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21:41
树木在斧斤下哀号“。中国书籍甚至正史中有许多关于树木受斧劈或火烧时流血、痛哭或怒号的记载。奥地利有些地方的老农仍然相信森林中的树木是有生命的从而不许人无故在树上用刀割。他们的祖辈相传树木同受伤的人一样感到刀割的痛苦。当砍伐树木的时候,先向树木祈求宽恕。在上巴列丁力特,[德国莱茵河西岸地区]老年樵夫在砍伐葱郁挺秀的树木时,还仍然悄悄地祈求树灵宽恕。同样,在伽基诺地方,伐木人恳求他所伐的树木饶恕他。吕宋[菲律宾群岛中的主要岛屿]的伊罗卡诺人在原始森林或高山上砍伐树木时,首先念诵祝祷之词,大意说:”我们奉命前来采伐,请勿惊扰不安!“他们这样做是为了乞求栖身树林的神灵不要迁怒于他们,因为这些树木神灵能够散布疫病,残虐为害,惩罚犯者。中非的巴索格人以为砍倒某株树木之后,栖身树中的神灵就会发怒将采伐人的头领及其家属处死。为防止这一灾难,他们在采伐之前便去给病人看病的巫医。图中一个巫医正在为一位病人进行治疗,病人则安静地躺着,身上仅戴了一顶帽子。在原始部落里,巫医被认为是最有权力的人物,但如果病人死掉的话,巫医也将被处死。
乞求巫医。如得巫医应允,采伐人就先向树神献祭一只家禽和一只山羊,然后向树身砍下第一斧,接着就用嘴在砍过的地方吮吸树汁。这样,他就和树结成了兄弟关系,就像两个人喝了彼此的血而结成盟兄弟一样。这以后他就可以砍伐他的树兄而不受惩罚了。
但是人们对于草木之神并不总是恭敬尊重的。如果祭祀祈祷都不能感动它们,人们有时就诉诸更有力的措施。东印度生长的榴莲果树,树干光滑,高插入云,八九十英尺以下不长枝杈,结出的果实味道极美又极其恶臭。马来亚人因其果实美好而种植它,并以采取特别仪式促进丰产而闻名,在雪兰莪[马来西亚的一个州]的朱格拉附近有一座不大的榴莲树丛,村民在特定的日子里惯常去那里聚会。一位当地男巫拿起一把手斧向果实结得最少的树上使劲砍上几斧,口中说道:”你还结不结果实了?若再不结,我就把你砍倒。“另一位爬到旁边山竹果树上(那榴莲树是无法爬上去的)的人代表被砍的那树答道:”是,我一定结果。求你不要砍倒我了。“在日本也是这样。为了促使果木树结果,两个人走进果园,一个爬到树上,另一个手里拿着斧子站在树下。手执利斧的人质问那树来年是否多结果实,假如不这样,就把它砍倒。藏在树枝上的那人代表树神回答说,一定结出丰盛的果实来。尽管在我们看来这种园艺的方式非常古怪,它在欧洲却也无独有偶。圣诞节前夕,许多南斯拉夫和保加利亚的农民,手里摇晃着斧子,威胁着要砍那不长果实的果树,另外一个人站在旁边代为求情说:”别砍,别砍,它就要结果实的。“农民一连三次作出要砍的架式,一连三次被求情的人拦住了斧子。来年,那棵树一定会结出果实。
