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都市,一首离歌唱尽人事间的离别,在挥别的陌路里,我们只能无可奈何的擦肩而过。
自那晚离别后,安小米有多久没见到苏冽了,她没算过,也许是她刻意忘记了,也许是她真的无意忘记了,但无论是哪个?她都没那心思去揣测,就像现在这般,他怀中搂着女人,如漆似胶的出现在她面前,痞笑的朝她挥手调侃;“小虾米,看你这一脸急的,怕我被抢了吗?”
她是真的没那心思去拆他的台,去驳回?
因为,从那天安可去跟温白共进晚餐,回来的第二天,她们就掰了,而一时受打击的安可,脑袋一浑竟想割腕自尽,还好虫子,早发现她的异常,打电话通知她,才险险的救了,倒在浴缸里半死不活的安可。
而此时正在医院看护的虫子,突然十万火急的猛抠她,所以她真的没时间陪他耗。
酒吧门口,苏冽见她,急慌的拦车子,突然想起前些天,虫子愁眉不展的样子,瞬间联想到安可。
安小米面对着一辆,一辆客满的士,突然痛恨起,自己上班不开车的习惯,心急如焚的只能跑一段路,再看看能不能拦到车,不想她刚跑两步,一辆车就带着御风,“唰”的停在她身边,然后在苏冽那张欠扁的笑容里,
二话不说的钻进去。
医院里,虫子一见安小米,这话都说不上就匆匆的走了,经过苏冽时,顺手捞过他一起出了病房。
安小米,见病床里的安可,面色苍白,一脸憔悴的样子,让她欲要冲出口的话,硬生生的咽下去了。
想起以往的她,爱美,不忍自己有一丝瑕疵的信念,如今却因为一个背弃她的男人,将自己所有的信念,意识,甚至连生命都不置一顾了。
看到这样的她,让她突然想起九岁那年,安碧茜也是这般万念俱灰的躺在医院里,她一天一天的等着夏景天来看她,一天一天的算着,夏景天有多久没来看她了,然后在她一天一天的消沉里,一张白纸黑字无情的甩入她的眼,直到离开,夏景天也不曾来看过她一眼。
安小米感伤的望着窗外,忽然一阵狂风卷过,在摇摆的树影里,一道闪电划过无边的天际,然后在倾盆而下的大雨里,安小米突然缓缓的开口;
“小可,曾经我庆幸,你没有因为有个不幸的家庭,而对世界,感情失去希望,变得麻木,但现在面对这样的你,我却多希望,那时你会因为有个不幸的家庭,而扼杀所有的希望跟僮憬,那样的话,你至少不会一蹶不振,至少不会心如死灰。”
在她的话下,安可终于缓慢的看向身侧,苍白空洞的双眼如残缺不堪的人偶,然后在安小米转过身,泪如雨下的脸颊上,她心如刀割的闭上眼,一颗晶莹灼热的泪花,悄声无息的滑过她眼角没入洁白的枕头。
“小米,对不起?再给我一段时间,就一段”
在那嘶哑低沉的声音里,安小米长久建立的坚强,终于瞬间崩塌了,她就像被抽掉所有力气,靠着墙壁滑坐在地,无力的将头深深埋入曲起的双膝间,隐隐颤抖的身躯出卖了她无声的哭泣。
为什么同样的话,她却要面,对不同的人对她说。
安碧茜说;“小米,对不起,再给妈妈一段时间,就一段”
虫子说;“小米,对不起,再给我一段时间,就一段”
杨薇儿说;“小米,对不起,再给我一段时间,就一段”
如今安可又说;“小米,对不起,再给我一段时间,就一段”
为什么她们都在为伤害她的男人,跟她说对不起,
为什么,那些伤害她的男人,曾经都能那般信誓坦坦的说爱她,转眼间,却什么都不是的挥手斩断。
十五年前,夏景天为了初恋,把安碧茜赶出家门,五年后,夏景天同样可以为了苏歌华,把尸骨未寒的初恋抛在脑后,不惜威胁女儿。
六年前,莫言意外的闯入虫子的心,在那段世俗憎恶,唾弃的爱情里,他们不顾一切的相爱着,却在短短的两个月后,莫言只留一句话,“在我们的爱情里,总要有一个人去放手,如果你做不到,那就让我放手吧。
然后他就像夏季里的一阵的晚风,微凉而来,匆匆而走,留虫子一人沉沦。
7年前,当安小米被安碧茜保释出来后,安小米才知道,在她扣押的半个月里,夏天佑早就背弃她跟杨薇儿在一起了,而那时杨薇儿,为了夏天佑,不顾她们儿时的情谊,只留给她一句,“小米,对不起,再给我一段时间,就一段”然后从此跟安小米,形如陌路,无论安小米如何表示,她不介意,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她都置之不理。
8年前,温白为了安可,疯狂整个高中,在时光的见证下,每个人都认为他们将是最幸福的一对,不想在如今却是最惋惜狗血的一对。
白家,苏冽车子还未停稳,虫子却一分也等不住的推门而下,在蓬勃的大雨里,苏冽突然有些
隐隐不安,跟了下去了。
“小冽”
苏冽一进门,就见白妈健步如飞的跑向他,然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在她惊慌闪烁的眼神里,苏冽正色道;
“是不是白叔,出了什么事?”
