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静若
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和明天将要发生的事,心里越发纠结。
这就是传说中的婚前恐惧症吗?为什么心里会有既期待又抗拒的感觉?
我喜欢何冬,15岁的时候就懵懵懂懂向他表白,做了他女朋友。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里,无论何时,无论何事,他都对我百般忍让,千般呵护。他在家里很少做家务,父母不在偶尔会照顾妹妹,但做的饭每次都让陶丁避之不及;跟我在一起后,家务活从来都不让我动,从第一次煎蛋煎出个黑色的奇形怪状物到做出一桌美味,只用了不到两个月。每次我生病他都急得满头大汗,用尽各种方法帮我减轻痛苦,悉心照料。不管在生活上还是工作上,只要我遇到什么问题,他都会在第一时间帮我解决。
除了温静兰,最疼我的人就是他了吧。
我记得温静兰曾在何冬求婚成功后满心惆怅地说:“以后有了疼爱你的人陪着你一辈子,我也就放心了。”
其实我心里也有惆怅的。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还有很多事没有做,还有很长的青春没有过,然后就马上要嫁人了,这让人难以接受。我还没有准备好迎接婚后生活,想到一堆尿片、孩子的哭叫、家里的杂乱,死的心都有了。我才二十六岁呀!
我丝毫不怀疑何冬会陪着我一辈子,但一想到他妈妈切切的眼神,就怕得要命。她每次看到我的喜悦就跟发工资那天我看到财务处那姑娘的一样,双眼放光,带着一种即将得手的快慰。可我深深地明白,那种喜悦不是因为她有多喜欢我,而是因为看到我就像看到一个可以供她儿子随时无限期使用的造|人机器!
“睡不着吗?”黑暗中何冬突然问我,声音沉静而温润,像上佳的美玉一般,没有一点瑕疵。
“嗯。”我没有撒娇,也没有抱他,只是闷闷地答了一句。
“是不是还在为白天的事生我的气?”他的声音里有点微微的颤抖,还有一丝小心翼翼。
“你不生我的气就谢天谢地啦,我怎么敢生你的气。”我嘟囔道。
他一把把我揽进怀里,低低地笑着说:“小若宝宝,还记着仇呢,嗯?”
我要推开,他不依不饶,一只手搂着我的腰,另一只则不老实地到处游走,勾我的火。不得不说他对我的身体已经了如指掌,什么党指挥枪,枪也能指挥得了党!每次他都把我吃得死死的。没一会儿我就浑身燥热难耐,不知羞耻地攀到了他身上。他得意地笑了,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但却能想象出那个欠揍的表情,于是狠狠地在他腰上拧了一把。他哀叫了一声,说:“有你这样的老婆吗?虐待老公可是家暴!小心我告你!”
我奸笑两声说:“我还告你强|奸呢!”
“哈哈!明天就得在前面加上‘婚内’两个字啦!看来我得抓紧最后的几次机会!”
“滚!你还想几次?——啊!轻点!”
我喜欢这样的亲密契合,有过第一次的痛苦之后,便逐渐被开发得越来越奔放,甚至哪天他工作疲倦,没有动我,反倒会让我悒悒不乐,满心遗憾。他也知道,所以不管多累都会尽量满足我。可我却一天天胃口越来越大,大得叫人害怕。虽然羞于启齿,但他还是明显感觉到了我不经意见表现出来的不满足,于是越发殷勤,只要不是很累,就会想尽办法让我开心。那种身心愉悦的快乐无可替代。有一次私下跟欣欣说起这种事,她居然比我还重口味,无所不用其极,但看得出来,沈严让她非常满足。有时候心里也会有一点遗憾,便想让何冬去做健身,或者给他补一补,但他平时忙得像个陀螺,根本没时间;稍有时间又陪着我逛街吃饭,于是一拖再拖直到现在。
他做完一次,休息了一会儿,还真的发动第二次进攻,我不由笑他:“你还真是说干就干。”
“你总结得非常到位。”他开了灯,下床喝了口水,嘴角邪邪地挂着一抹笑。我故意向后躲,他爬上床,一把将我捞到床边,从后面直接就进来了。我惊呼一声,却湮没在他的疯狂里。
第二天早上起床起得有点晚,我絮絮地抱怨他没有节制,他却好整以暇抱着胳膊看着我。
“干吗这样看着我?我又不是苍老师!”我狠狠地瞪他。
“温老师,不要生气嘛!你虽然技术上还不够成熟,但魅力比她大多了。”他难得地配合我的玩笑。我一愣,大脑里马上钻进了陈宇鲲欠揍的表情,和那句“我是来咨询课程的,最近没什么事,想来上上课,听听温老师的教诲,提升一下自己的水平”。回过神来发现何冬错愕地看着我,问我怎么了。
“没事,”我狡黠一笑,“你刚才的表情帅呆了!”说毕还怕他不信,故作羞赧地把头往背后转了一下。我怎么会在这个当口想到陈宇鲲?昨天他听说我今天要结婚了吗?如果我结婚了,他还会待在公司跟我面对面吗?不想了不想
了,心都乱了。
我化了个淡妆,穿了条粉红色的连衣裙,正准备找个搭配的包包,何冬笑得一脸无奈:“宝贝,能不能换件衣服?”
