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5年03月11日 16:30
声音掺杂在一起,十分嘈杂。罗言昨晚刚放完血,韩庸照顾她通宵未眠,顶着一脸困意出来,站在栏杆后往下瞧。可巧,一低头,正看到个偷儿掏妇人的银子。
“喂,你,干甚么呢?”韩庸一声吆喝。
那偷儿一惊,转身推开人群就跑。妇人紧追两步,没追上,又被众人围观,羞恼地掩面跑开。经这一糟,韩庸的困意就去了九分。他再往下瞧,只见人们神色各异,有羞的、恼的、沉思的、低沉的、兴高采烈的,身份也各个不同,有趾高气扬的富人、穷困潦倒的可怜人、颐指气使的顾客,也有点头哈腰的伙计,在这里能将下面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真是各人都有各人的一场戏,这街市上此刻就是世间百态汇于一处,百戏开唱,好不精彩。
韩庸到底是贼,又一直生活在蛮荒的北寒,极少见到这样的场面,觉得十分新鲜。
想到罗言一向冰冻的脸,他又走回房去,将她抱出来放在椅子上,一一地指给她看:“你看那里,布庄门前那两个。那个伙计一直在推销那块布,但是那个女人明显不感兴趣,眼神四处游弋,而且脸色越来越难看,估计马上就要走。你看,她出来了,想走,但是伙计又追出来,还拉住她。那女的很生气,正四处张望,好像在找帮手,估计很快她就要喊抓‘流氓’了。”
“流氓啊。”果然,他话才说完那女人就喊了,布庄里传来一阵骚动。
韩庸脸上流出些微得色,又指着另一边道:“你看那边走过来那个书生,口中念念有词,估计又在琢磨甚么对子。他根本没看路。他前面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说要买菜,和卖菜的妇人已吵了半天,正在逼着妇人拿钱出来,是个惩凶的暴徒。那书生和他只有五步路了,还没看到他,肯定会撞上。还有那边……”
韩庸说得兴高采烈。罗言刚开始还跟着他指的往下看,后面就转过头笔直地看着他。这个男人年轻,而且单纯,看甚么都新鲜,这样的人本身就很幸福,就连外人看来也十分羡慕。韩庸注意到她投来的视线,感到莫名其妙,“你看着我作甚?”
罗言不说话,只是笑。韩庸突然怔住了,这个女人居然笑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的笑很安静,却很美很温暖。
“谢谢。”她说。与以往敷衍的说法不同,只有这次她的感谢是出自真心。韩庸本来可以独自看着这些风景,独自感受其中的乐趣,但他没有,他想到了她,说给她听,希望以此让她感受到同样的乐趣和兴奋。无论他的目的是否达到了,至少他的初衷已融化了她心头的少许寒冰。
“真是怪人,连谢人的时机也怪。”
韩庸极不自在地背过头去,就在这时下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群人骑着马,护送一辆马车从远处飞奔而来,拥堵的人群被冲得四散逃逸,有人跑得慢了,直接被马匹掀翻在地,发出一阵尖叫。
“不想死的就快跑,马上跑得远远的,否则等下杀人的魔头来了你们一个都跑不掉。”马上是一群灰衣带刀的壮年汉子,他们一边用鞭子驱赶人群,一边大声吆喝。
这些人仿佛刚刚经过一场恶战,蓬头垢面,身上还带着些血迹,显得气势汹汹、杀气凛然的样子。这群人中央围着两人,也都是一身凌乱的灰衣,同样十分狼狈,却少了几分凶气,多几分贵气,显然身份比较特殊。马车行驶的很快,撵到路上的石头剧烈地颠了几下,车中不知拉着何人,一直没露头,甚至不曾发出些微声响,显出几分神秘来。
这几年魔头杀人的事时有发生,令人闻风丧胆。一听人说魔头将至,街上的人们就发出惶恐地的尖叫,四散逃逸。慌乱中有人弃车而逃,有人丢掉行礼,有人撞翻路边的菜档,场面十分混乱。很快,街道就变得十分空旷,路上到处散落着被遗弃的车辆,一片狼藉。而那群马上的不速之客也一步不停,疯狂地往前策马,他们时而回头向后张望,神色严峻,仿佛真有魔头在后追赶。
且说马队中央的两人,一人神色淡漠,一人眉宇间表露着几分张扬,正是两大上家的家主,慕容殇和萧非凌,而马车中则是在朱雀陷入沉睡的另一位罗言。当初萧非凌求助于慕容殇,两人一同带着昏睡的她前往增长崮,寻找真正的罗言。然而当他们赶到那个洞窟时只看到一片狼藉,才知道罗言早已离开。之后他们一直追着她去到海州,再次扑了个空,又奔绥京而来,岂料竟在途中遭遇夜太子,被他一路追杀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