教主要的修持途径之一,现代人间佛教理念的首创者太虚就曾由参禅阅藏而开悟。但其实重事业轻修行这一问题,在那时众多的太虚弟子后来的人生抉择中已隐约浮现,有个别太虚弟子后来之所以回俗,虽然有被当时的历史环境所逼迫的客观因素,但也不能说与缺乏修证体验无关。

  但当时这一问题还被其他更为紧迫的问题所掩盖。至20世纪90年代,这一问题刚提出,就引起了人间佛教的提倡者重视。

  人间佛教的提倡,目的之一是为了现代人的宗教需求,包括修证需求得到满足。

  [58]

  因而首先,释圣严在其有关禅学着作中,已结合他”透过自己的经验,将释迦世尊以来的诸种锻炼身心的方法,加以层次化及合理化,使得有心学习的人,不论性别、年龄、教育程度,以及资禀的厚薄,均能获得利益“[59].这一”层次化及合理化“的禅法无疑更容易被现代人接纳。圣严法师的做法在法鼓山各道场、分会得到了推广。释星云则早在1986年通过电视台播出《星云禅话》,1987年已出版该书,而且流通量与影响都很大,对学习者的修证也有助,但就其内容看,大多是禅门公案的现代解说;就其主要旨向看,应为星云大师通俗弘法的一方面,当然是很重要的一方面。如作为佛光山系对上述问题的自觉回应,则应数佛光山禅净法堂编写的《佛光禅入门》,此书宗旨”为了让参禅者在"行门‘上能有次第、有方法地修习,在"解门‘上能有系统、有正确地认知“[60].就其内容看,则呼吸禅(初级)、慈悲禅(中级)、般若禅(高级)等无不囊括,较能适应现代人多层次的修证需求。从渊源而论,法鼓山与佛光山系都主要承传发扬了太虚的人间佛教判教体系。2001年由法界出版社出版的释性广《人间佛教禅法及其当代实践》及其激起的反响,则代表了直接继承释印顺人间佛教判教体系的教团业已唤起的修行自觉。当然,印顺也是太虚理念的继承者,但在判教方面与太虚有异。

  由太虚首倡的”人间佛教“思想已雄居当代中国佛教思潮的主流,释印顺作为当代最负盛名的佛学思想家,其思想处于台湾佛教界的领先地位。自然,对印顺佛学思想的各种指责和质疑也时有发生,其中有的观点就认为印顺长于理性思辨而轻于实践修证,如台湾着名佛教史学家江灿腾在高度评价印顺佛学思想的同时亦指出:”(印顺)固然对治了传统中国佛教常有的重经忏法会,喜神密神通的流弊现象,但是同时也削弱了宗教体验的成分。“[61]这一观点就其对激进的反拨而论有其合理性,就其实质而论则因缺乏亲证,未必洞见深处。

  释性广(1962-)则因注重修证,通过印顺人间佛教理论及其修证思想的践行,确实体验到了印顺思想的深处。性广,台湾嘉义人,曾获玄奘人文社会学院宗教学硕士,现任台湾关怀生命协会理事长,佛教弘誓学院院长。早年深喜禅修,并师从释昭慧学习印顺着作,她结合自己禅修体验,撰写出版了《人间佛教禅法及其当代实践》一书。

  该书初稿乃其硕士论文,江灿腾系论文指导老师之一。江灿腾在该书序中,从创新角度看,甚至把该书誉为当代台湾第一位”人间佛教禅法“思想体系建立者。性广法师目前还在职攻读博士学位,并在大学授课。教学之余,也常至台湾各地,特别是到佛教慈济基金会的道场交流与传授禅法。

  性广的禅学理论源于印顺倡导的”人间佛教“思想。在性广看来,印顺能以深厚的佛学学养和知识理性为准绳,综观古今佛教的演化,辨明其演化各阶段的损失得益,由此提出的人间佛教思想主张,兼顾时代需要和社会关怀,完全能终生服膺。因此性广自觉”是师承印顺导师的思想系统的“[62].性广提出”人间佛教禅法“的目的之一,就是想用禅观的体会去验证以印顺导师的深刻智慧所洞见的佛法要领的正确性。

  有人认为,印顺特有的慈和宽厚、清静淡泊的生命特质,固然使他能穷一生之力深究佛法,取得丰硕成果,但也使他缺少营造强大势力的主观愿望,无法构成开宗立派的祖师气势,甚至被讥讽为”思想的巨人、行动的侏儒“.因此性广在师承印顺”人间佛教“禅学见解的基础上,试图建构一个较具系统性和时代新意的当代”人间佛教禅法“,以回应对印顺思想”重思辨轻修持“的质疑,这一禅法体系并不是纯由心证或别出心裁,而是秉承佛法契理(回归佛法本质)与契机(回应时代因缘)原则的,其宗旨是要修行者效法佛陀发心修学的同时,要走入人间悲悯众生苦难,即以出世之心广行利生之事,从世间事业中行菩萨行,乃至直入解脱。

  佛教作为一种哲学,更是一种宗教,它除了像其它哲学拥有严谨的理论外,更注重从实际的修证中达到信仰境界的圆成。印顺说:”从宗教的本质来说,各宗各派的成立,都是建立在由修行而证得的某种体验……这不但限于禅、净这些注重修行的派别,就是台、贤等注重教理开展的大德,也都是从修证而建立起他们的理论……这就是所谓"从禅出教‘.这种"从禅出教‘的精神,才能发挥宗教的真正伟大的力量,所建立起来的理论,也才具有生生不息的真实性。“[63]因此性广在学习继承印顺”人间佛教“思想的同时,提倡”人间佛教禅法“.应该说佛教的闻思学行,是不能略去修证不谈的。当年释迦牟尼成佛前就在菩提树下入定,方才证得无上佛法。而佛陀教导的三增上学戒、定、慧中,除戒学是规定佛徒的外在行为规范外,定学和慧学都涉及修证,因此除非不学佛法,乃至于不行菩萨道,否则绝对会涉及修证问题,而禅修乃修证的主要途径之一。因此提出”人间佛教禅法“是完全必要的。而”人间佛教禅法“的修持则是建立在人间佛教思想的见地与愿行上的,即:起步发心,就要发菩提心,或增上心,而非厌离心。菩萨行人修禅,不是为了自利,而是为了培养堪能性,以利种种利他事业。[64]

  性广提出的”人间佛教禅法“,一方面继承印顺思想,要求对中国佛教传统修持法”刮垢磨光“,另一方面实际上也借鉴了南传佛教禅法,但意在”重光禅观古学“,包括达摩禅。其着眼点主要在:

  1.扫除传统禅修知见的迷障。传统禅法在中国历经千年演变,许多后人对其内容妄作添加,随意附会,致使佛法本意被弄得面目全非。因此人间佛教禅法的建构应努力重光禅观古学。

  2.要重提传统禅观所缘的正境。有关于”传统“禅修所缘境的选取上,印顺认为龙树菩萨”先修观身“的主张,较契合于佛法观慧的真义。应警惕禅观流入秘密---神秘的歧途,所以”人间佛教禅法“修持的优先次序,性广认为应先重新接续《阿含经》中佛陀早年的教导:即从观身以至于观受、心、法---”四念处“,从诸法的”真实作意“中洞见无常、无我的缘起性空。亦即在”观照内容“方面,强调修行者唯有从”胜义观“契入,方能入于真实;而”假想观“的方便,因易流于唯心修定的偏差,修行者不应过于依赖或滥用。

  3.必须建构”传统“禅法系统的分类。从依机设教的需要,先对”传统“禅法作纲举目张的系统归类,再进而分辨各类传统禅法,因目标不同,则所行有异的取向。而这系统分类的三类传统禅法,又皆统合汇归于佛陀护生本教的究极一大乘理想---成佛之道。总结三者来说,其步骤就是”先学观身“,使修行者既能上溯根本佛教禅法的淳朴踏实,又能承继”广观一切法空“的大乘禅法,然后借此得以矫正中后期大乘传统禅法中,从修心、唯心而流于神秘欲乐的偏差。

  性广提出的”人间佛教禅法“要面对的另一个重要问题,是如何解决明清以来禅法避世清修与现代人间佛教入世关怀的矛盾。在有些禅法修行者的观念中,认为要修持就要远离人群,否则容易被杂事纠缠,难以专心禅思,致使道业难以精进。这种观点当然有一定道理(至于几乎走到与社会完全隔离的畸形地步的禅宗末流则另当别论)。但是在人们日常生活日益社会化的大背景下,如果一味避居深山老林,远离人间俗世,但求自证自了,不但不符大乘真意,而且有可能葬送佛教。

  人间佛教主张佛教要走入人间,融入社会,在人世间从事实际的弘法利生事业,那么”人间佛教禅法“又如何在不违胜意的前提下兼顾世俗的关怀?即如何避免在积极从事弘法利生的人间事务的同时,不致导致实践者本身的宗教情操和宗教经验的淡薄?为此性广提出作为”人间佛教禅法“的实践者,必须坚持”依人身而向于佛道“的凡夫菩萨行,既不惧生死,又不耽溺于禅定之乐,既不舍众生,又能不退悲心和不急求解脱。在走入人间弘扬佛法的时候,仍时时督促自己不舍弃佛法本质,亟思”从禅出教“的自我要求与自我反思---即进一步在禅修的体会中验证理论的正确性。人间佛教禅法的修持是菩萨禅法的修持,是缘念众生艰难而助其得益,其精神是修持不忘弘法,即”走入人间“,也是实际的入世和有利于社会大众,因此其修行的道场是在广大人间而不专在禅堂,是兼通衢大道而不专在山中林下。

  尽管对于性广而言,”公然谈论自己的修持境界,就像当众游街展示,不但不符合"不说过人法‘的佛教戒律,(她)也没有这种心理准备“.尽管她强调人们该关心的不是她的”禅观境界如何,而是(她)对于定慧的知解正不正确,对于印顺导师禅学思想的诠释透不透彻“[65].然而”人间佛教禅法“的实践毕竟要从自修禅观的进境和菩萨三昧的禅境来论究。因此一定的禅观技巧和迥异于常人的身心体验终究是无法回避的问题。

  一般的禅观修持可以分为两类,即结期精进和日常禅观。”人间佛教禅法“也主张结期精进,即定期组织信众进行集体禅修,因为选择知见正确修法相同的团体修持,在大众环伺中,一般人不敢随意放逸,而团体气氛容易提振身心,不像独自静坐时容易懈怠,同时在安适清明的道场里,住宿饮食都有人护持,一切杂事都不用费心,无人无事干扰,这一切都可以保证禅修者万缘放下,专注禅观所缘。静坐中的禅观所缘,是依”持息念“来调心修定,依观身四大(即以观慧力觉照地、水、火、风等组成身体质素的四种特性)的无常变化,以为定慧修持的正确止观所缘(即专念的主要对象)。因此,这不是忽略次第而径从”观心“入门的方法,也不是侧重修持胜解假想的不了义禅观,而是正确的择法---依次第从”观身“起修,而达于”无自性空“的”胜义观察“.所以,可减少禅修者常见的自我膨胀和无谓的胡思乱想。禅修者只要威德凝成气候,日久必能成功。当然对于一般禅修者而言更多的应该是日常修行,要做到坐立行卧时时禅观,衣食住行无不修持。因为初学者入堂禅修,会取得一些超乎寻常的身心体验,如有时热恼交煎,有时轻安畅快等,这时如贪图安逸,不再持续进修,那已取得的悟境都将付诸东流。因此在日常生活中最好每天早晚各静坐一小时,这是保任觉力的重要措施。同时在每晚睡觉前要放松静躺,闭眼观察身体的四大,因为经过一天的奔忙劳累,心意杂乱,身体会反映每一场情绪的涟漪、善恶的业痕,通过入睡前的平衡检视,能松弛身心易于安眠。每天睡醒时也不要急于睁眼起身,可以静躺几分,心念置于安般或四大的所缘,因为清晨身心安静,息则平和绵长,静静体察,慢慢起身,以清明的正念开始一天的生活。而每天在一小时的禅修结束后,要以十分钟的时间修持慈心三昧,感恩三宝、亲眷、师友等护念的道业,并忏悔自己的过失,宽恕他人的冒犯,让自己沐浴在平等法性的清静和喜乐中。[66]

  由于”人间佛教禅法“修行的根本目的是为了利益众生而广学一切,是为了培养和提高救度众生的能力,因此性广告诫禅修者在日常生活中不要随意向人展示修行相,更不要故弄玄虚,哗众取宠,而要以一颗平和的慈爱之心,投入到日常的现实生活中。除了禅修外,在日常生活中更要发扬佛陀应化世间的护生悲愿,主动走入人间,积极从事各种护法利生工作。因为专精禅修的诸禅者,因属在禅堂中一意专心于禅观力的锻炼,故其功能仅为间接利他;补救之道,就是在平时专注投入事业,以为直接利他之菩萨行。尽管如此,此二者的比重、频率,须不可偏废,才能真正收效。同时静坐中所得的定慧能力,须进一步在平常日用中练就出(动态的)”般若三昧“的能耐,亦即是以”止、观别修“为基础,进而达到”定、慧等持“的修持目标。在日常生活中长养慈心也是极端重要的,此中还区分:独处静坐则修慈心禅(最高至三禅);处众历境,则依缘历境修无量三昧。当然禅修者须以直接的利生行动为主,不能只停留或仅满足于胜解作意的观想,否则即背离”人间佛教禅法“的基本实践精神。另外在禅修时还应认真简别错误的禅修心态,即主张排除常见的错误的几种禅修心态:(一)贪静怕吵,(二)能静不能动,(三)耽恋禅境而忽略日常事行,(四)只重视自己的修行进度而吝于花费时间帮助他人等。[67]也就是说”人间佛教禅法“修行者要把纯属个人的禅观修持同救世利生的弘法事业紧密结合,才能真正践行大乘佛教普度众生的慈悲胸怀,所谓”众生度尽,方成正觉,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为此”人间佛教禅法“还特别强调要培养三种禅修精神。

  1.忘己为人(修无缘慈,不入深定)。即修行者虽已能修定离欲,但不杂功利思想,也不耽禅悦之乐,而只是重于自身烦恼的调伏或心性的锻炼,为成就利生助人的愿行奠下深厚的修行基础。修行者不能只用观想来祝愿众生离苦得乐,而要实际面对众生,走入人间,以从事”普缘有情而与乐拔苦“的大慈悲行---无缘大慈,才算是真正落实大乘利他的大慈悲行履。正如印顺法师所说:”解脱生死是不错的,但不能专为自己的生死打算而厌倦了一切,把你们的心移到利益众生上去吧。“[68]

  2.尽其在我(如实观照,不修假想)。依印顺所说,大乘佛教是青年佛教运动的产物,是雄健勇猛以利生的佛教,因此”人间佛教禅法“以培养积极勇健的青年菩萨为宗旨。其要诀包括”须如实观照诸法生灭,以增长般若智慧,以实际投入世间事业,以弘法化世,普利有情“;”须广观一切法空,更不躐等侥幸,而先近取诸身以修观“;”不但须有成佛是"自力不由他‘的气概,更要能为孤弱众生的保护者,施与众生无有恐惧的安慰“.

  3.任重致远(发长远心,不求急证)。人间佛教禅法的修持者用不着厌离世间或隐遁山林来急求不受后有的涅盘,而应在世间利生事业的进修上达到解脱,更不能急功近利,专为自己打算,不能因见菩萨道难行而退心,或怖畏佛道长远而求速成,应以一己所行者成就一切众生。

  性广提出的”人间佛教禅法“,得益于印顺法师的禅学思想,并在继承印度、中国传统禅观修持法的基础上,使这千年虬干抖落少许败枝残叶,长出新芽。性广试图从净化个人身心的角度出发,回归到《坛经》提出的”不离世间觉“的人间参与,并最终达到”以正确方法辨识禅观体验“的结果。尽管当代佛学界对性广及其人间佛教禅法褒贬不一,但作为一种学修并重、解行相应的新兴禅学思想,有助于厘清”现观洞见实相“与”唯心神秘想像“的区别。在理气通畅的原则下,深体佛陀普度众生的悲悯情怀,使利己的禅法修炼,紧密契合于利他事行的无私奉献,真正体现大乘菩萨禅法”但愿众生得离苦,不为自己求安乐“修持归趣。

  台湾佛教学者温金柯在该书出版后,迅即发表评论,他认为首先,该书有若干值得称道之处:1.宏远的企图心。2.涵盖面宏大方正。3.有客观研究的意愿表示。其次,他又提出几点质疑:1.信仰立场与学术立场的混淆。2.寻求他人背书的心态。3.未能超越印顺《成佛之道》的基本论点。4.在人间佛教”完整思想“上简单地附加上”禅修技巧“.5.有关”从禅出教“论述暧昧等,共有12点。[69]这些质疑有的失之于意气用事,[70]

  有的则失之于对新一代后学求之过苛。但他批评该书的论点”狭化印顺法师的规模“

  不无得当之处,亦即该书不提印顺主张”摄取后期佛教之确当者“.确实,我们认为,在禅法上也应该更多地继承中国禅宗的若干优良传统。

  可喜的是,性广法师在2006年又出版了其新着《禅观修持与人间关怀》,气象更为广大。笔者还就菩萨行的修证不宜局限于”不忍众生苦,不忍圣教衰“的”悲增上“

  (虽然这是最宜于现代人的最可普遍推广的人菩萨行之一)当面求证于性广。我说,还有”智增上“、”信、愿增上“,甚至艺术美学、各行各专业的深入钻研,凡达”忘我“境界时都为”增上行“.由此可见,菩萨道无限宽广。这一观点也获得了其肯认。

  当然,菩萨道历来是难行道,被人视为畏途。而唯识家与印顺导师都曾批评国人乐”简便“(其实不尽然国人,现代西方人也一样),”难行“与现代人乐”简便“的悖论仍然没解决,这仍是人间佛教及其修证推广的一大制约。当然,任何真正的成就都不会简便。但正如释圣严等法师对禅法”层次化及合理化“的努力,可使任何有心学习的人都能多少获益。对众人而言,多少获些益也可以了。也许,这一问题永远也不可能彻底解决,但可以逐步澄清,澄清也就打开了接近解决的通途,这是仍有待于后人的。相反,也仍存在走向另一极端的偏向,如德国宗教社会学家韦伯概括的世界宗教中的普遍现象:”正如具有魔法品格的术士一样,在方法上获得拯救的宗教上的技艺的精英分子,处处都在信徒的共同体之内,建立一个特殊的宗教的"等级‘;在信徒的圈子内,这个等级比任何等级特殊,得到一种特殊的社会荣誉。“[71]由于这一荣誉的激励,有些人就过于偏重修行,特别是急于求成,往往导致把对解脱的追求转为对修行技艺的崇拜,这就颠倒了手段与目的。用性广的话来说,就是错把”定成就“当作慧解脱。在纠正了轻修证的偏向后,这一偏向同样值得警惕。

  在中国台湾,人间佛教的提倡曾走过一节弯路,即客观上不怎么重视修证。对此,自上世纪末以来,法鼓山、佛光山、慈济以及特别推崇印顺导师思想的各寺院都已高度重视起来,其中性广法师把禅法的修证与人间佛教理论紧密联系起来,可谓后起之秀。印顺晚年曾说:”我虽"不为民族情感所拘蔽‘,而对流行于印度或中国的"怪力乱神‘,"索隐行怪‘的佛教,与(太虚)大师同样的不会尊重他们,也许我还是个真正的中国人!“[72]印顺如此,性广法师继承了特别是阐发了印顺的人间佛教修证思想,当然也是如此。故而尽管她总结的禅法还借鉴了南传的法门,但从根本看,这仍是达摩禅千年虬干上成活的新芽,通过嫁接,移取了南传禅法的部分基因,只会使之更茁壮,虽然新芽总不免稚嫩些,但自然地会趋向成熟,包容也会愈来愈广大。

  [1]蓝吉富:《印顺法师在台湾佛教思想史上的地位》,《”第六届印顺导师思想之理论与实践“研讨会论文集(上)》四8.

  [2]印顺:《教制教典与教学》,(台北)正闻出版社,1985年2月,第150页。

  [3]《导师开示》,《福严佛学院第五届毕业纪念特刊》(1989年5月10日)第36页。

  [4]印顺:《福严闲话》,《教制教典与教学》,(台北)正闻出版社,1985年2月,第214~226页。

  [5]真华:《我主持福严十年的经过与感想》,《福严佛学院第七届毕业同学录》,第42页。

  [6]真华:《我主持福严十年的经过与感想》,《福严佛学院第七届毕业同学录》,第47页。

  [7]真华:《行化日记》,福严精舍1996年印本,第567页。

  [8]阚正中:《福严精舍五十年》,《福严精舍五十周年纪念特刊》,第122页。

  [9]《厚观法师谈福严僧伽教育的特色与未来远景》,《福严精舍五十周年纪念特刊》,第243页,[10]《福严网站》,《福严佛学院第九届毕业纪念特刊》,第114~115页[11]《厚观法师谈福严僧伽教育的特色与未来远景》,《福严精舍五十周年纪念特刊》,第243页,[12]印顺:《福严闲话》,《教制教典与教学》,(台北)正闻出版社,1985年2月,第216页。

  [13]印顺:《游心法海六十年》,《华雨集》第四册,第60页。

  [14]宏印:《海印文选》,第237页。

  [15]印顺:《佛法概论·自序》。

  [16]印顺:《我之宗教观》,第306页。

  [17]宏印:《海印文选》,第228页。

  [18]印顺:《无诤之辩》,第175页。

  [19]宏印:《海印文选》,第216页。

  [20]宏印:《海印文选》,第218页。

  [21]宏印:《海印文选》,第219、221页。

  [22]宏印:《海印文选》,第210页。

  [23]印顺:《佛法概论》,第55页。

  [24]宏印:《海印文选》,第213页。

  [25]宏印:《海印文选》,第420页。

  [26]江素惠:《政治特赦选举割喉》,凤凰网2007-04-30.