把树木花草当作有生命的人一样,这种观念自然地就会把它们分为男性和女性来对待,他们就会在真实的意义上,而不是形象地或诗意地实行婚嫁了。这种观念并非纯粹幻想。因为植物也像动物一样有自己的两性,通过雄性雌性的结合,就可生育繁殖。不过在一切较高级的动物中,两性的生殖器官经常分别在各个个体身上,而在绝大多数植物身上,两性生殖器官共同存在于同一种类的同一个身体上。然而这也并非绝对如此。有许多种类的植物,其雄性就显然不同于雌性。这一区别似乎一些原始人也已经观察到了,因为我们听说毛利人[新西兰的波利尼西亚人]熟悉树的性别等等,对于某些雄性、雌性的树有着分明不同的名字。古时人知道雌雄椰枣树之间的区别,他们摇动雄树使其花粉落到雌树的花蕊上,这样进行人工受精。受精期在春天。哈兰的异教徒把椰枣树受精的月份叫做枣月,在这期间他们庆祝一切男神和女神的婚礼。椰枣树的这种真正的有成果的婚嫁跟印度教教徒迷信活动中虚假的没有成果的树木婚嫁不同。例如,一个印度教教徒种植一片芒果树树林,必须先把一株芒果树作为新郎和另一株别的树结婚(通常是芒果树丛附近的罗望子树),否则,他和他的妻子就都不能品尝结出的芒果。如果附近没有罗望子树可作新娘,茉莉花树也可替代。这种婚礼的用费往往是很可观的。因为主人宴请的婆罗门越多,就越光荣。有这样一户人家,为一株芒果树跟另一株茉莉花树结婚举行隆重婚礼,除卖去了所有金银饰物之外,还尽量借贷了能够借到的钱。德国的农民习惯在圣诞节前夕用草绳把花果树扎在一起,让它们结出果实。他们说这样做就使那些果树结婚了。
在马鲁古群岛[在印度尼西亚东北部],当丁香树开花的时候,人们像对待孕妇一样对待它们,不许在它们附近吵嚷,夜晚经过时不许携带火光,任何人不许戴着帽子走近它们,在丁香树前必须脱帽致敬。这一切必须遵守,否则丁香树就会受惊,不结果实,或果实过早掉落,好像妇女怀孕期间受惊早产一样。同样,在东方,对待
生长中的稻秧,也像对待生孩子的妇女一样精心照顾。在安波那[在印度尼西亚东部]当稻秧开花的时候,人们说稻秧怀孕了,不许在附近放枪或作出其他闹声,恐怕稻秧受了惊扰,就要小产,只剩下草而不长谷粒。
有时人们相信死人的鬼魂依附在树身上。澳大利亚中部的狄埃利部落把某些树看得非常神圣,认为是他们的祖辈化生的,因此谈到这些树的时候,非常尊敬,并且注意不许砍伐或焚烧它们。如果外来移民要求他们砍去这些树木,他们就认真地反对,声言如果他们这样做,必将倒霉,并可能因未能保护祖先而受惩罚。菲律宾群岛上的土人相信他们祖先的鬼魂就住在某些树里,因此不加采伐。万一他们不得不砍伐某一棵树时,他们就祈求该树宽恕,说是祭司要他们砍的。一般神灵喜欢栖身在高大挺拔枝叶繁茂的大树上。风吹树叶飒飒作响,土人以为是神灵在说话,每当经过树旁,必恭敬行礼,请求原谅打扰了它的安宁。伊格诺罗特人的每个村庄都有自己的神树,据说村人祖先的灵魂都住在那里,所以都向树献祭,如果对树作出任何伤害,全村必将遭遇不幸。如果树被砍倒,村庄和全体村人就无可幸免地要遭毁灭。
在朝鲜,因瘟疫致死或死于道途的人,以及因难产而死的妇女,他们的灵魂都一律寄身树中。人们在这些树下垒起石头,拿出糕饼、酒肴,祭奠这些亡灵。中国自上古以来便流传一种习俗,在坟地植树以安死者的魂魄,免其遗体腐烂,因松柏四季常青,千年不朽,所以坟地四周多种松柏。坟地树木的荣枯,反映着死者魄魂的安否。中国西南苗族人聚居地区每个村庄村口都有一棵神树,村里居民相信他们最早祖先的灵魂就住在其中并且左右着他们的命运。有时村庄附近有一片神树林,林中树木枯死朽烂,枝干纵横遍地,也无人敢于挪动,必须向树祭奠请求允许然后才可。南非的马拉维人把墓地看作圣地,不许在那里采伐树木或猎杀野兽,他们认为墓地的一切都是死者灵魂的附托之所。
