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绕过洁白的被褥，张逸臣静静坐在了柜前，就那么看着他。青狼很不舒服地扭动了下身子，笑着道：“别那样看着我，我会害羞的。”

张逸臣没有笑，他定定地看着他冻得青紫的右手掌，目光闪过一丝惋惜。青狼不动声色地把受伤的手掌藏在了被子里，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不会自寻短见。”张逸臣淡淡说道：“可是现在看来，我想错了。”

青狼脸色僵硬，他呵呵笑道：“阁下说笑了。像我这种恶贯满盈的人，是注定要受到法律的制裁，在帝国斩下我的狗头之前，我是没有权利自裁的。”

他的目光中闪出一丝悲色。张逸臣看着他，说道：“命运不会只给你一条路走，青狼，你应该知道，只要你吐露实情，流风泽还是很愿意放你一条生路的。”

青狼笑着道：“那又有什么区别呢？你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生存两年，可我不能。”

张逸臣哂笑道：“这就是你所谓的骨气吗？”

青狼沉默了。他深思许久，淡淡道：“骨气什么的我没有，我只是不想过这样的生活，那是比死更让人难受的一件事。如你一般隐忍，我做不到。”

“可是你想过吗？一旦死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张逸臣重复着江恨水生前的话，心中滋味百倍陈杂。青狼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儒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我还以为你会痛恨他呢，没想到你们的思维方式竟是一样。”

他坐直了身子，眼睛闪着灼人的光彩：“张逸臣，我其实很想问你，抛弃族人和爱人，抛弃兄弟，为了坚持自己所谓的大义而不惜向原来的朋友痛下杀手。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因为权，还是因为利？流风泽对你一直戒心未去，即使你是流风霜的未婚夫，他也只会把你当成一条野狗，而不会把你放在看门的位置上，这些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没有前途，没有信任的未来，你抛弃了所有却换来的却是这个结果，你值得吗？”

他的目光中闪烁着挑衅的神采，他很期望自己能够刺到他的伤痛，因为这样，他才能感到在这个人面前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他不喜欢看到这个人永远那么平淡对什么好像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用这些话激怒他，起码会让他觉得他不是没有一点机会超越。他更讨厌他永远高高在上，站在道德和大义的一方毫无顾忌地训斥别人，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嚣张样，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感到他们是平等的。

他期待地看着张逸臣，期待看到他愤怒的样子，可是他失望了。张逸臣冷冷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白痴——这个眼神尤为令人讨厌。他忽然心底升起一股烦躁，对这个人，不是已经决定闭嘴什么都不说了吗？为什么自己还能说这么多？这是一个冷血到连自己的手足也不惜除去的男人，他根本没有感情，只是作为一名侩子手坐在这里。而自己明明知道，他不过是张逸臣刀下的一个将死的恶鬼，对这个妄图夺取自己性命的人，自己还有什么好说呢？

但就在这颗烦躁的心底下，有一个声音在提醒着他：他想知道这个答案，想知道人间到底是不是有这样的恶魔存在。他还不想就这样死在他手里，做一个不明不白的冤魂。在死之前，他一定要问个答案出来，否则他死也不会瞑目！

张逸臣淡淡地看着他，英俊的面孔上突然浮出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他的心情顿时更加恶劣了，他不顾一切地拉开了盖在身上的棉被，喘着粗气瞪着血红的双眼冷冷看着他。

“我想知道这个答案，张逸臣！”

“我知道。”

青狼顿时怔住，他颓然地放下了蠢蠢欲动的手掌。

“我知道，因为每个人死之前都会问我这个问题。”张逸臣说道：“我的答案，你们不懂，你也没必要知道。”

“可是我想知道！”青狼暴躁地捏着拳头，青筋根根暴起。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可以绝情到如此地步？难道真如江恨水所说，你是战场上的亡灵，只为死人服务而不顾活人的感受吗？你知道林习他们对你抱有多大的期望吗？李逸文被你砍下右手的痛苦，你明白吗？他期待的是什么你又知道吗？可你呢？你从没问过，你从来都没问过！你不顾他们的感受，不理睬他们的痛苦和挣扎，只是为了大义，一个不存在虚无飘渺的大义，或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