  [27]宏印:《海印文选》,第423页。

  [28]宏印:《海印文选》,第420页。

  [29]传道:《印顺导师与人间佛教》,《妙心文集》(一),第12页。

  [30]传道主讲,陈金选、邱敏捷记录《缘起八正道---中道德行》,《妙心》第32期第3~4页。

  [31]传道、伍丽满:《印顺导师人间佛教思想之实践》,《第六届印顺导师思想之理论与实践学术会议论文集(下)》。

  [32]传道:《人间佛教---此时、此地、此人的关怀与净化》,《妙心》第64期。

  [33]传道:《印顺导师与人间佛教》,《妙心文集》(一),第187页。

  [34]参见传道《印顺导师与人间佛教》,《妙心文集》(一)第196~212页。

  [35]传道:《印顺导师与人间佛教》,《妙心文集》(一),第192页。

  [36]传道:《印顺导师与人间佛教》,《妙心文集》(一),第194页。

  [37]昭慧:《活水源头》,(台北)法界出版社,2003年3月,第287页[38]昭慧:《活水源头》,(台北)法界出版社,2003年3月,第9页[39]昭慧:《活水源头》,(台北)法界出版社,2003年3月,第299页[40]昭慧:《活水源头》,(台北)法界出版社,2003年3月,第9页[41]江灿腾:《台湾近代佛教的变革与反思》,(台北)东大图书股份有限公司,2003年10月,第287页。

  [42]昭慧、性广:《千载沉吟》,(台北)法界出版社,2001年4月,第146页。

  [43]昭慧:《律学今诠》,(台北)法界出版社,1999年9月,第5、7页。

  [44]昭慧:《佛教规范伦理学》,(台北)法界出版社,2003年3月,第7、10页。

  [45]昭慧:《佛教规范伦理学》,(台北)法界出版社,2003年3月,第13、15页。

  [46]昭慧所构建的佛教伦理学思想除了有严密而完整的理论体系外,还从实际应用的角度对当代因科技发展而新出现的一系列社会问题如器官移植、”代理母孕“、人类干细胞研究、安乐死、环境与动物保护等进行了佛教伦理的全新解构。

  [47]昭慧:《佛教规范伦理学》,(台北)法界出版社,2003年3月,第15页。

  [48]江灿腾:《昭慧法师着〈佛教伦理学〉:亚洲地区新佛教伦理学说的代表性着作》,《弘誓双月刊》

  第47期。

  [49]张新鹰:《宗教情怀与理性精神---在第4届”人间佛教,薪火相传“学术研讨会上对昭慧法师新着〈佛教规范伦理学〉的回应》。

  [50]例如,真华法师回忆他在”慧日讲堂“讲经经历时说:”每次开讲的前两三天,听众总是比较多些,以后便渐渐减少,等讲到快圆满则又渐渐增多。“其中的原因是”初开讲时大家不来不好意思,讲经圆满大家不来供养也不好意思“.换句话说,许多人仅为”捧场“而来,与讲经好坏没关系。(《行化杂记》慧日讲堂印本,第564页)[51]当时台湾国立艺术学院舞蹈系毕业公演《思凡》,剧中有辱没僧尼情节。

  [52]《人菩萨行的历史足履》,(台北)法界出版社,2006年5月,第29、32页。

  [53]观音像事件:1993年,基督教灵粮堂将公园中矗立的一尊”祈安观音“铜像视如”魔鬼撒旦“,因此联合各教派神职与信徒,凭借基督教在政坛上大巨大势力,向台北市政府施压,将观音像诬为违建,意欲拆除。当时主导造像的明光法师几经抗争无效,求助于昭慧。昭慧了解情况后,一方面联合教内法师与信众谋求支持,一方面利用各种机会同赞成拆像的各派力量进行激烈辩论。在最危难的时候甚至联合他人在公园外绝食、静坐寻求各界支持,保护观音像。在昭慧等人努力下,观音像终于化险为夷,长存于公园中。而这一事件也带来连锁反应,使各地公园、道路的释迦、观音像等不再受到无辜骚扰。

  [54]佛诞放假运动:多年以前,天主教利用政治上的势力,谋划”圣诞节放假“,当时台湾地区政府为顾及所谓宗教平等原则,采取折衷方法,宣布12月25日为”行宪纪念日“(指该日是中华民国正式施行宪法的纪念日),变相放假。佛教领袖亦要求平等待遇,即佛诞放假,但多年抗争无效。昭慧在1999年发起”佛诞放假运动“,她的呼吁得到各地佛教领袖、法师、信众的积极响应。经过多方努力,终于使台湾地区立法院通过”将佛诞定为法定纪念日“提案。此后由于情况变化(台湾从2001年起实行周休二日),圣诞是否继续放假又引起关注。为此,昭慧再次提出按宗教平等的精神,考虑佛诞放假。经过一连串的努力,终于使行政院下令,从2001年起,所谓”行宪纪念日“,”只纪念不放假“,终于使几十年独享放假特权的圣诞假期被迫取消。(昭慧:《人菩萨行的历史足履》,第120页)[55]印顺:《原始佛教圣典之集成》,第402页。

  [56]《人菩萨行的历史足履》,(台北)法界出版社,2006年5月,第34页。

  [57]参见温金柯《现代禅对台湾佛教的影响及历史意义:建立台湾佛教的主体性》,载《现代禅月刊》

  [58]以下均按相关着作出版年代先后排序,可能有重视这一问题在先,而总结经验做法在后的情况,望知情者指出,以便更正。

  [59]释圣严:《禅的体验·禅的开示》,(台北)法鼓文化事业公司,1997年,第1页。他还着有《禅与悟》、《禅门修证指要》、《禅的生活》等有关着作。

  [60]释星云:《佛光禅入门·序》,(高雄)佛光出版社,1999年初版,2004年第5版。

  [61]江灿腾:《现代中国佛教思想论集》(一),(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1990年。

  [62]释性广:《新世纪的台湾新禅学刍议》,《第四届”印顺长老与人间佛教“海峡两岸佛教学术研讨会论文集》,2003年,台北。

  [63]释印顺:《中国佛教的由兴到衰及未来的展望》,印顺文教基金会发行《印顺法师佛学着作集》光碟版,下同不注。

  [64]释性广:《新世纪的台湾新禅学刍议》。

  [65]释性广:《人间佛教禅法及其当代实践》,(台北)法界出版社,2001年,第375页。

  [66]释性广:《人间佛教禅法及其当代实践》,第397~401页。

  [67]释性广:《新世纪的台湾新禅学刍议》。

  [68]释印顺:《青年的佛教》,《妙云集》下编之五,第17页。

  [69]温金柯:《继承批判印顺法师的人间佛教思想》,(台北)现代禅出版社,2001年。

  [70]当时他作为现代禅的代言人,因现代禅遭受打压,他提出的颇具启发性的论点也被长期冷落,其愤愤不平的心情可以理解。

  [71][德]韦伯:《经济与社会》(上),商务印书馆,1997年,第605页,.

  [72]释印顺:《〈台湾当代净土思想的动向〉读后》。

  结语:人间佛教的价值取向及其前景

  一、人间佛教与当代社会变迁大陆与台湾佛教共仰佛陀,又同出中华文化一脉。台湾最早的居民---原住民也渊源于大陆百越。与大陆有千年以上血肉联系的美丽宝岛虽曾被荷兰殖民者占据,但最多也不到四十年,随即被郑成功收复。1683年施琅统一了台湾,广东、福建沿海数十万人民渡海至台与原住民”通好“.自此,台湾社会结构和宗教形态都与大陆同质同构,即所谓斋教也源于大陆闽南等地。只是1895年后,台湾沦为日本殖民地。自1945年台湾光复到1948年,又有不少大陆同胞到台湾经商、定居,包括僧尼到台湾弘扬佛教。海峡两岸佛教也就在这不到四年的时间里,受当时唯一的全国性佛教组织---中国佛教会领导。可惜时逢战乱,太虚大师又于1947年3月圆寂,中国佛教会虽于同年4月在南京召开了胜利后第一届代表大会,台湾佛教界也派出代表出席。但因痛失太虚这位思想中枢,此次会议恰如回光返照。会议后,随着内战的愈演愈烈,中国佛教精英被迫各奔东西。偶有不甘飘零,思在乱世中有所建树者,亦多零星散落,不成气候。

  1949年国民党当局战败至台,在太虚着名弟子与学生中,大醒、印顺、演培、东初等等都在1949年赴台,慈航则早在1948年已至台,留在大陆的则有法尊、正果、茗山等等。此外,在太虚同门师兄圆瑛门下,明旸等留大陆,白圣等第二次赴台;亲近净土宗师印光的僧俗中,着名者如妙真维持了苏州灵岩山道场,李炳南则在台别开了生面;唯有亲聆禅宗一代大师虚云、天台巨擘谛闲之教的后辈多留大陆……”乱世出英雄“,这些人都是风云变幻的20世纪中国佛教八方精英,尤其在太虚门下,汇集的人才更突破了以往多数法师都难免的地域限制。种种因缘,都决定了台湾佛教与大陆的诸多相似之处。

  当然,台湾佛教也与大陆存在着不同点,其种因主要在日据时期埋下。殖民当局不仅致力于掠夺榨取经济资源,而且鉴于台湾人民抗日斗争”和台湾固有宗教---特别是斋教有密切的联系“,从而展开了大规模的台湾”宗教调查“,旨在”厘订宗教政策“,[1]一面继续推动日本僧人在台建寺办学,吸引台湾僧俗赴日留学,以便”日化“;一面对台湾本土宗教实行分化策略。但即使这一时期,台湾佛教界也未割断与大陆,特别是与福建佛教界的血肉关联。所谓四大门派即月眉山、凌云寺、法云寺、大岗山都程度不同地保持着这一联系。在大陆,则主要是东北地区佛教有着与台湾佛教的类似经历,但时间要短得多,虽其影响也至今存在。

  鉴于这一事实,即两岸佛教血肉联系在20世纪50-70年代之中断及80年代后的恢复,恰恰与其从受压抑到重兴(或迅速发展)差不多同步,社会变迁与人间佛教崛起之间也存在着相关性,故分两个阶段作初步考察。

  [2]

  (一)封闭依附时代(20世纪50-70年代):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宗教不离世间,大乘的说法与现代宗教社会学见解之间有着高度的一致。40年代末,在海峡两岸社会都处于高度政治动员的背景下,在上述大陆赴台佛教精英中,就有不少人遭到当局迫害。1949年”秋,(一说农历六月)大陆来台和尚,无故遭灾,慈航、律航、道源、戒德、默如、心悟、莲航、性如等十余人均被(当局)扣押“[3].虽经各界营救,不久被释。但此次事件前后被当局拘留的大陆来台僧尼约有二十余。”这个风潮发生,很多的同道,都不敢穿着僧衣出门。“”性悟、真华诸师数十人于普陀山被拘军来台,在台中干城营房受训后,分发各部队充战斗兵、伙夫等职务。“不久,性悟寂于军中,[4]而居士高执德仅因在1948年接待了大陆僧人巨赞即被当局枪决。1954年,有人向当局检举印顺,有关部门竟发出通报:”据报印顺所着《佛法概论》,内容歪曲佛教意义。隐含宣传共产思想,希各方严加注意取缔。“[5]

  同期大陆形势也相当严峻。典型事件为1951年初,”广东云门寺拟于春期传戒,各地闻讯前来求戒者颇众。其时适全国"镇反‘运动开始,有湖南某县不良分子某等混入其中,湖南公安部门追至云门,将其捉拿归案。由是之故,遂引起乳源地方当局对云门寺新老僧众产生怀疑,甚至误传云门藏有军械、电台。地方当局乃于夏历二月二十四日(公历3月31日)派出百余人“,”将寺团团包围“,经搜查虽一无所获,但”前后被拘禁僧人二十六人“,”对当时最受崇敬的虚云老和尚也施以无礼的手段,使他的身体受到严重摧残“.”直至夏历五月二十三日(6月27日),京穗调查组至寺,一场镇反扩大化事件始告平息。“”在这期间,全寺僧众百余人集中禁闭于禅堂者十八日,饮食睡眠均在其中,大小便有军警看守,使清净佛地变成了恐怖的监狱。“[6]其后,由于”当时社会政治运动的冲击和影响“,上海佛教青年会和金刚道场的某些法师、居士也受到”不公正的批判和对待“[7]……这些事件看似个别,带有偶然性,但对僧尼而言,这类激烈的社会运动具有极大威慑力,个人与社团即使情绪上抵触,亦不可能进行有效抗争。20世纪前期相对独立的佛教组织于是被纳入依附于政治的轨道。

  1949年秋,鉴于大陆来台僧人无故遭灾的教训,白圣法师等经多次商讨,决定恢复”中国佛教会“,组设中国佛教会驻台办事处于台北善导寺,推举释东初为主任,释南亭为秘书,释白圣为干事。其开初职责仅为登记大陆来台僧尼,设法维持其生活及道业。同年12月,南京会议上被选为中国佛教会理事长的章嘉六世至台北,在章嘉六世与原两位理事东初与李子宽支持下,白圣法师实际上主持了”中国佛教会“工作。

  1952年,在当局的协助下,”中佛会“进行了改选,白圣等”顺利取得中央组织的领导权“[8].同年”中佛会“发布通告,要求台湾省佛教寺庙及佛教徒,一律参加当地支会为团体会员或个人会员。是年冬,”中佛会“委派白圣负责台南大仙寺传戒。从此,通过控制传戒活动,”中佛会“建立起集权的统一组织权威,各地支会也陆续建立。白圣三度任”中佛会“理事长,直至80年代。尽管中国文化传统在台湾未中断,佛教也有所发展,但总体上仍处于政治操控之下。

  在大陆,赵朴初这样说:”在中共中央、中央人民政府的关怀、支持下,经过佛教界知名的大德、居士多次会商“,于1952年11月5日成立了中国佛教协会筹备处,虚云被选为中国佛协的名誉会长。”1953年6月3日,一个全国各地区、各民族、各宗派佛教徒的联合组织诞生了。“[9]圆瑛被选为会长。赵朴初初任秘书长,后任副会长、会长,并主持中国佛教协会工作。中国佛教协会是比40年代的中国佛教会规模更大的全国各地区、各民族、各宗派佛教徒的联合组织。其宗旨为:团结全国佛教徒,在人民政府领导下,参加爱护祖国与保卫世界和平运动。嗣后各省及佛教徒较多的各市、县相继建立了地区佛教协会。不少名僧与大德居士被推选为全国以及地方各级人民政协委员与人大代表。1957年、1962年中国佛教协会第二届、第三届代表大会先后召开。在此期间,虽继续有省级佛教协会成立,但由于”左“的思想影响,汉传、藏传佛教都蒙受了”损失“.1965年,作为”文革“的先声,着名的北京三时学会首先被迫停止活动。

  1966-1976年,”中国佛教协会的工作被迫停顿,组织陷于瘫痪。“”大批僧尼被赶出寺院,佛教文化教育事业单位和地方佛教协会被迫关闭。“[10]

  纵观这一段基本史实,取其荦荦大者,至少可从以下几方面分析比较:

  1.政教关系:其相似处为佛教依附于政治。韦伯曾认为:”苦行主义的伦理(特指西方新教)以及神秘主义的仁爱思想(特指东方传统宗教)与以整个政治组织为基础的暴力机器的冲突,产生了极为不同的紧张关系和调和方式。“这种分析而不是笼统地描述现象的方法无疑值得借鉴,但一旦涉及他自己也承认并不十分了解的中国宗教,其所说未免不着边际。例如,他称在儒教里,”宗教与政治之间的矛盾自然最小“.

  其实,韦伯在其法律社会学中提出的中国的”父权家长制“社会结构[12]倒颇适用于分析中国的政教关系。在这一结构下,儒教本为父权家长制的意识形态。在中国古代,特别是宋代以后,儒教与政治之间存在着具有与西方不同的政教合一关系,而且政治领域决不允许其他宗教染指,任何宗教必须依附于儒教才能生存。这一传统影响到中国近代,无论是北洋政府还是南京国民党政府,其形式虽变,”父权性的政府“性质未变,并力图以其政治主张控制宗教,利用宗教为政治目标服务。

  而中国正统或精英佛教从无与”以整个政治组织为基础的暴力机器“对抗的传统,最多也不过”沙门不拜王者“般地疏离于政治。宋代之后的佛教更是或依附儒教(三教合一思潮就是其典型表现),或龟缩山林。20世纪前期,随着民主呼声的高涨与政局一统的松解,佛教表现出一定的独立性。但随后国民党军事失败后撤台即表现出强烈的政治情绪,加上当局对台岛资源的垄断,当时国际政治”冷战“格局影响等因素,也结合演成社会政治化氛围。在这一氛围下,个人或社团都要凭其”政治表现“,才能争取较大生存空间。简直是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佛教界人士也被迫或自觉认识到,只有借助政治资源才能生存下去或恢复发展。[14]前现代的东亚宗教,或许长短有别,但多少经历过类似时期,例如日本也有”国家主义佛教“.因此,在历史传统与当时社会氛围的双重作用下,两岸佛教的依附性完全可以理解。

  但是在相似中有别,从社会学角度看,无论组织或个人,其同样的依附行为中,程度、动机等却有异。仅动机就有忍辱苟存、一时糊涂、被迫违心、随大流、主动投靠,甚至混水摸鱼、趁机泄私愤、”血染红顶带“等等不同。从历史的考量看,尽管当事人忆想起这一时期,就感到好像梦魇般,但不能无视这段历史的存在,因为这段历史影响此后佛教走向。例如白圣法师,”以大刀阔斧的手段“,革去了台湾原有从闽南传去的传[15]

  戒习惯,”大陆上传戒的流弊与戒期中许多不合理的陋习“,也被改掉不少,一生在台湾至少主持了20余次大规模传戒。台湾佛教至今能保持与严受戒律,与他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其主持的”中佛会“对此也是有贡献的。但迄80年代的三十多年,他年年都要发表多篇高调的政论,带有鲜明的政治主动性。这些在当年曾被大肆宣扬,如今却烟消云散。而虚云法师在1952年,鉴于”今日全国僧伽,各(战战)兢兢自守,乏人提领,如一盘散沙。倘不团结,成立一有力量机构(即中国佛协),其事恐不止云门也“.不顾众人劝阻,毅然决定:”我为佛法故,义当北行。“[16]这一宗教自觉至今遗泽华夏。又如,过去两岸政治家都把国际佛教交流作为政治手段使用,这对于政界而言似乎当然,但在佛教组织领导人中也有强调其政治性、纯然应付以及利用这一机会以推动国际佛教资源整合、国内佛教发展等等差别。对个人而言,在逆境中是否能保持宗教品格,对政府而言,以何种方式引导宗教朝有利于社会的方向发展等等,都是值得深省的问题。[17]

  2.组织模式:两岸相似处为采用统一教会模式,温和派执掌权力。在这一时期,海峡两岸佛教同时采用统一教会模式并非偶然。首先,既然佛教依附于政治存在,而且古代中国僧官制度已不可能恢复。那么,为着从政治上间接控制一盘散沙似的佛教寺院及与之相联系的信徒,便需要相对集权的中央机构传递信息,沟通上下关系,组织和协调活动。其次,如虚云所言,佛教界也需要”有力量机构“维持自身存在与延续。其三,这一模式是20世纪前期已被宗教界与社会认同,并通过会员代表大会法定形式确认的佛教主要组织模式的延续。在台湾,原中国佛教会六位理、监事(章嘉、李子宽、谢健、释东初、赵恒惕、屈文六)以及候补理事白圣恢复了这一模式。大陆虽另起炉灶,但中国佛协主要领导成员如喜饶嘉措、巨赞、茗山、持松、虚云、赵朴初、圆瑛等等都是原中国佛教会理、监事。

  笔者在《传统佛教与中国现代化》与《太虚大师传》中,曾详细评述了原中国佛教会内部以圆瑛为代表的温和派及其改革主张与以太虚为代表的激进改革派的争议。[18]

  杨惠南教授则说,在”中国大陆,太虚被认为是激进的分子,他就是开明派;相对的就是圆瑛法师那一系,也就是保守派,或传统派。在那个时代(30-40年代),他们就打得很热闹,而他们的徒弟在台湾还是打得很热闹“[19].在此所谓”打“应指在佛教改革主张上的分歧,不但圆瑛主张温和改革,其弟子白圣在台湾也主张”佛教的现状必须改革“.他于1951年在《人生》杂志上发表《我对佛制改革的意见》,提出了一种温和改革的方案。太虚一系的东初法师评称:”本文对宗教制度、生活方式、寺庙财政、僧尼教育都有所主张。“[20]在特定时期,为什么更亲近圆瑛一些的赵朴初和白圣能分别执掌了两岸佛教统一组织的实权?一是由于在那时的形势下,佛教界不团结,就无法维持生存。太虚虽有远见,但其改革主张未免超前,缺乏凝聚力。太虚弟子及其追随者于是也甘当配角,意在为深层次的改革积蓄力量。只有温和派人物所采取的调和立场能被各方接纳。二是赵朴初对社会主义的拥护以及白圣对三民主义的热衷是众所周知的,而且他们个人都拥有进行政治沟通的良好渠道与人际关系,这在中国至关重要。当时佛教界更寄望于此。

  然而同中有异。差异的主要方面是:在台湾尽管依1929年南京政府制定的《监督寺庙条例》,有关当局介入寺庙财产管理的规定弊窦丛生;依1931年颁布的《民法典》

  规定的财团法人登记制度,”与许多宗教团体的教义与组织不合且有根本抵触“[21],同时也不符佛教传统;但民法对私产的保护毕竟为佛教组织在台湾的自主发展留下了较大空间,如1966年慈济功德会借此成立,60-70年代不少佛教团体经合法登记后在事实上也很少受”中佛会“干涉,得以自主发展。

  在大陆同期,有关宗教事务管理方面基本处于无法可依状态,民法方面只有1951年政务院颁布的《私营企业暂行条例》有保护法人财产的内容,但限于生产与流通领域的企业,且随着”社会主义改造运动“而失效。因此只有与中国佛协组织模式类似的道教协会、伊斯兰教协会、天主教爱国会、基督教协会等及其下属组织能够存在。很明显,有法律保障才有自主与自由。

  3.思想指导理念比较:这一特定时期两岸相似点为佛教组织之宗旨模糊,纯为应付时局。圆瑛法师等1929年为中国佛教会拟定的宗旨是”联合全国佛教徒,实现大乘救世精神,宏宣佛教,利益群众“.这很能说明问题。从字面上看,各派似都可认同。其实际含义则为,首句是为对付以邰爽秋为代表的庙产兴学运动之所必需。后几句简直就是当时南京政府(负有管理宗教事务之职的)内政部长薛笃弼言论缩本。薛氏语:

  ”吾国之信仰佛教者,上焉者独善其身,其中者不过藉寺庙为生活之资,下焉者甚且以庙宇为藏垢纳污之所;以较美行救世确有精神之宗教(指基督教),则更瞠乎其后矣。“

  他提出两点希望,其实也是要求:一、整顿佛教,改良佛教,”本归(原)有佛学之精神,察世界进化之潮流,努力改善,发扬光大,以挽中国民族,挽回中国国权,免除远东战祸,促进世界和平为己任。二、不应仅为消极之信仰,并应该进一步努力作积极之工作,即自动的按庙宇原有之房屋田产多寡,兴办各种学校,或平民图书馆,或平民医院,或平民工场等,既不悖我佛教救济众生诞生彼岸之旨,又可上益国计,下益民生,而亦可钳制讥讪僧侣为不劳而食之口。愚以为如是,而佛教始可昌明“.[22]的确,当时佛教组织在会章上也只有载明政府的基本要求,才能换取南京政府与国民党中央批准设立。但所谓”联合“一致,其实质也不过为了增加与政府讨价还价的筹码,以换取一点政府对庙产的保护。

  台湾”中佛会“恢复后,其宗旨在白圣法师主持下在某种程度上延续了这一应付性。圆瑛法师1953年8月圆寂前,也谆谆叮嘱:”凡我佛子,宜以广泛促进社会道德为己任,力行十善,勤修六度,行菩萨道,报众生恩,各宗派应明确宣扬其教义,在家出家应和合无诤,互助团结。“这也可认为是其一贯思路的延伸,对中国佛协1953年会章规定的宗旨之一种解释,其核心在强调团结自保,在道德上不能贻人口实。纵然就主观意图而言,这在当时有其必要性。但以自保为宗旨,缺乏自主性的组织,客观上就只能被动地跟着形势走,而难以有效适应社会。尽管政府宗教政策意向也不乏积极因素,但如统得过死,佛教组织即使作为政府工具的职能也难以朝着有利于社会的方向发挥。而一味讲联合团结,也往往熏莸同器,一概捂着,而且执事僧做事多,难免招怨多。直至黄钟废弃,瓦釜雷鸣,僧尼或被批斗,长老执事挨斗也更厉害,或被迫还俗。而

”原为寺院雇用的茶房、轿夫“等倒占据了庵、篷……虽然这仅为普陀山之一斑,也不妨借窥全豹。确实,佛教史上空前浩劫来自外力。如1966年”9月17日,定海部分学生"红卫兵‘到山和当地部分"造反派‘一起横扫"四旧‘,数日内,所有寺院庵篷中泥塑、木刻、玉雕佛象砸毁殆尽“.但内在恶因早就种下,”自1958年始,20余年中,全山在"开山吃饭,靠沙用钱‘思想鼓动下,毁林开荒,挖沙损景,紫竹林变成一片番薯地,望海亭当作养猪场,后岙沙被挖一空,飞沙岙被蚕食殆尽,许多名胜古迹被毁和废弃“.[23]

  这既说明了指导思想理念的重要,也说明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同时期全国大多数地方都有类似现象,但佛教受损的程度有轻重之别。这进一步证明,”红卫兵“等外力作用固不假,但佛教界”自业“也不可忽视,特别是某些僧尼有意无意明里暗中混淆神佛,甚至装仙弄鬼,以此敛财。社会上视佛教为迷信由此而起,而极”左“思潮对正当宗教的压抑,更使人们难以分辨。可以说,红卫兵们的毁佛行为,虽主要受他人鼓动,但与青少年们对佛教即迷信的认知密不可分。在台湾僧尼中也有同样现象,1953年”中佛会“

  花莲支会”团体会员共十一个,内仅三分之一为纯佛教者,其他多有神佛混淆,或甚更重视仙鬼,而忽视佛陀者“[24].

  虽然两岸佛教组织宗旨模糊相似,但相对而言,台湾寺院具有独立的法人或准法人地位,”中央“组织的宗旨模糊反而有利作为团体会员的寺院自主发展。否则,如很明确的话,更便于以违反宗旨的名义干涉。这也是”中佛会“除了控制传戒外,对寺院内部事务较少干涉的原因之一。在大陆,中国佛协名义上虽为协调机关,但思想方面对各地寺院,特别是汉传佛教寺院可以起相当大的主导作用。各地寺院在50年代初,还与过去一样自行其是,但从另一方面看,又如虚云所说似一盘散沙。在一阵又一阵社会政治运动的冲击下,由于绝大多数农民出身的僧尼知识结构都与当时社会严重脱节,以致根本无法应对,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上面。如果中央级组织也缺乏有关佛教自身建设的思想指导,那就更使他们心中惶惶无主。由于大陆地域广阔,情况复杂,地方佛协如缺乏中央组织的思想上的明确指导,就更加只能随波逐流。加上生存资源逐步都被国家控制,本来法律地位不确定的大陆寺院也与全国各企事业、村社一样,逐渐成了基层行政或准行政单位。概言之,海峡两岸佛教组织宗旨模糊造成的后果殊异。

  4.信仰取向比较:在这一特定时期,两岸佛教相似处为旨在厌世避世的传统念佛参禅仍为普遍现象。释永芸在《跨世纪的悲欣岁月:走过台湾佛教五十年写真》中如此描述:”早年台湾盛行净土法门,故念佛风气较盛。“[25]那时如白圣门下的天乙尼师也曾云:”女子尼姑,纵有天大本领,亦无法弘法于人群,只一句弥陀自修即足矣!何学为?“这与其后来简直判若两人。[26]在大陆,谈起佛教,无非是念佛老太修个死后。参禅也多为自了,老参说:”妄想由三门(眼、耳、口)入,当从三门修。“”眼闻释迦佛,耳见观世音,口进弥陀佛,三门常清净。“政治文化上的压抑更使这一趋向得以加强,连太虚门下一向坚持弘扬人生佛教的茗山法师也萌生了”关起房门一句阿弥陀佛,以了残生“的想法。[27]

  然而压抑有轻重之别,因而在50年代,信仰取向相对保守,坚持与复兴中华佛教传统思潮的禅净台贤各宗及南山律、密法在两岸都得以维持,60-70年代在台湾还有所发展。在此不妨就各宗概况作简要对比:

  台湾以原大岗山派为核心的寺院宗奉临济。1967年南部34个道场曾联名发起组建”临济宗大岗山大本山法脉组织联谊会“,订立章程,试图仿效日本寺院组织一体化的模式,但由于内部意见分歧未能成功。台北凌云寺也属弘扬临济宗的寺院,基隆月眉山灵泉寺则宗奉曹洞。上述寺院都受到了日本禅宗宗派模式的一定影响。此外,大陆来台僧人住持的寺院大都以承继禅宗为主。如白圣法师嗣临济宗风,住持台北十普寺。星云法师为临济宗第四十八代传人,所着《星云禅话》流通量大。虚云弟子灵源则创立了基隆大觉寺。在居士禅方面,南怀瑾(1918-)曾参禅四川成都袁焕仙门下,又在峨眉山大坪寺寺闭关阅藏参禅三年。1949年至台湾,任辅仁大学等高校教授,创办老古文化事业公司出版佛学图书,刊行《人文世界》、《知见》、《十方》等杂志。他虽广说三教,而其所重在佛学与禅宗。在大陆江浙禅宗重镇,扬州高旻寺来果禅师1950年移住上海崇德会,辟茅篷建净七道场,信众云集。其门下也多弘化一方,如释妙善住持普陀山法雨寺。他如镇江金山寺、常州天宁寺、宁波天童寺等着名大寺都维系了禅宗宗风。在华南,虚云禅师接续兼祧临济、曹洞、云门、法眼、沩仰禅门五宗,重光四大寺(云南鸡足山祝圣寺、福州鼓山涌泉寺,广东韶关南华寺、乳源云门大觉寺)之后,1952年开示苏沪杭,1953-1959年驻锡并恢复了江西云居山真如寺,提倡农禅并重,苦心育僧才,强调戒为根本,俨然禅门中流砥柱。

  李炳南及其莲友创建了台湾第一个专修净土团体---台中佛教莲社。他是印光的在家弟子之一,于1949年2月赴台,并立即开始弘扬净土。在他的影响下,台中法华寺于1949年5月改为净土道场,并设图书组、放生组。释煮云(1919-1986)也曾在台湾高雄、台东、台中多所寺院任住持、导师,主办或编辑多种佛刊,创办了净土道场与专宗学院。同时在大陆,印光道友妙真住持苏州灵岩山寺,他继承了印老遗风,不幸在”浩劫“中被迫害致死。[28]许多佛教居士林也以修净业为主。

  谛闲、倓虚门下的慧峰于1948年赴台湾,他德才与弘法抱负兼备,历经颠沛流离,直至1952年才在台南觅得立足之地。1954年,他获台南着名企业家吴修齐之助,终于创立了湛山精舍,这是台宗在台湾的第一个道场,也使天台宗在台湾落地生根。

  在浙东天台祖庭,主要由静权(1881-1960)继承了谛闲衣钵。1950年,他往上海法藏寺讲经,并留任该寺主讲。1957年,被选为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晚年应国清寺僧众要求,回该寺息养。静权与印光一样,发愿不当住持。其佛学主张为教在天台,行归净土。

  着有《天台宗纲要》等。

  三经》。1952年,其弟子南亭创立华严莲社,迎请智光。该社实为华严宗在台湾的主要道场。南亭(1900-1982)除随侍智光外,还曾亲近常惺、应慈,有华严专家之誉。曾任江苏泰县光孝寺住持及光孝佛学研究会会长。1949年赴台弘扬华严,曾在台北、台中讲经,时人尊为华严宗主。50年代两度出任台湾”中佛会“秘书长。1975年再建华严专宗学院,该院为台湾贤学研习弘扬中心。在大陆维系华严宗风的主要是应慈(1873-1965),别号华严座主,晚年居上海慈云寺,从事着述,并以该寺为弘扬华严的道场,开讲杜顺的《法界观门》。每年也有一段时间应邀前往各地弘扬华严,直至1957年在上海玉佛寺最后一次讲《华严经》。同年,他被推选为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应慈的华严思想见于其倡刻的华严经疏序跋以及《心经浅说》、《正法眼藏》等。其入室弟子有释真禅(前上海佛协会长)等。

  50年代中,释白圣联络一批名僧在台湾借助”中国佛教会“的权威,在全岛推行宝华山传戒仪范(但戒期一般缩为14天)获成功。并对授戒作了以下改革:1.戒子头上烫的香疤由12个减为3个。2.禁止在传戒时无理打骂戒子。3.”寄戒“的方式改为钱照收,但传戒者须到缴费者家中去讲戒规,授戒牒。台湾原有的斋教因此而消亡或被正信佛教所同化。

  同时期江苏句容宝华山隆昌寺住持分别为释融忍、戒署、大鼎等,宝华山传戒在1955年曾恢复,全国十三省市闻风而来的求戒者达289人,戒期为18天。1957年再次授戒规模更大,受戒四众达996人。[29]

  日据时期,东密在台曾一度传播,华人信徒达千人。台湾光复,东密即迅速消退。

  直到1974年,有悟光法师从日本高野山学密得阿阇黎位归台,台湾才又有了东密。台湾的藏密同样先由大陆传入,如师事过九世班禅、诺那、贡噶等上师的屈映光(?-1972,法名法贤),1949年赴台后任国策顾问,在新店五峰山建”南方宝生佛刹“弘传藏密,由林祥煌、欧阳重光等承其事业。诺那弟子吴润江(1906-1979,法名莲花金刚藏)于1958年赴台湾传法,其弟子在台北、台中成立”诺那精舍“,编行《无尽灯》等杂志。

  又如贡噶老人(女,俗名申叔文)1960年在台南成立”贡噶精舍“传法,韩同于在苗栗、云林等地传法,受学者颇众。刘锐之于1953年在香港成立”金刚乘学会“,于1959年赴印度求法于宁玛派敦珠上师,后来又得甘珠尔瓦、大宝法王等上师灌顶,1975年成立金刚乘学会台北、台中、台南、高雄学会,创办《金刚乘》季刊,出版《金刚乘文库》。在大陆内地,持松1953年上海静安寺寺内设立真言宗坛场,作为复兴唐密的基地。能海(1886-1967)于1953年来到五台山,在碧山寺设佛学院,研究华严,弘传密法。根造(1922-1995)、密显原为普陀山青年僧人,于1948年经四川入西康学宁玛派法。1950年东归,1953年在上海成立宁玛派道场”常乐精舍“传法灌顶,编印《常乐文库》介绍宁玛教法。另有郭元兴(1920-1989)自学通藏文,曾随贡噶等学密,译出宁玛派中兴者隆钦饶绛巴的《实相宝藏论》,撰《大圆满》、《宁玛九乘次第》等。当然,藏传密法在青藏甘蒙地区也维持着主流地位。

  从宗教社会学角度看,即使信仰取向比较保守,但在那个时代能坚持已很不容易了。但有相当一批僧尼、居士不但在文化压抑最严重的关头操守不改,”口念弥陀,心想弥陀,不管去哪,不管生死“,而且还坚信,如此”极不正常“状态不可能再延续多久,”我迟早一天最终还会上五台山“;[30]”三武一宗之厄,没能灭掉佛教,眼前的困难也是迟早会过去的。“[31]必须指出,这些坚定信念发自凭佛法智慧对社会的洞察。在大陆更有一批大德坚持佛法不离世间。如茗山法师这些年”生活虽艰苦,修持却精进。心得体会有三:①过去说有着有,说空着空,今乃知有空不二,空有一体;②禅宗讲明心见性,初不知心性为何物。今乃知有心可明,有性可见;③修持必须针对自己大病,痛下针砭“.并针对”自了“倾向指出,”都摄六根,不是闭目塞耳,要对境不迷,不起贪嗔“.[32]这就是烦恼化菩提。又如正果法师开示释根通说:”修行的结果就是要明心,明心就是要破我(法执)。修行如果离开了明心,磕破了头也成不了佛。“因此,他们不管被驱赶回家、留寺甚至入狱,有的辑编了《虚云和尚法汇续编》,并研读佛典、自学古汉语不懈;有的兢兢业业劳动之余,常常重温显密二宗经卷;有的自己身处逆境中,也不忘以佛法开导周围困顿的人”鼓起生活的勇气,想办法摆脱窘境,而且从经济上力所能及给予关照“[33].他们的心行,为大陆佛教此后恢复发展植下了深厚根基。

  总体上,这一时期如台湾社会学学者瞿海源所说,”党政力量以控制宗教为主要策略“[34],但也并不是没有变化。

  台湾佛教发生转机,最初由经济推动。自50年代到60年代初,台湾经济增长速度虽不慢,但”经济成长的成果大部分为人口增长所抵消“[35].这一状况与佛寺增长数量相应。瞿海源、姚丽香《台湾地区宗教变迁之探讨》一文,曾提供台湾”历年每万人寺庙、教堂变迁趋势图“清晰显示:”有关中国传统信仰的寺庙在1971年以前,相对于人口的增加,数量上几乎毫无增加。“[36]自1961-1973年,台湾经济”起飞“,平均年增长率达10.1%.寺庙数也于1970年后开始显着增加,其中主祀释迦牟尼佛的寺院数量几乎直线上升。[37]而且,”佛寺较集中于都市及其邻近地区“,”多半还是仰赖教育较高的人口和非农业人口的支持“.”多数乡民自称信仰佛教却又不是真正的佛教徒,使得佛寺在乡村地区兴建的机会较少。“[38]但笔者对此现象的解释与作者略异。笔者认为,中国传统佛教的山林化趋向是很明显的,台湾日据时期四大门派也多据山林。都市佛教的兴盛是与台湾工业化进程相应的。具体来说,就是由于1961-1973年工商业发展的需要,大量农村劳动力进入城镇,失却了对宗法式家庭(在物质及情感上)与传统的祖先崇拜(在精神上的)依傍,产生了对新环境的强烈疏离感与相应的宗教归属需求。此时,他们转向并不陌生而且义理比祖先崇拜远为高深的佛教应属自然。当然,社会转折影响于宗教需求得有一个过程,这一过程相当复杂,至1970年后佛寺数才激增,就反映出其滞后性。不管怎么说,由于佛寺建造也需时间与财力,所以实际上并非在70年代,而是随着经济起飞,早在60年代后期,台湾佛教的群众基础与佛教界的力量就壮大起来。正因如此,1969年台湾省政府草拟了《台湾省寺庙管理办法》,函送省议会审议时,与天主教、基督教比较起来一向是比较”听话“的佛教界才敢于大声说:不!并使该草案无疾而终。自然,该草案规定的办法威胁到传统的住持对寺院财产管理权力应属引起教界普遍反对的根本原因。从”中佛会“的陈情书[39]看,佛教界对当局意图竟有全面空前的批驳。这一意外当会引起当局对宗教政策的重新考量。韦伯说:”统治的官僚总是一方面是广泛的、冷静的理性主义的体现者,一方面又是有纪律的"秩序‘和安定理想的体现者,并把它视为绝对的价值准则。“在力图控制宗教的同时”又看到它们作为驯服手段的可利用性,一般都是官僚体制的特征“.[40]父权性当局对宗教的控制与利用两手并用的意图是难以改变的,但这并不妨在特定时期侧重于特定方面。从台湾60-70年代情况看,纳入其为维护寡头统治出发的理性考量的因素除了各宗教势力大小及其政治态度外,至少还有两点:一是随着市场经济的发达,社会更趋于复杂,当局什么都管越来越力不从心,客观上需要多样化的自治性社团,包括宗教社团发挥更多作用,填补高高在上的政治机构与市民、农民之间的巨大鸿沟,这才有利于其所需的秩序与安定。二是随着中华人民共和国被越来越多的国家承认,台湾当局在国际上越来越感到孤立,而台湾佛教界的国际联系恰可借助。于是,当局佛教政策侧重点逐步从控制转向了利用。此前兆在1963年蒋介石召见白圣法师时已可见,蒋”指示“说,今后要和国际佛教界”多多联络“.1965年11月,蒋致电第一届世界华僧代表大会,更明确地寄予完全是政治性的”厚望“.[41]1969年”副总统“为”中华佛教居士会“颁发训词,1970年蒋氏又为二届华僧大会颁发政治训词……直到1977年严家淦接见释恒观等等,全出于此。白圣法师晚年的政治调门越来越高也与此有关。

  尽管根本的转折尚未到来,但60年代后,市场经济迅速发展,社会转型带来的宗教需求激增,以及当局佛教政策的转向,这三大因素为星云法师勾勒的台湾佛教十五大变化发展奠定了基础。十五大变化即从日式受戒到三坛大戒,从传统的线装佛典到现代的精装佛典,从简陋的劝世标语到满街的佛教书报杂志,从山门才能听到的梵呗赞偈到现代化的佛教音乐会,从为一顿斋饭到为说法聆法而聚会,从诵经拜佛到读经开发慧解,从行善布施到教育化导,从仅为养老到育幼医疗,从经忏佛事到利生事业,从寺院作为膜拜场所、长生祠堂到成为讲堂教室,从山林修行到社会传教,从自修自学到聚众研修,从各守宗派到普遍融和,从等级森严到僧信(指居士)平等,从本土佛教到世界同宗。[42]一句话,三大主要因素为台湾佛教从传统的自我封闭、隔离走向与社会融和,走向现代化奠定了基础。

  大陆宗教政策的松动起始与经济发展关系不大,主要与国际形势有密切关联。[43]

  1969年,苏联多次侵犯黑龙江珍宝岛及新疆边境,中苏关系极其紧张。出于摆脱苏联威胁,进行国际战略调整的考虑,1971年4月中方展开了”乒乓外交“,以试探美国。7月,美国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基辛格首次访问北京,中美关系开始”解冻“.这一历史性的突破,牵发了一系列事变。首先是同年9月,对此持不同政见的林彪在叛逃苏联途中摔死,中共内部坚持极”左“意识形态一元化的势力遭到极大削弱。历史的钟摆开始向文化多元方向摆动,这无疑有利于佛教在大陆复苏。10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取得在联合国的席位,使毛泽东确信了其国际战略调整策略的成功。1972年2月,美国总统尼克松访问北京,并签署了有名的”上海公报“.9月,日本首相田中角荣访问北京,签署了”联合声明“,宣布中日邦交正常化,中外民间的文化交流活动也随之展开。

  同年,中国佛教协会的部分活动应接待国际佛教人士访问之需而恢复。如1973年4月,在赵朴初与正果法师的陪同下,以大河内隆弘和菅原惠庆为首的日本佛教访华团朝拜了五台山玄中寺。1973年5月,日中友好宗教恳谈会代表团访问苏州,政府有关部门召集了明开法师、安上法师等8位僧人接待。接待国际佛教人士的准备工作,成了地方政府与僧人一起修缮寺院的契机,已经流散的僧尼在开初,也由此获得政府有关部门的重视。1976年10月,”四人帮“被粉碎,其核心人物张春桥主张的”全面专政论“的实质,就是在国家已控制了个人一切生存资源的前提下,还要以毛泽东晚年思想一统文化领域,甚至人的”灵魂“.谁敢说不,株连九族为轻,所有亲朋都不免涉险。

  正因如此,同年”四五“运动中骤然成百万人走上街头,转天就隐入了地下。可是历史好用其治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揭批”四人帮“运动正是如此。揭批”四人帮“运动至少透露出三大信息:

  第一,”四人帮“与毛泽东晚年思想是分不开的,否定了毛泽东晚年思想后,习惯于追随权威的国人应信谁呢?人们开始用自己的脑子思考。这为僧尼四众播下的善种破土发芽吹来了早春气息。例如在山西,28岁的赵殿进于1976年就走上了寻师出家之路,本来善信在在都有,但过去哪里敢支持?在此时却都能出手相助。在众人帮助下,他在1977年被大同云冈的藏通法师收留,翌年依原平楼烦寺灵普法师正式剃度,法名慈环,号广济。这位70年代尚罕见的青年出家人后被推为五台山金阁寺住持。