在大多数情况下(如果还不是在一切情况下),都认为死者的灵魂依附在树上,使树有了生命,从而也必随树而死亡。但是根据另一种(或者可能是后来的)看法,树并非神灵本身,只不过是神灵托身之处,是可以随意去留的。东印度群岛的锡奥岛上土人相信一种林中精灵,即住在森林之中或幽僻处大树内的精灵。这种精灵头颅特大,四肢特长,身躯笨重,每逢月圆之夜,就从潜藏的地方出来漫游。人们常以粮食、家禽、山羊等送到精灵出没之处献祭,以博得精灵的好感。尼艾斯人认为树死之后,树的精灵便变成恶鬼,它如憩在椰树的树枝上,那株椰树便要死去,它如憩在哪家房屋的柱子上,那家的儿童就都要死亡。他们还相信某些树总是有飘游的恶鬼常住,如果伤了那些树,则那些恶鬼便会跑出来作祟害人。因此,人们敬畏这些树,不敢去采伐。
砍伐精灵出没之树以前要举行祭奠,这种仪式很多都是出于相信精灵掌握了这些树木,随意来往,或在需要时附留。帛琉群岛[加罗林群岛的一部分]上的土人在伐树之前,祈求树灵迁往别的树上去住。斯内夫海岸狡黠的黑人想要砍伐一株阿绍林树时,知道树灵如不离开,他是不能动手的,于是就在地上放一点棕桐油作为钓饵,诱引树灵离开所居之树前去享用那可口的祭品,这时便赶快去砍倒它的故居。西里伯斯岛上的陶布恩库人在清整一块林中土地栽种稻秧之前,先在林中搭起一座小屋,并在里面摆设着衣服食物和金银,邀请林中所有精灵,向他们献上这一切,恳求他们离开当地,然后才能平安地砍伐树木,不用耽心因此而受伤害。西里伯斯岛上的另一部落托毛利人在砍伐一株树的时候,总是先在树根前放一堆槟榔子,邀请住在这株树上的精灵乔迁他处,他们甚至还在树干上靠上一张梯子,让精灵安全舒适地从树上下来。苏门答腊的曼德林人竭力把所有这类的过失归咎于荷兰当局。如果有人要穿过树林开辟一条道路,需得砍掉途中的一棵参天高树时,他就对树诉说:”住在树上的神,请您不要因我拆毁您的住处而生气,这根本不是我的意思,而是统治者命令我干的。“如果他想在林中开垦一片地方进行耕作的话,他必须首先取得林中精灵的谅解才能伐倒它们枝叶繁茂的住所。为此,他走进这块地方的中央,弯下身躯,假装在地上捡起一封信函,手里拿着一张纸,略微展开,作为假想的荷兰政府公文,高声朗诵,说他奉命立即清整这块土地,不得延误。念完信后,又说:”树神明鉴,我只好马上开始清整,不然就要被处死了。“
甚至某些已被砍倒、锯成几段、用来盖了房子的树,森林精灵可能还附居其上。所以有人在住进新房前后还要祈求精灵宽恕毋罪。西里伯斯的托拉杰人在新居建成之后杀猪宰羊,甚至宰牛,以血涂遍所有木器。如果新盖的是罗波(或树神)的神舍,便要在屋脊上杀一只鸡或狗,让鸡犬的血从屋脊两侧流下。对于这种新建的神舍,陶拿波人则是以活人为牺在屋脊祭祀。在罗波或树神的庙宇屋脊上祭祀,跟在普通住宅内以牲血遍涂木器的目的一样,就是想讨树神的恩宠宥恕,对于住进新屋的人不降任何灾难。由于类似原因,西里伯斯人和摩鹿加人都非常害怕盖房子时把柱子的上下头放置颠倒了,以致惹怒那可能还附在木柱里面的树神而降灾闹病。婆罗洲卡杨人的看法是树神的地位最为尊崇,假如对它有任何损伤,树神就会不快而来扰人。因此,每盖新房之后,由于采伐了许多树木,在一年以内守斋持戒一段时期不猎杀熊、虎、猫和蟒蛇等动物,以表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