“不┅不是,是┅是”白妈,想到自己儿子那段不齿的感情,顿时不知如何开口是好,只能含糊不清的说;
“你劝劝志崇,叫他别再执迷不悟了”
“虫子?
正当苏冽有些纳闷,五好男人,他有什么可执迷不悟时。
只见楼上怒气匆匆而来的虫子,说实话除了高中时,苏冽还是第一次见虫子这般愤怒,冷冽过。愣的他立在那,直到身边响起,白妈花容失色的惊叫声;
“崇崇,你的手怎么了?”
他才回过神,然后在虫子满手是血,皮开肉绽的扯着他手臂走出门时,身后响起白妈,撕心的哭喊,
“老天啊,我这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虫子,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个解释?”
车旁苏冽反手拉住他,虫子没有回头他只是疲惫的拉下他的手;“阿冽,你先让我静静好吗,我现在真的没心情跟你说为什么?”
“那你要去哪?我送你。”
苏冽知道虫子的性格,只要他不想说的话,那他的嘴就是比瑞士银行的保险柜还坚固保密,所以他不想说,他也不会穷追不舍。
“陵园。”
“陵园”苏冽诧异的看向他,然后在他悲伤的眼神里,他知道,他没听错,他也没开玩笑。
正躺在学院草坪上小睡的安小米,朦胧中觉得有谁在踢她,迷糊中她睁开眼,见两个黄头发,白皮肤的美国妞居高临下的,正瞪她们那双褐色的眼睛,生猛又轻蔑的盯着她。
那一秒,安小米的直觉给大脑传递了“来者不善”四个大字后,她才懒懒的提起身边的书包,在两美国妞嚣张的气焰里转身,可还没走两步,路被堵了,
不知哪里又冒出一美国妞,嘴里叽里呱啦的说着让安小米头疼的字母,正当她恼悔,为毛以前没能好好的上一堂,英语课的时候,肩被人重重的推了一把。
踉跄间她“咻”的抬起头,在其中穿抹胸热裤的那个美国妞脸上狠狠的盖了一掌,那美国妞不敢置信的瞪大眼,另两个见同伴被打,立马向她扑来。
在她们三个的围攻里,安小米有些吃力的,挡住其中一人挥来的巴掌,那边她又急忙,险险的避开抓向脸上的爪子,不料后脑一痛,她怒的紧皱起眉头,在暴走的情绪里,她一脚踹进抓她人的肚子,然后在她痛的抱腹时,伸手扯过那女的头发,一眼不眨的往大树撞。
安小米这一生最痛恨的就是被拽头发,因为这样会让她想起,儿时夏景天就是这样扯着安碧茜的头发,嘶喊咒骂,然后红眼幽幽的一下一下把安碧茜的头撞上墙,撞向桌角。
在她怒红着眼时,身边没有一人上前阻止,直到树上跳下一个人,他伸出了手。
一手覆上她的手,一手覆上的她头顶,在他温和的安抚里,安小米终于停止了手上残暴的动作,然后机械的看向他,接着在他温柔的笑容里,安小米清晰的听到他说;“我叫白志崇,大家都叫我虫子”
“虫子?”蹲在地上不知何时睡着的安小米,缓缓的从梦中苏醒,这才惊觉自己睡着了,吓的她立马看向病床,见床上的安可还安然无事的睡着,这才放心的呼出一口气。
但想起刚才做的梦,她有些失神的侧头仰望着窗户外面,“怎么突然会梦到虫子呢?”想到在美国遇到虫子的那段时光,她心中忽有些恍惚不安的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他,不料手机突然响起,惊得她一哆嗦,差点将手机抛出去,她提着心跳接起;
“你吓┅”
下面的话她还未说出,就被那边传来的抽泣声压过了,
“小米,他走了,他永远的走了,连给我眷恋的空气都没有了,他怎么可以看都不让我看一眼,就走了┅┅”
窗外不知何时,雨水又沥沥而下,
一场梦,一段情,谁为谁哭泣,
谁为谁展颜欢笑,谁又负了谁,谁又默默守着谁?
今夜,注定是个无眠夜。
安小米,呆泄的躺在病床上,安可面无表情的靠在她臂弯里,声音有些苍白;
“虫子打来电话”
“嗯?”
“他哭了?”
“莫言死了,肺癌晚期”
“┅┅”
如墨的天空,雨水汹涌而下,沿曲幽深的道路两旁
丛林阴深,一道凄厉的乌鸦声回旋在,阴深腐蚀的陵园中,苏冽紧抿着唇站在大雨里,淡漠的望着不远处,失声哭倒在坟前的虫子,他想靠近,却怎么也移不开脚步,聪明如他,当他再见虫子早就猜想到,他内心对性别的转折。
只是,他不说,他不戳破而已。