  第二,既然”四人帮“被彻底否定,那么,就应肯定反对”四人帮“的”四五“运动,就必须为因参与”四五“被迫害、入狱的人平反,逻辑上也蕴含着必须为前此许多被冤枉、被迫害的佛教界人士昭雪。涉及政治的人士尚如此,不涉及政治,仅因信仰遭压制的僧尼居士于是首先得到”解放“.紧接着,1978年2月,十世班禅、巨赞法师先后被释,参与了中国佛协的领导工作。

  第三,毛泽东制定的一些基本政策仍维持,而其定下的对外开放政策尤其被强调。1978年3月,在上述背景下,”镇江前任市长戴瑛“约茗山法师”谈话“说:”镇江准备今年内对外开放,接待外宾与华侨。金焦北固等名胜古迹的历史情况,请你编写这类资料。“[44]各地名僧大多由此开始被启用。

  种种迹象,都昭示着大陆佛教恢复的根本转折点即将来临。

  (二)自主开放时代(20世纪80年代至今):主流奔腾,百舸争先进入80年代,台湾”中佛会“权威开始式微,各大自主性教团力量日益壮大。主体为僧伽的自主型教团当以佛光山为典型。虽然有的下属寺院还以团体会员身份挂在”中佛会“支会、分会名下,但实际上早已只听本教团指令行事。1975年,佛光山召开第一次信徒大会,可视为独立的一个信号。其后佛光山就”设立了"佛光山宗务委员会‘,以及确立了"总本山‘的领导地位“[45].至于1990年2月召开的第二届会员代表大会,只是使这一体制正式得以确认、完备罢了。主体系信众的自主型教团则不妨以慈济为代表。慈济成立后,实际上已孕育了不以传统寺院为基地的新型网络式组织结构,不依赖寺院就意味着不必一定要成为”中佛会“团体会员,最多也就与”中佛会“保持一定联系而已。实际上,慈济的架构也完全与”中佛会“并行,除花莲本会以比丘尼为核心外,下属各地分会、支会都以在家的慈济委员为核心。

  1987年台岛”解严“,成为佛教进入完全的自主开放时代的契机。从此,各自主性教团总数与其成员数量都成倍、成十倍地增长。佛光山在1981年举行开山十五周年典礼时,约有十万人参加,场面已十分壮观,但恐怕这已接近其当时能动员的信众的最大数量了,其中无疑还夹杂着许多观光客。如依国际佛光会对下属每个分会会员人数的规定[46],那时如果要求设立分会,分会数也不大可能超过80个。可是到1991年国际佛光会中华总会成立,同时成立的分会总数达326个,即扩张了10倍。根据1997年的统计,佛光会会员总数已近120万,即起码是1981年人数的12倍以上。慈济基金会的数字化管理更提供了其会员增长的精确数据,至1987年底为止,即使借助建立花溪慈济医院产生的极大影响,其会员总数也不过102000人,[47]但逾年就翻倍,至1990年已达1050000人,1992年更达2700000人。根据流水号统计(不排除重复)至2002年达8000000人。如此的增长,在封闭依附时代是完全不可能的。

  在大陆,1978年5月,舆论针对华国锋提出的”两个凡是“方针,[48]掀起了”关于真理标准问题“的讨论,从而公开证明了毛泽东的错误,毛泽东偶像就此走下了神坛。

  但毛泽东较重视宗教研究,曾在60年代作出批示,当时的中国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因此得以成立了世界宗教研究所。1978年12月,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会议强调的”实事求是“方针,体现了在各方面包括管理宗教事务上,将推行务实政策。新政策的重心为团结与大力调动宗教界人士的积极性,为工、农、科技与国防现代化(四化)贡献力量。于是,中国佛教协会会务重新启动,一批寺院首先恢复。1980年冬,中国佛教协会第四届全国代表会议的召开成为中国佛教史的新起点。1983年,中国佛教协会第四届理事会第二次会议进一步提出了提倡人间佛教思想,发扬中国佛教农禅并重、学术研究、国际交流三个优良传统的指导方针。地方各级佛协与居士林也得到恢复、重建、新建。相对来讲,不少地方的居士林显得更有朝气,如上海、宁波,但现有团体与居士数量间仍不成比例,个别几百万人口的大城市都未建立相应组织。[49]此外,从世界佛教徒友谊会第十四届大会开始,中国佛协派出代表团出席了其各届大会,还在北京承办了世界宗教和平会议理事会会议。1987年,中国佛教协会第五届全国代表会议召开。1993年,中国佛协召开了第六届全国代表会议。2001年5月,赵朴初逝世。

  几经曲折,2002年9月,中国佛教协会召开了第七次全国代表会议,领导人员实现了新老交替。80年代以来,尽管还存在着历来就有的滥收徒、滥挂单、滥传戒、滥做经忏[50]

  ”四滥“”故态复萌“;相当一部分佛教徒信仰淡化,戒律松弛;地方佛协过多地把精力放在佛教恢复工作,对民俗信仰引导不力等不尽如人意之处,但恢复重兴的规模、速度空前。仅从无锡地区(包括宜兴、江阴两市)看,1980年仅有广福一寺得到恢复,至2001年,已有经批准登记的合法佛教活动场所113处。[51]与受毁灭性破坏之前的1958年(不含宜兴、江阴)7个活动点相比,佛教的恢复发展不可谓不惊人。从1979年茗山法师回到镇江焦山定慧寺任住持时仅五位僧人,事事处处还受政府园林管理处等牵制,到1992年该寺管理已实现财、人、物全自主,并恢复成为江南规模最大的丛林之一的事实看,[52]由于历史原因造成的由政府管理部门主导已经逐步向由佛教界自主管理寺院及合法宗教活动场所、自主举办佛事活动与社会慈善事业过渡。

  当然,两岸佛教的自主程度、性质仍存在着不同,但只要自主性能够发挥,许多事由人民团体做会比由行政包办更好,像”慈济“那样,”发觉政府(负责赈济人员)的黑暗面“,在富有经验的委员指导下,通过虔诚的志愿者调查,确定真正需要救济的对象才发放,此后还要”透过定期复查,增添或删减救济的金额“的做法,是台湾当局绝对做不到的。[53]所以,自主时代也就是开放时代的到来。在新的时代,两岸佛教在各方面都呈现了新面貌。

  1.政教关系:80年代以来,两岸政教关系都有很大的改善。这一趋向在台湾的主要表现为:首先,台湾当局利用佛教以达自身政策目标一般不再用赤裸裸的要求方式提出,而改用有意访问某一佛教团体或机构以表示其意图。如1988年4月,李登辉访问花莲慈济医院。次年,给证严法师颁发”慈悲济世“匾额,以表达当局对佛教团体致力于社会慈善救济事业的导向。1990年4月,”内政部“长许水德甚至专门拜访”中佛会“常务理事与天主教总主教,”吁请发挥宗教力量,维护社会治安“[54].其次,政党领袖利用出席重大佛教活动的机会,力图向影响大的佛教社团表示亲善姿态,以争取倾向佛教的选民支持。其三,有关宗教或宗教教育的事务管理的改革举措,采用事先公开征求宗教界意见或召开宗教界人士座谈会协商的办法。如1991年12月,”内政部“

  与”教育部“联合举办宗教教育座谈会。

  这一趋向在大陆主要体现为:第一,各级政府积极采纳佛教界建议。如赵朴初于1979年3月3日与茗山法师的谈话内容中,曾涉及与全国佛教恢复有关的五个要点,即中佛协要开会、省市要有佛协;(北京)法源寺将设佛学研究所,轮训佛教人材;设四众丛林;将办(佛教)不定期通讯杂志;金陵刻经处将恢复。[55]这些建议在后来都完全实现了。第二,各级政府宗教管理部门积极支持佛教界”落实宗教政策“的要求,并做了大量工作。经过”浩劫“,许多寺院与佛教社团原址都被园林管理部门、文博管理部门以及国有企业、居民占有,依靠佛教界自身力量已难以追回。而80-90年代,各级政府宗教管理部门把大量精力倾注在解决佛教界与实际占有者的矛盾上,以至大陆佛教恢复的头十年,不妨以”落实宗教政策“的口号概括。第三,政府开始致力于制定法规、法令,并依法管理宗教事务,并且得到宗教界的支持。1994年1月,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国务院颁布了《宗教活动场所管理条例》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外国人宗教活动管理规定》。同年4月,国务院宗教事务局制定了《宗教活动场所登记办法》并颁布。1996年7月,该局又制定《宗教活动场所年度检查办法》并颁布。随后,不少省、市、自治区人民代表大会常委会也相继据宪法与上述法规、法令制定了本省的宗教事务条例。2005年,国务院颁布了《宗教事务条例》。虽然形势在不断变化,而法律具有稳定性,不宜轻易修改。故在现在看来,这些法规、法令在立法程序上、立法精神上以及条文上都存在不少可议之处,但有法可依毕竟逐步降低了带有很大不确定性的政策偏差。第四,各级政府部门领导也常走出去,拜会宗教团体负责人,共商要事。

  由于大陆社会宗法传统更为深厚,大陆经济市场化、国际化起步较晚等原因,海峡两岸佛教差异曾有扩大趋势。然而在政教关系方面的体现与社会、经济的发展并不同步。依韦伯的见解,现代社会应以法律规范调整所有社会行为与社会关系,当然也包括政教关系。[56]但台湾佛教界经由反对1969年台湾省政府草拟的《台湾省寺庙管理办法》、1979年由”内政部“草拟的《寺庙教堂条例》、1983年”内政部“提出的《宗教保护法草案》,并基本上达到了目的,使当局的宗教立法被搁置起来。直到近年才重新启动,《宗教团体法》有望通过。而且,”佛教界人士对于宗教自由及政教分离的原则大致上并不清楚,也无意争取“[57].据此,在台湾佛教界内部,似对宗教立法抱着传统的消极态度者还不少。而大陆佛教界,特别是了解全国情况的佛教领导人对宗教立法的态度积极得多。这大概由于亲身经历了”浩劫“,深感有获取法律保障的必要。虽然由于遇上民间宗教之类法律概念定性等难题,大陆有关《宗教法》的研讨暂被搁置,但”依法治国“已成政教两方面的共识。同时,两岸学术界对政教制衡原则都有研讨。

  2.组织模式:1987年台湾”解严“后,”使"中国佛教会‘在中央组织长期主控的权力宣告终结“.佛教组织的多元化时代开始了。[58]同时在传戒上也恢复了各宗派各寺院自主授戒的局面。以”中华佛光协会“为例,该会成立于1991年,在其编印的会员手册中称:”本会与中国佛教会等其他佛教教会完全一样,同属全国人民团体,享有相同的权益。只是本会在组织上更具世界性。“即不但在组织上与”中佛会“并驾齐驱,还力求超过之。又如1991年在高雄成立的”中华佛寺协会“,迄1996年,已接纳台湾寺院近百个。佛教慈济基金会是兼具宗教性与社会福利性的独立佛教慈善组织,在台湾以外建立了数十个分会。法鼓山文教基金会也在台湾各地与省外发展了许多分会。另外,中台山与清凉寺教团等则靠禅修、念佛占有了不可轻忽的一席之地,还有重视国际佛教交流的灵鹫山、标榜改革政教关系的万佛会、”佛教青年会“、”现代佛教学会“

  等,这几方面也是佛教组织多元化而各有特色的表现。省外佛教组织也纷纷在台湾发展成员,如日本创价学会、日莲宗、韩国教派等。台湾佛教团体也大多加入了世界佛教友谊会、世界佛教僧伽会等国际佛教组织。

  大陆则仍然维持着统一教会模式,中国佛教协会是唯一的全国性佛教合法组织。

  各地寺院恢复初期,各地住持制与民主管理委员会并存,修订保存下的传统寺院规约与重新建立以岗位责任制为主要内容的新制度并行,[59]但双轨制现已多改为住持制。

  中国佛协与地方各级佛协都采取理事会的集体领导体制,地方佛协的正会长一职多由僧伽担任,但日常工作多由居士主持。1987年底,中国佛协召开了汉传佛教重点寺院管理工作座谈会,制定了《汉传佛教寺庙管理试行办法》、《汉传佛教寺庙共住规约通则》,连同早些时候作出的《关于汉传佛教寺庙剃度传戒问题的决议》一起颁布实施。这些文件的贯彻,为寺院僧团建设提供了体制保障。1997年3月,六届三次常务理事扩大会议决议原则通过了《全国汉传佛教寺院传授三坛大戒管理办法》、《关于在全国汉传佛教寺院实行僧尼度牒僧籍制度办法》、《关于全国汉传佛教寺院住持任职退职的若干规定》三个文件,力图从根本上规范僧制。中国佛协副会长释净慧在对这三个文件作说明时指出:以后”传戒法会的审批手续,由中国佛教协会统一把关,有利于统筹兼顾,全面安排,制止传戒活动中的某些混滥现象“.”实行度牒僧籍制度则是从管理机制上保证僧伽队伍纯洁清净的重大举措。“”历史上的度牒制是外部的强行管理,其实质是控制僧尼的发展;我们今天实行度牒僧籍制度,完全是佛教自身建设、自我规范的需要……“关于住持任退的规定”主要着眼点是希望寺院的主要负责人逐步稳妥地向德才兼备的年轻一代僧伽过渡“.”再就是担任各宗祖庭寺院的住持,"必须继承发扬其宗风‘,以保证汉传佛教八大宗派代有传人,保持中国佛教的特色。“[60]也就是说,在统一组织模式、大体差不多的制度构架下,强调传统宗派特色的发扬。这在大陆为佛教的多元发展开拓了空间。

  3.思想指导理念:80年代后期,台湾佛教正处在多元蓬勃发展的高峰期,但两岸佛教的通病”持续各立门户,一盘散沙,自我满足“在台湾暴露得也更明显。实际上,本来富有生气的佛教,特别是其明清以来,被长期浸润在宗法社会小农经济自我封闭的一潭死水中,久而不觉其异味。而青年们较敏感,释宏印在1990年针对此现象明确指出:,”在未来社会重组织重制度的竞争下“,这样的佛教存在着”延续生存的严重危机“.[61]现代佛教固然趋向于多元化,但正是大一统教会架空后的多元化状态,才在客观上更需要形成一定共识,才不致流为传统的散漫无归,才能有凝聚力有效地与其他宗教展开竞争。因此,在众多佛教教团中,谁能取得价值取向、指导理念方面的优势,谁也就更易取得主导地位。当时各教团各有自己主张,但什么主张才能顺应现代社会需求,引领佛教发展?唯有人间佛教。

  早在50-70年代,太虚弟子印顺、慈航、演培、东初等与赞同太虚思想的释星云等就在大力宣传人间佛教思想,充实与丰富发展人间佛教理论。但是当时理解者少,明里暗里反对者众,印顺曾因而自嘲是个在”冰雪大地上撒种的痴汉“.尽管如此,他们仍旧不懈努力推广这一理念,推动在此理念指导下的佛教教育、文化、社会服务、慈善救济各项事业的发展,并逐渐取得骄人成就。这为人间佛教理念被普遍接受奠定了深厚基础。

  至1989年,台湾经济、社会转型、政治开放各项条件皆已具备,当时学术界”文化热“以及对东亚现代化模式研究的重视则为人间佛教理念倡扬提供了良好的国际氛围。印顺适时发表了《契理契机的人间佛教》一文,提出:人间佛教”以佛法本义为核心,摄取发展中之种种胜义,以期更适应(现代)人心,而跳出神(天)化之旧径“.获得学术界赞许,部分佛教界人士,特别是以已卓有声誉的福严佛学院为代表,历年由佛学院培养的僧伽纷纷呼应。印顺的弟子之一证严法师则创立了人间佛教关怀社会活生生的榜样。在此前后,星云也发表了《人间佛教的基本思想》等讲演极力宣扬。佛光山的大规模事业既是人间佛教理念的发扬,也是他这些主张的实施。东初法师的弟子圣严也对太虚、印顺及其人间佛教思想早就多所称扬。法鼓山办佛教高等教育,注重佛学研究,也是太虚创办新式佛教教育思路的延伸发展;圣严还提出了”心灵环保“、”人间净土“等既属人间佛教内涵又把现代人心所思提升为人心正思的信仰取向。

  此外,印顺的人间佛教理论在大陆、香港也越来越受到重视与高度评价。这一切,使接受人间佛教理念指导成为台湾佛教界主流,即存在不满与反对的言论,也提不出什么有说服力的新论点或证据;更多的教团虽在某些方面坚持自身传统,但也不知不觉模仿和丰富了人间佛教的倡扬者提出的一些做法,这在不同程度上也有利于佛教实现现代转型。于是,在台湾率先形成了人间佛教主流奔腾,百舸争先局面。

  就把人间佛教理念作为公认的佛教发展指导思想而论,大陆比台湾更早。1981年,赵朴初撰写的《佛教常识答问》首先在《法音》上发表,其最后一节即《发扬人间佛教的优越性》。[62].1983年在中国佛协第四届理事会第二次会议上,赵朴初所作《中国佛教协会三十年》报告获得通过,该报告提出把提倡人间佛教作为中国佛教协会的指导方针,获得广大的拥护。但如上所述,在台湾人间佛教理念被广泛接受,乃因各方面条件大都具备,乃水到渠成。而大陆人间佛教理念提出以及被接受的背景与之完全不同:首先,20世纪初反宗教反迷信运动的影响在大陆还普遍存在,不少寺院讲人间佛教,不过是为了堵视佛教等同于迷信者之口。其次,人间佛教所含教义现代化内涵,虽可使佛教与社会的改革开放相协调,但由于大陆当时社会转型刚起步,佛教也先要恢复,才谈得上发展,许多佛教界人士对此内涵根本不理解。因此赵朴初、正果、茗山法师也不得不从人间佛教的出发点讲起,即从五戒十善做起,由四摄六度扩充,进而得大解脱、大自在,达到永远常乐我净的境界。这一说法虽易被接受,但与传统的”人乘法“也无很大差异。其三,除了慈善救济之外,举办在人间佛教理念指导下的佛教教育、文化、社会服务、各项独立事业的条件在当时也不具备。于是,宣传了几度重归冷落。不过,大陆有些地区对人间佛教的倡扬并不止于空谈。前已论述之外,如河北禅学研究所还编写了人间佛教教材,在佛学院使用。苏州戒幢律寺弘扬人生佛教也有一定成效。泉州开元寺于2001年举办了”21世纪人间佛教学术讨论会“,上海玉佛寺于2002年11月举办了”都市佛教与人间佛教学术研讨会“,云南省佛协于2002年12月举办首届人间佛教学术研讨会,佛学界对此普遍持肯定态度。印顺人间佛教理论也在大陆得到更深入的传播,引起了部分青年僧人的关注。中国佛教协会第七次代表会议通过的《中国佛协章程》重申了”倡导人间佛教思想“的主张,说明以人间佛教理念作为大陆佛教指导思想的主流并未改变。随着大陆市场经济的空前繁荣,社会变迁的深入扩展,各领域由垄断转向开放,佛教佛学百舸争先的局面终将到来。

  4.信仰取向:80年代前期,给人以阳光灿烂的感觉,不是经历了一年365天”风刀霜剑严相逼“,很难有这样的体会。那时佛教界的”积极性“也确实给调动起来了。[63]除了少数老人保留着厌世避世的信仰取向外,”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成为四众共识。大陆佛教重兴固然如此,台湾佛教融入社会、关怀社会也已成为时代潮流。

  但是,经历了50-70年代深刻的然而方向有异的社会变迁后,传统宗派的界线在两岸都更加模糊不清。日本学者宇井伯寿认为:古印度”当时的宗教家们除了修苦行主义者,几乎都是修定主义的遵奉者“.”佛教最古的典籍也直接受到这些学说很大的影响,例如九次第定之四禅,或欲界、色界、无色界之三界说……等诸说皆是。“[64]

  中国佛教原有宗派也可说主要依修定的方式不同而划分,如禅、净、密以及律,即如台、贤,也本有自己独到的修定方式。但佛教修定的目的是开慧,修定虽很重要,也只是开慧的必经次序与手段。当初释迦就完全依据个人根器不同,开示以不同修定法门,使个人聚集在印度众多宗教中以开发慧觉为特色的”觉教“这一大教派中。[65]换句话说,修定方式与教派构成之间并无内在的必然如此的联系。在古代,由于交通与信息不发达,善知识难遇,故追求觉悟的个人好不容易遇到真正的善知识,就往往皈依在他门下,成为该宗派的门徒,并且承传该方式。相反,现代便捷的交通与发达的资讯,使个人完全可依自身气质与试验的成效选择与改变修定方式,不必固定附着于某个以特殊修定手段为宗旨的教派。这一趋势其实早已从宋代以来宗派融合的潮流中得以体现。于是,太虚与印顺明确地称自己不为特定宗派的信徒,台湾佛教的几大教团也都打破了传统宗派的界限,例如在佛光山,个人有充分自由可以采用参禅、修净、观想等等任何一种修行方式。法鼓山对参禅、修净诸方法也同样传授。我们知道,30-40年代还有禅师反对禅净双修,但当今甚至以禅为标识的中台山也融和念佛、拜诵。

  虽然相对着以修行方式作为教派标识,现代社会更强调以思想指导理念或宗教事业特色(如慈济)作为教派的标识。但是,现代社会宗教多元竞争的格局,也决定了修行方面的特色也应愈来愈丰富。台湾的华严专修学院在保持传统宗派特色方面功不可没。

  在大陆,大多数人已搞不清佛教八宗的区别了,禅寺、律寺、讲寺的匾额还挂着,但寺院内部的布置都大同小异。各地居士林也多以念佛为主,参禅的不很多,修密仅在特定地区或特定人群中流行。但大陆传统宗派特色的保留应当更多:在浙江、湖北以及普陀山,天台宗风得到了延续;在江西、福建、湖南、广东、云南等虚云法师遗泽深远的地区,禅宗宗风得到了发扬光大;在苏州灵岩山与江西庐山东林寺,净土宗风得以坚持弘扬;南山律宗风在宝华山隆昌寺与福建深受弘一法师影响的地区也得到维护与加强;至于藏传佛教与云南南传佛教的特色,那更与民族传统结合,不会轻易消溶。

