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6年10月06日 09:05
到来之际,扬州城里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
最初的天下是原属草原的开国功臣们饮马黄河,从马背上打来的,彼时他们唯一信仰的便是鲜血。然几百年的盛世浮华,几朝人的更迭权纵之后,异域传来的佛教逐渐兴盛,许诺人以来生的美好与执念。自然,站在宝塔顶端的人是无须用这些来救赎自己的,所以佛,不过是民间流转的救世主。
天朝律法里并没有约束出家的这一条,是以无法保证温饱的父母狠心将儿女送入佛的殿堂以求一生平安。
这次的主角却不若平常,公子薛瑜,扬州城主,首富薛之行的唯一嫡孙。
薛小公子,突然铁了心的要出家。
天朝是北方蛮族,复姓世家共同建造的,但对待汉人十分宽慈,兴汉服,穿汉衣,将大江以南的肥沃土地拱手让给中原世家。可以说,这薛家的历史,远远超过了天朝的历史。薛家本来人丁兴旺,然到了薛瑜这一代,偌大个薛家只剩唯一的继承人。
“你说这薛小公子脑子糊涂了不是,刚刚弱冠的大好年华非要剃了头做和尚!”扬州第一酒楼醉风楼尚是晨晓之时已人满为患,一楼的大厅里掠过形形色色的人,体型微胖的老掌柜却无论衣着富贵贫寒均微笑以待。
“可不是吗,还要拜那个白云寺的疯和尚花空为师。”
“听说薛家老夫人气急攻心,大病不起,正张榜重金找名医呢。”
“莫要说了……给薛家人听见……”
邻桌的吵嚷声这才终于停息了下来。
出家么……帷帽下的我轻轻一笑,容色不辨,衣料也是极其低调朴素的式样,只是在光影流转之时隐隐现出曼陀罗花的图纹,让人无端想到摆渡人百年摆渡,千年摆渡,也渡不回的开于往生河畔的那一片彼岸花。
记忆里依稀掠过琼花树下,弹《破阵子》,满手是血的倔强少年,如今却要遁入空门,伴不苟言笑的青灯莲座、木鱼香烛,抛弃这大好河山的鲜衣怒马、意气风华?
世上无魔便无佛,想要成佛,必先成魔。
扬州大街,正是狂风之时,行人匆匆,天际的鸟也微微染了霜意。
城墙上的士兵统领新上任,骂骂咧咧地教训了一番摇摇欲坠的城门守兵们,撑了一夜此时小心翼翼的眯了下眼。再睁眼时,黄榜已被揭走,他甚至连人也没看清楚,只听得远方马踏清尘。
薛家大门银环交扣作响,吱呀——家丁推开门,我拿着榜文,笑晏晏地看着他们。
“速……速去禀报……”
待我走远,先前呆愣的家丁此时才暗暗缓过气来。
不过是十四、十五年纪的少年公子,容颜却不符年纪地让天下潘安之貌的男子羞愧,本以为薛小公子已是雪人之姿无人能比,哪想此人足足当得上天人之姿,不沾凡尘的分明眉眼间却自成风华。再不舍地望去,只见白袍浮动,气韵自生。君莫笑乾坤痴狂,只为博你一笑倾颜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