“怎么啦?这件不好看?”我皱皱眉,不大高兴。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
“不是啊,婚姻登记处的人见了,还以为我诱拐未成年少女。”
“贫死了!”我啐他一口,不过还是换了条水蓝色的纱裙来。
天气还是热得要命,坐进车里我气都喘不匀了,心里的烦躁腾地就升了起来,简直想骂人,但又没有个由头。何冬急忙开了空调,说:“早知道这么热,就让你晚点儿下来。”我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心浮气躁,于是按捺下不愉快的心情,朝他娇嗲一笑:“走啦!再晚登记处关门了!”
“东西都带好了吗?”
“嗯。”
“户口本,身份证。”
“嗯。”
“钱呢?”
“你不也带了钱包嘛,九块钱,好意思让我掏!”
“你是财政部长,收支当然要你负责了。”他得意地笑笑,路过哈根达斯的时候,下车帮我买了两个球,一个提拉米苏和一个芒果雪芭。我顿时心情大好,也不计较他小气地不肯给我领证那九块钱了,一心一意吃着冰淇淋。
“你呀!”他无奈地笑笑,眼里都是宠爱。
我有一瞬间的怔忡。这样了解我、疼爱我的男人,恐怕不再有第二个了吧?领证的心情,一下子便由地面飞上了云霄,快乐得不加掩饰。
西湖区的婚姻登记处搬到了曙光路上,星期天只有早上受理登记手续。我们没有提前预约,理应早一点过去,没想到昨天折腾得太晚,早上没起来。心里便有点担心今天还来不来得及。
他好像看出了我的心事,很淡然地笑着说:“不用担心,你看这么热的天气,不会有太多人排队的。”
也是,谁不想舒舒服服待在空调房里,出来遭这罪!
车子开过熟悉的道路,我不由想起刚来杭州读研的日子。那时何冬还在玉泉读书,没课的时候便来紫金港看我;有时我也去玉泉看他。为此他专门买了一辆很拉风的自行车,载着我从南门一路飞驰到北门,有时还直接骑车送我到紫金港。两个校区相隔将近十公里,他一路蹭蹭骑过去只要二十多分钟。我坐在后座上,清风拂面,说不出的舒适,心底是满满的幸福和骄傲。
何冬去停车的时,我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转身,又仿佛是自己的幻觉。
怎么会?如果我真的要结婚,他一定会放下所有,决然走掉吧?他是那么骄傲的男人。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刹车声,还来不及看清怎么回事,就感觉自己身子一轻,坐在了一辆电动摩托车上,耳边风声呼啸之前,我隐约听到了何冬在大声喊着我的名字。大脑从晕乎乎的状态转回来,才发现我以一种非常豪放的交叉姿势和陈宇鲲面对面坐在一起,他戴着头盔,面容冷峻,一言不发载着我一路向杨公堤方向狂奔。
“你要干吗!放我下来!”我终于冷静下来,大声吼他。
“你爱不爱我?”他没有一点放我下去的意思,反而沉着声问我,眼睛直直盯着前面。
“你神经病啊!我今天是来和何冬登记的,你说我爱不爱你!”我简直窝火。
“那你以前有没有爱过我?”他的声音更冷了。
“以前的事我怎么记得?你不是说我丢三拉四什么都记不住什么都做不好?这种陈芝麻烂谷子我哪里会想得起来?”他肯定把限速器拔了,否则怎么会这么快,一开口都是满嘴的风。
“是吗?你忘性可真大,要不我们到西湖里冲个凉,好好清醒一下?”他邪魅地勾唇,竟然看得我有点呆。那种冷冷酷酷的样子,让我想起各种各样版本的美少年。下一秒我拉回自己的思想,突然觉得有点怕。他今天的表情和行为都非常诡异,难不成是受刺激后精神不正常了?我生生打了个冷战,声音已有些颤抖。
“陈宇鲲,放我下来。”我半是命令半是讨好地跟他说。
“你要是爱我,我就放你下来;要是不爱,我就跟你一起死。”他咬牙切齿地说,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
我又气又怕,浑身都在发抖。他是真的丧心病狂,要拉着我一起死吗?
“你疯了吧?谁跟你一起死呀?”
“你!”
我听到后面警笛的声音,不由变色,严厉地冲他喊,让他停车。可他像是什么都没听到,还在问我爱不爱他。我已经快被他气疯了,急火攻心抬起脚一脚踹过去,他没料到我会突然踹他,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我,吭都没吭一声,啪地一声掉在了马路边上,我在车倒的瞬间拼尽全力跃向路边,摔在了绿化带上,被旁边的青砖磕到了腿,不由痛得哧了一声。
电摩的前轮在地上打着转,我的心跳还在刚才的频率,气都喘不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