  二、人间佛教教团的丰富多样性与共同性开放自主时代的到来,在大陆使寺院与旅游管理部门、文物管理部门以及投资建寺的企业之间纠杂不清的关系得以梳理,由僧人与佛教徒自主管理寺院或宗教活动场所,已成不可阻挡的趋势。在台湾,各宗各派各层次的佛教组织纷纷涌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开放时代为有着不同根器,不同宗教需求的人们提供了多样化的自由选择及其实现途径。在人间佛教取向上趋同的各教团、寺院,也由此呈现多样化的态势,多层次的结构,并相互区隔,发展出各自的特色。同时在各教团、寺院间力求实现优势互补与良性互动。

  此前,学界已注意到并区分了在海峡两岸佛教界,直接继承太虚人间佛教思想与承接发扬印顺人间佛教思想的教团、寺院之间的差异。但实际上,对共同主张走人间佛教之路的代表人物与教团秉承的佛教思想体系的差别,及其在践行人间佛教过程中体现出的特色,还可作进一步的分析。

  (一)思路安立上倾向于真常唯心系、中观系、唯识系的区分。

  人间佛教思想内涵十分丰富,提倡者中也有许多不同认识。作为海峡两岸人间佛教的实践者来说,赵朴老与星云、圣严,甚至证严法师都主要倾向于真常唯心论,以此作为人间佛教的思想基础,而与印顺法师、法尊法师等倾向于中观有着明显的不同。

  而主张唯识的欧阳渐、吕澂等表面上是不大赞成佛教改革鼎新的,虽然实质上并非如此。

  例如,赵朴初认为:”菩萨成佛即是得大解脱,得大自在,永远常乐我净。这就是大乘佛教菩萨行的最后结果。“[66]把菩萨行归结为常乐我净,这是在中国佛教中特别地获得发扬的真常唯心论的典型体现。而在台湾,可以说以星云明确主张的真常唯心论最为典型,佛光山的人间佛教事业与此也有密切的关系。甚至可以说,真常唯心论是他推动佛光山事业发展的最重要思想动力。

  首先,真常唯心论思想体现了较多的人的自主性,比较容易被中国社会的诸多阶层接纳。从文化基因的角度看,与大乘中观系、唯识系比较起来,真常唯心系在坚持佛教特有的超越性---空观与无我说的同时,较多地保留了人的主体性,即其余皆空,法身实有,自性清净。这和印顺、吕澂理论更多地影响知识分子有所不同。印顺说:他”对于空宗(中观系)的根本大义,确有广泛的同情“[67.中观系讲的空观与无我说,的确在理论上是最为彻底的。唯识系在彻底性上不如中观系。该系要旨承认五识(眼耳鼻舌身)皆空,人的意识”遍计所执“,还是空。然而末那识”依他起“与阿赖耶识”圆成实“却不空。真常唯心系则认为”真常净心---净心为不空的,有无量称性功德“.[68]

  换句话说,众生本能的其他欲求皆空,成佛即追求解脱的可能性却实在。众生之烦恼身中,隐藏着本来清净的如来法身。所以称为如来藏。对于深受儒家性善论熏染,并且总是从自身需求出发的中国平民大众来说,否认与节制其他生命本能的欲求还能接受,连追求解脱的欲求都否认,则是难以接受的---他们很难理解中观和唯识论中的空与有、否认与肯认之间的相互转换关系。这只有对印度文化有一定了解的知识分子才能理解。弘扬中观的三论宗,与弘扬唯识的法相宗在中国历史上传承未久的原因虽多,其理论基点的主体性不怎么鲜明也是内因之一。而真常唯心论高扬众生皆能成佛的大旗,明确肯认了生命的尊严与价值---个体尽管卑微,但不是在儒家的家族主义价值观控制下,对家庭负有无限义务的一分子,也不是法家的国家主义价值观控制下的官僚机器的一个零部件,他可以而且完全拥有自身与他人平等的(不管其出身多高是所谓如来藏--[69]

  -真常唯心论的独到吧?不难看出,真常唯心论保留的生命主体性与由中世纪”上帝面前人人平等“演化而来的适应市场经济需要的现代人权观、平等观,实有内在的契合。同时,也只有真常唯心论才具备与西方新教类似的平民性。[70]

  从实践上看,赵朴初与星云一样,充分肯定人的生命尊严与价值,他强调:”大乘佛教是说一切众生都能成佛。“[71]其实,在海峡两岸,能够弘法通俗化、大众化的人间佛教教团、寺院如佛光山、法鼓山、慈济、柏林寺等,其宗旨都属于真常唯心论一系。其中,慈济的证严法师虽皈依印顺导师,也非常推崇印顺思想,但无论从她由《法华经》的悟入看,还是从慈济遵奉的基本经典《无量义经》看,都属如来藏系。特别是从中年女性参与了慈济志业后”重新肯定自我“[72],成为慈济的中坚力量看,更能见到人的生命价值获肯认所发挥出的巨大潜能。

  相对而言,欧阳竟无、吕澂宣扬的唯识论虽精致,释印顺倾向的中观体系虽彻底,他们就古老的佛法所作的现代阐释,为佛教现代转型所必须进行的”启蒙教育“(美籍华人学者傅伟勋语)也发挥了重大作用,但其思想传播仍局限于知识分子。他们似与西方文艺复兴时代信仰天主教,但又不满天主教会作为的人文主义者的贡献相类。不可否认,十多年来,印顺法师人间佛教理念的影响也在急剧扩大,不过,群众看重他老人家的人格魅力多于对其激进思想的深入了解。从知识分子影响日益扩大的趋势看,印顺以及吕澂理论主张的广泛实践时代,将在知识阶层成为社会主要支柱的未来。

  其次,星云用真常唯心论对”自主“与”无我“,生与死的诠释,体现了僧团的自由精神风貌。”我“字,在星云回忆录中出现频率很高。有人可能会问:佛教三法印强调”无我“,怎么老是讲我?其实,三法印(无常、无我、涅盘寂静)讲的”无我“是讲无主宰的意思,要旨在通过提升人自身精神境界,达到”物我一如“.因为究其底,人类实在无法与自然界、与生物界相分离,只能是自然界、生物界的一部分,终究无法主宰自然与其他生物。依佛教的缘起论,则”我“也与”物“一体,由众多因素与条件聚合而成,因而不能执着。”无我“就是无”我执“.星云认为:”自有人类文化以来,生命起源一直困扰着无数的思想家、哲学家。有的主张宇宙的一切是唯一神创造的,譬如基督教、天主教的上帝,印度婆罗门教的梵天,回教的阿拉等等都将宇宙的来源归诸于神格化的第一因。有的则主张一切是命运安排好的;有的以为是无因无缘、偶然机会的凑合;有的则认为一切现象是物质元素的结合。佛陀为了破除这些邪见,提出"诸法无我‘的独特见解,而揭示出因缘生灭的法则。所谓"诸法无我‘是宇宙万象没有固定性的自我、本体,一切现象只不过因缘和合而成。因缘条件不具备了,就消灭分散。如果能明了"诸法无我‘的道理,就个人而言,对于世间的一切就不会起贪着心,提得起、放得下,自在快乐。就社会而言,如果人人都能体认"无我‘的妙意,那么就没有自我中心的思想,不坚持己见,处处为他人着想,成全别人,社会必定和乐安详。因此无我乃是去除小我、私我的意思,小我去除了,大我才能显现出来;私我空无了,涅盘寂静的真我才能呈露出来。“[73]

  星云的”真我“论来自大乘禅宗”自心作主“思想,似乎在这里,自主与”无我“之间存在着逻辑上的深刻的对立与紧张。其实也不然,人既然属于自然界生物界的一部分,”小我“、”私我“或”我欲“实为自然的生物本能在人身上的体现;依大乘佛教的看法,这一”无始以来的业障“也是无法否认的,只能加以适当引导。星云认为:”"恒顺众生‘本来是华严经中普贤菩萨所发的十大愿心之一,意思是说菩萨要顺着众生的意愿,满足他们的希求。但是由于众生的智能为无明所蔽,如果放纵欲望,贪婪无餍,难免产生偏差,因此佛教一向视五欲为烦恼渊薮,恒顺众生的希望,继而导之入于善道的理想,也因此很难推行。譬如一般人所需要的是升官发财、儿孙满堂,而佛教认为"黄金是毒蛇、金钱是罪恶。‘"儿女是讨债鬼‘.看到别人夫妻结合就说:"爱是苦啊!夫妻是冤家聚头。‘把亲情伦理、钱财官位说得十分可怕,让一般人裹足生畏,不敢信仰佛教。其实金钱本身没有罪,如果善于运用,金钱往往是推动各种事业的净财;爱情也不是可怕的东西,只要处理得当,爱情也不失为生命力的泉源。我们的七情六欲好比流水,可以灌溉田园,也可能淹没屋舍。而对这一股载舟覆舟的欲流,如果一味加以堵塞,恐怕弄巧成拙,反而泛滥成灾,只有用疏浚的方法,导入于沟渠,才能收到水利之益,因此佛教现代化的依据,是如何因应众生的需要,将之引导于正途,而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加以排斥。拳头固然会打伤人,但是腰酸背痛的时候,拳头也是止痛的良剂!其实拳头本身无善无恶,持之行善则善,握之作恶则恶,如何趋善祛恶,系乎是否能够巧妙运用。“[74]

  于是,智慧对一不小心就可能作恶的本能的疏导成了关键。其实,这也是现代社会个人从中世纪禁欲主义束缚下获得解放之后,如何以理性引导本能的普遍问题。东方各民族刚走出中世纪,问题更加突出。

  与星云相类的是,赵朴初也谈到世界的无我无常与自我的关系,不过与星云着重于从世界本源的”无我“与自我的内在统一,理性对欲望的引导所不同的是,他更侧重于从世界观与社会历史的发展角度,阐述学佛学菩萨行应建立在对世界历史的无常变化的基础之上。他说:”修学菩萨行的人不仅要发愿救度一切众生,还要观察、认识世间一切都是无常无我的,要认识到整个世间,主要是人类社会的历史,是种不断发生发展、无常变化、无尽无休的洪流。这种迅猛前进的滚滚洪流,谁也阻挡不了,谁也把握不住。菩萨觉悟到,在这种无常变化的汹涌波涛中顺流而下没有别的可做,只有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庄严国土、利乐有情,这样才能把握自己,自度度人,不被无常变幻的生死洪流所淹没,依靠菩萨六波罗蜜的航船,出离这种无尽无边的苦海。“[75]

  真常唯心论在生死问题上的见解,也与”声闻“的”灰身灭智“式的涅盘有所不同,即以能达到生死一如的证悟为最高境界,也就是靠精神上超越生死,来体现原始佛教的”无我“.星云说:”如果能精进学佛,摆脱生死炽然的业识,也可以求证正觉涅盘的境界。“而有此正觉,就能无为也无所不为。换句话说,只要在精神上拥有了超越境界,生命本身的力量就能够充分发挥。此即本觉论。他还说:”在佛法里面,人是死不了的,死去的只是这个四大假合的身体、躯壳,而生命却是绵延不断的。“[76]当然,我们只能认为人的高尚精神会永远延续。这一信仰构成了星云及其所主张的人间佛教的进取精神,人间佛教事业的支撑,为此就不惧牺牲奉献。而赵朴初也讲:要发扬”"人间佛教‘积极进取的精神“[77].

  这就从理论上通过如何解脱生死来阐明”无我“与涅盘的关系,为中华佛教的现代转型提供了根源性依据、正当性证明。

  如果说全球现代思潮的精神内核在于理性地引导本能,赋予生命以自由,发挥出生命内在的力量,而不是如中世纪一样简单地对此加以压制的话。那么,赵朴初与星云等在此也可以说从理论上阐发了佛教现代化的重要内涵。承认法我,相对比较容易调动佛教徒的积极性,发掘每个人的生命潜能,同时也容易巧妙地引导人的本能趋善祛恶。

  不但如此,赵朴初认为:”修学菩萨行的人不仅要发愿救度一切众生,还要观察、认识世间一切都是无常无我的。“[78]星云也主张通过大乘”愿心“的中介,实现了”自主“与”无我“在践行上的统一。发愿心是自觉自主的,谁也不能强迫,因而与现代自由精神是内在相通的。只有在能自主的条件下,人们才会对自身行为及其后果负责。自由就是个人为自己选择决定的行为负责。为什么在宗法社会中,”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缺乏社会责任感?就是因为大家捆在一起,不能自主。同时,也只有出于自愿,个人才甘心作出牺牲与奉献,即”无我“.登上佛光山,可以到处看到那儿洋溢着一股强大的生命本身的向上的力量。无论是佛光人的喜乐面貌,为实现理想的锲而不舍的精神,还是开拓进取品格等等,都源于生命本身的动力。星云以佛法所作的引导,无非是从个人”小我“开始,摄向”大我“与”法我“(最终应达到”无我“),开发出人所共有的悲心与智慧。从如实认知”无常“与”苦“出发,以追求常乐与清净的理想,由此开展出人间佛教的各项事业。在中国古代,无论儒道佛,都饱受宗法思想影响,都偏于硬性压制这一本能,但现代人间佛教把这一被压抑着的潜能释放出来,予以适当引导,于是爆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星云在回忆录中,对他一生成就仰赖”无我“是这样总结的:”你重要,他重要,我不重要“,”学佛要学吃亏“,”向自己革命“,”从善如流“,[79][80]

  ”先作牛马,再作龙象“.另一方面,星云认为:”要有佛教靠我的信心“,”我是佛“.

  [81]

  两方面归结起来就是”什么都是我的,什么都不是我的“.也就是说,对佛教的使命,个人要勇于承当;对地位名闻利养等等,则”我不重要“.

  最后,赵朴老与星云法师都强调人间佛教给现世人们带来的信心、希望和快乐。

  赵朴老说:”菩萨成佛即是得大解脱、得大自在,永远常乐我净。这就是大乘佛教菩萨行的最后结果。“[82]星云认为,苦本身不是佛教的目的,佛教之所以讲苦,是为了进一步去寻找减少痛苦的方法。欢乐不是要在死后得到,在生之时就应该给人欢喜。”苦是人间的现实,但非我们的目的,佛教的目的是要脱苦寻求快乐。“[83]

  但是真常唯心论强调人的自主性也有其不足。主要是其所谓”真我“,往往会走向狭隘化的”自利“自了。如此,个人的心灵虽有所”安顿“,无奈这一”安顿“,正合乎中国宗法社会价值观所要导向的目的---各人安分守己,不逾本分。自然,”僧也要像僧“,宗法社会于是万年太平。真常唯心论说是要超越,但结果仍没有能超越社会。在宗法价值观的诱导下,真常唯心论还很容易滑向另一极端,即在”烦恼即菩提“的掩盖下的纵欲深渊,例如明末的狂禅。这是因为如来藏说的特点之一在于还保留着一小块我你、自他的畛域,其长处与短处均出于此。

  而人间佛教继承着佛教根本的超越性,如果说过去的世间实际上就是印度种姓社会与中国的宗法社会,佛法尚主张不离,那么当下的世间就是市民社会,佛法更不能离。人间佛教的超越性就表现在对净土理想的不懈追求,对解脱自在境界的探寻与体验,结合着参与社会改造、引导心灵净化。海峡两岸人间佛教都继承了太虚建设人间净土的思想。”以此净化世间,建设人间净土。“[84]赵朴初还说,”中国佛教也存在着不少的缺点和局限“,提出要”克服历史所给予的污染和困难“.[85]星云则针对明清佛教重死不重生的错误观念,指出:”为什么我们不能把人间创造成安和乐利的净土,而要寄托未来的净土?为何不落实于现实国土身心的净化,而要去追求不可知的未来呢?“[86]这与世界现代宗教兼重来世今世取向趋同,而与中世纪各大宗教旨在逃避社会的取向有别。

  值得指出的是,由于海峡两岸社会环境的不同,赵朴初与星云对太虚人间佛教思想的阐述的方式方法上是有所区别的。

  (二)在践行中发展、发挥各自不同的特色,形成互补结构。

  人间佛教道路无限宽广,还体现在各寺院、僧团、教团都能够根据当地宗教需求,继承历史遗存的不同传统,适应从大陆偏僻山区到海外华人聚居的高度现代化的社区的不同社会生活,从而发展出不同的特色。

  在大陆,河北柏林寺在继承虚云大师的禅宗法脉的净慧法师带动下,深入发掘本地临济宗优良传统,发扬禅宗贴近生活的优长,借鉴吸取各国各地禅佛教现代化的经验,在人间佛教思想的指引下,发展出”生活禅“的特色。上海玉佛寺在继承应慈大师华严学统的真禅法师带动下,依据现代化大都市的需要,同样在人间佛教思想的指引下,发展出华严菩萨行与都市佛教的特色。与茗山法师所思所行相仿,许多地区寺院与居士林,都继承了净土宗传统,但在人间佛教思想的指引下,开始更注重内在的”理“而不执于”相“,在保持着”往生“希冀的同时,越来越重视现实人生的意义。[87]

  在香港,继承着谛闲大师天台法脉的觉光法师也把天台宗风与人间佛教思想相融和。

  在台湾,慈济基金会重在慈善救济事业,重悲行的菩萨道特色非常鲜明。从其仪式、音乐、建筑等方面看,也可以说立足佛教本怀,借鉴了基督教的现代形式而有所创新。法鼓山承续汉传佛教慧命,并在全方位的佛教教育、禅修等各方面作了推进,但其特色与成功之处本在文化学术,特别是高水准的佛学研究引导,电子版的经论共享,有着精英文化倾向。但近年也转向了普及,强调着与大众分享,强调着人间净土建设。

  佛光山僧团从”恒顺众生之愿“着手,强调佛光普照,把人间佛教普及于社会各阶层。

  不管信众需求什么,佛光山都可满足。这正是佛光山特色。同时,在本质上坚持汉传佛教丛林优良传统的基础上,借鉴了各国现代化的宗教传播与组织形式。不管其他人间佛教道场,或不怎么认同人间佛教理念的寺院意识到与否,佛光山模式作为前驱,其许多创造性形式给了他们以丰富的启发。继承印顺人间佛教思想的教团也各自有其特色与地区性特点。了中法师认为:台湾”已没有人以鬼神为中心而弘化非人间的佛教“[88].虽他用了对”人间“的最广泛释义,但这至少表明了原”中佛会“旗下的中小寺院对人间佛教也有程度不同的认同。当然也并不意味着与社会隔离的寺院、旨在”自了“的僧人不再存在。

  如此多样化的各自特色,并相互区隔,就能够适应全球宗教竞争态势,使人间佛▲教社团不再重复布局,其力量不至在同一层面、同一领域的竞争中相互抵消,相反能够相互补充,相得益彰。如慈济以”悲增上“行作为其特长,而佛教弘誓学院则特重”智增上“行,无论是性空缘起说的现代阐发与应用,还是人间佛教的禅修,都以深切的慧见为基础。这恰与慈济比丘尼僧团间可悲智互补,昭慧法师、性广法师常赴慈济总部及分会讲学、作开示。慈济则给人数不多的这类教团以声势等方面的增援。这是良性互动。而与此形成对照的是,许多汉传佛教寺院依然一盘散沙,虽也能勉强满足本地的宗教需求,但包括办佛学院、办文化慈善事业等多是重复建设,造成资源的极大浪费。

  僧伽历来可游方参学,十方选贤制的住持任免也使僧伽在各寺院、道场间的流动性较强。这一传统在人间佛教社团中正在转化为以佛学与文化程度深浅为相对标准的多层次结构,即从事精进修行与佛学研究、佛教教育、文化教育的精英,从事普及弘法与社会慈善事业的中层,而依次以沙弥僧尼、普通信徒、广大信众为基层。在人数方面,这一结构呈金字塔状分布,但个人随其修学程度高低能够在其间流动。大体来说,道场与佛学院培养的人才除少量自留外,大部输送到中层以及基层之中,以进一步锻炼。在基层与中层涌现的可造之才则被输送到精英氛围之中深造,或自然成为僧团教团骨干。这样就形成了引导人心向上的良性循环,结构互补。当然,这只是相对的,在人格上所有人都无疑是平等的,从事普及弘法与社会慈善事业者同样也可能拥有很深的修学造诣(本身即为精英),只是根器适宜(个性爱好)而已。从事佛学研究教育者中也有庸才。这一结构的不足则为,以往这一流动较少受寺院、僧团、教团的不同所限。但近年来随着教育成本的提高,资源的紧缺,人才流动中宗派门户之见开始愈演愈烈,尤其是在台湾。

  尽管以人间佛教思想为指导的寺院、僧团、社团所安立的佛教理论体系有着真常唯心论与中观论的差别,但这两大体系(唯识论在历史演化中可称为两者间居中状态)都可在原始佛教中找到其蕴含,其根本均为缘起说。尽管他们都有各自特点、特色,而且必将越来越丰富,但只要真正认同人间佛教理念指导,就有积极进取的共同点。可以说,人间佛教思潮正是靠积极进取精神才由小到大,忍受了重重压力,冲破了层层阻力,终于成为当代主流。

  三、继续引领,抑被取代?

  如果从太虚1928年在上海俭德储蓄会讲”人生佛学的说明“算起,人间佛教思潮的展开已有八十年历程。当年的涓涓细流,已汇成滔滔江河,成为海峡两岸佛教的主流思潮。时而,这一思潮波澜不惊,只是潜流涌动---本书只是列举了其中主要的代表人物,其实推动着潜流而未能提及的有名、无名英雄不知几许。如簇拥着太虚的有常惺等等,簇拥着印顺的有演培、印海、续明等等;时而,它翻滚着席卷而来,冲刷着两岸无数泡沫,也许在思想史上,凡仅为供养名位,为争权夺利而卷入这一大潮者都不过是泡沫,尽管也许曾经很大,一时也很耀眼。

  八十年,在人类文明史上只是”一刹那“,可就是在刹那间,人们的思绪、思想也从未止息,生起、高涨、衰落以至于消沉、再起。引领着20世纪乃至21世纪中华佛教的人间佛教思潮已有行将衰落、消沉的迹象了吗?

  回答是肯定的,也是否定的,就是说在肯定中存在着否定因素。在大陆,人间佛教旗帜仍然高扬着,举办各项人间佛教社会事业的资源也越来越丰富。但站在这一旗帜下的坚定不移的太虚弟子以及第一、第二代追随者,都已圆寂或年迈体衰。而新一代真正理解、了悟前辈当年的胸襟抱负、悲心悯怀吗?无疑,有许多人继承着前辈思想与事业,但只是停留在像赵朴初所说的口头上,还是心底里的竭诚拥护,推进发展与践行?是表面上推进发展私下里釜底抽薪,还是思想上一时糊涂以至动摇?在台湾,尽管星云老了,佛光山事业必将沿续,其海外发展空间广大也毫无疑义。但佛光山正像一个大家庭一样,从家庭社会学视角看,虽然仍统一在”师父“名义下,但近八年来台湾民生凋敝带来的经济压力,宗教及教派竞争激烈带来的心理压力,这一特殊的佛教大家庭”老人化“带来的照料压力,价值和生活方式多元化带来的代际冲突(男性心、慧、[89]

  永……字辈,女性慈、依、满、妙……字辈)压力等正在日益增强,对此,佛光山领导层是否已有良好应对之策?至于束缚慈济的瓶颈,恐怕还是古旧的”圣贤道德“标准太高,令人有”高处不胜寒“之感。虽然依美国宗教社会学家斯达克(RodneyStark)之”区位“理论,宗教”委身程度“很高的慈济教团,属于”高张力群体“,自有其相当大的”市场份额“,但这一道德门槛”悬“得太高,毕竟会降低慈济应有的吸引力与亲近度。圣严法师虽年迈体衰,法鼓山后劲却不衰,颇有积厚发迟,后来居上之势。但台湾意识形态纷争,族群对立,经济停滞造成的资源萎缩,正在扼制着法鼓山规模宏大的佛教大学的进一步建设。这一困境,中小寺院早就面临,恐怕大山头也终究无法避免。

  另一方面,人间佛教思潮在深入人心的同时,正遭受着复旧或固守宗法社会模式的传统主义与不满现代思潮的后现代主义双重夹击。在大陆,佛教传统主义思潮(与部分肯定传统的文化保守主义思潮[90]不同)是根深蒂固的,因为至少至明清,它已与中国宗法社会融为一体近千年,趋于僵化,并使社会上的人们误以为这一”看破红尘“,逃避社会的所谓佛教,就是唯一的佛教形态。虽然其社会基础即宗法社会已经或正在解体,但在人们头脑中千年来形成的固定模式是不易被一次或多次冲击打破的,何况在偏僻地区,市场经济不发达地区,这一模式依然有生存空间。在台湾以先后迁居来此的大陆移民为主,而且市场经济发达的社会中,佛教传统主义要弱些。但我们认为,当代社会的宗教需求是多样化的,因而这一模式在海峡两岸都会被保留下来。

  同时,在大陆激进主义的彻底否定传统的扫荡之后,由于把传统中的合理的,在现代社会中仍有生命力的部分内涵否定了,甚至把在反思传统缺陷基础上,继承发扬大乘优良传统的人间佛教也否定了,结果造成世人对什么是人间佛教一无所知,或者只知其口号。而在台湾同期,人间佛教则通过慈航、印顺、星云、东初等法师的承传,影响日渐扩大。在大陆拨乱反正的过程中,虽然整个佛教界都存在着青黄不接问题,但本来幼弱,只在大中城市还遗存的太虚门下一系僧尼更稀少且渐年迈,很少亲传弟子、学生。80年代后在佛学院中培养的青年僧伽,只是通过读书读报了解些人间佛教,对此多存隔阂。尽管有赵朴初倡导人间佛教,其实应者寥寥。在大陆许多地区,特别在农村遗存的实有佛教模式只能是完全传统的,由于实际上人们不了解人间佛教,所以恢复起来的大多数寺院也不可能改变明清佛教模式,最多也只是唱唱人间佛教口号,作为对付社会上人们批评佛教是封建迷信的挡箭牌而已。这一状况造成了要么全盘否定传统,要么全盘恢复传统的尴尬,而真正能够适应现代社会需求,有选择地继承传统,创造性转换传统的人间佛教并未能在这些地区弘扬。所以反对现代思潮反对人间佛教的传统主义,与全面彻底反传统的激进主义貌似相反,实则殊途同归。我们承认,如当地社会生活没有改变,那明清佛教模式就会更多保留。但整体来讲,传统主义体现的只是历史的遗存,偏爱者对人间佛教的非议与拒绝,也只是体现了历史的惰性。明清佛教模式的恢复,只是填补了信仰领域中的空白。而只要社会在改变,有践行性的宗教必会随之发生变化。倘如有多个宗教并存的话,明清佛教模式很难在竞争中生存下去。迄今为止,虽然佛教传统主义思潮相当坚韧,然因其比较消极,与社会发展趋势背离,所以很难取代人间佛教的引领地位。

  后现代主义属于外来思潮,是对现代思潮的反思与解构。在西方学术界表现为福柯的知识考古学、德里达的解构主义、罗蒂的新实用主义等等不一而足,但并没有统一的思想体系与应用范式。在宗教界,新兴教派受其一定的激发,原教旨主义则因对现代思潮不满与其有些共鸣。在我国台湾佛教界,也存在这些影响。在大陆,这一思潮对知识分子有一定影响,并由此转为对现代思潮的不满与批评,间接或隐约地也有从这两方面出发,表达了对人间佛教的不满。也许,后现代思潮对纠正现代思潮的偏颇有一定作用,但因其分散性与空想性,迄今为止也看不出会有特别大的影响。

  但是,由于现代市场经济运行机制高度复杂,现代社会也愈来愈趋于多元化,宗教不可能不受其影响。随着现代社会发展,个人从依附于”家族“、家庭转变为独立、自由的个人,无须中介,直接构成了社会细胞。这样的原子般的个人,在强大的自然与社会力量面前,显得更加孤立无援,宗教需求将会加强与迫切。对此,各大宗教与民间信仰显然都不会无动于衷,尽管在佛教界内尚看不到能对人间佛教思潮构成强有力挑战,或替代它的潮流,在宗教界却并非如此。而且据抽样调查与估计,[91]2006年国内宗教信众虽还有半数为佛教徒,但其他宗教徒数量增长更快。如果简单消极维持现状的话,佛教面临的局面将是严峻的。人间佛教思潮在世俗功利主义面前,也有消沉的迹象。正如百年前,韦伯在着名的《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的末尾,针对新教所说:

  ”尽管还保留了宗教的形式,但宗教的精神正在如飞似的逝去“,最终为功利的世俗精神所取代。[92]虽然这一预判基于一神教的”世俗“与”神圣“两元对立,本身就存在问题,所谓宗教的世俗化,也有证据证明实为伪问题。但我们赞同,越是现代形态的宗教,就越应对功利主义侵蚀保持警觉。否则就会丧失宗教超越于社会的特性。然而在台湾,人间佛教理论在实践中正在深化发展,这一问题更需重视。在大陆,由于本来对人间佛教的认知就不清晰,其践行更刚起步,致使所谓”世俗化“问题混淆了视听。当下人间佛教思想有被淡化的倾向。

  总之,如果认同人间佛教价值取向的寺院、教团,能继续对现状有深入反思,对未来可能遭遇的挑战有高度的预瞻,积极的应对。那么,人间佛教思潮在可见的未来,就应当如同20世纪一样,还能继续引领佛教向上。

  [1]尹章义:《佛教在台湾的开展》,江灿腾、龚鹏程主编《台湾佛教的历史与文化》,(台北)灵鹫山般若文教基金会国际佛学研究中心1994年印本,第39页。

  [2]此处”封闭“一词与经济学上的内向型的含义有所不同,根据波普及索罗斯的见解,只要原则上采用中央集权模式的社会都属封闭社会。(索罗斯:《开放社会:改革全球资本主义》,商务印书馆,2002年,第149页)因此,尽管台湾早在60年代初就采取了外向型经济发展战略,但并不会因此改变当时当局的父权家长制性质。

  [3]十普堂下受恩弟子辑:《白公上人光寿录》,白圣法师八秩嵩庆礼赞会1983年印本,第251~252页。

  [4]《白公上人光寿录》第252~253页。

  [5]释妙然主编《民国佛教大事记》,《海潮音》杂志社,1995年,第295~296页。

  [6]拙缁:《虚云和尚行业记》,《法音》1989年第12期。

  [7]赵朴初:《中国佛教协会四十年》,《中国佛教协会成立四十周年纪念文集》,中国佛教协会1993年编印本。

  [8]江灿腾:《台湾佛教百年史之研究》,(台北)南天书局,1996年,第448页。

  [9]赵朴初:《中国佛教协会四十年》。

  [10]赵朴初《中国佛教协会四十年》。

  [11]韦伯:《经济与社会》(上),商务印书馆,1997年,第662页。

  [12]韦伯:《经济与社会》(下),第148页。

  [13]参见瞿海源《台湾宗教变迁的社会政治分析》[(台北)桂冠图书公司,1997年]第378页。

  [14]台湾学者陈仪深提出,政教之间可以有一种”共生关系“.的确,太虚曾拟借助政治力量实现改革僧伽制度的设想乃其表现,但正如韦伯所论:从根本上说,真正的宗教伦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政治的暴力机构之内,找到一席栖身之地“(《经济与社会》上册第661~662页)。因此传统政教关系中即使存在”共生“现象也是暂时的。参见陈仪深《民国时期的佛教与政治》,载《第四届印顺导师思想之理论与实践研讨会论文集》(弘誓文教基金会,2003年3月)。

  [15]《白公上人光寿录》第363~364页。

  [16]岑学吕:《虚云法师年谱》,宗教文化出版社,1995年,第134页。

  [17]中国古代与政治疏离的教团独立存在是与当时地缘分割,社会结构松散状况相符的。在现代,如何处理政教关系已成为无法回避的课题。

  [18]参见拙着《传统佛教与中国近代化》(华东师大出版社,1994年)第267~272页;《太虚大师传》(青海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178~191页;另见陈兵、邓子美《20世纪中国佛教》第二章(民族出版社,2000年)。

  [19]杨惠南:《佛学的源流与发展方向》,《当代学人谈佛教》,(台北)东大图书公司,1990年,第192[20]《白公上人光寿录》第263、261页。

  [21]瞿海源:《台湾宗教变迁的社会政治分析》,第479页。

  [22]转引自《现代僧伽》第5期(1929年)第22~24页。

  [23]王连胜主编《普陀洛迦山志》,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188、189页。

  [24]《白公上人光寿录》第288页。

  [25]释永芸:《跨世纪的悲欣岁月:走过台湾佛教五十年写真》,(台北)佛光文化事业公司,1996年,第98页。

  [26]转引自江灿腾《台湾佛教与现代社会》[(台北)东大图书公司,1992年]第79页。参见见晔《走过台湾佛教转型期的比丘尼---释天乙》[(新店)中天出版社,1999年].

  [27]许均整理《茗山日记》,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90、17页。

  [28]《苏州市志·佛教篇》稿本。

  [29]句容县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印《句容文史资料》第九辑,第39、28、30页。

  [30]张玉良等:《五台山当代名僧》,中国文联出版社,2001年,第24、38页。

  [31]何明栋:《中华现代名僧·净慧法师》,第463页。

  [32]《茗山日记》第23、73页。

  [33]《五台山当代名僧》第38、77页。

  [34]《台湾宗教变迁的社会政治分析》第335页。

  [35]成受:《台湾经济发展三阶段》,《台湾的昨天与今天》,新华出版社,1988年,第5页。

  [36]《台湾宗教变迁的社会政治分析》第45页。

  [37]余光弘:《台湾地区民间宗教的发展:寺庙调查资料的分析》,《中央研究院民族学研究所集刊》第53期(1983)。

  [38]《台湾宗教变迁的社会政治分析》第56、57页。

  [39]参见《台湾宗教变迁的社会政治分析》第469~471页。

  [40]韦伯:《经济与社会》(上)第536页。

  [41]《白公上人光寿录》第500、505页。

  [42]星云:《跨世纪的悲欣岁月·序》。

  [43]台湾学者游祥洲认为,大陆佛教的基本角色,是由中共的”统一战线“所决定的。这是以偏概全的说法。参见国际佛学研究中心主编《两岸宗教现况与展望》[(台北)学生书局,1992年]第153页。

  [44]《茗山日记》第4页。

  [45]江灿腾:《台湾佛教百年史之研究》,第216页。

  [46]参见佛光山宗务委员会印行《佛光学》(1997年4月)第194页。

  [47]尽管这与1986年的低底数基点(8000人)相比,已初具规模。

  [48]华国锋系当时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两个凡是“即:凡是毛主席的指示,我们都要不折不扣地照办。凡是毛主席制定的方针,我们都要坚决贯彻执行。

  [49]方华:《谈谈佛教居士林建设》,《法音》1996年第1期。

  [50]参见茗山《江苏佛教工作的回顾与前瞻》(江苏古籍出版社,1992年)。

  [51]据笔者参与的《无锡农村地区宗教状况及对策研究》调研报告,2002年结题。

  [52]参见《茗山日记》1979年与1991年内容。

  [53]林宜璇:《人间佛教与生活实践:慈济现象的社会学解析》,台湾清华大学社会人类学研究所硕士论文,1996年7月。

  [54]释妙然主编《民国佛教大事年纪》,(台北)善导寺1995年印本,第600页。

  [55]《茗山日记》第26页。

  [56]参见王晨光《韦伯的法律社会学思想》(《中外法学》1992年第3期)。

  [57]《台湾宗教变迁的社会政治分析》第471页。

  [58]江灿腾:《台湾佛教百年史之研究》,第449页。

  [59]参见茗山《江苏佛教工作的回顾与前瞻》。

  [60]净慧:《关于〈全国汉传佛教寺院传授三坛大戒管理办法〉等三个文件草案的说明》,《法音》1997年第4期。

  [61]释宏印:《海印文选》,中华民国佛教青年会,1990年,第421页。

  [62]赵朴初:《佛教常识答问》,中国佛教协会印行本,第110页。

  [63]参见《茗山日记》第17页。

  [64]宇井伯寿:《中印佛教思想史》,(新竹)无量寿出版社,1987年,第122页。

  [65]佛的梵文原义即”觉悟“,因此苟嘉陵认为,佛教就是觉教。这颇符佛法本怀。(苟嘉陵:《觉的宗教:全人类的佛法》,花城出版社,1997年)[66]赵朴初:《佛教常识答问》,第219页。

  [67]释印顺:《中观今论·自序》。

  [68]释印顺:《无诤之辩:评熊十力的〈新唯识论〉》。

  [69]释印顺认为:”其实,这一思想系,有独到的立场,主要是众生与佛有共同的体性;依此为宗本,说[70]韦伯认为:“晚期中国佛教的僧侣制的性格本质上是决定于其愈来愈强的平民性格。”而晚期中国佛教的教理基础几乎无不立于真常唯心论之上。[《印度的宗教:印度教与佛教》Ⅱ,(台北)远流出版公司,1996年,第435页][71]赵朴初:《佛教常识答问》,第216页。

  [72]林宜璇:《人间佛教与生活是:慈济现象的社会学解分析》,台湾清华大学社会人类研究所硕士论[73]释星云:《佛教现代化》,《星云大师讲演集》第二集,(高雄)佛光出版社,1982年,第721、722页。

  [74]释星云:《佛教现代化》,《星云大师讲演集》第二集,第736、737页。

  [75]赵朴初:《佛教常识答问》,第136页。

  [76]释星云:《人死亡之后的生命怎么样》,《星云大师讲演集》(第2集),佛光出版社,1986年。

  [77]赵朴初:《中国佛教协会三十年》。

  [78]赵朴初:《佛教常识答问》,第217页。

  [79]释星云:《老二哲学》,《往事百语》第二册,(高雄)佛光出版社,1999年,第31、143、216、101、252页。

  [80]释星云:《永不退票》第1页,《皆大欢喜》第187页。

  [81]释星云:《一半一半》,《往事百语》第四册,(高雄)佛光出版社,1999年,第90页。

  [82]赵朴初:《佛教常识答问》,第137~138页。

  [83]佛光山宗务委员会:《佛光学》,第288页。

  [84]赵朴初:《佛教常识答问》,第112页。

  [85]赵朴初:《佛教常识答问》,第112页。

  [86]释星云:《人间佛教的基本思想》,见电子版《星云文集》。

  [87]参见王佳、邓子美《佛教“意义系统”现代转型的考察:以无锡地区十年跟踪调查为中心》(《第四届宗教社会科学国际研讨会论文集》,上海大学宗教与社会研究中心等,2007年7月)。

  [88]了中:《人间佛教的意义与展开》,《海潮音》第86卷第7期(2005年7月)第5页。

  [89]参见徐安琪等《风险社会的家庭压力和社会支持》(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7年)第15~31页。

  [90]参见陈兵、邓子美《20世纪中国佛教》(民族出版社,2000年)第134~136页。

  [91]刘仲宇、张文明:《关于中国宗教三亿信徒的研究说明》,《第四届宗教社会科学国际研讨会论文集》,上海大学宗教与社会研究中心等,2007年7月。

  [92]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三联书店,1987年,第137页。

  附录:人间佛教在港澳

  太虚的人间佛教思想在香港与内地开始传播差不多同时,并早奠有根基,在台湾则已在光复之后。1910年,香港最着名的护法居士陈静涛就皈依了太虚,并大力护持人间佛教事业。太虚也曾六次赴港弘法,特别是1920、1935年之两次,驻锡时间均较长,为人间佛教思潮在港澳的展开结下深厚因缘。

  1935-1936年间,太虚学生竺摩法师曾随侍太虚来港。1939年,他再次来港澳弘法,从此港澳地区成为他弘法事业与传播人间佛教思想的中心之一。人间佛教实际上是佛教的现代形态之一,竺摩法师也因此被觉光法师誉为“现代港澳弘法第一人”[1].

  而一提到觉光法师,人们都知道他是当代香港佛教的主要代表人物。但觉光法师继承的是天台宗谛闲大师、宝静法师法脉。他虽与竺摩法师都先后在抗日战争时期来港,却在宝静法师主持的香港弘法精舍华南佛学院学习,该院继承宁波观宗学社台学传统,对太虚主张的改革佛教的比较激进的思想“是很难接受的”[2].但当他从佛学院毕业,走向社会,参与了香港佛教界许多工作,如香港佛教联合会的成立,为悼念太虚成立太虚大师舍利塔建塔委员会等,在香港的现代工商业特别发达的氛围中,对太虚倡导的人间佛教思想有了更清楚的认识,“觉得太虚大师提出的进入社会的人间佛教观念还不错呢,太虚大师号召佛教僧伽走入社会,那是社会发展对佛教的必然要求,是佛教发展的大趋势”.从此,在继承发扬天台宗传统的同时,依照人间佛教方向“去做就行了”,[3]成为觉光法师的信念。因此,觉光法师也是人间佛教在港澳的代表人物之一。自1983年以来,佛光山星云大师相继在香港创立佛香精舍(现为佛香讲堂)、国际佛光会香港分会、香港文教会馆等道场与组织,法鼓山圣严法师也在1988年莅港,1990年其皈依弟子在港创立法鼓山文教基金会香港办事处(现为该会香港分会)等,这些组织都在港展开了很多活动。鉴此,本文分三节略加述评。

  第一节竺摩法师思想与人间佛教在澳门竺摩法师是太虚在闽南佛学院的学生,先在中国香港、澳门,后在马来西亚弘扬人间佛教思想,尤其在澳门现代佛教文化史上作出了杰出的贡献。

  一、追随太虚竺摩法师,俗姓陈,名德安,浙江乐清人,出生于1913年。因父母都是虔诚的佛教信徒,竺摩幼年就深受佛教文化熏染,到12岁时,就在家乡黄塘寿昌寺随方丈白云长老披剃出家,法名默诚,字守志。一年后,白云长老派他到温州普觉寺为芝峰法师护关,并由此得机缘拜见弘一法师。后来,又在白云长老等的引荐和帮助下,先到宁波观宗寺弘法社随谛闲法师、静权法师和宝静法师等当代天台宗大师学天台教观。

  应该说,竺摩法师奉行并大力弘扬人间佛教思想,是与太虚大师的影响密切相关的。竺摩曾到闽南佛学院跟从太虚、印顺、东初等法师求学,深受太虚大师主张的佛教革新思潮的影响。1933年冬季,竺摩在闽南佛学院学习期满毕业,正值太虚应广东潮州、汕头地区的佛教善信的邀请莅临弘法,太虚让竺摩法师随侍并作文字记录。此次弘法非常圆满,潮州善信还利用此次机缘请求太虚法师帮助创办岭东佛学院。这也是竺摩法师首次来潮汕地区弘法,给潮汕佛教界和专程来潮州听经学佛的港澳佛教界留下了良好的印象。1935年11月,太虚法师应闽粤佛教善信的盛情邀请再次南下弘法,特邀竺摩法师随侍并作记录,这也是竺摩法师第二次来到南粤大地,当月30日早晨,太虚法师一行抵达香港,被安排居住在利园的香港佛学分会。随后,太虚法师一行应香港各界佛教善信的邀请,分别到东莲觉苑、荃湾东普陀、大埔墟大光园和菩提场等香港地区的着名佛教道场讲经说法,盛况空前,前来听经学佛的,除了香港本地善信外,还有不少专程从澳门赶来的。12月14日,太虚法师又偕竺摩法师等一行应广州佛教善信的邀请到广州弘法,驻锡位于六榕寺的广州佛教会,先后到广州民众教育馆、中山大学、广州居士林、复旦中学、广州佛学会、广州觉苑和菩提林等处讲经弘法,竺摩法师始终随侍在侧,并作文字记录。在广州期间,太虚法师的老友金芝轩居士闻太虚在广州弘法,特意从澳门赶来会面,竺摩法师陪同太虚法师盛情接待了金芝轩居士,并谈到澳门的佛教问题。次年年初,竺摩法师继续随侍太虚法师在香港和潮汕地区弘法,与广东潮汕和港澳地区的佛教善信建立了深厚的友谊,竺摩法师也因此在粤港澳地区的佛教文化界享有了一定的声誉。

  由此可以看出,竺摩法师早年的人间佛教思想,主要是追随太虚大师思路,在太虚影响下,体现出的浓厚的“新僧”的革新理想。从进闽南佛学院就学到1938年赴港澳弘法前,竺摩撰写和发表了一系列文章,从太虚大师人间佛教的革新思想出发,大力弘扬佛教的社会关怀精神,积极维护佛教的优良传统与救世形象,自觉推展太虚的佛教革新思想,其比较突出的人间佛教主张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1.积极关怀社会。竺摩生活的时代正好是近代中国大动荡的时期,在他看来,“现在的世界,杀机遍地,危险四伏,处处布满了愁云惨雾的恐怖,种族战争,阶级奋斗,国与国争,人与人斗……”而这一切根源在于人类的“不知足”.[4]竺摩认为危害世界和平和人类安宁及身家性命的,正是人类自身。因此他积极主张利用佛教特有的心理调适功能,来纯净人心,进而建设所谓“人间净土”.

  2.护法救教的弘愿。多年来,佛教流于民间信仰,民间的各种迷信也因此渗透到佛教中,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佛教的社会形象。竺摩法师针对当时社会上存在着的对佛教的各种损害和打压现象,撰写了一批文章,体现其对佛法的坚定信念与护法救教的弘愿。竺摩认为中国民间对佛教的盲从信仰,“是由佛教未能深入民间所致,而惑乱佛教的机关多,症结亦在于此”[5].这种盲从对佛教有前途的发展起不了积极作用,甚至成了阻碍佛教进步的绊脚石。因而要将广博无涯的佛法,输入到民间去,且从下层阶级上建立起一种新的信仰基础。当竺摩在胡适的着作中看到有毁僧言论时,也毫不客气的着文进行批驳,充分体现其护法护教的精神。

  3.革新僧制的自觉。近代佛教的衰弱与出家寺僧的素质低下是密切相关的。竺摩认为,当时相当多的僧人缺乏对佛法的正信,因受了“不及僧家半日闲”的影响和流毒,在社会上走投无路而混入佛门,根本不可能承担弘扬正法的责任。因此深受太虚僧制改革思想影响的竺摩认为,应革新僧制,提高僧众素质,尽管僧制改革可以依赖政府的力量,但在政治腐败的时代,只能依赖僧伽自己革新制度。

  二、独立弘法1937年春,竺摩法师在浙江四明延庆寺学习日语,准备赴日本留学。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震惊中外的“卢沟桥事变”爆发。竺摩法师毅然中断了学业,与闽南佛学院的同学暮迦、化庄等一起,积极参加了浙江“慈溪抗日后援宣传组”的工作,为宣传抗战救国而奔走呼号。不久,他又奔赴武汉,参加由着名爱国寺僧宏明法师领导的“僧侣救护队”,并担任干事。后来,又奉命带领部分“僧侣救护队”的成员开赴陇海铁路抗日前线,进行救护工作,“几经危难,出生入死”.由此不难想见,竺摩法师对于日本帝国主义入侵中国领土、蹂躏中国百姓的罪恶行径非常痛恨,充满了爱国爱教的救世情怀。

  次年,“僧侣救护队”解散后,竺摩法师赴武昌佛学院,旋即偕慧云法师南下广州,转赴香港弘法,开展救济难民的募捐和服务工作,与墨禅法师一起,当选为“香港佛教救济难民会”的委员兼驻会办事。他努力工作,并业余撰文投稿《大公报》文艺版、《宇宙风》、《大风》等报刊,从而结识了当时在港澳的文化界名流许地山、叶灵风、萧乾、萧红、陶亢德和陆丹林等。由是,竺摩法师开始与港澳地区的佛教界和文化界人士进行直接交往。1939年春,香港“东莲觉苑”苑长林楞真,特邀请竺摩法师到澳门佛教功德林,创办“佛学研究班”,让竺摩法师担任教学工作,学生来自港澳地区,澳门的学生有林本真、湛真等多人。竺摩法师在澳门佛教功德林“佛学研究班”,针对当时澳门地区居士学习佛教的热情,首先开讲《维摩诘经》,由跟随他的满慈法师作记录。这是竺摩法师自出家学佛以来第一次登坛系统地讲授佛经。对个人来说,意义非同寻常。这不仅是竺摩法师与澳门佛教界结缘的一个重要标志,而且也是他正式从事佛教文化教育、独立开展讲经说法活动的重要起点。

  1940年3月,竺摩在澳门出版了《维摩诘经讲话》,阐述其颇有心得的人间佛教理念。在近代中国佛门,信奉净土而念佛者,大多出于世俗生死关怀而执着于心外净土,竺摩法师强调,念佛净土即是唯心净土,因而要破除人们在现实生活中对心外净土的错误追求,确立在现世中而不是在现世之外,实现人生超越的人间佛教观念。竺摩指出:“凡是佛所说的经法,都是上和三世诸佛所说的真理相契冥合,同时又下契一切众生的根性利钝程度深浅。”[6]而他讲《维摩诘经》的中心思想就是念佛向往的净土应是唯心净土,这既自觉适应了当时重兴“本师释尊之遗教”的佛教新潮流,又是积极面向现世社会和人生需要的一种契理契机的历史调适。竺摩弘扬《维摩诘经》的佛法精神,除了发掘其中的唯心净土思想,更重要的是弘扬维摩诘居士修净土行的实践精神。他认为:对佛法修习者来说“山林修固然也重要,但我们为了免去社会人士的毁谤招罪,同时也要提倡合乎时宜的住世修……行往坐卧,行走十字街头,乃至一切时一切处,无不是他真正修行的道场”.因而“维摩居士,可真是合理想的住世修的模范者了”.[7]

  由此看来,竺摩积极阐扬《维摩诘经》所体现的维摩诘居士的住世修实践精神,实质上就是要弘扬适应现时代发展的人间佛教思想,即打破传统那种避世逃禅、冥心枯坐、完全不问世事的消极出世倾向禁锢,将佛法修行与现世生活结合起来,使佛法的真谛在现实生活中得到充分体现,从而使人间的生活福慧俱足。

  竺摩法师还依香港听众的喜好,阐发了《维摩诘经》中体现的佛教的不可思议哲学。竺摩认为,佛教作为一种不可思议的哲学,是建立在超世智慧中的,小乘人修世间禅,其思想已超过觉观寻思的拟议,沉浸在无寻无伺的不可思议状态中;而大乘人所证悟的离言说相、离文字相、离心缘相的自觉圣智的境界,更充满不可思议性,《维摩诘经》中佛以脚趾按地,顿变五浊为琉璃;菩萨用手断取世界,天女转身成男等,都体现了佛教的不可思议性。当然,出于对佛教的绝对信仰,竺摩在阐述《维摩诘经》的不可思议哲学时,有将该经中各种神通的话语绝对化的倾向。

  竺摩法师同时指出,《维摩诘经》的解脱,属于断舍清静的解脱道,解脱分有空解脱、无愿解脱、无相解脱三种,在修行三解脱门时,应用空智空去虚妄无体的遍计执性,用无愿智不于依他幻有的三界色心诸法上有所贪求,用无相智冥契真如无相而无不相的圆成实性。由三种智门,入于三性妙境,实际上是解脱的最高境界。

  竺摩在解说《维摩诘经》时,始终坚持契理契机原则,将佛教的义理与近代中国现实的环境,特别是救国救教的客观要求紧密结合在一起,努力阐发适应时代需要的佛教革新理论。

  抗战胜利后,澳门的尹法显居士筹办了澳门佛学社,聘请竺摩担任佛学导师,长驻佛学社讲经说法。从1948年起,竺摩法师在澳门佛学社先后通过讲解《地藏经》和《金刚经》,阐述其人间佛教思想。

  在竺摩看来,《地藏经》中蕴含的人间佛教思想主要包括:

  首先,佛法从本质上讲是以人生为本。竺摩认为:“佛出人间,示人以范,全以人生为本。……佛法虽广谈十方,而着重此土;虽详言三世,而着重现实;虽纵论六道,而着重人类,且全以人道为说法的对象……”[8]因而竺摩确立了佛化以人类为中心的观念。竺摩认为《地藏经》主要阐发了三种伟大的思想,即因果观念、孝道观念、救世观念。

  其次,在佛法以人生为本的观念基础上,竺摩法师认为,《地藏经》并不是对鬼神说法,而是对人说法,不是超度鬼神的,而是救济人类众生的。在一般人眼里,地藏菩萨是“幽冥教主”,似乎是完全度鬼的,竺摩详细阐述了《地藏经》是度人还是度鬼的问题,他并不是一味否定佛教经典中的鬼神论思想,而更多地从佛教的终极关怀论出发,阐述鬼神论不是佛教的本质,只是一种方便说法,因此,佛陀指派地藏菩萨充当“幽冥教主”,其实是救度世间受苦难最深重的人类的。

  第三,竺摩着重批判了中国民间社会对待地藏菩萨的不正确观念,坚决反对将佛法迷信化的做法。多年以来,人们对地藏菩萨的认识不仅是错误的,而且是可笑的,其民间形象被渲染了许多迷信色彩。竺摩认为,现时代宣扬佛法,一定要契合时代的发展,逐渐改变过去那些迷信化的做法,使人们对佛法的信仰,从感情趋于理智。

  第四,竺摩大力宣扬地藏菩萨的大乘救世精神。竺摩大力赞扬地藏菩萨针对不同众生而说因果业报的救世观念,认为从平淡无奇的事物中,从耳目所接的日常生活里,随手拈来,都成妙谛,随口说来,都成正法的做法,正是人间佛教切应时机,善巧说法的精神体现。竺摩认为地藏菩萨凭借其最大的愿力,成为标准的牺牲自我,为众生服务的大乘行者,因而《地藏经》里包含了最可宝贵的救世救苦精神,体现了度人重于自度,利他胜过利己的大乘救世精神。当然《地藏经》的另一个重要思想就是人们不能完全依赖佛菩萨的救助,也要自己拯救自己。

  竺摩在讲解《地藏经》时,在强调地藏菩萨如何救度众生的同时,极力宣扬地藏菩萨体现的佛教救苦救难的自我牺牲精神,以及众生践行“人乘正法”、自力更生的重要性,也正体现了太虚大师宣扬的人间佛教的精神旨趣。

  1950年起,竺摩在澳门佛学社开始讲解《金刚经》。竺摩指出,《金刚经》的因缘义,“可洞明人生宇宙缘起的真相,而破除了人生对于真理摸象的迷惘”.《金刚经》的般若义,“可以从世间法而见到佛法”,“也即世法而成出世的佛法”.《金刚经》的大悲义,能与一切众生救苦救难;“大悲心,亦即大悲菩提心,为我们学菩萨学佛的主要因素,没[9]

  有这主要因素,便学不成菩萨,也学不成佛。”

  《金刚经》又名《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因讲佛法的性空理论,历来为学者所重视。

  竺摩在讲解《金刚经》时,也从人间佛教角度去看待,他不仅阐述了“般若是佛法的眼睛”的思想,更着重阐述了《金刚经》的般若思想对大乘菩萨行的重要意义。

  首先,竺摩法师从《金刚经》与禅宗合流的实际出发,阐述以禅为特色的中国佛学,不是世俗所谓的消极出世之学。当年六祖慧能依《金刚经》悟道而大弘禅门宗风,《金刚经》就取代《楞伽经》而与禅宗合流,成为禅宗重要典籍。《金刚经》所弘扬的般若之空的观念也在社会上流传开来,以至被世人误解为消极厌世之学。竺摩指出:“佛法虽也般若谈空,而其所谈的空,既不同道家偏空的虚无缥缈,也不同名士清谈的空洞无物,更不是世俗怀断灭见者恶取空的拨无因果,而是诸法如幻如化的缘生性空,是活泼庄严的空,不是死寂无物的空,并不否定因空所显的一切真净智德。”[10]

  其次,就般若智慧与菩萨道的关系而言,竺摩法师认为,菩萨道正是建立在般若智慧之上的,因般若空的智慧说明无人我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由此才能有菩萨道的平等心、救度心和利他行。

  第三,竺摩法师从《金刚经》般若性空论出发,阐述菩萨布施应“不住于法”,大力弘扬“无住相布施”的菩萨道精神。竺摩指出,菩萨所修法门中,布施可以收摄其他五度,所谓菩萨行,首先是行于布施,做种种利人济世的事情。而所谓布施“不住于法”,就是说菩萨们了知诸法因缘生,一切皆空,既然是空,当然就用不着因布施而生贪爱或执着,只有无所住于法的布施,才是无量的福德。

  第四,从《金刚经》般若性空的智慧出发,竺摩法师认为,真正的菩萨,当是我空法空,度一切众生,而至无一众生可度,建立庄严净土。佛叫菩萨度一切众生,应至无众生可度之时,即要发心度脱一切众生,而不是度脱其中一些众生。“以广大般若,达诸法性空,既无所住,亦无所得,而不妨即在无着无得的理性中建水月样的道场,作空花样的佛事,教化众生,修菩萨道,这才是真正的大菩萨。”[11]竺摩进一步指出,把当世的秽土转变成佛国的净土,是修无边法忍的菩萨所做的事业,必须以愿力摄受同行愿者,以共业来建立净土。而要建立庄严净土,不是靠几个或一些菩萨来完成,而需要全社会许许多多人发心都来努力成为菩萨行者才能实现。菩萨行者的事业,既是度脱众生的事业,也是庄严佛土的事业。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竺摩在这里明确指出,人间佛教所追求的是佛菩萨来救度众生,教化众生,与众生同行菩萨行,最终实现庄严净土或人间净土。

  三、《觉音》与《无尽灯》

  竺摩法师在澳门弘扬人间佛教影响最大的活动在于他主持编辑出版了《觉音》杂志。

  《觉音》原名《华南觉音》,是粤港澳地区最重要的佛教文化刊物之一。但是,由于种多方面原因,该刊创刊及迁港后,在海内外佛教文化界影响非常有限。1938年,竺摩法师来到香港,参与了该刊编辑,使该刊成为港澳与内地佛教文化界的桥梁,发表了太虚在内地讲经说法的报道和指导佛教界抗日救亡的最新讲话、论着。1939年,他接任该刊主编。1940年该刊迁澳门,成为澳门佛教界有史以来的第一份刊物,编辑部就设在澳门三巴仔功德林。实际上,该刊的编辑、出版等大小事务,几乎全由竺摩法师一人操持,种种困难非外行所能想象,还遭受到佛教界保守派的攻击。而为《觉音》提供稿件的,大都是内地的和暂时留居港澳的内地高僧和一些文化名人,如太虚、巨赞、惟贤、大醒、源明、白慧和老舍、林语堂等。从历史的角度看,《觉音》月刊所发表的许多近代内地高僧和文化名人的佛学论着,也反映了当时内地佛教界文化界学术思想的一个重要侧面。像惟贤法师的《佛法与人生》、巨赞法师的《奔走呼号一整年》、竺摩法师的《弘传佛法的基本工作》、文涛《法句经新释》和太虚法师诸文等等,都是抗战时期中国佛教界学术文化成果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从创刊到停刊,短短两年多的时间,竺摩法师以惊人的毅力编辑出版了32期《觉音》月刊,为澳门近代的佛教文化事业作出了不可磨灭的重要页献。《觉音》月刊不仅将中国内地的佛教文化最新成果及时地传播到澳门,使澳门佛教文化界能够尽快地接受内地佛教新运动的积极影响,而且也将澳门佛教文化界的最新信息以最便捷的方式,传递给内地各处的佛教徒和社会有识之士,使他们能够及时了解澳门佛教文化界的新动态、关心和支持澳门佛教文化的发展。因而,《觉音》月刊声誉大振,被誉为“华南佛教降魔宝杵”,成为参与华南佛教革新运动的人们必读刊物。

  1951年,竺摩法师在澳门又创办了《无尽灯》杂志,该刊是当时港澳地区“文化沙漠”中“发掘佛教的源泉”而浮现的“绿洲”.[12]该刊尽力做到雅俗共赏,更可贵的是坚持传播太虚人间佛教思想。

  竺摩法师在《无尽灯》创刊号上发表《一个大学教授眼中的佛教》一文,针对某大学教授觉得佛教“既消极厌世,又迷信自私,而且还虚无寂灭,什么都没有”的认识,力陈大乘菩萨道精神,指出小乘罗汉中多少带有避闹趋静的消极气味,但也是为救度世人的准备。而在大乘菩萨的人生观中,有无所畏惧的精神,找不到半点感伤厌世逃避现实的消极气味,而佛教真正的精神,也就寄托在菩萨们身上。印顺法师也曾在该刊发表纪念太虚弟子法舫法师的文章,感叹说:“太虚大师的门下,人人都想学大师,但我觉得,大师的伟行壮志,面面充实,是很不容易学的,我们虽也算跟着大师修学,然自己所学的,都不过一分,或似是而非的。法舫法师,无论是在思想上,作风上,可算是学习大师学得最多一些的人。”[13]这真是太虚大师与法舫法师的知音,了解了作为人间佛教的开创者,“太虚大无边”.

  《无尽灯》随竺摩法师弘法地点而迁移,1952年迁至香港,1956年迁至马来西亚槟城,但始终是港澳地区与南洋传播人间佛教思想的旗帜。

  竺摩法师在澳门还创办了澳门佛学社,是该社的真正导师。该社成立于1949年,居士乃该社骨干,至今仍是澳门佛教传承的中坚力量之一。

  次年,该社在当地开办了佛教平民义学,招生三百余人,推陈心彬为校长,开设各门文化教育课程,也有佛学科目,连续办了11届,坚持20多年。了解澳门当时中华文化状况的人无不肯定其难能可贵,对澳门殖民地社会中维系中华文化的传承的贡献不可磨灭。

  在竺摩法师驻锡该社期间,该社吸引了与影响了不少澳门文化界人士与知识精英。如当时文化名人黎泽闿、郭振嘉、陈心彬、黄秋贤、陈省堂等,都常与竺摩法师诗词唱和。该社还经常邀请香港与内地佛教法师来讲经,举办文化活动、“佛学问题座谈”

  等,成为当时澳门的文化中心之一。

  竺摩法师在港澳,还积极参与香港佛教界组织的救济难民会,作为驻会干事,负责具体的筹措物资等,在港澳各佛教道场与教育机构讲经弘法,支持正心佛学院开办,担任青山鹿野苑栖霞佛学院副院长、教务主任,兼任香港佛教联合会弘法部主任,深得各界好评,影响深远,“超越了时空的局限,更使佛法的正信观念进一步深入港澳及海内外的社会之中”[14].

  第二节天台宗风与人间佛教的融和:觉光法师思想觉光法师现为香港佛教联合会会长、香港观宗寺住持、香港正觉莲社社长、世界佛教僧伽会名誉主席,也是当今香港地区弘扬人间佛教的最杰出代表之一。

  一、承传天台法脉,初步接触人间佛教思想觉光法师俗姓谷,1919年生于辽宁海城,其母笃信佛法,因而觉光自幼深受影响。

  觉光9岁时,扬州高旻寺僧人清一往其家乡化缘募款,觉光与其经常交往,几年后,清一完成募款任务准备离开时,年幼的觉光就随清一一起离开了家乡,1928年,觉光在上海海会寺出家,法名安童。1930年,赴宁波天童寺受戒,从圆瑛长老得法名觉光,并在圆瑛安排下赴宁波观宗寺办的观宗学社深造。观宗寺是天台教观第四十三祖谛闲大师道场,在观宗学社求学时,就听说了太虚。在当时太虚思想实在是太新了,他提倡的佛教革命,全国寺院长老几乎都反对。依传统,出家人先应了生脱死,而太虚要寺院打开山门,为社会服务,为众生服务。觉光当时想,未能度己,何能度人?但在传统丛林规矩的束缚下,也不由羡慕着受太虚影响的邻寺延庆寺学僧的自由。[15]1939年,谛闲法师弟子宝静法师在香港创办“弘法精舍佛学院”,觉光追随入学,因而有机会进一步亲近宝静法师,学习天台宗教义,日后传为天台宗第四十六代。

  1941年,日军侵犯香港,觉光被迫出走,避往内地,在广西与巨赞法师共同护持西山龙华寺,一面弘扬佛法,一面开垦荒地,以生产维持生计,发扬了农禅结合优良传统。也在这时通过巨赞法师的介绍,真正了解了太虚人间佛教思想,觉光感到:“面对时局世态,大师的佛教改革思想深获我心。”[16]人间佛教思想的生命力正是由此体现。抗战胜利后,觉光返回香港,致力于弘法、教育、慈善、养老等事业,功绩卓着,成为香港着名佛教领袖。但他很少提到太虚大师,而更多地讲佛教与天台宗的优良传统。

  这不能说明他心中没有太虚,而恰恰是从实际出发,为减少佛教革新的阻力而“直接依照他说的去做就行了”.因为“还是有一些老一辈的比较保守一点的和尚、法师还是听不得太虚大师的名字”[17].所以,除了在合适的场合对太虚大师有特别高的评价外,总体来说,觉光法师乃是人间佛教思想的实行者。

  二、觉光对人间佛教的理解觉光法师主要是人间佛教的积极实行者,但他对人间佛教也有自己的理解。他认为佛教不是与世隔绝的,而人间佛教特重社会关怀,注重生命自觉和智慧启迪。对人类道德的提升,精神的开展,心灵的净化,情操的陶冶,对建立人类社会的和谐秩序,维护世界的永久和平,具有深远的影响和积极的意义。

  在觉光看来,佛教之所以能在人间盛行,主要由于佛教能契合社会现实,发挥佛法调节身心矛盾的功能。

  首先,佛法可以“调节心理,疏解个人危机,化解社会矛盾”.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往往会遇到坎坷挫折和种种不如意事,诸如天灾、人祸,以及个人及亲属朋友的疾病、痛苦和死亡等等。佛教重视智慧自力解脱,有“佛向性中作,莫向身外求”、“心佛及众生,是三无差别”等教理,劝化世人以一念平常心来转变受困扰的心境。人们可从佛教信仰中舒解种种身心失调的困扰,积极地面对人生。个人的心理危机是社会矛盾产生和恶化的源头隐患。以人为本的佛教,提供灵性的修持,成为人生不可或缺的精神生活。佛教有关自力他力互补的信仰力量,有助于人们消除恐惧,得到心灵抚慰及精神寄托,疏解个人心理危机,从而起到减轻痛苦、稳定情绪、达到内在心灵与精神的安顿,享有身心平衡的和谐人生。佛法的义理倡导,不仅为个人生命提供了意义与目标,同时也消弭乱源、化解社会矛盾于萌芽状态。

  其次,佛教有社团组合,有凝聚群体力量,加强社会协调的功能。凡是宗教皆有一种凝聚力,它能使群体、社团、社会团结整合。佛教有一个殊胜的理论---缘起论,所谓“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说明彼此的相关性和有无生灭的因果关系,由此强调因缘的组合是一切法成就的主导因素。“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所以佛教重视“无缘大慈,同体大悲”的理念落实和群体合作的协调精神。在现代社会,重竞争、快节奏的生活使人际关系趋于冷漠淡化,而佛教的组织和活动为人与人之间较密切的交流提供了方便,如佛教道场举行的诵经、礼忏、佛七、禅七及各种类型和规模大小不一的共修活动等,可以增加人与人之间的协作、配合和有意义的交往,将人从一个狭窄的自我隔离的世界,带到一个大众分享的世界,培养大局为重,集体为上的理念,凝聚集体智慧,重视集体创作,对凝聚社会各界的力量发挥着重大的功用。佛教慈悲平等,圆融无碍的教理教义,决定着这种凝聚的团体力量,有助于各种问题的分析和解决,有助于人心的向善,风气的净化,从而促进整体社会的协调发展。

  再次,佛教有建设伦理,加强道德规范,维护社会稳定的功能。社会的道德规范是社会的核心价值,在佛教而言就是相关的伦理德目,主要是体现在佛教的戒律上及其戒律的扩展方面。如佛教所讲的五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是佛教最基本、最重要的戒规准则,含有深层的人文内涵。不杀生,体现了对一切生命的尊重和无限同情,是“人我一体”的生命哲学。不偷盗,体现了对财富取得的合理渠道及正确的财富观。不邪淫,体现了人事交往的清净如法和维系家庭的和乐保证。不妄语,体现了人格品行的端正与诚信处世的准则等等。这都有利于提高人的道德素质和净化世道人心,提升人格质量。在弘扬人间佛教时应当把佛教中去恶从善、平等慈悲、自利利他等思想以及大乘入世精神,与大众分享,为信徒提供行为准则和道德规范,使许多人在面临道德选择时,可以有所遵循,在行为发动时,有所依归和约束,从而达到以宗教的信仰力量净化人心,导引社会风气的目的。通过将佛教中五戒十善、四摄六度等种种基本教理的普及与深入,并与中国传统世俗伦理相结合融汇,扩展和深化了世俗伦理的内涵,对于提高和完善个人的道德修养,维护社会的稳定具有特殊的意义。

  第四,佛教有服务社会,开展慈善福利,推动社会救助的责任。慈悲为万善之基、众德之藏,慈悲精神是佛道之根本。佛教的教义教规,不仅有陶冶品性,净化思想的作用,并且在佛教伦理德目的指导下,投身社会公益事业。开展社会服务及慈善事业是佛教履行社会责任最具代表性和最直接的方式。佛教积极参与和促进社会事业发展,持续深入开展社会福利事业,不断扩大规模及受益层面,对推动社会救助、营造全民行善的氛围有良好的促进作用。同时,对树立佛教理性、健康的形象,建立佛教良好的社会观感,摄受更多有心向善之有缘人士加入佛教服务社会行列起到一定的作用。

  第五,佛教有承载文明,弘扬多元文化,促进社会文明进步的责任。佛教文化源远流长,是世界文化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佛教对传统文化的影响同时体现在建筑、雕塑、绘画、音乐、舞蹈、戏曲等艺术和文学的各个方面,乃至在衣、食、住、行等日常生活中都融汇了佛教的理念,扩大了传统文化的内涵,增加了丰富多彩的表现形式,对继承、开发和延续各地区的传统文化起到积极作用。[18]

  三、天台宗风与人间佛教的融和及其在香港的实行觉光法师认为:“我们佛教徒的天职就是弘法利生。”“我们所弘扬的主要是汉传大乘佛教,太虚大师以来的现代人间佛教,就是继承和发扬中国大乘佛教传统的。”太虚强调服务社会,正是大乘利济众生思想的现代体现。不能“刻意地将观宗寺谛闲大师一系与太虚大师一系对立起来”.“带我来香港的宝静法师早在1940年就往生了,(天台宗)倓虚、定西、乐果诸法师1949年才来香港。他们办华南佛学院,也邀请太虚大师的大弟子法舫法师讲演呢!这说明时代在变,人们的观念也会变,只是变多变少的问题,(即使很保守的法师也)不可能总局限于以前的老观念。”[19]因此,觉光法师在与竺摩法师、陈静涛居士等太虚思想的忠实拥戴者合作的同时,也与倓虚、定西、乐果等法师保持着紧密联系,在香港传承弘扬天台宗风,实行人间佛教思想。他对香港佛教最重要的贡献便是创立“香海正觉莲社”以及领导香港佛教联合会的活动。

  抗战胜利后,觉光返回香港,得到陈静涛居士等人支持,决定在港建立净土道场,以弘扬佛法,1946年10月正式成立了以“一心念佛”为宗旨的香海正觉莲社。这其实是台、净双修思想的体现。该社成立几十年以来,也推行了实为人间佛教思想体现的诸多做法,成为香港最具影响力的佛教社团。而成立于1945年的香港佛教联合会,从第十一届至今都是由觉光任会长,现已成为香港地区最具领导地位、最有代表性及最大规模之佛教团体。[20]正觉莲社与香港佛教联合会在弘扬佛法之外,还积极推动慈善事业以利益众生,在当代香港社会影响甚大。

  要想弘扬佛法,让社会大众真正信仰和护持佛法,佛法就必须走入社会,走入人间,因此,开展慈善事业,推动社会救助,既是佛教慈悲精神的体现,也是历代高僧大德从事的重要事业。在觉光看来,香港佛教寺院及团体组织都是非牟利的社会福利机构,合理利用各类法会的净资、公众的自愿捐献以及政府提供的津贴等,开展兴办各类慈善事业,亦是分内之责。早在60年代,觉光就在香港创建“佛教宝静安老院”,接纳60岁以上的老人,让他们避免家庭的辛劳与紧张,通过参加娱乐活动,聚会旅行,从事有兴趣的工作,走出家庭的小范围而享受团体生活的乐趣。考虑到香港人口的不断老化,老年扶养率逐渐上升,独居或只与配偶同住的比率有上升的趋势,不少长者认知能力、活动能力衰退,部分长者患有一种或以上的长期病患,觉光在“恒生银行”

  董事长何善衡、李宽德居士等人资助下,于1978年秋天又建成“佛教宝静护理安老院”,专门收留身体状况不佳,需要专人护理的老者。[21]以宝静法师之名命名,体现出天台法脉的继承,但安养院的实质却体现出太虚服务社会思想以及现代方式。这都是觉光法师天台宗风与人间佛教的融和特色的流露。

  在觉光法师等的共同努力下,香港佛教同人本着拔苦与乐,利益有情的精神,为由于生理、社会及其它因素而未能在家中得到适切照顾的长者,提供院舍服务,并按他们不同程度的护理需要在日常生活中提供协助。目前,香港佛教界共办有十二间大型安老院、护理院和护养院,十二间长者活动中心及小区服务单位。安老院为未能独立在小区生活的长者,提供住宿照顾服务包括居所、膳食、洗衣、有限度的起居照顾及社交活动。护理院为健康欠佳、肢体伤残或精神残障的长者提供住宿、膳食、一般的个人照顾和有限度的护理。护养院为身体较弱,未能在护理安老院获得充分照顾的长者,提供医疗护理、康复服务及起居照顾服务。长者活动中心为小区内的长者筹办社交及康乐活动,提供有关长者福利的信息。香港佛教的安老服务设备先进,院务建全,为老人缔造了健康、安乐、祥和、幸福的晚年生活,使广大老人活出了生命的尊严。香港佛教开展多元化的社会服务,在生、老、病、死人生各个环节,提供综合化的全面关怀。

  近年来,香港佛教界的社会福利事业更不仅局限于香港本地,而向大陆内地及世界各地开展相关服务,参与社会公共和福利事业,包括成立各种慈善基金,开展赈灾扶贫、助学济困、解难恤艰等慈善活动,对于一些边远贫穷地区的教育、卫生、慈善等方面支持不遗余力,显扬缘起共生,守望相助的慈悲情怀,获得政府当局和社会各方的赞许和认同。

  觉光认为,教育是人类文明的传递。社会的发展,人类的进步都要靠教育。佛教是生命的教育,从佛教的角度来讲,教育的目的并非完全是知识的累积,而更需要心智的培养及道德的养成。香港佛教积极参与社会教育,兴办学校,推行佛化教育。为此,觉光领导的“正觉莲社”亦积极从事开展社会教育活动。从20世纪60年代起,觉光相继在港兴办了佛教正觉学校、佛教何砺峰纪念学校、佛教陈式宏学校等,为社会教育提供服务。在多方努力下,香港佛教界至今共办有政府津贴中学24所,小学20所,非牟利幼儿园18所。禀承有教无类的精神,为有特殊教育需要的各种程度智障的学童提供适当的教育,协助他们尽展潜能,使能独立生活及适应和融入主流社会,觉光在1988年创办了全世界佛教徒创办的第一所学童特殊教育学校---佛教普光小学,这是一所专门收容智能障碍儿童,施以特殊教育的弱智小学。这也是太虚教育思想的在香港的实行。

  佛学蕴含着丰富的人文意义和教育价值,因而通过修读佛学课程和校园佛化文化的熏陶,结合认知与情意领域教学目标,把佛教情操与人文思想和现世精神密切结合起来,从而帮助人们建立对佛教的正确认识,明了佛陀思想的真实含义,领略佛教对现实人生的意义,促进人们认识自己、了解生命,珍惜社群,启发慈悲善性和智慧觉醒的心,进而在日常生活中付诸实践,所以说大力开展佛教人生思想教育也是弘扬佛法的重要路径。而这正是太虚最早强调的人生佛教思想的体现。为此,觉光领导的“正觉莲社”经常举办佛学讲座,向社会公众普及佛法。同时不定期地印行佛教书籍,如《谛闲法师全集》、《宝静法师全集》、《太虚大师全集》等。这里又体现出天台宗风与人间佛教的融和。在觉光等人组织带领下,多年来香港佛教界从事发掘、整理、出版佛教文献,收藏和保护佛教文物,组织人员编辑、撰述宗教着作等等工作。各佛教团体常年不断地出版各类佛教文献书籍,设置图书馆、佛学书局等多间佛教文化机构,以大力弘扬佛法。而香港地区第一本佛教定期刊物《香港佛教》月刊亦由觉光等人在1960年创刊,至今已有45年历史,已出版551期,成为香港地区普及弘扬佛法的最重要刊物。香港佛教联合会设有佛学课本编纂委员会,编印小学、初中和高中佛学课本。香港佛教文化协会于1998年出版了《佛梅电子大藏经》,不仅是世界第一部汉文电子大藏经,而且在当时是收录经典最多,集佛教经典、佛菩萨像及佛教梵呗于一体的能永久珍藏的汉文版电子大藏经,集中体现了香港佛教四众同人利用现代科技的智慧结晶和团队协作的劳动成果,开辟了佛经流通史上的一个新的里程碑。觉光法师还领导香港佛教界与天主教、基督教、伊斯兰教、孔教和道教五大宗教合作,本着和而不同,求同存异的宗旨,成立六大宗教领袖座谈会,响应不同国际年的主题和社会共同问题,充分发挥各自宗教的信仰理念与践行方式,各尽所能,各显所长,造福社会,利益人群,以实际行动实现宗教间的平等对话和交流合作。

  香港是一个现代高科技社会,也是一个充满功利性、竞争性的社会。近年来,由于各种社会客观因素,广大市民压力增加,情绪不安,而觉光领导香港佛教联合会以及正觉莲社,通过各种方法,让佛法走入社会,让人们体验宗教信仰对个人内在生命的影响,帮助疏解内心彷徨,建立积极的人生观,帮助安慰人心,安抚人情,从而安定社会秩序。这种宗教功能的发挥,超越了一切物质的价值,往往为其它社会组织和团体所不能替代,这也使人们认识到佛教尤其是人间佛教对现实社会的积极意义,而这一切成绩的取得,觉光法师显然功不可没。

  第三节其他人间佛教社团在香港星云法师在青年时代就与当时大多数青年僧人一样,仰慕太虚大师。在台湾一向坚持弘扬人间佛教。在佛光山本山、美国西来寺相继建成后,他即有意在香港设立道场。1983年,佛香精舍终于建立,并运用佛光山与西来寺开展弘法活动的新手法与经验,在香港获得了很大成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香港佛教徒闻声前来求法。

  1990年11月,星云应香港佛教团体联合举办的第四届“此岸、彼岸”弘法大会之邀,在香港红墈体育馆主持佛学讲座,闻法者超过六万人次,皈依者达五千余,成为香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弘法大会。三天的讲题分别为“佛教的财富之道”、“佛教的长寿之道”、“佛教的人我之道”.同时举行了记者招待会、座谈会等活动,香港地区着名影艺人员新马师曾、冉肖玲等均到场聆听,并演唱助阵,在香港轰动一时,佛香精舍也声誉大增。随着该寺各类活动增多,场地不敷应用。于是1991年在现址窝打老道设立佛香讲堂。经一再扩建,讲堂设有大殿、禅堂、佛光缘书局等,无论在软、硬件设施或资源利用上,都体现了多元、多功能的特色,是香港闹市区内规模最大的都市道场。本着人间佛教宗旨与星云大师提出的“入世重于出世,生活重于生死,利他重于自利,共修重于独修”的理念,讲堂定期举办“美化人生佛学讲座”、“念佛共修会”、“光明灯法会”、“大悲忏法会”等十余种修持活动,不定期举办的各类法事、斋戒等更多。在举办社会福利事业方面,讲堂于1994年正式向香港政府注册为非赢利慈善团体。1998年获政府社会福利署拨款资助,在红墈宝其利街创办了“佛香讲堂罗陈楚思老人中心”,为老人提供多样化的服务。同时经常性组织义工,举行展能服务、爱心送暖、长者支援服务、缘途伴你行、丰衣足食、探访安老院、急难救助、端午送粽、中秋赏月、怀旧金曲慈善夜等活动,为有爱心者提供机会,为急需者提供帮助。该寺还在内地云南、贵州、河南等省兴建了多所希望小学,设立助学基金、奖学金与奖励老师计划;多次组织赈济队,前往内地遭受自然灾害的地区赠送生活必需品。在文化教育方面,通过佛光缘书局,提供佛光出版社、香海文化等机构出版的最新佛教文化书刊、影音产品,种类包括经典、译着、科技、文学、历史等,书局环境宽敞,陈设雅致。通过滴水坊艺术中心,在梵音茶香中让人们欣赏各类雕刻、塑造、绘画等艺术品,并定期展出琉璃制品、石湾陶等。与佛光山各分院、别院一样,讲堂也办了都寺佛学院,采取学分制,开设基础、初级、进阶、中级及高级佛学班,基础、加行禅修班、兴趣班三大类课程,两个月一期。每周六则针对不同年龄、性别的对象,办儿童班、青少年班、妇女法座,让儿童通过讲故事、歌舞、手工制作学习合作精神与创造能力,让青少年通过课外益智活动培养正确的人生观,让妇女通过交流学佛与义工活动心得,学烹调、保健技艺,促进家庭和谐美满。讲堂还通过长青会、佛光青年分团、金刚护法组分别把老年、青年、壮年信徒组织起来,经常聚会与活动。经过二十多年的成长,佛香讲堂在香港根基扎实,分组的体系遍布全港,有的还独立展开了活动。

  佛光山系统在香港还有两大与佛香讲堂有着紧密联系的团体与单位,即国际佛光会香港协会与香港文教会馆,佛光香港协会创立于1991年6月,由热心护持佛法,积极推动文教、慈善事业的在家信众发起,也注册为非赢利团体,迄2006年,在港九、新界各区设立了17个分会,会员总数为二千余,分为个人、团体(寺院、学校、文化社团等)、佛光之友、[22]随喜会员[23]四类。该会自成立始,每年在港举行星云佛学讲座,连续办14届,闻法人次超40万。自1996年起,多次邀请佛光山梵呗唱颂团来港,举行清净庄严的梵音海潮音音乐会,在喧杂的商业社会中拂以清风。自1993年起,每年在维多利亚公园举办佛诞嘉年华会,融合着浴佛法会、祈福、文艺表演、游戏、慈善义卖等节目,为会员们与平时较少接触佛教的市民之间,通过轻松愉快的形式认识,并使更多的人接近佛教。1999年,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将佛诞日正式列入公休日,佛诞嘉年华会更受到公众欢迎,自此入场人数每年均有四五万。该协会及其各分会还在每年春节前后举办长者新春联欢及送暖活动,不定期进行监狱弘法服务活动,系香港从事该活动历史最持久之宗教社团,会员与政府惩教处紧密合作,深入赤柱、石壁监狱、芝麻湾惩教所、小榄精神治疗中心、大榄女惩教所等单位,为囚友提供共修、电影会、读书会、个别探访、兴趣班及书信辅导等服务,于2000、2003年先后获得杰出义工、署长嘉许状等殊荣。该会在港设立的多所佛光医院,为病患解除身心痛苦及出诊服务也赢得市民好评。1996年,该会专设“万人助学基金”,募集善款,前往内地僻远地区兴建佛光希望学校“约二十余所,设助学、奖学金,受惠学童逾万。

  香港文教会馆位于湾仔活道,以图书馆为主体,周日全开放。周六办日语参学培训课程班,并与佛光山在日本的分院本栖寺合作举办日语生活参学体验营,一起禅修,并了解道地的日本生活。每周二,该馆举办”佛教与生活“、”佛教经典导读“讲座。

  周三,举办”佛法开启智慧“课程、书法班、按摩保健初级班。每周四,办”开发自性智慧“抄经班、哲学讲座、八式太极班。每周五晚,办禅修班、国画班、健康素食烹调班等。

  此外,还有念佛共修法会、午供法会等活动。这些丰富多彩的活动,大多由佛香讲堂法师组织,由专业的居士授教。

  法鼓山文教基金会香港分会自1990年设立后,1996年在港注册为有限公司,次年获准注册为慈善机构。从最初的小办事处,发展为现位于九龙荔枝角的中型会所,兼具讲堂、禅修中心、文化中心功能,提供法鼓山系统出版发行的书刊、音像制品、法物等。该会所奉行圣严法师的人间净土主张,与佛光山香港道场的一大不同之处在于由发心菩萨(居士)主持,待人接物相当亲切;相似处在于根基也较扎实,分组活动的体系初布全港。其近年举办的大型活动有:圣严法师之弘法讲座,法鼓山僧团的法师来港弘法,法鼓山香港合唱团之慈善汇演,以精美佛学论着参与每年一度的香港国际书展,安排香港信众前往法鼓山受菩萨戒,参加禅三、禅七、菁英禅修营及各项法会。

  其经常性活动有举办初级禅修班、禅修指导讲座、”禅---共修活动、大悲忏法会、菩萨戒颂法会、念佛共修法会、悦众会议等。同时,也举办多种多样的兴趣班,如太极班、瑜伽班、保健养生班、厨艺分享班、读书会、普通话班、合唱班等。从周一到周日,天天有不同活动。该会所为香港佛教徒与市民在烦嚣闹市中,提供了又一清凉地,其目的为接引众生共行菩萨道。

  佛教慈济基金会在香港也设有分支机构,印顺人间佛教思想的信奉者在香港也成立了社团,展开了多样化的活动。其他香港佛教寺院、团体的活动也或多或少受到人间佛教思潮的影响,甚至并不赞成人间佛教主张的小寺庙、茅篷、社团等也不知不觉借鉴运用了人间佛教的弘法方法、方式。在香港,宣扬人间佛教的刊物如《温暖人间》等近年影响渐大,2006年在港创刊的《世界佛教报》也专设“人间佛教”专栏。香港大学在香港佛教团体和信众的资助下设立了佛学研究中心,由法师主持。香港中文大学更设有人间佛教研究中心,围绕人间佛教主题展开学术活动,培养佛学高级研究人材,推动了佛教学术事业的发展。

  [1]何建明:《人间佛教与现代港澳佛教》,新新出版公司,2006年,第575页。

  [2]何建明:《人间佛教与现代港澳佛教》,第574页。

  [3]何建明:《人间佛教与现代港澳佛教》,第582页。

  [4]竺摩:《人类的知足反省》,《篆香画室文集》,马来西亚三慧讲堂印经会,2003年,第12~13页。

  [5]竺摩:《由盲从的信仰说到惑乱佛教的机关》,《篆香画室文集》,马来西亚三慧讲堂印经会,2003年,第23页。

  [6]竺摩:《维摩诘经语体讲录》,《觉音》第14期第14页。

  [7]竺摩:《维摩诘经语体讲录》,《觉音》第11期第4~5页。

  [8]竺摩:《地藏经概说》,第23页。

  [9]竺摩:《金刚经讲话》,第15~16、29页。

  [10]竺摩:《金刚经讲话》,第24~25页。

  [11]竺摩:《金刚经讲话》,第160页。

  [12]竺摩:《我与〈无尽灯〉》,《无尽灯》第100期(1983年马来西亚槟城出版)第1页。

  [13]印顺:《印顺法师演讲词》,《无尽灯》第1卷第2期第12页。

  [14]何建明:《人间佛教与现代港澳佛教》,第565页。

  [15]何建明:《人间佛教与现代港澳佛教》,第580页。

  [16]何建明:《觉光长老访谈录》,《人间佛教与现代港澳佛教》第581页。

  [17]何建明:《觉光长老访谈录》,《人间佛教与现代港澳佛教》第582页。

  [18]觉光:《佛教的社会责任---从香港佛教谈起》,《世界佛教报》(2006年4月号)第9~12页。

  [19]何建明:《觉光长老访谈录》,《人间佛教与现代港澳佛教》第585页。

  [20]《香港佛教联合会简介》,《世界佛教报》(2006年5月号)第40页。

  [21]王慧萍:《惠泽香江,一代宗匠---天台宗第46代沙门觉光大师传略》,《香港佛教》第344期1989年1月)第4~5页。

  [22]根据该会章程,指“凡认同本会宗旨、理念,并与本会保持友好关系之各国其他宗教人士或法人”.

  [23]指曾在佛光山各道场皈依三宝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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